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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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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转身走了几步,随后转回来,冲他到:“许公子,虽然不太喜欢,但是,你的故事其实很精彩。”
“呵,感谢莎翁……”许宣冲对方笑笑。
“谁?”
“没什么……”
简短的对话之后,那女子便要正是离开了。鬼使神差的,许宣冲对方的背影说了一句:“白姑娘,在下其实也是要去那边。”
二人在河堤上走动,流水声自脚下过去。许宣同叫白素贞的女子走在河堤之上,女子不动声色地同许宣保持的一些距离,说着一些话的时候,却也不见丝毫疏离感。仿佛一切在她这里,都是那么自然和谐,即使是被人搭讪了,也能被她的处理得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随后说到提亲的事情,这个时候,女子似乎也不介意提起来。
“提亲这些事,在杭州的时候就有很多。但是妾身都不喜欢……妾身,呵呵,妾身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若是许公子之前认识妾身,怕是会被吓到的。”
听了对方的话,许宣笑道:“好巧啊,我也是的。”随后迎着白素贞疑惑地眼神解释道:“我是一个老妖怪,活了几百年了。”
“呵,许公子说笑了。”
随后便是言归正传。
“虽然上门提亲,妾身也知对方的善意。心中是感激的,只是对于这些,很多时候不想那么轻率。后来随师父来了徽州府这边,便想着可以稍稍安宁一些。”白素贞说着这些,有野鸭子自河面飞过去,“跐溜”一声扎紧水里,她看了看,随后说道:“这般的安宁也是有过的,但是并未太久,就又有提亲的人来了。”
“其中来的最多的是一个老妇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找师父说这些。开始师父不愿意搭理……到得后来,大概是被烦怕了,前几日便也问了妾身的意见。”
“呵呵,还真是死皮赖脸。”许宣心中微哂,口中装作随意地问道:“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呢……”
“这个妾身就不知晓了,只知对方也是一个书生。前些日子听说在临仙楼同人打了一架,其余地倒也没关注过。书生却打架,嗯,有些令人不喜……嗯?许公子,你怎么不走了?”许宣的身子顿了顿,神情有些愕然地望着她,过的半晌,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那个上门提亲的,可是叫吴婶的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情琐事(五)
白素贞……这个名字若说不熟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对于眼前的白衣女子,他也确实不认识。自己如今是在历史中,还是在神话故事里,许宣还是分得清楚。因此便也知道,大概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罢了。但即便如此,或许是因为名字带来的一些东西,又或是那女子本身的气质,总让人觉得,这个名字就该是属于她的。
“吴婶?”叫白素贞的女子有些疑惑他的问题。
“呵,一个热心的媒人。对了,你好像不喜欢人打架?”
“说不上喜不喜欢,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打架之类的有时候毕竟难以避免。只是妾身并不习惯这些事,总觉大家的相处,应该多一些宽容。呵,妾身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对啊,听说那个打架的书生很有才华,写过好诗,得很多人另眼相看。只是,妾身这里,这些东西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
“哦,可是……写诗不好么?”
“不是不好啊,诗词本身是好的,只是没有用……”
话说至这里许宣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古怪的说了一句:“你这样说……呵,那个书生真可怜。”
他古怪的语气,令得女子又看了她一眼:“不会可怜吧,听师父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个好人。总会有人倾慕的,妾身就不搀和了……”
“好人卡啊……”许宣心头无奈的叹息一句,随后看了看女子。
“你长发及腰了……”
“嗯?”
