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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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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了……”下一刻,声音陡然从许宣身侧传来,他闻言转过头去,那边张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水中爬起来了,湿漉漉的双手,正抓着许宣先前扔在甲板上的燧发枪……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除夕(一)
一阵夜雨之后,湿漉漉的感觉弥漫。如果是在夏天,水面或许会浑浊一些,但是这个时候依旧是清澈的流水,水底的游鱼细石,清晰可见。枯叶之类的打着旋儿朝东边淌过去,并没有因为眼下热闹的场面而稍稍停留。
河边垂柳泛出几许新绿,临水的人家将一些洗菜、淘米的废水倒在河里,妇人们在河边稍稍浣洗着衣物。总之,除夕的早晨,水面上的场景,并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毕竟百来丈宽的水面,渔舟泊在河心,自水边偶尔望过去,并不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方元夫还在水中,双手稍稍滑一下水,躲过不远处护院们掷过来的棍棒,缓缓地朝许宣所在的渔舟靠近,张差站子船头,带着继续威胁的目光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于是手中的动作就顿住了。随后水中的双脚稍稍踢腾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悬在水面上。
在水中同张差较量,他具备了一定的优势。但是因为经验的差距,当这种刻意营造的优势待到张差真的豁出去的时候,就被抵消掉了。先前对方将背后暴露出来,硬生生地承受了自己一掌,借着空挡,重新回到了船上。
他焦急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感觉,眼下到处都是。
渔舟之上,许宣皱着眉头望着张差手中的燧发枪。这种火器,并不需要多么高的技巧,即便是孩童,如果有足够的力气来扣动扳机,那么杀伤力也是很可观的。
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此露出太过慌张的情绪,随后将目光稍稍掠过张差,落在不远的地方,见到方元夫满脸的紧张和无奈。目光旋即又转回来,朝身前瘫倒在地的李贤看了一眼。手上残留着李贤的血渍,先前的一通痛殴并没有留手,痛快倒是痛快了,不过弄得自己也很疲惫。
“张叔,杀了他……”李贤的意识还在,只是声音变得很微弱,但是其间的恨意就通过类似呻吟的声音传递过来。
许宣闻言摇了摇头,随后目光在张差手中的燧发枪上看了看,声音平静地说道:“那么,你准备好了?杀掉我?”
张差深深的吸了口气,先前硬生生的受了一掌,终究还是有些影响的。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这样关系或许不大。但这个时候在水中泡了一阵,又受了伤,握着燧发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更多的其实是愤怒的情绪。
张差作为于家的管事,代表的是杭州于氏的脸面,因此平素用以示人的大抵都是稳重形象。这种稳重表现在衣着装扮、言谈举止以及其他很多的方面。但是此时此刻,从寒冷刺骨的河水中爬起来,身上受了伤,一些愤怒的情绪写在他的脸上,稳重就再也不见了。
“许宣,原本可以谈的。老朽已经说过了,你不满意,要赔偿,都可以谈。但眼下你把少爷伤成这样,回去不好交代。因此,总要做些什么的。”水顺着张差有些苍老的面颊落下来,原本带着几分飘逸的胡须乱糟糟贴在脸上,这个时候也是面无表情。杀人对张差而言,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虽然距离上一次杀人,也已经隔了很多年了。
很多李家、邓家的下人们欢呼起来。护院们将手中的棍棒和铁器在船沿上拼命敲着,震天的声音,显然对于眼下的局面觉得很解气。对于昨夜被烧毁了大船,他们本就在心中积蓄了满腔的怨气,随后又有江面上的一幕。他们虽然是下人,但是下人也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来到徽州府的这些日子,他们总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
这个书生,嘿……该死的很。
许宣面对着枪口,缓缓地举起双手,目光朝李家正在嚷着将他杀死掉的下人们看了一眼,“欺人太甚”“罪大恶极”之类的骂声落在他的耳中,于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坏。
