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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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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皱起了眉头,她平素对生意上的事情关心不多,生意上的事情也大抵都不会去管。这个时候听了许宣的说法之后,满脸迷惑,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沈家会答应提亲啊?”风从屋檐下经过,空气里有几分冷意,少女紧了紧身上淡青色的碎花裙子,在许宣身边找了空处坐下来。
“沈家,那是很厉害的了。有很多人做官,眼下县里的主薄是沈家的,徽州府的前任知府也是沈家的人……朝廷里也有人在做官,甚至还有在军中的。”少女掰着手指数了数关于沈家的事情,风撩起她的裙摆,过得一阵才眼睛里露出几分敬佩,总结般地说道:“这可真是很厉害的了。”
“黄家也不差。”许宣嚼着花生,囫囵地说道。
“虽然也不能说差……但毕竟是生意人家。同沈家总是不能比的吧。”少女并着腿,依旧是苦恼的语气:“只是有一点钱……而人家是出了很多大官的。”
许宣闻言,想了想,将已经剥好的花生递过去几颗:“兄台,你的屁股坐歪了啊。能不能自信一点?虽然沈家很厉害,但眼下不过是嫁了一个姑娘而已。那个姑娘,很可能都是嫁不出去的。”
屁股坐歪了?
黄樱闻言,面色一愣,自己明明只坐了半个屁股在门槛上……
呃,呃,屁股……
这家伙。
她俏丽的脸蛋上露出几抹通红。显然是对于许宣的粗鲁有些不适应。调整了好一阵时间,声音才迟疑地响起来:“为什么会嫁不出去呢?是沈家哪个小姐?”
“似乎是二小姐吧?”
沈家二小姐……少女张大了眼睛,随后偏偏头:“那个、不是说是要嫁给方家的么?我都已经听说了。”
“原本是这样子的啊,不过……”他说着,似乎又想笑,随后摇摇头:“那边眼下已经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呢?”
“每家每户,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拿了对方的弱点,自然就乖乖就范了……”许宣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方元夫不想娶沈家小姐,早就让我帮忙想办法。而你哥哥又需要娶一个类似沈家二小姐这样身份的女子来做个靠山,吃吃软饭什么的。所以是一箭双雕的事情,怎么看都不会亏。”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随后就会知道了啊。”许宣笑了笑。
……
同一时间,同样的大雨,也落在方家的院子里。正厅的地方传来一阵怒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砰的一声,酒杯摔在了地上。
“方元夫,你若不是我的儿子,老子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亲事,家里前前后后操了多少心?开始的时候,你也不曾有异议,后来都已经准备好去提亲,你倒好了,开始反悔。”
“说是要科考,不能分心,老子由得你去了……没有想到啊,该死的黄家,居然敢横刀夺爱……”
声音说道这里,意识到措辞有些不恰当。稍稍一窒,随后才狠狠地抛下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方元夫在堂下,被满脸怒意的中年人伸手指着呵斥了一通,话语中诸多地方不太通顺,听起来觉得有些滑稽。某一刻,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这混账,还敢笑?!”声音几乎就是压着过来的:“笑,让你笑。”说着伸手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摸索着找些茶碗之类的东西。身边有人试图过去劝阻几句,被他一把推开。随后抓住一只茶盏:“龟儿子,我知道你是练家子……但是今日你若是敢躲,你若是敢躲……”声音说到这里,有些意识到“龟儿子”其实像是在骂自己,不由得更愤怒了一些。
“你要是躲,老子死给你看。”
方元夫一脸无奈的表情,下意识地伸手将飞过来的物事一把抄在手里,那边中年人见状,眼神猛地一窒:“你、你……竖子!”中年人面红耳赤,一字一顿。
“爹,我这不算是躲啊。”方元夫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还敢顶嘴……龟儿子。”这个时候,已经出离了愤怒,也懒得去计较话语中的某些失妥之处。厅堂中原本还想去劝说几句的人们,脸色古怪地站在那里。
场面已经变得有些混乱,作为当事人的方元夫,此时也有些头疼。当然,今日的局面,说起来还是蛮有戏剧姓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沈家的二小姐同黄家定亲了。
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先前沈家派人过来道歉,送上了一些礼物,自己父亲方如舟陪着笑脸将对方送出门,转身就开始翻脸了。一番疯狂怒斥,有人忍不住了劝几句话,也被一起骂了进去。随后就是噤若寒蝉。
汉文啊汉文,这事……你可是将我害惨了。
方元夫面色露出几分苦笑,心中这般想着。但另外的,也有些彻底的轻松。
……
几乎与此同时,黄家的议事厅里,黄于升在袖子中的双手不断地抓紧又松开,偏头看了一眼纷乱的人群。
“他妈的……许汉文!”
