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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丹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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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我,毕竟我是你的父亲,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当年爹和厉胜男不是订下过婚约吗?不是有这枚寒玉戒指作为信物吗?”金逐流从怀中掏出那枚戒指,膝行到金世遗跟前,拽着他的衣角恳求地道,“我不在乎世人的言语,南星也不会在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金世遗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那相似的脸,相似的声音,深情和焦急混杂着的眸子,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失去了今生最爱的自己,不想让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再次重演。

“罢了,罢了……我给你起名逐流,本是希望你能融入到这世间之中,不要像我一样被世间所遗弃,却不想最终竟会这样……,这——或许也是天意吧……”金世遗叹口气又道,“这倒也遂了胜男的意愿……,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39

身后,仍是那道薄薄的门板。

耳边,又是那人辗转的声音。

近在咫尺,却在天涯……

往怀中慢慢摸索,掏出来的,是私下偷偷临摹的百毒真经,或许只要将它交出去,就可以换回那个人的生命。鲜红的字如此刺目,仿佛是用那个人的血书就的……

就这样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吗?

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等待吗?

就这样眼睁睁地失去吗?

敏锐地感受到里面的人再也压抑不住的低低一声呻吟,即便如此轻微,却怎能瞒过自己的耳朵?顽强如他,坚韧如他,倔强如他,是怎样的痛楚,才会让他无法抑止?!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失去一切也不愿失去他!

金逐流突然疯了般地一跃而起,往外冲去……

一支洞箫,拦在了他身前。

流光异彩,熠熠生辉……

抬头,执箫之人竟是秦元浩。

“不!我不能让你离开!” 

“为什么?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南星受苦,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死去吗?难道你就不想救他?……”

“不!谁说我不想的!”秦元浩红着眼摇头道,“但是,我答应了厉大哥,决不能让你走,即使是和你拼命,也要把你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支箫会在你手上?”金逐流怔怔地问道。

“厉大哥说,他知道你手中有百毒真经的摹本,他怕你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地用它去交换他的生命,那时他或许无力阻止。所以,他把这箫交给我。他说如果那天我阻止不了你,就把这箫拿出来,如果你还执意要走的话,那么就帮他把这箫还给你,他只当从未认识过你,今后也再不会认识你!”

“哈哈哈哈……”金逐流缓缓地接过洞箫,突然仰天大笑,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南星……他真是了解我……真是最有效的一招……”



“不好了!魏忠贤带、贺大娘、阳浩他们带着人马往这边来了!”有人突然闯进来报告。

“这下遭了!怎么办呢?”秦元浩也大惊,“金大侠还在闭关修炼,江大侠在为他护法,只有我们几个怎么对付魏忠贤他们呢?”

“我去!”金逐流一把提起拐剑,便要冲出去,却又被秦元浩拉住了。

“放心,我决不会把百毒真经交给他们!我不想南星于我成陌路!”金逐流黯然道,“魏忠贤大概是因为我们按兵不动,所以急了,就带人攻上来了,我去拦他们,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不行,你一个人去简直就是送死,要去大家一起去!”秦元浩阻止他道。

“对!大家一起去!……大家一起去!”许多人都开始一齐大喊,一下子整个义军营里群情激昂。

“好!我们大家都一起去,死也要把魏忠贤他们挡在山下!”金逐流也不由得被他们感染,心潮澎湃,振臂高呼。

“我也一起去!”身后,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继而是一阵响动,金逐流一怔,心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吱吱呀呀的门板倾轧声之后,一袭淡蓝的身影,踉跄着蹒跚着步履,缓缓步出,虽然虚弱地几乎站不住,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绝。

金逐流欲开口阻止,却被厉南星打断了:“江大侠为你父亲护法,我们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况且,贺大娘和阳浩还带着天魔教的人,只有我去,才能揭穿他们的阴谋诡计,才能让天魔教教众襄助我们义军!所以我非去不可!”

知道无法再阻止,金逐流只是走过去,将箫交还到他手中:“好!我们并肩作战!”



