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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斩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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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望着顾惜朝在月下的脸庞,疑虑地问:“惜朝,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的眼神,你的笑,都跟两年前那夜,一模一样。”
顾惜朝唇角微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特表情。他俯下头,凑在戚少商耳边,轻轻地问:“我倒想问你,既然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放过我呢?为什么对我如此优待?”他越贴越近,几乎嘴唇已贴上了戚少商的耳垂,戚少商感觉得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还有缕缕发丝拂在自己脸上。“难道说,你对我的宽容,都是来自于旗亭酒肆那夜,你的一吻?”
戚少商霍地坐起,险些撞上顾惜朝的脸。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两个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寸,顾惜朝也不退后,戚少商看得见那双亮晶晶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你……原来你是在骗我!!”过了不知多久,戚少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他一手搂住顾惜朝的肩头,发疯也似地向他唇上吻了下去。
顾惜朝没有反抗。哐啷一声,琴从他膝上落下,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戚少商抱着他,心里却似乎平静了。刚才的发狂般的失落已消失了。也罢,就这样一直不放手吧,任耳畔风声如潮。江湖仇杀,生死恩怨,在这一刻已消失殆尽。心中只留存手中拥紧的这个人,至少这一刻,哪怕丢了世上所有的一切,也绝不再放开他。压抑,压抑,压抑,自己不断地压抑,压抑得自己都接近崩溃。如果压抑的结果就是失去,那么,宁愿不再压抑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可是,过了这一刻,这梦境般的一刻,一切也依然是空,自己还是戚少商,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大侠,连云寨的大当家。数不清的道德戒条,如蛛网般紧紧地缠住自己。否则,旗亭酒肆那一夜,就该在月光中沉醉,在他的笑容中迷失,在他的气息间沉沦,即使要为此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那一夜,就该抱紧了他不放,不该任由他像条游鱼般地从自己怀中滑了出去。可是,即使那一夜拥紧了他不放,即使可以一直吻他,吻到他窒息都不停止,一切大概都不会变吧,他一样会血洗连云寨,誓取自己项上人头。人生无奈的事太多,不是一瞬间的迷醉可以解决的。人生羁绊的事太多太多,自己放不下,顾惜朝一样放不下。所以,那一夜的琴音,只能成为梦境中的幻觉,只能成为回忆中的绝响。若是,从未相逢过,便好。
良久,戚少商抬起了头。顾惜朝睁开眼睛,舔了舔有些麻木的嘴唇,笑道:“你是打算一直压着我吗?你可不轻哪。还是想接着做点什么?”
戚少商瞪着他,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你为什么又要骗我?!我信任你,你却背叛我对你的信任?你实在……”
顾惜朝笑着截断他的话头道:“我没骗你,是你自作聪明,以为我不记得过去了。我很累,也很倦,所以懒得跟你解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就任你胡说了。我是你朋友?仇敌还差不多。你也真是好意思,说得出口。我都替你脸红。”
戚少商面上一红,道:“若非以为你失忆了,我当时怕就已经杀了你!”
顾惜朝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你怎么没有动手杀我?”
戚少商更是面红过耳,无言以对。顾惜朝却收了笑容,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杀我?”
戚少商低声道:“不仅是因为那夜的一吻,还因为你说,从来都没有人如此待你。”
顾惜朝冷笑一声,道:“你真的相信吗?戚少商,你还相信我说过的话吗?你知不知道,我顾惜朝是什么出身?”
戚少商一愣,道:“你的出身?这又有何干系?”
顾惜朝笑了,笑得让戚少商都有些心神动荡。“有,有很大的干系。”他又把嘴唇贴到戚少商耳边,轻轻地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出身——青——楼。”
他推开戚少商,笑道:“你现在可明白了?那天晚上那一吻,对我根本什么都不算。事实上,你只吻了我我还挺失望,我以为你会碰我呢。没关系,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他也不管嘴角的血迹,继续笑道:“你知道吗,我是表子的儿子,你想我又是什么人?我还清白得了吗?我还干净得了吗?哈哈哈……”
戚少商冷静了一下,冷冷地道:“你说的,究竟有几分真情?你犯不着为了气我而来骗我。就算你是表子的儿子,也不等于你也是表子。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傅宗书已死,晚晴也已过世,那一切的牵绊于你而言已只是回忆,我早已原谅你,你还想怎么样?再找一个靠山,再次兴风作浪,又把我当作你的踏脚石?”
