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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下落梅如雪乱 + 番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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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已觉气浮心急。谢晓风体内有两股内息,一股温和厚重,是他自己的,另有一股异常霸道而零乱的纯阴内息游走不息,也不知他是惹到了什么魔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讨厌死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林俊南嘴里嘟囔着,十分不情愿地跳上床去,扶谢晓风坐正,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光。 
  和谢晓风亲热的经验是有的,可一次是挑逗戏弄,一次是情急献媚,真正见识他的身子这还是第一次。谢晓风只有十七八岁,无论怎么看还是个孩子,然而他的命是在山野里从一次次的逃亡和猎杀里挣出来的,比同龄人格外显出一种野性的健硕结实,细腰窄臀,骨肉匀停,又有一副缎子似的皮肤,林俊南看了两眼,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细细地摸了几把,想到还有正事要办,只得恋恋不舍地收了手盘腿坐到谢晓风后面。 
  眼光落到谢晓风背上,林俊南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条长而深的刀疤从左肩狎骨狰狞地爬过整个背部,最后消失在右腰处。刀伤应该是两个多月前的,已结了疤,那一份狰狞却仍是是叫人心惊肉跳。 
  林俊南心里微有些伤感:这么美好的一具身子,唉,真是糟蹋了。摇了摇头,将两手按到谢晓风后心上,刚才隔着衣服还不觉如何,这时一贴上去,只觉仿佛是把手掌按到了冰块上,奇寒彻骨,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所幸他修习的是纯阳内功,恰好与谢晓风体内那股寒气抗衡,凝神守本,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进去,与谢晓风本身的那股浑厚柔和的内息合在一处。他本意要合两人的内力将那股寒毒迫出去,略行了片刻发现寒毒已入丹田,非外力所能化解,心下叹息一声,只得努力将谢晓风体内的寒毒度入自己体内一部分,已自身的纯阳内功徐徐化解。 
  行了两个大周天,林俊南累得热汗淋漓,谢晓风体内那股游走不息的寒毒渐渐沉静下来,林俊南知道昨夜那一番折腾,谢晓风身体亏损极大,也不忙着收功,牵引着谢晓风的内息又行了一个小周天的内功,觉他经络百脉中渐渐回复和暖才将自己的内力徐徐抽出。 
  运完功天已大亮。谢晓风身子虽不抖了,人却仍不清醒,林俊南累得不行,将谢晓风摁倒在床上,自己也躺下,拿被子盖住两个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昨夜闹得太晚,褚连城知道谢晓风疲乏,吩咐了人不许去叫他,倒也没人打扰。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林俊南在梦里觉得身子仿佛微微一震,便醒了,慢慢睁开眼。谢晓风的脸就在旁边,两眼惺忪,显然也是才醒,正疑惑地看着他,带着些微的迷茫。经昨夜那一番折腾,他容色十分憔悴,格外显出一份孩子气的荏弱,又是那般的剑眉星目,看上去可怜可爱到极点,林俊南心中一动,凑过头去在他唇上亲了亲,轻声道:“你真好看。” 
  谢晓风身子一震,似要躲。林俊南心中犹未足,舌尖微顶,探入他口内,辗转地吮吸索取,一只手抚上了谢晓风胸前两点嫣红。谢晓风身子微微地抖起来,有前两次的经验,林俊南已将他身上的敏感处摸索得差不多,他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儿,此时放出手段来,谢晓风越发抖得厉害,灼热一层层地逼上皮肤,竟像是在邀请似的。 
  林俊南心中觉得微妙——谢晓风身子异样的敏感,些微的挑逗都受不起,对他的碰触却是深恶痛绝,似今日这般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他原是个好色如狂的人,小腹中一阵激热,不再多想,翻身将谢晓风压住,耳中听谢晓风低声道了“放手”二字,哪里还顾得上,嘴里嘟囔地说着情话,一只手已握住了谢晓风的性器。 
  谢晓风猛地一震,长身而起。林俊南正情热,哪容他起身,手下狠狠用力,谢晓风痛哼一声仰面跌倒,他重新压上去,一面鼓动唇舌在谢晓风嘴里啃咬吮吸,一面握住他性器舒缓有致地揉搓起来。林俊南惯历风月,虽不曾侍候过旁人,但要怎么样舒服却比林字怎么写都知道得清楚,此时用心服侍,谢晓风不由得呻吟出声,性器渐渐肿胀起来。 
  林俊南心中欢喜,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他身上,一面亲吻,一面意乱情迷地喃喃:“心肝……宝贝……你叫得真好听……再叫一个……”正摩挲得起劲,忽觉肩上一阵剧痛,不由惨呼出声,猛地往后一挣,那痛骤然加剧,他突然明白过来,不敢再动,颤声叫道:“我不招惹你了!你放开!” 
