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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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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们抬着酒坛,人们注意到所倒出的酒业也是晶莹剔透的样子,在眼下酒水大抵都是浑浊的年代,即使是看一眼,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意外了。更何况那些浓郁的酒香。
当这些发生的时候,令狐楚站在眼下活动筋骨,朝许宣看过去的时候,眼神难免有些幽怨。他是好酒的,举手投足有种源自酒徒本能的激动。
“不厚道啊,不厚道……”令狐楚搓搓手,口中嘟囔一句:“这种好事,我却不知道。”
许宣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笑笑。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自然不会相信令狐楚真的不知道。自他将关于花山的消息说出来之后,令狐楚对于他就不可能不关注。盯梢之类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发现,但是并不代表真的没有。更何况他在东巷那边酿酒,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这话应该不可信,但是他也没有点破。
“喝完就散了吧,墨展不是一天……这些酒,力道大,要注意一点。如果喜欢喝,临仙楼里是有卖的,欢迎过来……”
这些酒水,原本是拿来替此次墨展做点睛的。但是事情的发展很多时候无法预料,当无锡的消息传过来时,许宣也就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这个时候,将酒放出来,虽然效果不如预计地那般惊艳,但横竖也是原本定好的事情。更何况,多少也算得是为临仙楼的开业打一个基础,因此也没有改变计划的必要。
类似试吃的举动,随着有人尝了一口,大声叫好之后,场面就仿佛被酒水化开一般。虽然许家事情所带来的压抑还未完全散去,但是这个时候,众人的心思也已经移开了。无论是哪个时代,人们对于无偿享受,不劳而获这般类似的事情都是欣然接受的。
“这酒辣……够劲!”
“啧、啧、啧……”
“嘶……哈……”
不论会不会喝酒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得了机会都想来试一试。各自不同的反应。
“少喝点!”
有妇人白了一眼身边的汉子,但是也只是抱怨一句,并没有生气,大概因为免费的缘故。
许宣酿酒,内里的目的除了推销、盈利之外,更重要的是吸引人气,因此所有的功夫也都是为了加大酒的力度而做的。对于眼下的低度酒而言,许宣的烈酒,已经能够很好地达到目的。严格说起来,酒这种东西本身其实并不好喝。对于前世的他来说,也是在早年的应酬中喝得多一些,到得后来功成名就,没有人再能强迫他喝酒之后,他是滴酒不碰的。
令狐楚的酒量应该很大,平素喝酒的习惯便是大口牛饮,这个时候他从身旁小二的手中夺过酒坛子,照例猛逛几口。酒入口的感觉就和平时不大一样,在惯性之下吞咽几下之后,一口酒水喷出来。曹正在他身边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酒水随后顺着曹正的脸面流淌而下。
“你!”所能有的反应便是这般。但是随后在令狐楚拿眼瞪他的时候,便还是将头颅低下去,耳边响起令狐楚“嗤”的一声笑,他敢怒不敢言。
令狐楚开始小心地喝酒,动作不再似先前那般大了。
所提供试喝的酒水并不多,在第一批酒酿成之后,后续的还在进行之中。能喝到酒的,也只是靠前的一些人,这样情况,更是煽动了人们的热情,纷纷朝前挤拥着。临仙楼的小二们因此手忙脚乱了一番。
人群外围……
“这什么酒啊?香气在此处都能闻到?莫不是二十年状元红?”身着华服的青年止住脚步,朝身边叫李贤的书生疑惑地问了一句。
二人朝身边的人打听一番,众人齐聚的街道上,人们知他二人大概初来岩镇,很热心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墨展、墨方之类的东西,二人并不懂,因为初来岩镇,对程家、方家的也都不熟悉。但是他二人因为本身的出身缘故,对于斗争之类的事情也不陌生。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嘿,我喜欢。”邓宣明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
随后听说有人被杀了全家的事情,才沉默了一下。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初次听到,都会觉得有些惊讶。但是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只是稍稍惊讶一番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一旁的李贤倒是把握住一些东西,疑惑地问了一句:“许家?”
先前他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瞧瞧,对很多事情都不曾留心,因此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当事的人中,居然有熟悉的名字。
“李贤,墨商……是不是那个许家啊?”