顾惜朝直视他,冷冷地道:“你是大侠,江湖上人人景仰的大侠。我是什么?出生低贱,表子的儿子,没有看得起。不管我作什么努力,也没有人看得起我。”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比这更糟的,我都能接受。毕竟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你吃的苦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顾惜朝冷笑道:“那大当家是可怜我了?可怜我顾惜朝受尽世人的冷眼和嘲讽,来同情我,怜悯我?你可知道,你的同情和怜悯,比别人的白眼更让我厌恶!”
戚少商有点怒意,道:“你这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你是想跟我吵架吗?我没有可怜你,我从认识你就欣赏你,你心里明明知道我对你怎么样,你怎么一定要说这些谎话,伤害你自己?”
顾惜朝望着他,唇角缓缓浮起一个笑,一个近于妩媚的笑。“我伤害自己,你心疼?”
戚少商瞪着他,控制不了地吼了一声:“顾惜朝!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顾惜朝还在笑,笑得眼睛弯弯的,像只小狐狸:“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啊。”他笑容一敛,右手如闪电般伸出,拔出戚少商的逆水寒,横在他脖子上,冷冷地说:“我一直想杀了你,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想杀了你,你让我心乱,让我心软,也让我心动!”
戚少商任冰凉的剑锋贴在自己脖子上,没有动。
“从那一夜开始,我就知道是个错误。我是一心一意要杀你完成任务,我是准备用你的头去换取我所想要的功名。”顾惜朝的眼神空空洞洞的,仿佛什么也都没有。戚少商也一动不动地听着,这淡淡的话语竟孤寂得像冷夜的风。
“我连晚晴都没有吻过,却吻了你。”
戚少商听了这句话,惊诧不已地看着顾惜朝。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天的酒太醉人。可能是你的微笑太迷人。或者,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用你看我的眼光凝视过我。我真希望你再用力抱紧我,可是你没有。我读得懂你的眼神,你是想起了很多事,连云寨,你的身份,你的兄弟,还有息红泪。如果你能发狂地抓住我,我不会从你怀中溜走。”
“那又如何?”戚少商缓慢而苦涩地开了口。“除非我当时就杀了你,否则,你还是会来取我的性命。”
顾惜朝点点头:“是,我会。所以——结局是不会改变的。”他收回剑,低头看着如秋水的般的剑身。“我恨这把剑。”
他转身背对戚少商,道:“我走了。既然今日你我已把话挑明,我仍然是你的仇人,你我便再也无法相处。这张琴既然是你送我的,我也一并带走了。”
“你现在就要走?”
“早走,晚走,结局都是一样。你仍然是戚少商,我仍然是顾惜朝,即使你原谅我,前尘往事也决不可能一笔勾销!”
“真好笑,我不怪你,你反倒恨我。”
“我不恨你,我没有恨你的理由。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留下来,可以吗?”
“……那你愿意抛下这一切,一同离开吗?”
“……”
沉默仿佛是没有尽头的。顾惜朝仰头大笑,他右臂运劲,把逆水寒剑远远地抛了出去。深深钉入山石之中。他大踏步地向外走去。风送来了他的笑声。
“所以,即使我为我们设想了无数的结局,却一直明白只是梦想。早知道,不如让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他的笑声消失在风中。戚少商慢慢走到山石前,拔出逆水寒,突然狂叫一声,一剑砍下,火光四迸,竟生生地把一块巨石砍成了两半。
5
顾惜朝骑在马上,也不在乎方向,任马儿随意地走去。反正也没有地方去,往哪儿走,还不都是一样?他抿抿嘴,淡淡一笑。无家可归,就是这种感觉吧。
天空越来越黑暗。暗得像他的心。雨落了下来,不算太大,但也足够让人淋得透湿。
顾惜朝依然不着急,依然任马悠悠闲闲地走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不多时已赶至面前。戚少商微笑的脸出现他面前。
“为什么不躲雨?”