  房中静得可怕,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林俊南肩上火辣辣地痛,一股浓稠温柔的液体沿着肩头往下淌。他沮丧到极点,心里暗骂谢晓风心狠,生怕他发狠咬下自己一块肉来,实在打熬不住,颤声哀求:“千不看万不看,我昨夜以内功为你疗伤,损耗了七八成内力,不知要多久才能补回来,你……你饶了我吧……” 
  以内功替人疗伤有损耗是实情,但他昨夜那点做为,损耗哪里就有七八成之多?他这一番话原是危言耸听,哄谢晓风松嘴。也不知是谢晓风信了他还是怎样,停了片刻,肩头忽然微微一松。林俊南心中大喜,连忙往后退去,哪知身子刚一动,突然天摇地动起来。他心中一阵迷糊,恍惚间眼前现出一片雪白,略一怔,明白那是铺在身子下面的床单。 
  他正觉得奇诡,一双手掌住了他腰身。那手瘦而硬,力度惊人,且带着滚烫的热度。林俊南仍是觉得迷糊,直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突然顶在股间才回来神来,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不由得惊叫:“你干什么!” 
  谢晓风握在林俊南腰间的手颤得厉害,仿佛是在和某个强大的力量做着生死搏斗。 
  林俊南扭动了几下,摩擦到他的性器,惊觉那东西越发硬了,知道这时再乱动简直就是在挑拨他的情欲,论到武功偏偏不是他动手,只得强压心头惊恐,一动不动地抓住被单。 
  林俊南和别人玩时都是他在上,知道在下的一方第一次是极痛的,他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不得痛受不得苦,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压在底下,那个人偏又是他一心想要压到身子底下的人,一时间,追悔、恐惧齐齐涌上心头,转而又想到这里连润滑的东西也没有,只觉得天昏地暗,想死的心都有了。 
  情知若谢晓风一定要他,是万万抗拒不了的,没奈何,只得张目四望,琢磨着如果谢晓风定要强上他得找些酒水什么的来润滑润滑才好。哪知看来看去,别说是酒水,就连一滴水都找不到,心里正哀叹苍天无眼,忽见墙边流了一摊莲子粥,想起昨夜曾被谢晓风强灌了几口,头皮一炸,不由得嚎起来:“你欺负我!我不活了!” 
  正叫得欢,忽觉谢晓风握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动,心头一寒,立刻闭嘴,心头的惧意无以复加,满嘴牙齿捉对儿打起架来。 
  谢晓风的手在颤,潮热分明一层层逼上来,人却仍是一动不动。 
  林俊南半点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若说他不想做了,那性器分明坚硬如铁、热得吓人,此时放了他,却去哪里泄他的火呢!难道……他是想拿什么法子整治自己?想起听过的一些性虐待的法子,林俊南一颗心钢丝般吊了起来。 

  砌下落梅如雪乱【19】 
  不知过了多久,掌控在腰间的手突然一松,谢晓风似是疲累到极点,“你走,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林俊南还不信,耳中又听他道:“你虽救了我,我却不感激你,今后不许你惹我,不然我还是要杀你的。”这才如梦惊醒,跳下床去,忽听谢晓风道:“慢着!”只道他改变主意了,不由一僵。 
  谢晓风道:“我问你,暖玉灵脂哪里去了?”林俊南抵赖:“你不是拿走了吗?”见谢晓风眼中寒光一闪,心里害怕,只得随口撒谎,“好啦好啦,实话告诉你,这是我送给我姐夫的寿礼。我昨儿没有见着她,放在我姐那儿了,本是要她转交,昨日那么忙,兴许她还没给我姐夫。你若要,我便给你要回来,”心中却想:你就算好意思找褚连城求证,难道还好意思找我姐问? 