忍不住心中骂道。
先前同方元夫友善,他自然耳闻过方元夫对于沈家小姐抵触的原因。当时有些幸灾乐祸,这时候,这些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喜欢女人的女人……
想起之前同许宣的谈话,针对着几房的事情布局的时候,许宣突然停下来,望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做出牺牲?”
当时他愣了愣,随后说道:“只要三房能够胜出,自然是千万人吾往矣……”话说得荡气回肠,但这个时候心中却有种祸从口出的感觉。
真真是……欲哭无泪。
一波一波的讨论与交锋自议事厅中蔓延出来,汇成激烈而嘈杂的声潮,逐渐波及到议事厅外,很多过来看热闹的人,挤满了议事厅,甚至绵延到外间。于是各种议论声都在响着,循着各自的说法与逻辑,有时候,也会引起一番小小的争论。
“沈家和吴家……谁更厉害一些?”看到了关键点的人,不由得对着左右迟疑地问道。
回答的声音很快就传来:“沈家,那可了不得……至于吴家,啧……”声音顿了顿:“虽然也不错了,但是比起沈家差距不小。”
“三房真是好手段啊,听说先前大房为了攀上吴家的路子,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甚至找了知府衙门里的人帮忙说情……”
“不知道啊,恐怕散财不小。我早就说过三房一直在乱搞……”
“怎么能说是乱搞?只要事情能够办成,对黄家都是好事。大房有吴家做靠山,三房攀上沈家……我是不管谁最后掌家,但对黄家的实力的进步肯定是大有裨益。”
“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好了,眼下的局面,怕是……要散家啊。”
众人议论的这些时间里,黄德元已经找了椅子坐下来,这个时候虽然心情轻松,但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随后瞥了一眼身边的黄于升,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有些面如土灰……但这些想法只是经过脑子,随后就转到其他的事情上了。
“今日的赌局……”到了某一刻,议论的声音小了下来,他才开口说道:“算是三房胜了吧。”
声音平淡,也没有得胜者颐指气使般的姿态。
黄德寿自先前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这个时候,黄德元平淡的一句话,如同一个炸雷一般,将他惊醒了过来。
“不行!”急急地吼了一声,伸手将桌上的属于二房的木盒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喧哗声因为他这样的动作,陡然间静止下来。
黄德元伸手点了点他,随后收回来,皱着眉头,片刻之后“呵”地笑了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的黄德福:“大哥,你大房的东西,是不是也要拿回去?”