顾惜朝笑了,淡淡的、清冷如月的笑:“反正前面也是在下雨,何必躲呢。反正已经湿淋淋的了,再怎么样也无所谓了。”也不理会戚少商,一打马,冒雨往前奔去。
两个人坐在一个山洞里,生起了一堆火。
“这里好像常常有人来啊,而且是会武的人。”戚少商打量着左右。“还有坏掉的兵器。”
顾惜朝脸上还是挂着那个淡淡的略带嘲讽的笑。也不知他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洞中一阵响动,一个被雨淋得湿透的人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人,他不禁一愣。
“打扰二位了,我是来避雨的,不知可否……”
戚少商笑道:“我们也是来避雨的。这位兄弟不必客气,到火边来烤烤吧。”
顾惜朝依然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他拿着一根树枝拨动着火苗,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倒给本来的苍白染上了几许颜色。
那湿淋淋的人走了近来。戚少商这才看清楚,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颇为英俊,腰上佩剑,脚步轻捷,想来也是习武之人。
那人正要在火旁坐下,忽然看清了顾惜朝的容貌,见了鬼一般倒退了几步。“顾惜朝?!”
顾惜朝有点讶异地抬起头,看了这男子一眼,又垂下。“你认得我?”
“你化成了灰我也认识!”男子已拔出了佩剑。
顾惜朝也不抬眼,道:“你是哪里的?雷家庄?”
“不错!你这狗贼,今天我要取你性命,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顾惜朝微微冷笑,抛下手中的树枝。“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自己性命的话,就立即离开这里。”
男子喝道:“少废话!”一剑刺了过去。
顾惜朝连站也懒得站起来,伸手在他剑上一弹,男子的剑立即脱手。“你这功夫还想取我性命?再回家练上个三五十年的,再说吧。”
男子满脸涨得通红,也不拾剑,恶狠狠地又扑了上去。顾惜朝叹了口气,侧身避开,道:“我让你走路,你还跟我纠缠不清干什么?你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就不要再这里浪费力气了。”
男子嘶声叫道:“顾惜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顾惜朝淡然道:“我还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那男子落在地上的长剑飞出,直刺穿了他自己的胸口。那男子哼了两声,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出手毫无警兆,戚少商也料不到他会突然下杀手,猛地站起。“你!你为什么杀这个人?!”
顾惜朝冷冷地道:“我不想杀他,是他自己找死。”
戚少商怒视他,道:“顾惜朝,我放过了你,想不到你连这些人都不肯放过。你的本性就如此狠毒?”
顾惜朝冷笑道:“血洗连云寨,毁诺城,雷家庄,你都不是亲眼所见?我杀你七大当家,杀雷卷,你也不是亲眼目睹?鱼池子中你助我杀了九幽,一出来我又对你拔剑相向,你对我,难道了解还少了?我是卑鄙小人,狠毒凶残,反复无常,比不得你戚大当家,义薄云天!”
戚少商咬牙道:“看来,我又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经过如此变故,心性应该有了变化。”
顾惜朝嘴角微微一掀,道:“从九幽那里出来时,你也说过,你又看错我了。看来你戚大当家的眼光,确实与常人不同。你家老八,就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是性如虎狼,无可救药。”
戚少商的声音沉了下去。“顾惜朝,我应该杀了你的。留着你,终是个后患。你太聪明,也太狠。”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笑道:“你现在就算没带剑,一样可以杀我。
戚少商不由得怒气勃发,一掌拍了过去。两人就在洞内翻翻滚滚地斗了起来。拆了数十招,戚少商右掌出了十成力,直击过去。他原以为顾惜朝必会出掌化解,哪知右掌已递到他左肩,他却不避不让,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掌。
戚少商大惊撤掌,却为时已晚。顾惜朝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靠在洞壁上,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戚少商想过去查看他伤势,顾惜朝伸出一只手阻住了他:“戚少商,你饶我几次,我就受你几掌。你只管使十成力,打死了我,是我活该。你留力不发,是你心软。受了这几掌,不论我是死是活,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戚少商仿若遭了雷击似地定在当地。良久,他咬着牙,一字字道:“你不后悔?”
顾惜朝怔忡了一下。继而笑道:“绝不后悔。。”
戚少商也不答话,一掌拍在他右肩上。顾惜朝本已背靠石壁,退无可退,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全部喷在戚少商衣襟之上。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饶过你几次,凡事不过三,我打你三掌,如你所言,各不相欠,今后若再见,必当生死相搏!”