……
水边晚风吹过,撩动两岸的柳枝轻摇,吹起女子优雅的发丝,同时似乎也吹在许宣的心头。很多时候,生活中巧合是常有的事情……只是,当这样类似巧合的事情在眼下出现时,难免让许宣心情复杂。
自遇见这白衣女子起,许宣心态中的微妙变化不是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初时她被几个泼皮无赖缠上,其实更严重一些,说是被调戏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些轻浮孟浪的举动针对女子而来的时候,居然让人见不到丝毫烟火气息。女子只是停下动作,朝那几人看了几眼,随后便再也不理会。这样的目光里,似乎并没有包含情绪,仿若那几个登徒子的行径,在她眼中其实就如空气一般。
随后他出手解了围,类似的说法,大概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这样的事情,在女子那里似乎也算不得多么感激,淡淡的一句:“公子仗义。”一切便从容而过。随后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看着浣洗,紧张、害羞、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在她那里也丝毫未有。仿佛一切的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
直到后来说起关于梁祝、关于婚姻之类的事情时候,才令许宣得以见到她的某些情绪。这些情绪里包涵的一些观念,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意外。他随口说起故事的时候,注意到那边女子眼神闪动,但依旧不动声色。仿佛她就如眼前河水一般,静默空灵,又让人觉得一些生动的气息……
这一些点滴缠绕在许宣的心头,并没有太久的时间,便推着他的情绪朝自己也不好把握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同这个女子短暂的相处,简单的对话,让他觉得有种说不明的轻松感。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同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不相同。思想挣脱了某些桎梏,但是又不至于走到偏激,与人相处中的和谐是一种本能而非有心计地营造。对一些类似禁忌的话题,她说起来的时候,也是那般自然。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在她那里,就显得平等、和谐而并无差异。这样的感觉,自许宣来到这时代之后,就很少有过。
他认识不多的女子中,许安绮算得很好了。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子。敢于放下心中包袱,去做一些连男子也觉得棘手的事情。她出来做事,风言风语就不曾少过,但大多数时候,她都能一个平和的心态从容而过,现在,事情做的越来越好了。但是即便如此,她的一些举止,都还明显得保留了这个时代的烙印,特别是于礼教有涉的一些事情上,就还是典型的明代少女。虽然也有跳出桎梏的地方,但是那也只是为了生意和家族的需要所做的一些逼不得已的改变。而她自己对这些,未必会觉得有多快乐。
二人随后又走了一段,许宣斟酌着语气做了确定,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那个上门提亲的人便是吴婶了。这老妇人在很多日子前,便说过要替她寻个良配。而对于这些,他本身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是因为讲求门当户对的年代,依照自己的家境,所能有的所谓良配,实在是有限的紧。二来是因为他对吴婶的择偶标准并不认同。因此,好意当时自是心领了,随后这些日子过去,各种事情袭来,便有些忘记。倒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这般事情,最后居然以这样一种面目露出端倪来……
……
夕阳下,女子身影渐行渐远,仿佛因为融合了她的身影,夕阳的余晖也变得淡雅庄严,不动声色了。
许宣望着她背影,眼下对于吴婶的好意,他第一次觉得,或许没有那么坏了。
只是,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虽然她并不知道是自己……
想到她话语中的评价,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类的情绪,但是,在她那里,只是不喜,大概也已经很严重了。这般情况下,许宣自然不会说出“好巧啊,我就是那个在临仙楼打架的书生”“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之类的话……这般想着,简直后悔有临仙楼那么一遭了。