  他本是误打误撞,却正触动谢晓风心事,谢晓风呆了半晌,冷冷道:“我不要了,你走吧。”林俊南不料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心中大喜,心里道了声侥幸,也顾不得衣服零乱,仍是从窗子里穿了出去。 
  明日就是褚连城的生辰,府中越发的忙,到处都是人来人往,他躲到角落里整理好了衣服,施施然走出去,拣捷径回了房。一个小丫头抱了只猫坐在门口玩,睨着他肩上抿嘴一笑,悄悄道:“小林公子,你又去哪里偷腥了,怎么还挂了彩。刚才少夫人派人来问你,我扯了个谎混了过去,你怎么谢我?” 
  林俊南刚才逗惹谢晓风,自己也弄得欲火焚身,见那丫头容貌俊丽,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道:“你进来,我好好谢你。” 
  那丫头羞红了脸,素知他是个花心大萝卜,猛地挣脱了他的手,低头一溜烟儿地去了。林俊南要拉她,见有人往这边儿过来,只好作罢,正寻思去找谁泻火,忽然觉得肚子里咕噜一阵乱响,暗叫不好,惨白着脸向茅房跑去。 
  当晚,褚连城在醉花阁大开夜宴,诸人俱在,只少了一个林俊南,派人去请,小厮回来,说是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一天里倒是上了不下八十遍茅房。褚连城听着不善,忙令人请了城中有名的神医史大先生来。史大先生略看了两眼,知道大户人家有许多说都没法说的事,只得微微皱了眉,嘟囔道:“心也太狠了些,这么大的剂量……”开了一剂药,叮嘱了些话便去了。林若兰亲自浓浓熬了一大碗。林俊南自小怕苦,不肯喝,林若兰一声令下,几个人强按住脑袋,撑开他的嘴强灌了下去。 
  第二日,各方贺寿的人齐聚褚府,流水宴直开到街外去,又请了各色杂耍和几家戏班,虽是隆冬天气,细乐喧天,锦衣交迭,好一番热闹。也有相熟的年轻人知道褚连城有个妻弟,人物风流,论到容貌俊俏更在褚连城之上,都有心结识,问了再三说是前日偶有不适,正在房中养病,都叹息了一回,连呼无缘。有人想去房中探视,被褚连城挡了回去,说是“大夫交待要静养,不许见外人。”众人无奈,只得作罢。 
  来贺寿的人中偏有个心智迷糊的小厮,不知怎么摸错了路,闯入后园中,隐约来到一处,听见里面摔杯摔碟子的乱响,间或有人劝道:“小祖宗,就别发脾气了吧……”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响,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悲呼:“此仇不报非君子”,气息极弱,似刚害过一场大病般,隐约有个苍老的声音嘟囔道:“少爷,你又不是君子……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房中又是一声更大的碎裂声。 
  那小厮吓了一跳,他多少有点见识,知道像褚家这样的人家,若是听到了哪些听不得的话,只怕有性命之忧,慌忙一溜烟跑了。心中忍不住好奇:褚大公子的生辰,谁这么不痛快?转念又想:想必大户人家也不过是表面光鲜,内里却是各有各的难处。一面想,一面又不禁连连摇头。 
  谢晓风不喜热闹,这几日只在房中静坐,褚连城闲时便来看他,但这样的日子褚连城哪里会有闲暇,倒是林若兰过来几次,嘘寒问暖,问他些天山上的风物。谢晓风神态拘谨,问一句答一句,并无别的话。林若兰也觉无趣,只道他少见世面,略一坐便走了。 
  一日枯坐,谢晓负忽然想起林俊南那晚端了碗粥来要他喝,当时觉得诡异,倒灌了给林俊南喝,也不知那粥里究竟有什么古怪没有,寻了个小丫头来套问。小丫头本是个多嘴的,又是林若兰交待过的人,知道谢晓风曾救过褚连城的命,更何况谢晓风长了那么一副英俊无铸的容貌,两片薄唇碰个不停,盏茶功夫将林俊南这几日的丑态倒豆般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南方人就是娇气些,水土不服也是有的,哪像谢公子这样,一看就是英雄侠士,一身骨头都是铁打的。” 
  谢晓风听得有趣,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原是个孩子,容貌再英俊,也不过是个英气十足的漂亮男孩子,只是心事压着,格外显出种冷峻沉稳来,这时一笑,剑眉微扬,星眸中波光潋滟,显出种兴灾乐祸的调皮,那小丫头不由得看得怔住了。 