黄德福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也伸手拿回了属于大房的盒子。
“看来,有些事情你们还是没有搞清楚啊……”黄德元也不生气,伸手拿过一盏冷茶抿了一口:“其实拿不拿回去都没有什么关系,大哥是否还记得前年扬州的事情……”
黄德福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次黄家的生意在扬州出了点问题……后来是小弟同大哥一道去处理的,这事二哥或许也有过耳闻。”
“父亲当时以家主的身份写了些东西,交给我们……说是关键时刻,可以凭借其获得一些临时调配生意的权力。”
黄德福闻言,脸上一惊:“那、那东西……”黄德寿对其中的关隘不太清楚,但这个时候从黄德福神色上也能看出几分不妙。
果然,随后便听着黄德元在一旁笑了笑:“不错,那东西一直都在三房手里。昨日我已经用掉了……”
声音落下之后,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上首的地方,黄愈微微叹了口气。
“你、你……”
黄德寿伸手想要指着几句,但是却有些无法可说,巨大的愤怒和惊骇充斥在他的胸膛之中,而一旁的地方,作为兄长的黄德福,一脸煞白。
这个时候,从头到尾看完了这一切的黄愈,终于从座位上起来了。久坐之后,神态稍稍有些疲倦。“都……吵完了吧,老夫也听得差不多了。”
第四百零四章 墨战(一)
厅堂里一片诡秘的安静,橘色的火光被风吹着偶尔摆动一下,也是安安静静的。黄家掌权者的身份所带来的威压,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多年来积累的威望,让黄愈在眼下即便只是平淡的说上一句话,也足够镇住全场的局面。很多人原本因为三房之间的斗争而陷入到苦恼的站队抉择之中,心中七上八下地没有着落,但这个时候也都一齐镇定下来,似乎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
老人家站起来,身边有人想要去扶他一把,被他随手推开。他目光看了黄德元一眼,随后转过去在黄德福和黄德寿脸上停了停。
“吵吵闹闹,有什么结果了没有?”黄愈摇摇头,叹息地说了一句:“这些年,老夫经营着黄家的生意,难免也忽略掉了一些事情……原本以为问题不会太大,毕竟大家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但是不曾想到啊……”他说着,目光朝外面的雨幕看了看。
春雨淅淅沥沥,温度也降低了一些,风里卷着一些水汽,到得厅堂里的时候有些冷。
“德福、德寿还有德元……”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伤感:“你们三个都是老夫的儿子,小时候感情是很好的。老夫记得有一次德元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哭着回来。德福和德寿你二人看不下去,硬是要出头。后来事情闹得很大……后来,老夫考虑到影响,狠狠地责罚了你们。”
“大雪天啊,天冷得厉害,你们三个被罚站在雪里……你们的娘当时还在,哭着求情,老夫也没有答应。但其实心中是很不忍的,特别是看着你们站在雪中,脸上还在笑……”
“那个时候,你们三兄弟的感情好啊,有什么东西都要分而食之,有什么好玩的也不会忘记彼此……但是后来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商海浮沉……有些东西原本以为是不会变的,但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黄愈如今年过七十,这些年带领黄家到得眼下的这一步,算是一个高峰。其间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风风雨雨,好的坏的都有。此时带着回忆,将记忆里的一些东西捡出来说两句,扑面而来的就是沧桑的气息。
黄德元怔了半晌,听着这些话,一些很遥远的画面自心头浮现出来。带着昏黄的色彩,就如同就眼下晦暗的环境里摇曳的灯火一般,有着几分贴心的温暖。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黄德福和黄德寿,对面两人,脸上也是古怪的表情。随后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人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众人面面相觑的,不知道他说这些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吵了这么多天了,老夫都没有插手,便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走到哪一步。该丢的人也都丢了,那么你们眼下到底要做什么?”黄愈说着,猛地转过头,目光开始变得严厉起来:“是要分家么?将老夫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家拆了……这个结果,是你们要的么?”
也不是多响的话语,但配合着他的神态语气,轰隆隆的砸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心头不由得一阵凛然。
黄德元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儿子不敢。”
“不敢?”黄愈看了他一眼,随后冷冷地笑道:“哼!有你们不敢的事情么?老夫现在还不曾死,你们就敢闹得如此乌烟瘴气。若是有朝一日大去了,那么黄家要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模样?”
黄德元闻言,低头不再说话。
“德元,老夫你知道你心中不服气。觉得这些事情是大房和二房挑起来的……你只是被动应付,你是在自保……”他说着,微微眯了眯眼:“是不是?”