第三掌拍下,顾惜朝又喷出一口血,狂笑道:“好!好!好!我本不配作你戚少商的朋友,从今之后,恩断义绝!你我之间,再无情义,只有仇恨!”他一脚踢起地上古琴,右手五指用力,琴弦铮铮几响,全部崩断。激愤之下,用力过猛,他的手指也血流如注。
顾惜朝缓缓跌坐在地上。琴弦已断,不可再续。他抚住胸口。很痛,但比不上心痛。戚少商并没有用全力,但三掌下来,着实伤得极重。
戚少商看着他,心痛如绞。
戚少商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顾惜朝。
我真该把伤重昏迷的你留在那里的。或者我要再恶毒一点,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人,你的下场将会很凄惨。枉自我严令连云寨上上下下,包括上一战唯一活下来的、对你恨之切骨的老八,不让任何人透露你在连云寨。若传了出去,怕连我也保不了你!单是江南霹雳堂,就很难应付了。我不可能为了我的仇人,去跟他们正面冲突!我真恨你,恨你虎狼之性,至死不改,你是我的大仇人,我不仅不杀你还护着你,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戚少商凝视着他的脸。毫无血色,比初见那一天还要白。比纸还苍白的脸色,深深蹙起的眉。戚少商摔摔头,上天,我还在为他心疼?我还在为这个毫无人性,杀人如麻的人心疼?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可为何,我在看到他那宛如春水解冻般的微笑时,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像是被春风吹过似地舒展开了……因为,那一刻,我才发现,仇恨,血腥,都抹灭不了我对你的思念。那一刻,我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抑制住把你紧拥在怀中的冲动。
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顾惜朝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戚少商坐在一旁,他眼中立即染上了怒意。
“戚少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戚少商不提防他一开口便是这般不好听的话,皱了皱眉:“那你可是想要我把你扔在那里?行,既然你不领情,我把你丢回去就好了!”
顾惜朝大怒,硬撑着便欲起身,戚少商又是气又是无可奈何,忙把他按住。“好了好了,你如今重伤,能走到哪里去?至少等伤养好再说。”
顾惜朝咬牙:“戚少商,你真让我烦!我可是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啊,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当年血洗连云寨,杀了你七大当家,我害死了雷卷,毁了息红泪的毁诺城……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戚少商忍住一口气,道:“我要杀你,两年前就杀了,也不必等到今天。在心里,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又何尝不是?在开封府鱼池子里,我一直是清醒的,你的一言一语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不必再来激我了。”
顾惜朝满脸通红,直红到耳根。“戚少商,扮猪吃老虎,算你行。既然不杀我,可以放我走了吗?”
戚少商从来没看到他窘成这样,忍笑道:“我现在可不敢放你。万一你又到江湖上兴风作浪,那岂又不是我的错?”
顾惜朝一扭头道:“你把我留在这里,不是给我难堪是什么?”牙齿咬住嘴唇,有点像个赌气的孩子。
戚少商明知道他是有意的,仍然禁不住心软,奇怪自己对他怎么就没有脾气呢。“好了好了,你先养伤。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就解开你||||穴道。”
顾惜朝眯起眼睛,笑道:“我发的毒誓我都不怕应验,你还信我的保证,你不是个大笨蛋么?”
这一笑笑得惑人之至,戚少商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暗骂这小子是得寸进尺,摆明吃定了自己不忍伤他。看到顾惜朝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眉梢眼角尽是嘲讽之意,不由得大窘。顾惜朝,两年前,你把我迫得走投无路,两年后,你依然轻易地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真是个妖魅,而我,注定了要在你手中吃尽苦头。你的魅力与众不同,我可以让身边的人崇拜敬仰我甚至为我去死,你也可以,但如果我是太阳的强烈耀眼,你就是月亮的阴柔蛊惑。你一半已不是人,是妖魅罢。而我,从第一次见你起,就被你迷了心窍!
6
顾惜朝用手指轻叩着琴弦,一下,两下,三下。他的眼神迷离得像空中的云。
也许,时间真是治愈伤痛的最佳的药方。晚晴,是真的深爱过。可是,她就像是秋天最后的残艳,像傍晚的一抹彩霞,像即将枯萎的花朵最后绽放的绚烂。就这样,她把生给了他,却把死留给了自己。没错,两个人是相爱着,却并不了解对方的心。这比不爱还可怕。一切的悲剧也就由此而生,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回想当年在金殿之上,自己是不甘心就此死去的,那一刻自己甚至怨恨晚晴。可是,这样迷迷离离地过了两年,这一切仿佛都已是前生的事,想记住,却总是消失在记忆中,想抓住,记忆又怎么能被你握在手心。
顾惜朝低叹一声。就像晚晴从头至尾都在自己跟铁手之前摇摆不定一般,自己岂不是也在权势与晚晴之间犹豫过。那么,还能怪谁,怨谁,恨谁。相爱却不能相知,如今想来,还不如不爱罢。晚晴,就像一把锁,锁住心灵,锁住情感,甚至左右他的人生。这把锁,现今总也该开了罢。
“在想什么?”