  第五天上,天南海北的客人总算散尽。当晚,褚连城过来告诉谢晓风明日就可去梅庄。谢晓风性子执拗,既与他结拜为兄弟,便不再作他想,然而情之一字,岂是说忘就能忘的,深心里总望能和他多呆一会儿,却又知道“梅庄”一去,他留在这洛阳城的理由就没了,心里忽喜忽悲,一片纷乱。 
  晚饭时上了一道鹿肉,褚连城连夸鲜嫩,谢晓风吃在嘴里,却和沙子无异。略喝了些酒,一个小厮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话,褚连城脸色微沉了一沉,向谢晓风笑道:“你瞧我这过的什么日子?一顿饭也吃不消停。明儿我们谁也不告诉,悄悄地溜去,看他们哪里找我去。”谢晓风不知如何答他,只是淡淡一笑。碎碎的雪粒又飘了起来,眼看着褚连城披上斗篷,被两盏风灯引着去了。一开始还能看见人影,到后来人影一点也看不见,只剩两盏渺茫的灯光越走越远。 
  谢晓风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张望半晌,不由得痴了。 
  这晚半睡半醒,听了一夜的西风吹窗,雪压枝折。 

  砌下落梅如雪乱【20】 
  第二日竟是个晴天。和褚连城出了府门才发现去梅庄的不止他二人,还有林若兰和林俊南,谢晓风深觉失望,起伏了一夜的心一点点地沉没,仅余的一点热度也散了。 
  褚连城问:“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住不惯?” 
  谢晓风转过脸去,轻声道:“我有点儿想家了。” 
  褚连城微一愕,黯然片刻,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上车吧。” 
  梅庄是褚家在城外的一处园子,亭台精致,园中植了近千株梅树,一场场的风催雪催,催开了一树树胭脂般的花朵,谢晓风心中沉郁,只觉那如云的绯红似堵在心口的棉絮,撕扯不开,闷得呼吸都是困难。褚连城言语殷殷,待他和从前似乎没什么不同,可谢晓风不是傻子,褚连城既带了林若兰来,分明是有意和他生疏。他心里一片灰冷,深悔为什么要来这洛阳城,恨不得现在就拔脚逃了去。 
  一行人到梅林中的庐舍中坐了,开了四面窗子,一面饮酒一面赏雪。林俊南是个闲不住的,不一会儿就借故溜了出去。谢晓风强打精神坐了一会儿,耳中听着褚连城和林若兰的温言,仿佛有把小刀剜心一般,酸楚一层层地逼上来,眼中竟有了湿意,他怕别人看见,道了声“我想出去走一走。”也不等褚连城答话起身就走。 
  林若兰忙推褚连城,褚连城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外面雪滑,你有身孕,不要乱走动。”待林若兰含笑答应了,才出去追谢晓风。 
  听到褚连城在后面唤他,谢晓风也不吭声,闷着头只是往梅林深处走。褚连城知他心事,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跟在后面。渐入梅林深处,周围再无旁人,谢晓风霍地回头盯住褚连城,眼中多了几分狠色。 
  褚连城不动声色地唤了声“二弟。” 
  谢晓风倒抽了口冷气,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半晌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想要说几句狠话,哆嗦了半天嘴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又似是被什么东西挤得满当当的,空不出一块转身的地儿来,喉咙口明明有千言万语,却都堵在那儿,气噎喉舌,半句话也说不出。 
  褚连城却似什么都没看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望着满树的梅花缓缓道:“你瞧这花开得多好。若兰怀了我的孩子,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做父亲了,她说要是女孩儿就叫褚寒香,可她怎么就知道是女孩儿,若是男孩呢?我想过了。你救过我,又是我的结义兄弟,今日一聚之后,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叫褚忆风。二弟,你说好吗?” 