黄德元知道老人已经动了真怒,这个时候也不再沉默,照实说道:“是。”
黄愈目光静静地望着他,随后又叹了口气:“其实,老夫这些天一直在观察。想要看看我黄家的后辈之中,到底有没有人能够容忍这种苛刻的局面。能不能够识大体,以大局为重。”
“大房和二房做的过分,老夫知道,但是你不要以为老夫是在纵容这种事情。”黄愈摇了摇头:“原本,老夫心中觉得有数了,但是你今日的这些作为,同大房和二房又有什么区别?搞什么所谓的赌局,拿着老夫的令牌当令箭,抢夺手足兄弟的东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放到自己家里来了,即便你胜了,又有什么意义?”他说着苦笑着摇摇头:“你们几个……真是老夫的好儿子啊。”
黄德元闻言,脸色猛得一怔,这个时候才隐隐地开始意识到一些东西。
是了,自己的这个父亲,没有道理看着三房被欺压的。这些年,三房并没有什么过失,即便亲疏有别,也不应该偏心到这种程度。
原来这一切都是考验……
在老人心中,选择接班人,自然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按照外界的观点,三房没有什么实力的接班人确实也不假。但是这一代权力的过渡,总归还是落在黄家眼下的三兄弟之间。至于真的要过渡到第三代,那也至少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
这二三十年之内,掌权的人需要有一定的雅量,有同眼下这个家相匹配的气度。三房原本已经靠近了黄愈的标准——有着足够支撑黄家的能力,又没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但这个时候站出来做的这些事情,反倒将自己归为同大房、二房一丘之貉当中去了。
黄德元心中想着这些,微微觉得有些苦涩。黄德福和黄德寿则是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抹复杂。
所谓按照县试的结果分配家资……原来不过是黄愈引蛇出洞的一个由头罢了。自己两房这些年上蹿下跳,眼下想来,便如同是跳梁小丑的一般。
格局……呵,格局。
黄愈说着,摇头笑笑:“当然,其实也怪老夫。这些年看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一些问题,但是总觉得你们还是当年那般……”他说着伸手在腰前比划了一个高度:“当年你们还是这么一点大的孩子,就知道兄弟和睦、手足相互的道理。如今,反倒不能够齐心了。”
“这个家……老夫能放心交给谁呢?大房?”他说着,目光朝黄德福看了看,那边低下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其他。
“这事情……容老夫再好好思量一番吧。”
黄愈的声音有些疲惫,说完这些,便朝着门口走去。在屋檐下站了站,随后有些蹒跚地走进雨里。身后下人连忙走过来,将伞撑在他的头顶上。黄愈伸手将伞抢过来,随后扔在雨中。拿伞落在风雨里,在地面上打着转,被风吹远了。
“父亲!”
身后的厅堂之中,黄德福等人惊呼地喊了一句。
“好啊,你们总归知道还有我这么个父亲。”黄愈也不回头,声音自雨中传来:“是真的尊重还是做出的样子……老夫也不管。总之今天的事情,不是老夫想见到的。黄家现在也是大族,上来百十口人……需要一个怎样的人来接掌……你们自己想想吧。”
身边下人从地上将伞捡起来,犹犹豫豫地又朝他靠近,这一次,老人没有再拒绝。又站了站,声音已经变得平静了很多:“对了,此番既然有了机会同沈家联姻……那么这事情,还是要好好准备。”
说完之后,脚步朝前,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老人最后说的话……是同沈家的事情。
三房?
众人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明悟,但这个时候见着场间低头不语的黄德福兄弟三人,最后还是按捺了心中的想法。
……
厅堂方向传来的声音渐渐小下来,许宣将手中最后一颗花生扔在嘴里,随后说道:“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黄樱这时候虽然还是不听清楚情况,但是多少也知道,情况大概对三房比较有利。犹豫了片刻,声音迟疑地说道:“真的就没有问题么?”
“应该吧。”许宣想了想:“但也不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后迎着黄樱疑惑的眼神又解释了几句。
“虽说眼下是过渡权力。但是到具体的交接还有一个过程……各方面都要权衡。这个终究还是要黄老太公来做决定的。”许宣说着有些没有形象的抹抹嘴:“这些天,他主要是在看。几房之间所做的事情,哪些地方是可以接受的,哪些是不足……在他那里估计都很清楚。原本大概是要等一个满意的结果,不过三房这一出之后,他或许也会不满意。”
黄樱闻言,张了张嘴:“啊?”