当然,这样的情绪也只是片刻之间,随后凉冷的晚风吹来,他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便对于自己的举止有些失笑。对于儿女情长之类的东西,在他这里,其实已经有些远了。之所以有这样的情绪,更多的原因大概还在于他对自己多年未有的某些情绪觉得有趣罢了。要说他真的见到对方就想要在一起,这样的想法也不竟然。
“被发好人卡了……啧啧”
“反正我叫许宣,你叫白素贞……我们注定在一起的。”有些邪恶地想着这些,他也踏上了回家的路途,随后微微有些愣神。
“啧,走反了……要这回去,看来泡妞果然是要付代价的。”声音自夜风里响起来,低低的似是在抱怨,但却有些轻快。
“待你长发及腰,少年我取你可好。待我青丝绾正,姑娘你嫁我可愿……”随后,有拦路的无辜石子被踢人一脚踢进河水之中,“叮咚”的声音传来,悦耳欢畅。
……
因为白素贞的关系,许宣多走了很长一段路,随后又绕道折回自家,倒是多费了不少时间。自临仙楼的事情之后,因为于贲身死,许宣面临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之后,他便搬回自家的院落里。
这有些年月的小院落,如今也稍稍进行了修缮,显得不至于像以前那般落魄了。不锁院门的习惯依旧还保存着,路过吴婶家的时候,老妇人见到他,朝他笑了笑。这样的笑容里,总让他觉得有些其他的意味。随后同老人家稍稍闲聊了几句,老人家倒是对他院试的事情颇为上心。
“宣哥儿努力一下,功名一定要拿到,只要拿到功名,有些事情便好办了。”
至于“有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许宣自然有猜测。但认识白素贞的事情,他并没有说,现在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他的事情,就让它保持原本的节奏,不准备去做些什么了。
随后倒是也见到了吴婶从扬州回来的儿子,他名叫柴大士,随了吴婶过世多年的夫家姓,言谈举止间能看出是一个踏实的小伙子。他虽然比许宣要大,但是在许宣眼中,难免还是有一些长辈看晚辈的眼光。一番闲聊,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之后,便告诉对方自己想要做一些事情,问他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许宣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相较于他的才华之类的事情,寻常人更为关注的是他对鲍家所做的事情。这些日子,鲍家在夹起尾巴的同时,对许宣可谓恨之入骨了,很多人私底下扬言报复,但这些话也多是说说而已。这种愤恨,在很多平素受了鲍家气的人眼中,反倒有些快意。
许宣对于要做的事情也不曾隐瞒,比如临仙楼接下来的一些事情,都向吴婶的儿子柴大士做了一番介绍。对方丢了在扬州典当行里的差事,回家之后一直不曾找到事情做,他还在扬州欠下来一百两银子的债务,如今算是啃老的状态,因此心中也一直焦虑,听得许宣的邀请,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随后许宣回到自己家中,虽然严格说来这个家并不是自己的,但是眼下习惯了,便还是觉得有些亲切。点上灯之后,在书桌前稍稍发了会儿呆,随后取了纸笔,开始对事情做一番计划。
原本许宣自己开酒楼的想法,因为临仙楼的事情之后,做了些改变。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李家已逝之女李笑颜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因为临仙楼原本底子就很好,他借助临仙楼实施自己的计划会更方便一些,倒是无须再去寻别的地方。毕竟做酒楼经营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跳板,并不是长期的打算。当然,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有些原先的计划还要做些调整。
除此之外,便是他现在野心很大。原先是准备从酒楼的经营开始,将事情慢慢铺开的,但是眼下却并不满足了。特别认识了在木工方面造诣颇深的赵家父子之后,原先的一些想法,就被他提上了日程。徽州这边山林众多,木材是不缺的,即便是放眼整个大明,这边出产的一些木材品质也算得出众。临仙楼的之后,鲍家的事情让汪汝才见识到许宣背后的一些力量,虽然心中难免有疑惑,但这个徽州大木商并没有犹豫太久,便过来送礼做了赔礼。表示东篱先生已经认可了许宣的才华,对他写的诗词做了高度评价,自己先前的行为极为孟浪了。并暗示今后有许宣能用得上的地方一定鼎力相帮云云。对于他的道歉,许宣很爽快的便接受了,告诉对方随后可能就要他帮忙。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汪汝才心中认为许宣只是在客套,但既然他肯原谅自己,汪汝才自是满口答应了。