“这样不太好啊……你们家少爷这么有本事,以后恐怕还要做官的,留下这些污点不太好。而且,据说他还有机会成为贵人的女婿……若是真的要将我杀掉,你就要保证这件事并不会传出去。首先,你要把他杀掉……”许宣说着伸手指了指水中的方元夫,随后目光的落在阻挡着李家护院的牛峰等人身上:“还有他们。另外,对面船上那个女人很厉害的,你要小心……”
郑婉仪在不远的地方,听到许宣的话,微微一僵。
“还有你们自己的人,对面那些铁骨铮铮,敢于同恶势力作斗争的好汉子,啧……能够保证不说出去么?以后说起李大人……哦,或者叫于大人更合适些,说他某年某月某日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有板有眼的,终究不太好。总之这并是不一件简单的事情啊……前辈……”
“哼,读书人……”张差在许宣对面,闻言有些咬牙切齿:“若要杀了你,自然是老朽一人所为,同少爷并无半点干系。”
“但是前辈也是有家人的,冤冤相报……总不是个事。”
张差闻言,稍稍牵扯了一下嘴角,唇齿之间微微有些暗红色的血渍,显然是先前方元夫的一记重拳造成的结果。
“老朽,恰恰是孤家寡人……”
“哦”许宣闻言稍稍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心中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威胁在张差眼中算不得什么,以李贤的背景,要想将这些事情抹掉,或者说将影响降到最小,有的是法子。想了想他又笑了笑:“既然如此,前辈要来做这些事情,那么做晚辈怎么好拒绝呢?呐,那个扳机,用力扣下去也就是了……”许宣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记得打准一点,这个应该很痛的,只有一颗铁弹了……”
“来吧。”
许宣的话语很诚恳,张差闻言认真地看了许宣一眼,有些疑惑——因为这不应该是死到临头的感觉。
“老先生!”许安绮在对面的渔舟上,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句。
“你要杀人,这个不对……在临仙楼的大火里,已经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小二了。那些事情因你们而起,但是最终做事情的凶手并不是你们,因此汉文是克制的。你看,汉文并没有杀人,如若不然,在最初见面的时候,那边李公子大概就活不下来了……他没有杀人……”
“老先生,你是明事理的人,眼前的事情孰对孰错,难道看不清楚么?而且,你若是杀了他,我们也不肯的,这里毕竟是徽州府、是岩镇,对于眼下的事情,总有人做主的。”
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做得太过,如许安绮所说,许宣并没有杀人。虽然他表面看似平静,但是心中的愤怒从他的举动上就能够看出来。一个怀着巨大的愤怒,却又平静到了极点。他此刻便如一口盛满清水的缸,明明已经满了,却恰到好处地的丝毫没有溢出来。
而且,这个书生,也不缺狠辣。这样的人若是留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张差能够得到于家的器重,便是因为在很多事情上能够把持住。怒气之类的虽然也有,但是都能够被理智牢牢的地压制住。
心中思量了片刻,随后冷冷地看了许宣一眼,手中的枪口慢慢放了下来:“老朽也要一个交代。”他说着,目光落在李贤身上:“放我等离开……以后事情,我们再慢慢算。”
许宣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笑了笑。
“好。”
对于李贤,许宣虽然存了杀心,但是终究还是难以做到。在这样一个时代,他所能够凭依的东西不多。虽然很多时候做事情显得高调,但那都是在许可的范围之内,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有的举动。一路过来,其实都是在做务实基础工作。他的骨子里,终究是生意人,规避风险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要杀李贤当然简单,但是这样之后,他在这个时代就会寸步难行了。凭借对方的势力,自己真的是太过弱小。虽然落草为寇也是一种可能,但是能够选择的话,做山大王,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造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时候,依旧是朝不保夕——这样的生活和自己的初衷相差太远了。
即便暂时放过李贤,但是仇恨并不会因此放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事情慢慢来做,终究是有希望的。
眼下的情况,到了这一步,也无法再深入下去了。双方都存了息事宁人想法,相比之下,因为李贤的伤势,张差要更急迫一些。
河面之上从容的流水淌过去,吵吵嚷嚷,讨价还价的声音。远远看过去,那边书生不时摊摊手,偶尔也会摇摇头。
“于家……欠许公子一个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口说无凭啊……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兑现?”
“于家是守信誉的。”
……
“还有许家,现在会不会已经血流成河了?”