“呵,你也不用担心。老太公老了,总归是要有接班人的,黄家的家业还是得由黄家人来继承。三房这边谋划了这些事情,虽说让自己变得同大房、二房的勾心斗角没有什么区别,但也无须指责。莫非被人欺负上门了,不去还手……就是掌权者应该有的姿态么?成熟的管理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能够把握住做事情的分寸,能够将负面的效果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也就可以了。”
“三房的问题,也就这些了,老太公也一定能够想通。这一次的事情,主要还是做出来给旁人看的。如果三房真的什么都不做,那么其他人会怎么看?人心这种东西,很古怪。你越是退,反倒让人越觉得软弱可欺。三房这次或许有些出格,但是矫枉过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说着,站起身,伸手将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去:“总之一句话,抵消掉原本被大房、二房联手打压失去的东西之后,三房还有得赚。”
正说着,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脚步甚急,踩着地上浅浅的积水“啪、啪、啪”地朝四周溅射过去……
许宣闻言,目光朝院落门口看过去,那边很快有人的声音传来。
“许汉文,我和你拼了!”
人还没有见到,但是已经能够知道对方的身份。
黄樱闻言,脸色微微一怔:“是我哥呢……怎么回事?”
随后就见到黄于升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脸色涨得通红。跑得快了,在院落之中的石桌旁绊了一下,大腿撞在石桌上……
“嗷”痛苦的声音传过来,黄于升微微弯下腰,这样的意外之后,痛苦传遍全身,让他本就通红的脸上多了几分猪肝色。
之后又缓解了一阵,见到许宣,如同见到仇人一般,恶狠狠地扑过来。
“我和你拼了。”
短暂的时间,黄樱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只是见到原本一直同许宣称兄道弟的哥哥,眼下却如同要疯了一般。
“不能怪我,你自己说可以牺牲的……”许宣说着身形稍稍一侧,他习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平素又比较注意锻炼身体,因此眼下的身体的协调能力明显要比黄于升高出许宣。不过屋檐的并不宽,腾挪闪避的空间总归有限。黄于升又是豁出去的态度,局面有些被动。
“那也不能这样子啊……把沈家二小姐嫁给我……”黄于升恨恨地看着他,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听起来颇为幽怨,仿佛许宣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似的。
黄樱在一旁,看不太懂,半天之后,也只是“呃”了一声。
许宣无奈地偏头解释了一句:“你真的误会了。”
……
严知礼今日没有去县衙,县试的结果出来之后,也没有怎么去关心。至于一些大户人家有子弟取中,过来邀请他参加一些比如类似答谢性质的宴会,也都一概推脱掉了。
按理说来,作为县试的把关人,往往会对取中的读书人多一些来往和关照。这些都是日后的资源,在人情社会里,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得上。但是这时候,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在书房里翻了几页书,随后扔在一边,望着穿外的雨幕陷入了思考之中。
到这个时候,也还不清楚前些日子的爆炸是如何发生的。自己这边损失了不少的人,确实有些心疼,而且很多事情就不能按照原本的方法来操作了。
过得片刻,他回过神来,取过身边的一叠纸页慢慢翻看。都是这些天搜集的关于许宣的资料。原本对这样的一个书生自然是不在意的。在他这样的人眼里,许宣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原本一个指头就能够碾死。
但是眼下却发现颇为棘手。
如果许宣有了功名在身,那么他会有办法将对方的功名革掉,让对方吃亏或是陷入某种窘境里。但是眼下他只是一个白丁,到让严知礼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啧。
或者也可以将那些死去的人按在他的头上,给他一个杀人的罪名。这个操作起来并不难,只是那些人的身份同自己牵扯很深,又难以解释清楚,而且许宣上面是有人……
所以也是一条地胡同。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对策,毕竟本身能到这一步,也是有些见识的,很快也有了思路。这时候再一次翻看搜集上来的资料,目光在某一页停住了,伸出手指敲打的纸页,慢慢地琢磨。
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即便隐藏地很好,但是只要有心,终究也能够发现。
他其实并没有费多少气力也就知道了。
墨商……
许家。
只要知道这些,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
窗外的雨幕之中,可以见到有人撑伞走过来。严知礼望着来人,笑了笑。门随后被人从外面推开,李毅带着一身风雨气息走进来。
“大人。”这般恭敬地说了一句。
“嗯。”严知礼淡淡地点点头:“曹家的事情,办得如何?”