直至山下,果见魏忠贤带着手下,贺大娘阳浩带着天魔教的人,正蠢蠢欲动地想攻破义军设置的关卡。

见到厉南星来了,贺大娘大笑道:“怎么样?老娘蛊毒的滋味还不错吧?!看你现在这付样子,当真生不如死吧?!哼!劝你一句,不要拦我们,乖乖让我上去!现在把百毒真经交出来还为时未晚,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厉南星却是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只是朝着天魔教教众们朗声说道:“大家不要听贺大娘和阳浩的,这都是他们那布下的骗局,大家不要再被他们欺骗了!”

看到厉南星的出现,天魔教的人本就疑惑起来,闻言更是哗然,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问道:“小教主,我们都是冲着您主持了开坛仪式,才重新集结在一起的,才愿意听贺大娘他们号令的,现下您这么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厉南星道:“贺大娘和阳浩表面拥我做教主,实际是想让我做他们的傀儡。我不愿意,他们便用药物迷倒我,让我神志不清之下,乖乖地听他们的话,主持开坛仪式。”

厉南星转身对着贺大娘和阳浩厉声道,“当年老教主曾经立下过规矩,天魔教永远不准投靠朝廷和阉党!谁投靠朝廷和阉党,就是大逆不道!所以,你们没有资格再待在天魔教,我以教主的身份将你们逐出天魔教!”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逐出天魔教!逐出天魔教!” 事情水落石出之下,天魔教人人痛骂贺大娘和阳浩。

其中一个老舵主恭声说道:“小教主,我们都是冲着您才回到徂徕山的,想不到却上了贺大娘和阳浩这两个老贼的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我们自当听您的吩咐!”一呼百应,天魔教的旧人都表示拥护。

厉南星道:“我年轻识浅,德薄能鲜,本不配做各位的教主,但各位盛情可感,在下就忝列教主之位了。如今阉党横行,大敌当前,还希望大家团结起来,助我共同对付魏忠贤等阉党!”

“好!我们听教主您的号令!”天魔教众们纷纷响应,拿起武器来转过去对付魏忠贤,一下子场面形势骤变。

“好你个厉南星!竟然煽动教众反我!我今天决不会放过你的!”贺大娘气急败坏之下,飞身便朝厉南星攻过来。魏忠贤和阳浩见状也加入其中,目标直指厉南星的百毒真经。

虽是三对三,但他们三人却远不是魏忠贤贺大娘和阳浩的对手,而厉南星身中蛊毒,数次发作后身子早已虚弱不已,筋疲力尽,如何还能连番地打斗,如何还能抵挡得住他们汹涌的攻势?三人见他是弱点,招招狠捩,均以他为目标。

被三人如此围攻,厉南星此刻已是几乎脱力昏厥,再难以压制的蛊毒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此刻当真是痛彻心扉,再也把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便跌倒在地上。

魏忠贤看准时机一掌抢来,厉南星要忍住发作的蛊毒已是万分辛苦,连站都无法站起来,更无力抵挡,危急间却忽觉有人窜到他面前,魏忠贤这凝聚了七八成功力的一掌竟是扎扎实实落到了金逐流背上,他一口血,尽数喷在厉南星的衣上,星星点点,直透衣重。

“我没事!”金逐流生怕厉南星担心,却是忍住甚重的内伤,一口啐掉口中的鲜血,转身挡在厉南星跟前,冲着魏忠贤挑衅道,“阉贼,你这一掌打不死我的,我们再来!”

厉南星心知,即便是他们两人连手,也不是魏忠贤的对手,金逐流这么说,无疑是要拼了性命的。

痛得神志已有些茫然不清,一抬头,却瞧见那人眼里的关切,心下惊醒,若是落败,自己本是将死之人,也就罢了,逐流岂非也要被那魔头魏忠贤所杀,不禁如此,还有山上的众多兄弟,还有正在闭关修练的姑父……所以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天魔解体大法!

刹那间,心中百转千回,已暗暗下了决心。

眸光一闪,厉南星突然分外平静,竟仿若无事一般缓缓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魏老贼,你不是要我交出百毒真经吗?那就冲着我来,和别人斗有什么用?只要你赢了,我自当将百毒真经双手奉上!”言罢,以箫遥指,一时间,竟满是杀气!