  谢晓风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痛,挣扎了半天,答非所问:“大哥,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褚连城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你心里怪我。” 
  他若不挑明了说,谢晓风本不知道要怎样,他这么一说,倒把谢晓风心里的委屈一古脑儿地翻了出来,鼻中一酸,眼里又湿了,骄傲的性子又叫他厌恶这样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走,却被褚连城一把拉住袖子。他猛地一挣,不想褚连城抓得太紧,“撕拉”一声竟撕下半幅袖子来。 
  褚连城那么沉着自在的人,也不禁觉得狼狈,握住谢晓风肩头道:“小谢,你怪我,我也没有别的可说。当日是我不该招惹你,把你害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我……我但凡能管住自己,或者早些告诉你我已有未婚妻,断了你的想头,你也不会似现在这么苦恼。” 
  谢晓风心中难过,却将头偏到一边冷冷道:“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褚连城叹道:“小谢……” 
  谢晓风心中一颤,他对褚连城忘不了、放不下,时时刻刻都在和自己做斗争,这时最渴求的就是褚连城的温柔,最怕最受不了的也是褚连城的温柔。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彻底崩溃了,不禁向后退去,嘴里低吼:“我不听你说,什么也不听!”眼泪却不争气,把眼前的世界浸得雾蒙蒙一片,见褚连城逼近一步,他一把拨开褚连城的手,声音中满是绝望愤恨:“我说了要走,我是要走的!我都和你结拜了兄弟,你还是不信我!你……你……”满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终于化作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谢晓风恨自己不该这么软弱,不该在褚连城面前哭。这样哭哭啼啼算什么呢?求他回心转意吗?那些荒诞、自卑、痛恨的感情在心上略一转就被一重重的伤心冲得干干净净。只是伤心,只有伤心,血淋淋的伤心,赤裸裸的伤心!伤得那么重,什么骄傲,什么尊严,什么伪装,都顾不得了!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弯把他包围了。那么熟悉、亲切而温柔,是他曾一千遍一万遍温习过的动作!一年的相思迢递,一年的辗转反侧,一年的冰雪寂寞,所思所想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怀抱吗?可心里却明白:这个怀抱,刚刚才依偎过另一个女子,这不是他的,也不会为他而留,他于这怀抱,不过是个匆匆过客。 
  微微的一僵,谢晓风一把推开褚连城,转身掠了出去。 
  树树梅花照眼明,恍惚间,听见梅花深处有人说话,却是林俊南的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我知道。” 
  “少爷什么不明白?”苍老的声音冷笑。 
  林俊南的声音:“罢罢,你到底要怎的,你要不怕我姐姐生气,你就去告诉她。” 
  姐姐……姐姐……那就是林若兰了。谢晓风听不得这个名字,飞掠得越发快,那苍老的声音随风传来,叹息着说:“少爷,你也心疼心疼大小姐,她有孕在身动不得气,你就消停几天吧。” 