“成了。”李毅点点头:“有了大人撑腰,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难度。不过让学生意外的是,这许宣在徽州墨业之中居然有这般大的名气。即便是曹家,在听说要对付许宣之后,都颇为犹豫的一阵。”
严知礼闻言挑挑眉毛,李毅随后笑了笑:“但有了大人的话,他们自然是很放心的。”
“呵。”严知礼笑了笑,低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的纸页,随口说道:“其实没什么意思。经商乃是小道,我等读书人原本不应该做这些。不过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终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罢了。”
“许宣也无非之占着那些墨……虽说有些新颖,但就格局而言,终究是个匠人。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曹家牵个头,本官再找个由头让许家交出墨方。倒时候许家的优势没有了,许宣只能够低头。”严知礼说着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虽然他背后也有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对方肯定不至于插手的。本官暂时拿许宣没有办法,但是若是许家的话……哼。”“这些年来,本官所见的被官府整垮的生意人也不是一家两家了……”
第四百零五章 墨战(二)
定下来一些东西,随后就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出来。
虽然是商业领域,但是按照眼下的年代里商业运作所能够达到的程度而言,也不会有太复杂的操作。所用的手法终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些东西。比如抓住生意运转过程中的几个环,资金、流通渠道、产品本身,以及身处其间的商贾本身,具体说来,也就是许家。
只要这些环节里某一处或是几处出些问题,就能够成事。
“你去办吧……其实对付许家,也没什么负担。先前于家那小子,叫什么……于贤?是吧,他已经在这边吃亏了。这个时候针对许家做一点事情,合情合理,即便做得过分一点,有人顶上。”
“于家的资源也可以拿来用,总之,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将地方办死。”严知礼这般说着,颇有几分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感觉。但其实说来,他也只是指出一个大方向,具体怎么来操作,自然就交给李毅了。
“你去找王森,同他商量一番吧……看看具体要如何来运筹。”
说完这些,严知礼揉揉太阳穴,随后说道:“勿要让人觉得官府在与民争利……总之做的冠冕堂皇一点。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只要在许可之内,都可以放手去做。”他说着,眯了眯眼,过得片刻,声音像是在叹气:“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李毅闻言,将脑袋低下来,没有说话。严知礼的最后一句话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很明显能够感受得到。这是针对之前的事情而来的,若是这一次的事情再办出问题了,那么对方大概就会正式动杀心。
严知礼从来不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尤其是这些年以来,他体味到用暴力方法解决问题时简单直接的美妙感,已经开始习惯依赖这种方式解决所有的困难。若不是因为折损了人手,若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能很明显地针对许宣,那他眼下大概也不会费这些周章。
他早年还是秀才的时候,为了竞争一个解元,就用了这种手段将一个对手整了下去。后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悬案。但是李毅却是知道,严知礼便是这样开始头张让扯上关系的。后来他为官这些年,类似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用过。
片刻之后,李毅走出房门,伸手将门合上的几乎同时,原本恭敬神色顿时消失不见了。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在屋檐下看了看外间青蒙蒙的雨幕,晦暗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心中并不怎么好。那晚“轰”的一声巨响,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但是所留下的影响依旧没有散去。最明显的,便是这几夜晚间都睡不好,时常会梦到,一栋倒塌的房屋自他头顶上砸下来。
因为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他决定用行动证明一些东西。原本觉得一切尘埃落定,可以随心所欲一些。随手将白素贞放了,问题也不会太大。如果事情做的好,或者说如同他脑海中原本规划的一幕能够顺利出现,那么从后往前看的时候,这些举动就都可以当做点睛或是神来之笔。
只是这个原本的设想,几乎在刚开始的时候,在他一不留神的情况之下,转瞬就发生了意外。
那声爆炸之后,他承认自己或许是有些害怕,原本以为这样的情绪应该离自己很远了。但是当时房屋塌陷下去的一瞬之间,他才刚刚走到门口的地方,有些惘然地转过头的时候,红色的灯笼的光芒,黑暗里隐隐约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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