“哪里有的事情,少爷有些欠考虑了,鲁莽派出去的人,老朽、老朽其实已经暗中撤回来,只是……先前不曾说明。而且,许公子莫非心中没有底么?眼下的情况,刘大人那边肯定也在关注。若是许家真的有问题,那边旋即就能做出应对。”
“如此便好。那么、还要算一下精神损失费……”
“许公子烧了我们的船,这个要不要算一下?”
“五千两……”
“呃、加一套宅子……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好吧。”
最后,许宣点了点头,表情勉强地同意了下来。
他并不缺钱,因此原本对于金钱补偿之类的就并不在乎。但是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了,这算一笔能够直接流动的资金,除去补偿损失之外,还能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李贤在临水的地方购置的宅院,也能归自己名下。那宅子他是知道的,原本属于某个富商,后来家道中落,就变卖掉了。因为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宅子,这个价值就更高了些。
李贤的伤确实无法再拖延下去,眼下还需要尽快救治,虽然巴不得他能够死掉,但是若是真的死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许宣来说,这一次的教训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烧了船,将人打成重伤,李贤回到杭州之后所要面临的事情可想而知。并且,因为临仙楼里死了小二,这件事情让于家在明面上也无法做出计较。至于暗地里会有的报复,那也只好等遇到的时候再说了。
眼下的协议,只是口头达成的。但是到了这一步,李贤等人准备离开岩镇,那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悔余地了。
许宣伸了伸了个懒腰,朝着其余众人挥挥手:“手工了。”
张差连忙蹲下身子,将一旁的李贤扶起来。原本清秀的书生面庞,眼下已经肿胀的认不清样子了。青肿的脸,积了淤血,变得有些紫黑。所有人脸上都是难看的表情……
先前的谈判,李贤一直在听着,虽然并没说话,但是暗中牙关已经咬出血。这时候,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朝许宣看了看。随后望着张差惨然一笑。紧接着陡然的伸手,一把抓过张差手中的燧发枪,对准许宣扣动了扳机……
许安绮在对面的渔舟之上,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小心!”
许宣转过身来,迎面是李贤阴翳的笑容。
眯了眯眼睛,李贤缓缓扣动了扳机。
“咔嚓……”
一阵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清脆响声,风中传来几许愕然的情绪。李贤目光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燧发枪,先前这把火器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历历在目,但是这个时候,轰然的声音却并没有按照意料中的那般响起来。
“咳,忘了告诉你了,这东西认主……”许宣有些惫懒的声音在对面的地方响起:“再试一次?”
“咔嚓、咔嚓!”
声音带上了继续气急败坏。
许宣在对面,低头笑了笑:“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他说着,声音停了停,随后对着李贤缓缓的摊开了右手:“在这里呢。”
一个铁弹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张差的眼角猛得抽搐了一下,难怪……难怪先前那书生面对自己的时候,那般好整以暇,似乎悍不畏死的做派。原来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在到这艘渔舟上之前,许宣已经将燧发枪上的铁弹卸掉了。虽然他表面平静,但是内心的愤怒其实已经压制不住了,因此害怕冲动之下将李贤打死。无论内心多么强大,终究会有失控的时候。因此,既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杀掉李贤,那便只能做一些必要的控制。所以眼下的燧发枪,其实同一块废铁无异。
先前的一番动作,李贤已经用尽了气力,这个时候,陡然落差,直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一阵晕乎乎的感觉袭来,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倒过来了一般。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那边书生朝前跨了一步。
步子还未曾落下来,他已经很干脆地晕过去了。
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天空中开始有了日头的影子。云层慢慢变化,除夕真正到来的时候,终究是一个艳阳天。
……
岩镇之中,正是热闹的场面。许家的宅院里,大红灯笼挂了不少。门庭之间红色的春联已经贴好了。黛儿望着上面的字迹,小声的念着,随后拍拍小手,满意地点头。
“喜欢许公子哥哥的字呢……”