除了汪汝才之外,因为比较庆幸在临仙楼的事情上站在许宣这边的邓万里,更是在许宣愿意见人之后的第一时间便过来拉关系。而后知道他要改革临仙楼的事情,便也表示了支持的意思,甚至愿意拿出钱来。当然,邓万里所打的旗号是因为李笑颜所做的事情让他感动,原因出手相帮,不能让一个义烈女子白白送命。对于这个,许宣是笑着谢绝了,临仙楼的事情上,穆云槐的遗留下来的钱财已经能够光明正大的使用,暂时还不到位钱财发愁的时候。而临仙楼的事情,他并无让别人插手的心思。
但是无论如何,有两个大木商愿意表示了亲近的意思,赵四父子又有着高超的木工技艺,他自己有一些超前的理念。这般结合之下,能做的事情也很多。关于这些,他有几个想法,于是也着紧计划起来。眼下灯火如豆的环境里,气氛带着丝丝凉意。他奋笔疾书的时候,倒并没有在意那些渗入进来的凉风。
私底下的时候,他所写的很多东西都还保留着前世的习惯和风格,比如从左自右而不是自上而下写,有些地方眼下繁体字比较麻烦,就随意地用了简体。甚至还会加些字母,数字之类的。横竖是给自己看的东西,无须那么认真。只是偶尔也会觉得,用毛笔来些拉丁字母颇有些趣味罢了。
这般写了不多时,方元夫过来拜访。二人最近见面的次数比较多,倒没有觉得多意外。许宣将他请进来,随后斟茶倒水。
方元夫进来跟在令狐楚那边做些事情,但是其实也并没有特别的东西。令狐楚将他找来,内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最后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抗,而眼下其实还未到时候,因此他也算清闲。倒是同一些锦衣卫里的人打交道,学了些锦衣卫的处事方式。对于这些,他并不是很喜欢,同许宣抱怨过几次,但是却还是依旧去做了。
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因为他原本便是守信之人,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就会去做。另外的,便是想以此为借口,摆脱令他心烦意乱的某些事情。在和沈家小姐的亲事上,他一直在反抗,随着时间过去,这种反抗所能起到的效果越来越有限。以他的为人,自然也不可能将沈家小姐同性恋的事情抖出去,因此便想着通过锦衣卫混个身份,到时候在同家里的反抗之中也更有底气些。至于这样做到底会不会有效果,想来问题是不大的,事情若真闹到那一步,大不了便请令狐楚上门。这是最后,也是最不得已的打算。从这个意义上说,方元夫大概也是反对包办婚姻的先行者了。
“汉文,你大概想象不到,你在街上随意遇到的人都可能是锦衣卫扮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包子的,居然连送大粪的都去扮。令狐楚最近似乎被刺激到了,手底下一些人一天要扮好几种身份。”
“这些人……啧啧,还真是专业啊,居然不曾精分。”许宣砸摸着嘴巴,偶尔想起了什么,他拉了许宣一把,小声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白素贞的女子?”
“白素贞?”方元夫愣了愣皱着眉头思索道:“白姓在徽州府这边很少见……”
许宣闻言,心头掠过几许失望。方元夫在那边又说了句:“不过,似乎有些耳熟……哪里听到过呢?”
许宣一把捏在他的肩上,有些期待地问道:“哪里?”
“呃……忘记了。”
“嗨!”
这般过得片刻,大概是察觉到许宣情绪,他迟疑地问了句:“要不要帮你打听一下?我现在做这些事比较方便。”
“查!”掷地有声的回应。
……
这些插曲之后,接下来的话题便比较严肃了。许宣特地将窗户关紧,推上门,油灯的火苗渐将熄灭,他将豆点般的灯火移开,取出蜡烛点燃。如今毕竟不差这点钱,也没有节约的必要。屋内的光线随着蜡烛点燃,顿时变得通明起来,二人的身影被映照在窗纸上。
“你现在在锦衣卫里混到什么地步了?”
“呃,时间还短,如今对于决策之类的事情还插不上,令狐楚在这方面比较谨慎。不过他的一些手下对我还算佩服,可能我比较能打……”
“这样的话,花山那边如今是哪些人在盯着?”
“负责这些的是曾家兄弟,跟在令狐楚身边做事已经有些年头了……”
风吹过庭院里的杂草,簌簌有声,一些谋划被盖过去。
“搞清楚华山的人员布置……”
“要设一个句局……”
“时间不多了……抓紧!”上玄月渐盈,一个寒凉的秋夜,有淡淡的雾气升腾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桃李园中(一)
重阳过去已经很久了,岩镇方圆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日常剧目。无论是田里忙活的农夫,学堂里的孩童,闺房里做着刺绣的小姐,或是书生、商贾、衙差、小吏,庸庸碌碌的,总能让人在其间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时间过去,即便许宣这个原本的局外人,如今也俨然开始带入进这个时代。而岩镇各方暗中酝酿的一些潜流,在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这些天除了在临仙楼花费不少时间之外,许宣也开始走访一些商贾。在钱府当日的晚宴,很多人已经对他有了印象,到得后来临仙楼事件之后,这种印象便开始具体起来。因此,对于他的拜访,众人都保持着比较友善的态度。