  有孕在身……是了,她是个女人,是能为褚连城生下孩子的。褚家需要这么一个女人,她只有她能陪褚连城那长长的一生。褚连城是她的,这洛阳是她的,这中原是她的,而他谢晓风,拥有的只有塞外绝地的孤寒。 
  谢晓风加快脚步,逃一般飞纵。 
  突然,一缕细风破空而来。谢晓风虽然心中纷乱,身手却还在,微微低头避过。一溜寒光自眼前掠过,一股怪异的淡香拂上鼻端。谢晓风心中一震,连忙屏息,一股烦恶已涌上心头。他心中更惊,提起内息强压那烦恶,内息却已全然乱了。 

  砌下落梅如雪乱【21】 
  林俊南被冯伯烦得不行,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往梅花林里逛,在雪地上发现了一摊血迹。血是新的,还未凝住,向前方蜿蜒。 
  林俊南沿着血迹前行,远远望见了被压在刀锋下的谢晓风。 
  四个青衣人分守住四方,其中一个执刀的道:“阁下在阴风岭全歼蜀中七狼后,还能以一敌四,从我们兄弟手中抢走东西,我很佩服;当日你拿言语挤兑住我们兄弟,拼着挨了一刀带走暖玉灵脂,这份心机和狠辣,我也很佩服;受了我一刀而未死,还能远走千里,我更是佩服。我不想伤你,只要你把暖玉灵脂交出来,我不为难你。” 
  谢晓风肩上腿上都是血,正靠在一株梅树底下喘息。林俊南对他一心怨恨,看了也觉得心惊,转念又想:谢晓风若说出她姐姐的名字,姐姐不就危险了吗?虽然有褚连城护着,可谢晓风那么高的武功,竟被这些人伤成这样,这些人又岂是好相与的!他怎么能让这种危险接近姐姐呢? 
  林俊南心中正焦虑,听那青衣人又道:“你中了绵冰毒掌,十日就要犯一次,我算着前几日应该又犯了一次吧?刚刚那支箭上带了绵冰毒掌的引,顷刻之间,你体内的绵冰毒掌的伤就又要犯了。我在这绵冰毒掌上浸淫数十年,掌力惊人,如果再不及时救治,一旦毒入心脉,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谢晓风怕冷似的,全身都在抖,眼光显出种异样的迷离。 
  林俊南想起几天前谢晓风内伤发作时也是这个样子,他当日曾渡了一些在自己身体里化解,知道那滋味十分难熬。他虽恨谢晓风的心狠,却爱他的相貌英俊,又听说他中了什么绵冰毒掌,似乎性命难保,怜香惜玉的毛病就又泛了,心里忍不住为他的处境着急。 
  青衣人却放缓了声音,温言道:“阁下小小年纪,武功惊人,正有大好江湖风光等你经历,若英年早逝岂不叫人扼腕?‘暖玉灵脂’虽是至宝,终究不过是治疗心脉之伤的药材,我看阁下并无此病,这东西对阁下其实无用。若我所料不错,阁下也是为了别人求药。以阁下气度,自然不是为什么贵人效命,想必是为了某位佳丽。只是佳人虽好,却要有命享用才成。若为此搭上自己一条性命,未免不值。” 
  林俊南当日用玫瑰膏换出“暖玉灵脂”纯粹是出于好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久,始终看不出明堂,至此才知原来不过是一味药材,不禁觉得失望,心中暗想:怪不得谢晓风把那“暖玉灵脂”当保贝,原来是为了什么佳人求的,却不知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能叫这么冷面狠心的小东西动心!唉哟哟,为了那佳人还挨了一刀,从此我不敢自称多情了,原来最多情的却是他。 
  正胡思乱想,忽听谢晓风道:“那东西已不在我身上。” 
  林俊南知道眼前的形势大概是躲不过了,那东西既然也不值什么,只好上前去把“暖玉灵脂”还给他们,至于谢晓风知道了“暖玉灵脂”在他身上会不会气得杀人也顾不得了。他心下叹息着,就要出去应声,却听谢晓风又道:“你说的不错,我途经开封,已把暖玉灵脂送给了你说的佳丽。” 
  青衣人问:“她是谁?” 
  谢晓风牙齿打颤,“既然是我的心上人,我怎么会告诉你?” 