书生在一旁没有说话,想了想,伸手拨开人群,径自朝前过去。身后的邓宣明随后赶了几步。
“许家被欺负了?那不行啊……本少爷看不过去了……谁干的?李贤,办他!”
邓宣明这样的话之后,人群古怪地朝他看了两眼。
酒香混合嘈杂的人声,身边路过的时候,挂出的纸页间写满了关于墨的东西。二人在其间走了一阵之后,越向前的地方,人去拥堵地愈发厉害。随后还是身后的护院过来开了路,才顺利到了临县楼前。
这时候,刘守义说了一些话,代表着今日墨展的结束。因为许家遭遇的惊变,很多场面话也不好说了,因此也只是秉持着正面的态度,对墨展做了一番评价。人群随后稍稍散了一些,没有喝到酒的人们,面色有些失落或是不愉。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因为墨展,很多原本的事情都耽搁下来,这个时候想起来,不愉快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冲淡。
“诸位今日来捧场,妾身在此谢过了。顾掌柜的事情发生地突然,先前不曾控制住情绪,倒是让诸位见笑了。今日大家原本高高兴兴地过来看墨展,眼下却被许家的事情影响了心绪。妾身……妾身再此向众位道歉。”
人群将散未散的时候,许安绮终于开始说话了。少女因为先前的哭泣,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哽咽。但也是因为如此,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反倒有种很真诚的感觉。众人哪里会计较这些,连连摇头表示着不打紧,口中纷纷说着“节哀顺变”之类的宽慰话。
许宣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嘴角轻轻的牵动一下。
许安绮朝众人敛衽一礼,随后抬起头。日光之下,少女的面色变得坚毅,这同她微微红肿的双目,梨花带雨的面庞,形成某种鲜明的反差。
李贤正挤到人群前方,正听到少女接下来的一番话。
“父亲离世之后,许家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困境,妾身当时什么都不懂。但是妾身并不害怕,当时有胡叔、有秦爷爷还有……还有汉文在,大家都在鼓励妾身。后来许家好起来了,妾身的努力也被很多叔叔伯伯们接受。因此相信自己是能做好的……眼下许家遇到了新的困难,但是妾身先前只是伤心顾掌柜的遭际……妾身,也不害怕。”
许安绮说道这里,转而面对刘守义:“事情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公道是一定要讨回来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是仇人了,说是不共戴天也并无不可……这些事情,官府若是不能做主,那么妾身自己来做……许家若是连自己人都保不了,即便今后再如何辉煌,也毫无意义。”她说道这里,目光朝天外的阳光看了一眼,日光流泻在她的脸颊上,随后铿锵有力的话语落下来,掷地有声。
“妾身穷毕生之力,也要……手刃仇寇!妾身是不害怕的!”
话语说出来之后,众人再看她时,少女身上最后一丝青涩仿佛也隐没掉了。
许宣的笑容,这时候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一直以来,许安绮都在以一种明显的速度进步,但先前的落泪还是让人意识到她的年纪。在后世,十六七岁的年纪,她本该还是中学少女。而在眼下的时代,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在她的身上。对于她的伤心难过,人前落泪,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只是她毕竟是如今许家的掌舵人,许宣虽然理解她,但也觉得少女的在距离真正成熟的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要走。直到少女说出这一番话之后,他才知道,可能这样的距离并没有他想得那样长了。
她会很快长大。
许宣的笑也只是短暂的时间,这个时候人群众叫李贤的书生,带着些许意外的目光在许安绮的脸上久久停留。
“不是她……但是……”随后李贤又看了看少女身边不远的许宣,眉头轻轻蹙了蹙。
“诸位,散了吧。”少女说完最后的话,朝临仙楼里去了。
而这个时候,程子善手中捏着信封,这心情已经复杂到某个顶点。自范天成将顾士鹏被人屠了满门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他便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还不能确定信封中东西的分量,但是无论如何,程家已经开始陷入被动。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不愿意将信封打开了。至于许安绮的话……他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等人群开始散开,他下意识地迈动脚步,这个时候,不曾注意到许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里,若有所思的意味。