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许安锦正在窗前坐着。她已经足不出户很久了,李贤的到来,将她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男人,真的都是这样的么……原本自己还对他有过亲近,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得紧。
对自己的妹妹提亲……
呵。
这些日子,即便在家中走动,似乎也能感受到背后投来的异样眼光。于是后来连闺房的门都很少迈出去。自己终究是一个从杭州被休回来的女人,还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
鞭炮的声音响起来,“霹雳剥落”地将喜庆的气氛朝着某个高处推过去。
不过多难过似乎也谈不上,已经麻木了。似乎命运就是这样子,生活里的事情,就这般的……滑稽可笑。
万历二年的最后一天,炮竹声里,叫许安锦的女子如是想着。
……
县衙里,刘守义正在喝酒。如他这般年纪,孤家寡人又是做官的,确实不多见。其实早年也去过妻子,后来一场重病离世了,也就未曾在续弦。这些年官场生涯,他也没有将心思花在这方面。但是终究是除夕又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就觉得有些孤苦伶仃。
此去京中,是该考虑续弦的问题了。
他将一口烈酒饮下去,风将一些佳节的氛围从窗口送入进来。太阳在天空中露出来,和煦的阳光播洒,有孩子拍着手笑一阵,随后“啪”点燃一个炮仗。“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老九走进来,敲了敲门。刘守义闻言笑着看过去。“那么,他肯定没有杀人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除夕(二)
许宣确实没有杀人。
渔舟朝岸边缓缓靠过去,竹竿在水中撑一下,随后水面被划开,鱼尾一般波纹的朝四周缓缓荡漾过去。日光已经浓郁起来,水面上粼粼的一层。
“原本还以为会有多热闹,最后还是将人放走了。男人都是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你终究不敢……”
郑婉仪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斜斜地靠在船舱上,口中微哂着说了一句。
“师妹,少说两句。”
方元夫将手中的竹竿在手中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这个时候船身斜斜地切过江面,算得上逆行,因此稍稍有些费力。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当然也不算多困难的事情。
倒是从水中上来之后,考虑到许安绮一个女子家的缘故,并没有第一时间换上干爽的衣物。习武之人耐寒,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不怕冷终究有个限度。眼下虽然阳光照耀过来,但是并没有温度可言,不时会有风,身上就很有些寒冷了。
“我已经强调过了,是枪没子弹……再说一遍,我原本是要杀他的。”许宣盘膝坐在船头最靠前的地方,双手耷拉在腿上,想了想冲身后说了一句:“你如果有意见的话……”
“怎么说?”
郑婉仪挑了挑眉头,将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示威般地朝前跨了一步。显然对于许宣天然的不满,这个时候依旧在持续。因此,抓住机会埋汰两句,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也只是刀子嘴,她内里的心地却是不坏的。这一点从昨日她领着众人前来救火,也就能看出来,因此许宣倒也犯不着同她计较什么。更何况,论起实际的年龄,眼下郑婉仪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才长成的大姑娘罢了。大叔的心态么,这些叛逆少女的所作所为,总归都是能包容过去的。
“啧,真的没子弹啊。”
“嘁……”
李贤昏厥之后,许宣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原本或许还能恐吓几句,但是毕竟已经昏迷了,再做些什么就有些没意思。而他所谓的改变主意,也只是在原本商议的条款再加上几条罢了。考虑到李贤已经昏厥,性命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张差勉强同意了下来。但是眼下李贤身上的油水已经榨到极限了,剩下的一部分便由邓宣明来承担。毕竟,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要不要回岩镇找个大夫?我有认识的……”
“不必了,出了岩镇到了歙县之后,我等自觅良医便可。”
“那么还有一阵才能到,会不会是失血过多?哦,我忘了你可以替他……点穴止血。”
“……”
一阵没有营养的对话之后,许宣冲张差拱拱手:“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随后目光落在脸颊已经有些变形的李贤身上:“好好照顾他,养好伤之后,我会去杭州的看望你们的。”留下这句话后,许宣便离开了。
真是的,过节的准备都还没有做呢……希望还来得及吧。
……
乘坐的渔舟船很快就要靠岸,许安绮在甲板上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先前汉文的那句话……”
许宣闻言偏头笑了笑:“呵,是不是很霸气?”
“呃、不觉得。”少女说到这里,声音稍稍顿了顿,过的半晌才带着疑惑响起来:“不过,是真的么?”