当然,他用以拜访的由头也比较简单——以李家的名义对这些人在先前的祭奠表示感谢,也因为如此,他的身边常常都带着一个小跟班。用十岁的李既望做幌子来认识一些人,打点一下关系之类的,许宣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眼下他的身份似乎有些像这孩子的监护人了。而对于这些,鲁氏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大概在这妇人的心里,对许宣还是存了些警惕的,也希望李既望能够多在这些场合走动,多长点见识,不至于将来临仙楼的产业被许宣霸占过去。
对于她的这些心思,许宣自然也明白,但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介意。说实在话,同他胸中的格局相比,一个小小的临仙楼其实根本不值一提。鲁氏一个妇道人家,出于本能的某些心思,倒也不能说坏,都是人之常情。
而在许宣这里,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便是让自己正式走入一些场合,出现在一些人的视野里。以后他要做的事情大概会很多,身份这种东西,也是时候应该开始着手打造了。毕竟要想快速在商场上立足,获得他人的认同是很重要的。
这样的一番走访之后,收获倒是不小。原先他对这个时代徽商的一些情况,除了自己的感受之外,更多了解自一些历史或者商业书籍。这些书籍因为撰写者的立场和目的不同,对很多东西的讲解并不全面,疏漏也很多。一段时间的走访之后,他除了在很多商贾面前混了脸熟之外,更多的是对如今徽州商业的格局有了一个整体上的认识。
随后便觉察出不小的问题来。如今徽商已经开始繁荣起来,虽然真正如同沈万三那般富可敌国的人物暂时还未曾出现,但很多东西也已经铺开,只要保持眼下的节奏发展下去,前景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以地缘和血缘为纽带的商帮,正在慢慢酝酿成型的过程之中。这些事情,不只是他,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徽州的很多大商贾,虽说是生意人,但是因为读了不少书的缘故,价取向都偏向儒家。儒家学说里面礼、义、廉、耻之类的东西,在他们身上有比较明显的表现。当然,比如鲍家这般恶名在外的例外情况也有,但实际说起来,鲍家原本的名声其实并不坏,甚至说有些美名也是可以的。只是到了鲍明道、鲍明理这些后辈长大之后,才被搞臭了。
在鲍家起家的老一辈中,很多人还是同徽商的整体的格调一致。比如鲍明道的祖父,就曾捐助过一些有家境贫寒却有才名的穷苦书生。从许宣如今的角度看,鲍家的举动内里虽说有一些投资的意味,但更多的其实也是对有前途的晚辈进行一些善意地提携。鲍明道的叔爷在徽州府这边捐资造过不少桥梁,鲍明道的大伯年轻的时候,斥资五千两助当时县尊修路,这些其实都算是功勋,一笔一划都在县志、府志上有过记载。
但表面的繁荣背后,深层的问题也不少。从后世看来,支撑徽商走向巅峰的还是生意人的人生哲学同儒家传统思想的结合。身为生意人,却重视儒家传统,如果站在某个高度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当然会获得不少正面的评价。后世对徽商用以“儒商”的美名便是因此而来。
但是就本身的商业发展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商业的发展中,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之类表象化的东西虽然也是必要,但内里很多时候所遵循的其实还是竞争的原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总之比较残酷。而儒家对这些东西是不提倡的,因而遵循这些传统的徽商,虽然达到了辉煌的高度。但是也因为如此,当这些传统的东西根基遭受到动摇之后,徽商便也开始迅速衰败下去。
这是有历史根据的,在明朝末年,清军入关之后,商业领域最大的获利者是晋商,而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徽商曾一度被压制到几近覆灭的程度。随后满足汉化程度加剧之后,儒家传统经过动摇、改造之后慢慢恢复,徽商才又一次振兴起来。一代代的徽商人将这支商帮推向了辉煌的巅峰,甚至在某些时期,徽商的整体财富相当于整个国家的十分之四。无徽不成镇,更是有了“红顶商人”胡雪岩之类出类拔萃的人物,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外来资本的侵袭。
但是,依存于传统的商帮,在清末儒家传统再一次面临颠覆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又一次陷入低谷。在许宣的那个时代,残存的徽商一直呐喊着崛起和振兴,但是并没有找到可行的出路,因此所谓的振兴一直步履维艰。
另外,商业发展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便是资本流通。