  林俊南觉得好笑,心想:“暖玉灵脂在我身上,可惜我不是你的心上人,只是个你见一次就要打一次的苦命人。”又想:“他和褚连城结了义,我姐就算他的大嫂,这个石头人儿为了不肯牵连义嫂竟肯撒谎,倒是个讲义气的。”心电疾转,对谢晓风的种种愤恨竟然冰消。 
  青衣人盯着谢晓风,忽尔一笑,“你不肯说?” 
  “不肯。” 
  “我们有的是刑讯手段,管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谢晓风冷笑,“我又不是傻子。我说了,你们难道会放过我?” 
  青衣人淡淡一笑:“我们要的是东西,能不杀人,我们没必要在褚连城的地头上杀人。你若不信,我可以起个血誓。” 
  谢晓风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林俊南心中焦虑,忍不住现身而出,他张开的嘴里还未发出声音,忽听谢晓风口齿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好,我告诉你们。”说到第四个字上,谢晓风突然跳起来,他的身法比赵家集的那一夜慢了许多,连林俊南都觉得那样的速度慢得不像话,那样的慢更叫他心寒。 
  空中寒光一闪,谢晓风胸前炸开了一蓬血雾。 
  林俊南心中陡然一乱,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飞身冲出去,放声高呼:“刀下留人!暖玉灵脂在这儿,我还给你们!不要杀他!” 

  砌下落梅如雪乱【22】 
  林俊南快,有人比他更快。那人身子在空中一转,已将谢晓风从刀底下拉了出去。看清那人模样,林俊南不由微一怔,怪叫:“你怎么在这儿?” 
  卓青不理他,点了谢晓风身上几处大|穴,抱着他后退数步,林俊南这才看见站在那里的褚连城。不知何时,几十名锦衣人已经散布四周,将方圆百米围得密不透风。 
  褚连城面色微沉,向四名青衣人淡淡道:“各位好雅兴,跑到我这儿来消遣。” 
  他们交换了个眼色,刚才问话动手的那青衣人打了个哈哈,抱拳一揖,“冒昧造访,手头不便,也没什么贺礼,本不想惊动褚大公子。葛飞龙见过褚大公子,祝褚大公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嘴里说得热闹,眼睛里却闪着阴冷,全没半分笑意。 
  褚连城背负了手,淡笑:“不敢。荣王爷身边的侍卫长的礼我受不起。小南,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还了吧。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喜欢,咱们什么没有。” 
  林俊南不知道谢晓风伤得如何,不敢多说。连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扔过去。那青衣人打开看了,略一揖手,转身就要走。 
  褚连城淡淡道:“各位忘了什么东西吧?” 
  为首的青衣人微一怔,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扔过去,“一次三粒,一日一次,以纯阳内力相助,三日内即可化解。” 
  褚连城拱手道:“多谢。” 
  荣王在朝中势力极大,又是褚林诸家的大对头,林俊南也不敢说什么。眼看着他们走了,急忙跑过去看谢晓风的伤势。褚连城却比他手快,往谢晓风嘴里喂了一粒药丸,从卓青手里取过谢晓风,向卓青道:“这里交给你。” 
  林俊南干急插不上手,只得跟在褚连城后面。怕林若兰看了心惊,他们去的是附近的另一处小院。知道他们要来,这里昨日就已升起炭盆。褚连城命人将炭盆升得旺旺的,解了谢晓风衣裳,见背上那一条伤痕,也不由一惊,黯然了一下,向林俊南道:“你来。我修习的内力不对路,要用你们林家的纯阳内力。” 
  褚连城要把位置让给谢晓风,一片衣角却被谢晓风握在手中,他轻轻掰谢晓风的手。谢晓风抓着不放,唤道:“城……”褚连城身子微微一震。谢晓风眼神已有些涣散,强撑着道:“他们来抢……抢暖玉灵脂……”褚连城心中一动,问:“你那日说的带给我的药就是暖玉灵脂?我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你……” 
  谢晓风抓着他衣角的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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