顾惜朝缓缓抬头,道:“我在想,我如果两年前跟她一起死,是不是好一些?我想,我可能还是爱得不够……其实我在她坟前守一辈子又怎么样,她终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戚少商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心中刺痛。“我真不明白你,你惊才艳绝,为什么偏要朝邪路上走?看看如今江湖上对你是同仇敌忾,你若离开连云寨一步,你的仇家怕会排着队来找你!你聪明绝顶,为什么偏偏就悟不了?富贵荣华如浮云,你何苦追逐那些东西?你本来是个江湖人,我还真很少见到江湖中人如此热衷名利的。”
顾惜朝脸上浮现一个痛楚的笑容。“你应该知道,我出身低贱,自小受尽折磨,冷嘲热讽。我想让世人对我刮目相看……我也不想让晚晴跟了一个让人看不起的男人……”
戚少商暗叹,痴儿,痴儿,你为何不悟?“不论如何,你也不能胡作非为,妄加杀戮。两年前你为杀我一人,可谓血海无边,红泪毁诺城中那些女孩子你都不肯放过……只为了要逼我现身……你就真的没有一点人性吗?”
顾惜朝转过头凝视他,又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年铁手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现在我再说一遍——一将功成万骨枯!”
戚少商机伶伶打了个寒战。“我是把一条毒龙放在自己身边。”
顾惜朝笑道:“你两年前就可以杀我的,你却不忍。”
戚少商闷声道:“我实在不明白,我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残忍狠毒到如此地步的人如此容忍!那时,我兄弟好友的脸天天在我梦中晃动,那一剑我却还是没有刺中你的要害!”
顾惜朝慢慢解开衣服。戚少商一惊,道:“你干什么?”‘
顾惜朝敞开衣襟,白皙肌肤上,左肩靠近脖颈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真如完美瓷器被弄了个缺口似的。“只要再深一寸,我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了。只是你的一念之差……如此而已。你总归是杀了我一次。”
戚少商怒极而笑:“如此说来倒是我欠你了不成?”
顾惜朝掩好衣襟,淡然道:“那倒不是,只是请你不要再提说你没杀我的事。否则,我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我离开,最多不过一死;要么,你就亲手杀了我。”
戚少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眼神却慢慢温柔地下来,叹道:“你实在是我的魔星……那一夜,我的神魂,就全部被你所摄……”
顾惜朝冷冷道:“全部?你放不下的东西,可太多了。”
一个容貌英伟的男子正坐在戚少商对面。
“现在傅宗书已死,诸葛神侯在朝廷之上应该是得心应手了罢?”
铁手苦笑:“戚兄,你是江湖人,不懂官场之事。如同当日的顾惜朝不过是傅宗书手中一颗棋子,傅宗书也只是九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九王爷封为康王,拥兵自重,皇上又耳软心活,对他宠爱得很,我们一样的无可奈何。”
戚少商黯然道:“只可惜了我那些好兄弟。”
一时间房中空气犹如凝滞了似的。两年之前,腥风血雨,又再次浮现眼前。
戚少商勉强笑了笑,问道:“铁兄,你此时来,所为何事?”
铁手笑道:“公事。你可还记得,当日那傅宗书手下的黄金鳞?”
戚少商道:“当然记得。不是当初被一起下狱,准备处斩么?这都两年了,还没死?”
铁手摊摊手,道:“逃了,有消息说是逃到边关了。现在悬赏万金在拿他,毕竟他是傅宗书的心腹,知道太多秘密。康王比我们还心急,还想灭口,因为当日之事,定然少不了他一份。倒是你,听说你找到了顾惜朝?”
戚少商苦笑点头:“是碰巧遇上的,不过他把过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铁手道:“你确定?”