苍白若纸的面颊,没有丝毫血色的双唇,唇畔却竟是微微的上扬,虚弱的、淡若止水的笑,仿佛即将面对死亡的人不是他。

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死生亦不足惜。 

40

天魔解体大法,天魔教中最为狠毒古怪的内功,也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招式。它可以将全身的精力都凝聚起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当年,金世遗和厉胜男连手决战孟神通之时,厉胜男就曾用过这个方法,在重伤之后一举而击毙了大魔头孟神通。

但这天魔解体大法虽甚是厉害,可使人在短时间内功力暴涨数倍,但极是损耗本身精血,若然发挥到了极至之时,的确是可以取了魏忠贤的性命,但厉南星自己,也必定要当场呕血而亡!

“不!”金逐流岂会不知道厉南星心中所想?叫喊着想要阻止。

厉南星苍白的面容上却是出奇的平静自若,他似乎是瞥到了金逐流眼中升腾起的一抹骤痛,幽黑的眼底只掠过一刹那间迷离,仅仅是一刹那间的踯躅,便平复如故。

青灰的天,褚黄的地,纷飞的叶,肃杀的风,萧索的雨。

直望着魏忠贤的眼,洞箫闪耀着的流光,倏然而落,耀亮了他双眸,身体深处一阵激狂的痛楚,心中早已清楚地知晓发生了什么,却是全然不在意地露出淡淡的浅笑。

看着厉南星仿若自信满满的笑容,原本得意万分的魏忠贤却不由得心虚起来,思量着他是否心中有什么计谋,一时退缩不敢出手,却不知,他早已漠然于生死。



千钧一发之时,却突然听得一声长啸,竟是金世遗带着江海天等人已然赶来。

一跃至厉南星身前,金世遗挡住他低声说道:“二十年前,你姑姑为了我,不得已使出天魔解体大法来对付孟神通,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法阻止。二十年后,我不想看到悲剧再次重演!我跟他还有二十年的旧帐要算,这魏忠贤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言罢,金世遗慢慢朝魏忠贤走过去,大声喝道,“魏忠贤,要打要杀冲着我来,欺负个小辈算什么?!何况,我们还有不少旧帐要好好算呢!”

“金世遗,果然是你!二十年前,本宫就想与你决战,可惜你从本宫眼皮子底下溜走,做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啊!哈哈哈哈……” 魏忠贤见是金世遗突然出现,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先前得到贺大娘的消息,说他已经不行了,不由得又得意起来。“我以为这一次,你又要做缩头乌龟了,现在你终于出现了!那我们就好好打一场!” 

“二十年了,想不到你这个阉贼还在继续祸国殃民。魏老贼,今天你我之间就来一个痛痛快快的了断!”

“好!本宫今天就跟你做个了断!”

魏忠贤言罢抢先出手,金世遗见状也飞身迎上,一时间但见烟尘滚滚,飞砂走石。

金世遗已经练成了百毒真经,武功早已今非昔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百十招下来,魏忠贤已落到下风,两人一个对掌,金世遗旋地一声大喝,掌力化成了一道火龙,破空飞去,两道光华在空中相碰,竟发出了一声霹雳一般的巨响! 

硝烟过后,金世遗纹丝不动,魏忠贤却已然连退数十布,一口鲜血猝然喷出,显然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金世遗慢慢走上前去道:“魏老贼,到现在,你还不投降?!”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投降,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我手上有东厂,还有朝廷的大军,你们这些叛贼又能奈我何?等着乖乖被我剿灭吧!哈哈哈哈……”魏忠贤仰天狂笑道。

却听得一声“圣旨到——”,一个公公和侍卫带着圣旨赶来。

“魏忠贤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阉人魏忠贤专权擅政,无恶不作,横行不法,营私结党,图谋不轨,着急拿下,押入天牢,听候三司会审。钦此——”

魏忠贤一时不能置信,一夕之间,他由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阶下囚。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九千岁啊——”魏忠贤疯了般狂笑着大叫道,“我是九千岁——我是九千岁——”摇摇晃晃地逐渐走远。

其他人欲追上去,却被金世遗拦了下来:“他疯了,已经得到报应了……”

和金世遗一起赶来的江海天正力战贺大娘,而阳浩方才已经死在他手上,见魏忠贤已疯狂至此,江海天喝道:“贺大娘,阳浩也死了,你还不投降?你不看看魏忠贤的下场?!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金逐流也厉声喝道:“贺大娘!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投降吧,赶快帮南星解毒!”