沉默了片刻,许宣回头朝身后的江面看了看,远处几艘小舟已经化作几个小点。
“总之,杭州……我是一定会去的。”
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
船终于靠了岸,水边有几个燃放炮仗的孩子。家里大概就住在附近,一边玩耍的时候,口中含着肉丸子,脏兮兮的手里还捏着一个,原本大抵为年夜饭准备的,这个时候被他们偷两个出来。若是在往日,被家里大人逮到,一顿好打大概逃不了,不过眼下一年一度的除夕,这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宣告别了方元夫,随后准备回一趟家。许安绮自然也是要回家的,虽然心态比之从前要好了很多,但终究是个少女,先前李贤的威胁,在心中造成的影响一直在的。不过知道家中无事,也就不急于一时。
二人顺路,便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沉默地走了一阵,许宣将一颗拦路的石子踢到水中,“噗通”一声。在少女的心中,今日过来在船上说的有些话,类似表明了心迹。这个时候,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紧了紧宽大的书生服。
“汉文那句话是认真的么?”
“呃,哪句?”
“就是你和李贤说的那句……”
书生闻言狐疑地偏过头去,那边少女大大的眼睛猛地躲闪开,随后下意识的伸手捋了捋额前的青丝,紧张兮兮的模样。
随后又朝前走了一段,少女葱根般素雅好看的十指交叉在一起,不断地朝外翻动。
“接下来,怕是要麻烦了吧……”
过了一阵,古怪的情绪稍稍散去一些,许安绮稍稍叹了口气:“五千两的银票,但是也不能立刻就解决问题。汉文……是要重建临仙楼么?”
“重建是必须的,其实这样也好,所谓破而后立……先前囿于格局,很多东西不能铺开,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放手干一场了……顺便开个青楼或是妓馆什么的,到时候欢迎光临、多谢捧场。”
“瞎说。”
“呵。”
在许宣这里,其实想法真的有一些。青楼这类娱乐场所,不论在哪个时代,只要能够铺开,利润都是惊人的,特别是在眼下还没有相关法律约束的年代。前世某个因此闻名遐迩的城市,也提供了很多的思路,值得参考和借鉴的也很多,稍稍做一些变更就是了,这个问题不会太大。只不过如果真的要做起来,身份问题倒是要处理好。毕竟是决定要走科考,去做官的,太明目张胆难免会有麻烦。
又朝前走了一段路,身后依稀传来一些声音,不过并没有在意。
“汉文……”
许安绮在身边提醒一句,许宣才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去。那边多日不见的吴婶迈着小步赶了上来。手中竹篮里一篮子菜蔬,显然只几个时辰之后就会被做成美味或者不美味的菜肴,摆在年夜饭的餐桌上。
“宣哥儿,真的是你啊?”吴婶说着:“老身正要找你,不想却碰到了。”老妇人说着双手轻轻一拍:“天意,这便是天意。”她说着似乎才注意到身边的许安绮,于是抬眼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表情有些怪怪的。
“这是吴婶……”许宣冲少女简单介绍了几句:“邻居。”
少女于是笑着冲对面妇人敛衽了一礼。
“好俊的女娃……”老妇人笑着赞了一句,随后表情露出几分迟疑。
“老婶子,到底何事?”许宣见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一带离岩镇闹事比较远,如吴婶这样的妇人,平日里家长里短或许关心的多一些,因此同许宣许久不见,并不清楚他在忙活什么。至于火烧临仙楼,或许消息如今还没有传到她的耳中。不过,即便真的知道了,大抵也只会认为同名同姓罢了,不会多想什么。
“宣哥儿,可还记得先前提亲的事情么?”吴婶的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的。
许宣闻言微微愣了愣:“啊,那个……”说到这里,才想起身边的许安绮,赶忙将话头止住了:“今天很忙啊,难得除夕,老婶子快乐、快乐……呵呵,回见了。”随后目光转向许安绮:“对了,你先前问的那个问题,什么是不是真的?”
顾左右而言他,再明显不过了。
吴婶的话并没有刻意回避许安绮,少女脸上露出继续愕然的表情,随后目光朝许宣看了看,又认真的落在吴婶的脸上,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提亲?”