“哎,怎么散了啊?不能散,不能散……少爷我酒还没有喝酒!”声音在临仙楼前想起来的时候,人群还未完全散开,许宣正准备进去临仙楼的身子微微侧了侧。
第二百一十章 来者不善(二)
循声望去,便能看到人群里华服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周围的人们同他稍稍拉开点距离,类似划清界限的举动大概是想要表达先前那句话不是自己所说的。
“今天准备的酒不多,已经不剩什么了。这位兄台,如过想喝的话,可以明日再来。”临仙楼之上,许安绮朝这华服青年这般说到。因为调整了心态的缘故,这个时候脸上除了一些残留的痕迹之外,她整体上已经平和起来。
华服青年闻言,看了许安绮一眼,类似审视的眼神,落在少女身上,上下来回扫了几次。直到她微微蹙起眉头的时候,对面的年轻人才将目光收回来。
“开门做生意,岂有将人向外赶的道理?取酒来,不差钱……”
许宣同许安绮彼此相视一眼,眼下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从衣装上也能看出大概有些身份。
“这个什么……”华服青年说着话,身子微微后仰几步,在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酒楼前的匾额,随后说道:“嗯,临仙楼……巴掌大的地方……都愣着做什么,取酒来啊。少爷我在杭州的时候,什么酒不曾喝过?哪个敢如你们这般怠慢……”他说着话的时候,身边书生打扮的青年轻轻的拉了他一把,他的声音才小下去:“小地方,没见识……”
酒当然不会没有,因为临仙楼随后便会开门营业的缘故,许宣将酒坊里一段时间的库存全部移挪过来。这个时候如果只是拿出来招待一下客人,横竖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眼下毕竟是许家同李家的墨展,顾士鹏在无锡身陨的消息传过来,已经将原本的计划搅乱了。
许宣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今日的事情结束掉,这样虽然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但是一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将事情快点结束,随后留时间给许家,无锡发生的事情严重性不言自明,很多事情都是要仔细计较的。这样的情况之下,当然不想再纠缠这些了。
“没有了,兄台,你明日再来!”
许宣华服青年笑着说道,随后便准备转身进临仙楼里。
“哎,你什么态度!你这样子……”华服青年在对面高声呼喊道,话才说了一半,身边叫李贤的书生伸手将他的嘴堵住,有些话便不曾再说出来。
“抱歉、抱歉!”李贤朝着众人歉然地点点头,随后拱手面对许宣:“这位兄台,我这兄弟不晓事,在下代他像你道歉。明日,呵呵,明日我等会来光顾。”说完之后,他目光偏到一旁,深深地看了许安绮一眼。
叫邓宣明的华服青年,这个时候被李贤捂住嘴巴,面色上露出一些不愉。他同李贤的相处,横竖看不出来盛气凌人,但这是因为他对李贤的服气,这样的态度不会针对所有的人。
邓宣明毕竟出生大户,自幼的生活环境里,习惯了人们的卑躬屈膝。这样情况之下,他初来徽州,本来所抱有的就是类似“天子微服”的心态,想要将在杭州被管束的压抑一股脑儿在此地释放掉。这个时候被人拒绝,恼怒是可想而知的。
李贤才刚将手松开,邓宣明便伸出手指,冲着临仙楼喊道:“许家,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个卖墨的,信不信少爷只要一句话,这墨就卖不动了!许家……”他话说到这里,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的地方,于是偏头朝身边的人问了一句:“这个酒楼东家姓什么?”
“哦姓李啊,嗯,不就是喝个酒么?那么多人都喝了,我就不信了,少爷我在杭州的时候……”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大概是不想将家里牵扯进来,想了想,随后道:“是许家死了人么?死惹了人不起啊,谁没见过死人?酒还是要喝的……”
许安绮脸上微变,不过因为适才的心态已经做过调整,因此倒也没有太过失态。许宣在一旁挑了挑眉头……这个时候当然还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听他的话,似乎是有些来头的,只是他的性格从来不惧这些,沉默中他看了对方一眼。
“你叫什么?”
对面华服青年止住声音,看一眼许宣:“邓宣明!字慎虚!”
“肾虚?”
“嗯,慎虚!”
“好名字啊……”
对于许宣的赞叹,邓宣明有些疑惑是不言自明的。但是这个时候倒不做多想。
“给喝酒了?”
“呵……给啊,给你喝个够!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嘁,喝酒本少爷从来不惧的。”
邓宣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信。
许宣摇头笑笑:“能喝多少?”