贺大娘看着魏忠贤疯疯癫癫走远的背影,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的确,我已无路可逃了,反正我已一无所有了,死就死!不过,即便我死也要拉厉南星替我陪葬!想我为他解毒?做梦!哈哈哈哈……”却听笑声减弱,只见她突然间脸色变得分外诡异,嘴角一丝黑血蜿蜒而出,慢慢地倒了下去。

金逐流大惊之下连忙扑过去查看,却已经晚了一步,贺大娘嘴角带着一抹佞笑,已然气绝。

失却了这最后一丝希望,金逐流一时间如被抽空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一转头,却见厉南星方才已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破败不堪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再难支撑,颓然地倒在地上,任凭点点滴滴的雨将他打湿,没有丝毫动静。

慢慢地走到厉南星身侧,缓缓跪倒,痴痴望着那苍白俊秀的容颜,惨淡的唇边蜿蜒而下的鲜红混合着汩汩流淌的雨水,与那苍白的肌肤相映分明,却是分外怵目。

手指轻柔的抚过他微蹩的眉,紧阂的眼帘,冷玉般的颊,为他拭去唇畔的鲜血,却怎么都无法擦尽。

尽管已是生生压制,手却还是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痛楚自碰触的冰凉肌肤上点点渗过来,宛如一把冷锐的尖刀,刹那间撕裂了身心,止不住的寒冷,止不住的心痛,止不住的悲恸,一波波蔓延开来,充斥了心头。

“南星!南星!南星你醒醒啊!”将他抱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手掌抵在那单薄的背心之上,内力已是源源不断的传输出去,却只觉仿若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难道,我自己的悲剧,又要在我的下一代上重演了吗?”金世遗喃喃地念道,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淹没了他。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我以为它只会留在我的记忆里,不会再来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了。没想到……却又在我的眼前发生了。” 

“历史又走过了一个轮回,可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你不想面对,心里只会留下永远难解的结。要永远忘记过去的事,只有面对它,它才不会成为你心中的刺。”谷之华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地走近金世遗,出言劝道。

“只是,现在却又添了一个逐流……”



许久之后,仿佛是对金逐流的执着有了回应,厉南星一阵急咳,然后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无法抑止地涌出,混合着雨水,渗入土中,直将那褚黄的地面都染成一片赤红。

被痛楚迫的紧紧蹙起的眉却忽然舒展开来,睁开眼来,似是毫不在意唇边涌出宛然的鲜血,只是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一瞬不至地望着他,茫茫雨幕,却掩不去星芒凄清,苍白的唇畔晕开一抹笑意,凄凄若梦,浅的若有还无。

不是才初春吗?

为什么满山的叶已经全红了?

为什么连这雨也是红的?

满目的艳红似火,烧红如焰,茬茬令人惊动。

那诡丽的色彩,却灼痛了眼,也灼伤了心,忽地竟是一阵不舍。

一切仿佛都在远去,感到身上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只要闭上眼,一切都可以抛却。

自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就不惜一死,就不在乎生死。

只要闭上眼,一切就过去了——

原来,临到要失却的时候,才发觉这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挂和眷恋。

后悔吗?不!

却是牵挂自己走后的他。

像是读懂了自己眼中的挂念,他倏然垂下头,贴近耳边,微微的细语,却是坚定的决绝。

这是他盟的誓。

“我愿意为你活下去,不管经受什么,我都会活下来!”

“我们今生无法共度,那么来生,来生再会!”

“我会等,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倾注我的所有,等待再次的相会……”

沉寂堕入黑暗的时候,眼中流露的是安心和淡定,往事如过眼云烟,那些早已逝去的旧梦前景不过是临江照水的明日黄花。

彼岸,烟波流转,将有人寻我。

对岸,繁华三千,会有人候我。

心,便已释然。



碧海丹心谁人知?

焦尾琴,

碧玉箫,

剑挑落红无数。

更能消,

几番风雨黄昏后? 


最终章

看着他慢慢地磕上双眼,幽黑的光芒自明眸中逐渐敛去,明明还能感觉得到,怀中那人的心跳仍在继续,为什么却觉得,这世界已然坍塌?

执着地再次将真气输入,想维持那越来越慢的心跳,想继续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却是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轻……

然后,便是永恒的静止吗?