富有的徽商对这些并不看重。有明一代,徽州商人因时乘势,际会风云,在商业领域大展身手。杭嘉湖的丝绸棉布,扬州两淮的食盐,景德镇的瓷器,徽州本身的竹、木、茶、漆和文房四宝,华北的大豆,两湖的稻米……种种领域都打上了徽商的烙印。
在外经商,积累了大量家资之后,有了钱财,大多数徽商却都选择荣归故里。这些钱并没有作为流通中的资本进行循环和再生产,而是在美丽的徽州大地上兴建了各种精致的亭、台、楼、榭,用以维持奢侈的生活。“入则击钟,出则连骑,暇则招客高会,侍越女,拥吴姬,四座尽欢,夜以继日,世所谓芳华盛丽非不足也……”这是历载关于万历年间徽商奢靡生活的写照。以许宣如今的亲身的体会来说,此言是不虚的。打量财富被用来消遣,即便修路造桥,出发点也并非出自后世的“要想富,先修路”,更多的是个人心中“造福乡里”的善念,或是为了博取名声。
许宣如今所见的徽商还未曾发展到后世的规模,但是,想想五百年间徽商的际遇,也让他唏嘘不已。这般庞大的资本,原本可以是做得很多事情的……
如今他既然已经来了,内心深处其实未尝没有存着改变的想法。但是这些事情要做起来,难度不会比撼山容易多少。即便他有着超前数百年的见识和经验,一时间也是无从下手的。
好在他还年轻,还有时间来慢慢做这些。
这些日子,他理出了不少商贾之间的关系,分门归类地做了统计,并且根据前世的一些经验对众人在今后一些可见时期内的发展做了预测,准不准暂时倒是看不出来,关键是多少做到了心中有数。另外显而易见的效果也有,便是李既然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许宣的一些印象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汉文哥,先前和刘老爷说话的时候,你右手敲了几下大腿,是什么意思啊?”
“嗯?我有么?”
“有的啊,敲了三下,我都数过了……”
“呃,好吧,可我怎么记得是四下呢?”
“不是的……”
每每说到后来,这孩子便忘了自己的原先的问题了。
许宣本身在商道上就有不错的造诣,虽然是不同的时代,但是很多东西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因此,说了一些话之后,很多商贾对他的感观又要更好上几分。站在历史的高度上,他中规中矩地说了一些观点,也获得很多人的赞扬。虽然姿态上还是褒奖后辈的态度,但是也因为如此,李既安同许宣类似眼下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而在临仙楼方面,一系列在外人看来古古怪的措施实行下去,效果好的不得了。原本许宣估计要一个多月的工期,硬生生地被压缩到眼前二十天左右便可以完成,倒算得是意外之喜。并且,一群工匠们在临仙楼得了莫大好处,一阵阵的宣传出去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加入进来。每天都有人来临仙楼门前蹲点,询问缺不缺工匠或是小工之类的。进进出出的,本身就在临仙楼做事的工匠得人另眼相看,便也觉得颇为得意。到得九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清晨,有县衙的小吏过来通知许宣,说是桃李园里众才子聚集,刘知县派他来找许宣过去。当时正在监工,对临仙楼的装修指手画脚的许宣才想起很多日子以前同刘守义的某个约定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桃李园中(二)
桃李园,是岩镇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士人们平素集会的场合。原本的名字叫清韵园,是属于徽州吴氏的产业。吴氏祖辈曾于嘉靖初年任监察御史,因为直言敢谏,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因为出了差池被人拉下来,心灰意冷之下,退隐徽州,嬉戏田园。他本身为人正直,学识过人,隐退之后,对同乡后辈多有提携、指点。据说曾经清韵园里每日慕名前来求学的书生士子们摩肩接踵,后来吴公去世之后,为了纪念他,他的子侄、学生们便将“清韵园”改名为“桃李园”。久而久之,此处便成了岩镇一带比较有名的聚会场所,一些大儒过来讲学,也多选在此处。
许宣过来的时已经快到正午,桃李园依南山而建,不远处有丰乐河水流过蜿蜒而成的河湾,可谓是依山傍水,算得岩镇有数的好地方。一路过来路旁的房屋对峙,粉墙黛瓦,鳞次栉比,在繁华熙攘处有店肆恰到好处地点缀。街巷路面,时而全铺石板,光洁平整;时而中铺石板,旁砌卵石。
不仅如此,就变在深秋还显得苍翠的竹林和香樟树时时可见,一路过去,可以见着祠堂的飘摇的香火,精致的楼阁亭台,偶尔也会遇见庄严大气的牌坊装点祖上的荣耀,园林之类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偶尔陈杂。书院里的读书声倒是听不到了,不过原因也很简单,许宣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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