对于他的问题,邓宣明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怡怡然地冲许宣伸出右手的一根食指。
“一碗?还是一坛?”
“是一直喝!”
“呵。”许宣:“那就一坛好了!”
邓宣明之前所说的话有些无礼了,但是许宣也不至于听了不喜的话就生气。之所以答应对方的要求,也只是为了对事情做到心中有数。许家如今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四处树敌太多。无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急这片刻。
叫“肾虚”的年轻人,年龄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几句交谈下来,他对对方的个性也就有了大致的把握。
“好酒……”邓宣明从临仙楼的小二手里接过酒坛,封泥已经被去掉。他深吸了一口气,这般赞叹一句。随后也不迟疑,“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
而在另一边,曹正恶狠狠地看了许宣一眼,随后离开。身边原本同曹家亲近的墨商并没有跟上去。程子善看着对方愤然而去的身影,这个时候也只是沉默着。他其实心中也焦急,这一方面是因为墨方的事情造成的,另外的,更为关键的原因便是在于无锡的事情,他要回去向张先生问个清楚。这个时候的,倒是真有些怕了。
……
号称能一直喝的邓宣明,并没能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直喝下去。狠狠地灌了几大口下去,他迟疑地放下手中的坛子。
“这酒……”勉强睁了睁眼睛,有些为难地朝许宣看了一眼:“噗嗤……”随后有些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酒水。
这样到得李贤将他拉走的时候,口中还在嚎着:“好酒啊好酒……李贤,你不要拉我大,许家小娘子……”后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许宣等人自然也不曾听到,不然肯定会有想法。
临仙楼里面,这个时候所留下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对于许家发生的不幸,面上自然不会吝惜宽慰的字眼,有的人还拍着胸脯保证能用得上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辞。但话虽然这样说,众人都是生意人,这些事情,即便想要插手,都有些无从着眼的。不过,反正是说话,倒也没有压力。许安绮领受众人的好意,因此一一谢过。她所在意的还是刘守义的话。
无锡那边有刘守义的同年好友,因此他表示随后会修书一封,遣快马发至无锡。在众人的表态里,他的话算是最有分量的。但是官面上的支持,也只能到得这种程度,再要往后就不太现实了。
刘守义本身是徽州的官员,对于无锡自然是鞭长莫及。虽然有所表示,但也是私人的性质占主要。这倒不是说刘守义真的没有能力影响到无锡方面,若是他背后的势力出手,这些事情之上小事。只是这些类似他仕途上助力的东西,他并不准备将这样机会在眼下一个墨商的身上用掉。另外,若非必要,他其实并不愿意轻易动用那股势力。此中自然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除了刘守义之外,黄于升表示黄家可以动用在无锡的力量进行一些上下打点和活动。徽州盐商黄家,这么些年积累下来,底蕴积累得很丰厚。虽然说官面的碰撞,商贾之家插手不进去,但是一些人际活动之类的东西横竖问题不大。这样的事情,就要看对方肯下多大的气力了。以许宣同黄于升的关系,对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不会是敷衍。
外力的帮助有着一些,官面有刘守义,民面有黄家,剩下的就是许家自己的事了。派人去无锡是肯定的,即便以眼下来说,满门被屠杀,也算得是惊天的大案。按照常识来说,官府不可能不给予重视,但想着暗里的敌人,这个其实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因此,去无锡的人选问题,就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一方面要查这件事,另外一方面,还要提防暗中可能的后续袭杀。
心中想着这些,许宣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令狐楚身上,令狐楚冲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脑袋转向一边,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啧……”许宣咂摸着嘴巴,摇了摇头。