握紧渐渐失去温度的手,十指交叉,修长却坚强的手,慢慢地,将他贴近自己的心口。

我会为你活下去。

因为你在我的这里。

我活着就是你活着。



眼前早已一片迷茫,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猛然间面前伸出了一只手,一颗黑色的药。

惊惧地抬头,却发现竟是江南!

“快给他吃了,应该还来得及!”

毫不迟疑地将药喂入厉南星口中,运功以帮助无法吞咽的他,看着那药顺着小巧的喉结滑下,不多时,便听得厉南星低低地闷哼一声,死灰般脸色已稍微转好些,微弱的呼吸慢慢平复,原本几不可闻的心跳声也逐渐强健起来了! 

金逐流一阵欣喜若狂,正要谢过江南,他却摆手道:“不要谢我。这药并不能解他身上的蛊毒,只能暂时压制一段时间,让他静静地沉睡,过后还是会再发作的。”

当头的一盆冷水,直浇得金逐流透心凉,脸色一下子又转得惨白:“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解法了吗?还有这种药吗?”

“这药是我从苗人那里得来的,但它的效用只有一次,之后蛊毒就会对它产生抗药性,再吃多少都没有用了。不过……”

“不过什么……无论什么法子,我都要试它一试的!”

“说来,这是最简单也是唯一的方法……”艰难犹豫了许久,江南方才答道,“这也是苗人告诉我的,蛊毒一旦启动,除了下蛊之人,任何人都无法解除。现在贺大娘已死,即便她不死,要让她愿意解蛊毒恐怕也很困难。不过,不可以解毒不等于不可以将蛊毒转移……”

“转移?”金逐流眼前一亮。

“对!只要那个被转移的人愿意!”江南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卷帙,递给金逐流道:“按照这卷帙上苗人所绘的法子运功,将蛊毒引往自己体内,这蛊毒便可以转移了!但那个被转移之人……”

“转移……,转移……”

见金逐流呆呆地喃喃念着,江南连忙安慰他道:“你不要急,先把卷帙收好,带厉南星带回去。据赠我药的苗人说,这药的效用好歹也有一个月左右,厉南星又有深厚的内功,或许可以支撑得更久,这段时间内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淅淅沥沥的雨仍然在下,一如那一天一般。

绝望的心,也像那一天一样。

一个月,是如此漫长,却又如白驹过隙。

不能再犹豫了!不能再等待了!

宁愿用自己来换回他的生命!

下定了决心,金逐流慢慢朝昏睡的厉南星走去。

却不想,史红英竟然突然出现,一下拽住他道:“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也不想想后果!”

金逐流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他静静地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道,“史姑娘,你不是喜欢南星吗?你们不是本来还要成亲的吗?那就让我来成全你们吧……我相信你和南星会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我相信他和你在一起会得到幸福的……”

“啪”的一声,史红英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金逐流脸上,打断了他的絮语,随着五个清晰的指引浮上金逐流的脸颊,他不解地呆呆看着史红英。

“这个巴掌是我替厉大哥打的!”史红英气呼呼地说道,“连我都知道厉大哥的脾气,难道你这个最爱他的人会不了解他吗?”

“你——”金逐流惊讶地指着她道,“你都知道了?”

史红英自嘲般地一笑道:“这么多日子来,看着你们之间的相处,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再不知道就真是傻子了!”

她一把将金逐流拉至床前,指着厉南星说道:“你看看他!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看看你心中最爱的人!”

金逐流怔怔地看着厉南星昏睡中苍白的俊颜,手轻轻抚上那宽广的被汗打湿的额头,沿着挺直的鼻梁而下,抚过有着长长睫毛覆盖的眼睑,抚上那同样没有血色的双唇,顺着纤长的脖子,抚上消瘦的锁骨……

“如果他醒来后知道,是你,是你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的生命,他能够独自一个人活下去吗?他能够那样心安理得、自私自利地一个人活下去吗?你难道不了解他的个性?难道你会不知道他的倔强?”

“那我又能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南星他一天一天地忍受这份痛苦?看着他一天一天地消瘦?看着他一天一天地衰弱?看着他一天一天地走向死亡?” 