吴婶对许宣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安绮疑惑的问了一句之后,她一拍手,口中带着几分喜意:“是了,先前替宣哥儿提亲,总算是有答复了……”
许宣心中“突突”地跳动了一下。
“成了,宣哥儿……那边同意了。兴许是考虑到你的境况,彩礼之类的对方倒是没有明说。不过待你院试之后,有了功名,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时候,不仅是许安绮,连许宣脸上也露出几分愕然。脑海中某个素雅的身影划过去。那个谁……
“成、成了?”
愕然写在许宣脸上,脑海中的素衣女子的身影陡然间清晰起来。点点滴滴的场景,一幅幅闪回的画面……
许安绮的脸上猛然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可爱的下嘴唇被皓齿咬住,脸上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委屈表情。
但是意识已经变做空白,试图去思考一些东西,只是空落落的心情起伏之下,这样的举动到得后来,化作惘然地表情停在她的脸上。姣好的面庞之上,红润褪去,慢慢地化作苍白、苍白……
风吹过来,书生服穿在身上……挺冷的。
……
日光晴好,鸟雀在沿街屋檐蹦蹦跳跳。
书生少女沿街走过去,入目的灯笼红艳。家家户户,有的春联已经贴好了,正在门前满意地看着。有的还在进行当中,左边的贴歪了,随后懊恼地抓抓脑门,重新布置。
许安绮一袭书生打扮,那宽大的书生服穿在身上明显不合身,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顾及。心中被先前老妇人的话弄得心神颇为不宁静。可气的是身边的书生还不说话,这个时候,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呢?
许宣摸摸鼻头,有些尴尬。生死眼下对于他而言,都不是特别害怕的事情,但是面对许安绮的态度,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在同吴婶分别之后,他也试探地说了几句,但是没有回应,因此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后来路过家门,犹豫了一番之后也没进去,就陪着许安绮逛着。十里长街都快走过去了,但是少女依旧低着头缓缓朝前。他有时候稍稍落在后面,少女纤弱的背影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可怜兮兮的模样。
怎么搞成这样了呢?
啧,儿女情长……
来到这个时代,最早遇到的女子便是许安绮。少女的情愫,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很多时候,这些东西在他的心中或许并不占主要的地位。终究是观念的不同造成的落差吧,十八岁的年纪,嫁人似乎还是一件很远的事情,但在眼下,十八岁女子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谈婚论嫁,如过不趁早的话,那么就会变得很困难。
对于涉及婚姻之类的事情,兴许是前世一直保留下来的习惯,因为不急,因此他也并没有特别用心。很多时候,遇到了,便遇到了。之后应该怎么去做,却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对于柳儿、对于许安绮……心中不是没有好感的……呃、好吧,是喜欢。但是喜欢之后应该怎样,终究觉得麻烦。
总不能都娶回去吧?
呃,虽然按照眼下的习俗,三妻四妾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上一世的伦理观念都还影响这他。前世所做出的成就,养成的心态,使他不需要再通过女人去彰显作为男人的尊严。到得这个时代,其实也是一样的。
还有白素贞……
想到这里,心情就更复杂了。按照故事里的发展,她才应该是自己的原配……怎么会这么巧呢?白素贞……还有自己的名字。
啧……
心绪仿佛从老墙上剥落的时光,在眼下冬日的晴空之下,变得零零落落的。想要捡拾,却发现不知道从何开始。
一家书行门口。
许安绮稍稍站了站,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抬起来,望着远处的天空。秋天的时候,她在这个地方,同样的举动。此时沿街的景象比起那个时候更热闹了一些。虽然事情已经不一样的,但是依旧还是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个没有变的。
那个时候,身边的书生坐在那边的石阶上,画着叫素描的古怪图画,自己跑过去看。原本以为是命运安排,上天的眷顾——一场偶遇。但是待到时间过去,才发现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认识罢了。就如同认识其他的人一样,这也只是茫茫人海之中,两个人见面了、认识了……如此而已。
这样想着,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当然不能这个样子,少女见视线朝不远处偏了偏,一只猫正在黛瓦之间慵懒的舔着爪子。
良久,她才转过身对身边的书生展颜笑了笑。
“汉文,说说看……那个女子,是哪家的姑娘?”许安绮努力的控制着笑容。但是在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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