其实令狐楚若是真的不想理会许家的事情,大可一走了之,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事实上,很多人表态之后,都选择了告辞。但是眼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不远处喝茶,优哉游哉,自然也是做摆出来给许宣看的。
在这件事情上,若是有锦衣卫的插手,那事情肯定会顺利很多。且不说暗中的敌人会不会投鼠忌器,至少官面上很多麻烦和障碍是可以扫清了。只是想法虽好,但令狐楚摆出姿态来,明显没有那么简单……而此时此刻,许宣所拥有的筹码,已经不多了。
五个老人在上首地方的八仙桌旁,自进了临仙楼之后,便一直围坐,喝茶聊天。墨展在他们这里引起了一阵新奇的感受,但新奇过后,所在意的是墨展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东西。
这种展览的形式,虽然还不完善,但是已经具有后世展览会的一些基本要素。所要造成的目的,也是通过展方和观赏方的互动,达到传播知识,扩大影响,提高宣传的效果。这样的目的眼下已然达成,并且依托墨展所展开的布局,也已经达到预期。墨商们接受了许宣的墨方,事情也就定下来了。波折虽然还会有,但都已经是小浪花。如果不是无锡的事情恰好传过来,效果恐怕还要更好一些。
几个老人在这些事情上,所持的态度比较客观。一方面关注着墨展的内容,另外一方面也关注墨展的意义本身。
许宣对墨道知识了解的深入程度,当然是来自后世的一些整理和研究。这样的事情五位老者并不知晓,因此也吃惊于他的年纪居然对一些东西知道得这般透彻,但最后也只是归结于“格物”之上。儒学千年到得眼下,“格物”的道理,很多人都在讲的,其中以王阳明最具代表。在他们的观念里,要做到这一步,也为有这样的解释。
这样下来,几人对许宣的评价就更高了一些。
直到无锡顾士鹏被杀的消息传来,对于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们一时间也为之失声。因此,这样之后便也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
到得临仙楼里人走去大半,几位老者大概也统一了意见。因此齐齐过来,在许宣这边的桌前坐下来。这样的举动,让许宣等人有些惶恐,连忙站起来。
几位老人中当前的蒋通保一挥手:“说正事!”
众人便重新坐下来。
“今日的事情,我等听闻之后,也是久久无言……商人重利轻情的事情,是知道的。但是却不曾料到,生意场的斗争居然可以到得这般地步。一家上下……多少条人命啊。”吴可封在一旁感慨地说道。
“汉文,我等虽然辞官多年,但是在官场上还有一些影响力。这次事情,若是不曾遇到,那就另当别论。但既然已经遇上了,若是不做些事情,心中也有些难安。”
许安绮听到蒋通保的话之后,眼神微微亮了亮。只是许宣却在一旁有些沉默着不曾说话。
儒家宣扬性善,虽然在很多读书人那里,并没有能够很好的做到。但是在几位老人这里,类似“达则兼济天下”的意味却是真的。
但是,应该没有这般简单吧?
对于蒋通保的话,许宣起初的反应居然是这个,随后的话音证实了他的想法。
“今天的事情,我等都是眼见的。就墨展来说,确实不错……”吴可封在一旁接过话头:“但是,汉文……你看看你,混身上下,整整一个生意人习气。市侩!简直市侩!做生意能怎么样?家财万贯又如何?家、国、天下……你能做些什么?”
好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许宣心中这般想着,也只是揉了揉鼻子。吴可封等人虽然是在指责,但是以他们的身份,几次三方这样做,也正是因为重视许宣才会有的类似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若换一个人,他们或许连搭理也未必愿意。
“常州知府乃是硕德公的弟子……”吴可封看了许宣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说道:“这样的忙,肯定会帮的。只是……”
吴可封说道这里,话音顿了顿:“我等希望,此事之后你莫要再一意孤行……事情凶险,若你一心科考,也算是多一分保障。若是为官一方,何方歹人敢对你行凶?”他说到这里,看了一旁面色有些尴尬的许安绮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你考虑一下吧……”
吴可封说完,几人也就告辞了。除了蒋通保和吴可封之外,其余三人皆不曾多说话。但是看他们的神态,也是类似的想法。
许宣等人将几人送走,目送的时候,在石阶上沉默了一会儿。阳光这个时候已经偏西了,原本临仙楼准备了酒菜招待众人,但是因为许家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人真的留下来用饭。风轻轻吹起来,带着冬日傍晚特有的寒冷,将身边少女的棉裙微微撩动,她朝书生唤了一句:“汉文……”
许宣回过神来,收回顺延在街道上的目光。