“不!你不必的!”史红英凄凄一笑道,突然抬手点了金逐流的昏睡|穴,看着他慢慢倒下去,喃喃地念道,“就让我来成全你们吧……”

从金逐流怀中找出江南给的卷帙,史红英缓缓地走到厉南星跟前,将他扶起,正想按图运功,却突觉身后一阵疾风扫过,尚来不及回头,就一下子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被移至一旁,史红英定睛一看,竟然是已失踪多日的大哥史白都,她惊讶地出声唤道:“大哥!……”

“听你还唤我一声大哥,我就已经满足了!”史白都惨烈地笑道,“我知道你想要牺牲自己来换他的生命,只是,这还是由罪孽深重的我来吧……”

“不!大哥!不要!”史红英惊叫道,怕她惊动其他人,史白都不得已连忙点了她的哑|穴。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我不会看着你去死的……” 

“这些年来,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说得对,回想当年我壮大六合帮之时,何曾靠过什么朝廷?靠过什么阉党?靠的还不是我的豪气?我的胆色?想当年,那么多人尊敬我,那么多人敬仰我,那么多人愿意投靠到我六合帮的门下……”

“什么会磨去人的良知?是权利?是欲望?”

“我蒙了双眼,昧了良心,为了一统江湖,我与朝廷勾结,与阉党狼狈为奸,我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我把自己的妹妹当作向上爬的棋子!”

“直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却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那些人根本就当我是奴才,只是在利用我!我汲汲营营的不过是一场空而已!哥真的很后悔,哥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你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原来尊敬我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曾经的朋友同伴一个个离开了。我一无所有,我众叛亲离,现在,除了我这条命,除了红英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这条命早晚都要交出去,又何必让他白白死掉呢?”

史白都从地上捡起刚刚掉落的卷帙,慢慢地走到厉南星跟前。

“这个人是吧?红英你爱这个人是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爱上了他,爱得不能自拔。”

“我曾经憎恨他,不只是因为他毁了我的心血,还抢走了我唯一的妹妹的心!现在我感谢他,感谢他让你离开了我,没有配着我一步步走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哪怕他并不爱你,你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他的生命,对吗?那么,就让我来吧,就让我用自己这条已经无用的生命换回他年轻的生命吧,换回这么多人的期待吧……”

史白都说罢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开始催动内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见他表情越来越痛苦,就在一抹黑血自他嘴角流出的同时,厉南星一声闷哼,身子猛地一颤,慢慢地软倒下去,只是脸色虽然苍白,却已然有了些许血色。

史红英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却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史白都将厉南星身上的蛊毒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此时的史白都早已是满头大汗,身体不住地颤抖,破碎的声音带着苦笑和自嘲:“我现在才知道,这蛊毒有多么痛苦。真是佩服这个小子的意志力,竟然忍了这么久,哥不如他,哥不愿意忍受,哥宁愿早一点死……”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史红英身边:“哥不行了!红英,哥以后再也保护不了你了,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要过得幸福!这是哥最后的希望了,答应哥好吗?”说罢便举起掌来往自己的天灵盖敲去……



疲倦如深沉的海水压迫着他,自四肢百骸中泛起沉沉的酸苦,昏昏沉沉中,那一日的诀别,肃杀的风,萧索的雨,那人眼中华光溢彩瞳眸,却是惨烈的痛楚和绝望。

心下一惊,挣扎着睁开眼睛,却觉得仿佛是从一场离奇的迷梦中刚刚醒来,强忍住阵阵眩晕和无力,看着眼前混沌模糊的五色斑斓逐渐清晰。

第一眼便见到躺倒在地上的金逐流,厉南星大吃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强撑着飞扑过去,细细一探,才发现他只是被点了昏睡|穴,顿时松了一口气,艰难地解了他的|穴。

“不要!史姑娘!”金逐流叫着一下子从地上跃了出来,这才发现厉南星竟然已经醒来,搂着他狂喜地道:“南星!南星你醒了!”

“难道?难道真的是史姑娘救的你?”金逐流惊惧地回头,却发现早已泪流满面被点了|穴的史红英,和倒在地上早已气绝的史白都,当下心中已然明白,默默地走过去,为史红英解开|穴道。

看着是史红英慢慢地扶起史白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感谢救命之恩呢,还是该安慰她丧兄之痛?

史红英却带着泪痕,释然一笑道:“不用感谢,也不用安慰我,这是我哥自己愿意的,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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