戚少商心中一跳,答道:“相处已有若许时日,他也装不到这个份上吧。”
铁手点头道:“那倒也不是件坏事,宁可他忘了过去的好。你莫忘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一心追名逐利。他出身确实不堪,母亲是青楼女子,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他自小受尽白眼。也难为他,不知哪里学来一身功夫,而且天文地理文韬武略奇门五行诗词歌赋样样俱通,有时想想确实奇怪。他一生就活在这出身的阴影里,晚晴怎么劝他,他也不听,最终落得那般悲惨下场。其实晚晴何尝想他出将入相,何尝稀罕那功名富贵?偏他就是不悟。”
戚少商叹道:“她太美,太善良,根本不知人心险恶。顾惜朝虽然歹毒,对她却也实是一往情深。”
铁手道:“当年我要杀顾惜朝,晚晴却以死相换,叫我怎么还能杀他?”一提到晚晴,铁手还是黯然神伤。
戚少商后悔失言,触了铁手伤痛,忙岔开了话题。
为替铁手寻找黄金鳞,戚少商令连云寨手下之人全力以赴,“替我翻起这方圆百里每一寸土地,哪怕掘地三尺,也必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一连数日,戚少商确实全力以赴想找寻黄金鳞。以连云寨在此处的势力之大,如此搜法,连只蚂蚁也该找出来了,可那黄金鳞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似的,不见人影。
戚少商与铁手坐在一起,相视苦笑。铁手也一直跟着连云寨的兵马四处寻找,以他的江湖阅历和眼明心细,却毫无线索。
戚少商忽然道:“铁兄,顾惜朝昔日曾与那黄金鳞同在傅宗书手下共事,说不定对他了解深些,何不把他找来商量?”
铁手犹豫了一下,道:“顾惜朝心机太深,我只怕他又会横起事端。不过……我若是找不到他,或是被九王爷抢先一步将人灭口,那我们就连唯一知道九王爷阴谋的证人也没有了。请他过来商量吧,别的不说,他的头脑,我确实佩服……只是,永远不会用到正道上。”
戚少商摇头道:“他追名逐利之心,怕是永远不死的吧。我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外表潇洒出尘,颇有晋人遗风的浊世佳公子,骨子里却是利欲熏心?”
一个清雅淡定的声音响起:“戚大当家,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了?背后说人,可不像大侠的作风啊。”顾惜朝倚在门前,似笑非笑,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似有薄雾笼罩。转向铁手,笑道,“铁二爷寻找黄金鳞未果,着急了?“
铁手道:“黄金鳞乃朝廷钦犯,一日未将他捉拿归案,我一日放不下心。”
顾惜朝嗤地一笑道:“铁二爷,大家都是熟人,明人面前你也莫说暗话。我也知道些影子,那傅宗书通辽叛国,妄图篡位,暗地里若少了支持,他怎么办得到?到了最后,傅宗书通辽的证据被晚晴交给诸葛神侯,必输无疑,那位后台当然也只有把傅宗书抛出去以保自身了,不是吗?”
铁手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一直都知道?”
顾惜朝淡然一笑:“那时哪能知道这许多?何况这与我又有何干系,谁是主谋我无所谓,只要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为之效命。”
戚少商沉声道:“你就连最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无?”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来帝王,莫不如此!”
铁手摇头:“你真是死不悔改……”
顾惜朝伸手阻止他说下去,道:“如果你们要对我说教,我还是退避三舍的好。你们不就是要找黄金鳞吗?你是要活人,那幕后之人是要灭口,对不对?”
铁手点头:“不错。”
顾惜朝皱眉沉思,道:“黄金鳞武功不弱,且狡猾多谋,他逃到边关,想必是想出关罢。铁二爷定然已命边关严加把守,绝不漏掉一个?”
铁手道:“半月以来,没有任何收获。”
顾惜朝沉吟道:“黄金鳞根本就是只狐狸,不会轻易去闯的……”突然一笑,道,“铁二爷,你消息确实吗?”
韩铁吟道:“千真万确。”
顾惜朝摊手道:“那他肯定就在这附近。”
戚少商跟铁手只气得七窍生烟,戚少商道:“我都快把这一带翻过来了!”
顾惜朝笑道:“我怕你是没找对地方吧。你尽往荒漠里找,大隐应该隐于市。我跟黄金鳞共事时间很长,他人还算聪明,胆子也不小,他明知这一带是你戚大当家的地盘,还敢隐身于此,肯定是藏在一个你我想不到的地方。”
戚少商叹了口气:“我听你说了这许多,只觉得是——废话。”
顾惜朝眼中闪烁着莫测高深的光芒:“只要你们不跟着我,我保证替你们把黄金鳞的人带回来。”
铁手迟疑道:“我要的是活人。”
顾惜朝笑道:“放心,黄金鳞的武功与我差得甚远,我有把握制服他。”向戚少商一伸手道,“我身边只是寻常宝剑,伸戚大当家逆水寒一用。”
戚少商取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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