吴可封等人的说法,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他自然不是真的害怕这些血腥的事情,毕竟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他也经历过几次了。眼下所想的,其实还是保护伞以及依仗的问题。
毕竟不怕死,并不代表愿意死。原本经商的雄心壮志,自然是不变的,这些东西他熟悉,眼下又有机遇,若是真的因为他人的看法就放弃掉,就太不值当了。但是另一方面,若仅仅是经商,难免会显得单薄,应对危机的时候底气和力道也会不足。他来这边几次的事情都证明了这一点。
最好的依仗,自然还自己。如此说来,科考倒也不能完全丢掉。而且,有了功名,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官商勾结么……
许安绮看了许宣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随后见到令狐楚走来屋檐之下,少女想了想便抬脚走开了。棉裙包裹住修细的身影,声音轻盈地朝临仙楼里去。
“有没有人要帮忙啊?”令狐楚站在屋檐之下,朝许宣扬了扬眉毛。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来自不善(三)
“你这话的语气,有点贱……”
偏西的日光照在屋檐下,冬日的夕阳显得有些厚重,昏黄地涂在建筑凸起的瓦片之间。街道上人已经散去了不少,但也还有一些人依旧在沿街挂出的关于墨道知识的纸页前徘徊,指指点点的模样,显然热情和兴趣并没有减少。万人签名的红色幕布前,也有人在找着空白的角落,将名字写上去。
“你既然有话说,我们进去吧……”说完这句话之后,许宣径直朝临仙楼里走去。
“留下来吃晚饭……”
……
临仙楼里,几个小菜摆在八仙桌上,酒是先前喝过的。这个时候,吃一口菜,小酌了两口之后,精致的菜肴可口得令人意外。令狐楚并不是贪恋口腹之欲的人,但是菜肴的口味同曾经吃过都不太一样,因此多吃了两口。
许宣在他对面的地方,对他的举动心中了然:“味道还可以吧……川菜……”
后世闻名遐迩所谓的八大菜系,常常被作为中华料理的代表,其中每一系其实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是如果认真追究起来,最受欢迎的自然还是川菜和湘菜。因为口味的问题,在很多不同的地域都卖得很好。当然,其他的菜系比之川菜和湘菜其实并不差,但是因为制作以及成本之类的问题,市场要差一些。就比如后世徽菜,走得是精致路线,往往是在高档一些的场合才比较受欢迎。路边的小摊点,小饭馆之类的,并不多见。
眼下八大菜系还不到成型的时候,即便是徽菜,也只是堪堪具备了后世徽菜的某些特征,并不明显。在大户人家,或许还会追求一下菜肴的口味,而在普通人那里,横竖只要能吃饱,也就够了。至于要吃好,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
随后盛着炭火的小炉摆在桌子中央,炉子上的铜锅里,一些汤液正沸腾着,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伴随着一些精致的盘盏盛放着一些小菜和肉食……
“吃啊……”许宣没有等令狐楚反应过来,提起筷子,将盘子中均匀切好的肉片夹了一片扔在沸腾的汤水里:“这个是涮羊肉,说起来,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你也尝尝,汤已经沸了,羊肉放进去稍微涮一涮就可以吃。”
令狐楚学着许宣的动作,将羊肉涮熟了,送入口中微微嚼一口。软腻的肉自然可口,但令他惊奇的,还在于口味。
“川菜一定要辣,当然,现在的川菜还没有……辣椒也还没有人种植,但是确实是个好东西。”许宣说着,将一块涮好的羊肉送如口中,吃得满口生津:“嘶……哈……真是怀念。”
令狐楚对于许宣的话有些听不懂,但是这个时候,即便以他平素并不注重饮食的性子,依旧被新奇的吃法所吸引,因此对于许宣话里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去纠缠。
“可惜是山羊肉……味道差了不少。怎么样……要我说,你也别干锦衣卫了,趁早洗手,跟我搞饮食……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嘁……我若要来吃,你还敢拒绝?”胃口打开,令狐楚冲许宣撇撇嘴,忙活着手中的山羊肉。
除了羊肉之外,肥牛肉、猪肉也都有,配上一些蔬菜,一顿川味火锅别开生面。另外还有高度酒,喝一口,辣椒混着酒水刺激着喉咙和肠胃,吃得令狐楚直呼过瘾,颇有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
火锅的雾气升腾缭绕,夕阳已经渐渐隐没。街道之上,渐渐暗下来。许宣唤来小二,朝火锅中加了些汤水,随后一些对话便伴随着辛辣的味道开始了。
“这快肥牛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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