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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春系列之三 草莓恋爱日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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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不想把你想起来。」我没有思考就直接开口。
魏翔洗床单的手停了一下,而后继续动作。「我不晓得那个时候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离开我。我一直都想问你,但是我想你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不过都过去了,那就算了,只要你现在肯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我惊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虽然心里的确是那样想的,但仍不应该在魏翔面前说出来。魏翔的内心远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脆弱,受过伤的部分是不堪一击的,我默默地记起这点,要自己注意以后得适当地修饰说话的内容。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希望他因我而再次伤心。
他的悲伤与难过是我所造成,我想我得负起大部分的责任。
「记忆这种事情很奇怪,有时候明明忘记,可是很久以后就又会想起来。我想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吧,但是你必须给我一点时间,可能很快,也可能到我快死的时候才会记起你。」我告诉他。「这种东西不是我努力就行的,靠的是契机。」
「你想不起我也没关系,从以前或从现在开始都可以,和我在一起、别离开我就好。」他喃喃说话的声音像恳求,低声下气地。
我的胸口有些疼,害怕得不到爱的人,总是容易委曲求全。
「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庙会那天的棉花糖是什么颜色?」我说。
「嗯。」他抬起头凝视着我。
「棉花糖是粉红色的。」我看着地那双深邃的眼睛,这样告诉他。「很抱歉我只记得这个,其它的都记不得了。」
只是单单一句话,很简单的棉花糖是粉红色,但我却从他眼里看到了震撼与惊喜交加的情感。他的眼里弥漫雾气,嘴角微微上扬而起,那些之前一直强忍的悲伤瞬间溃堤狂泄。
他措手不及地低下头,搓动床单的手停了。
我见他他举起手臂用衣服擦了擦右眼眼角,但来不及的左边,眼泪滴落了水盆里。
「是粉红色的。」他点头,语调中带着鼻音。「你记起来了。」
屋里头大哥和阿爸的争吵还是持续着,受不了噪音的奈奈拿着电视遥控器,尖叫着跑到院子里,高分贝的音量刺进了我的耳膜,令我的头疼了一下。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冒出来,脑海中突然浮现相同的情境,也是有个女孩如此尖叫不停。
我这才想起刚刚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然而梦境的内容却完全记不得,唯一有印象的是,那个女孩痛苦不已的尖叫声。
第八章
洗好床单披在竹竿上晾以后,我和魏翔牵着奈奈就赶紧从老家离开。
幸好大哥的话题一直没绕到他的床单为什么会弄脏上面,不然阿爸一定会激动过度吓到当场中风。
天色已经晚了,坐在后座的奈奈不停地嚷着肚子饿。
「你想吃什么等一下爸爸去买。」我制止丫头的吵闹。
「我要吃麦当劳。」奈奈喊着。
「咦,你今天不煮吗?」正在开车的魏翔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把头转回去专心开车!」我念了他一声。「今天累得要死,不想煮了。」被他那个,还手工洗床单,全身酸痛得要死,我才没力气去动锅动铲。
「哥哥,你不是说回到台湾就要帮我把头发弄得直直的。我们已经回来好久了耶,你什么时候要帮我弄。」奈奈突然想到,又往前座扑过来。
「奈奈,你这样哥哥不好开车。」小家伙的肥手臂钩住了魏翔的脖子。我赶紧把她拉开,魏翔差点被她弄到泄气。
魏翔咳了两声。「晚上好不好?哥哥晚上也没事情,今天晚上就帮奈奈弄。」
「晚上?你不累吗?」我都快塌了,天知道他哪里来的气力还能撑。
「一下子就行的,反正沙龙就在家楼下很方便。」他开车进去麦当劳的得来速买了几个餐,跟着往早上来时的方向回去。
停好车以后他拿着餐点先走进店里面准备,我牵着奈奈在后头过马路,防止她又跑得不见人影。
我记得这整条街的透天厝有好几间都是魏翔他姊小菊的,以前阿贵要和小菊结婚的时候阿贵就有提过他老婆很会赚钱。
写着「Orange」店名的橘色看板矗立眼前,我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发现自己之前应该有看过这块招牌。不是在回来台湾的这段时间,而是更久之前。
整片的玻璃墙围绕,店里头魏翔放下手中餐点召来助手交代着等会该做的事情,几个女孩子围着他表情专注地仔细聆听,身材修长的他站在那群年轻女孩中,蹙眉思考的表情认真中多了份成熟男人的味道。
橘子旁边有间铁门拉下的店家,上头招牌还挂着「天下第一臭,不臭不要钱。」的臭豆腐招牌,但门都有些生锈,店前还停了许多摩托车,看起来就是已经很久没营业的模样。
「我们沙龙旁边就有地方啊!」魏翔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
「旁边?不是在卖蚵仔面线跟臭豆腐吗?」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店子可以改租给你。」
「这样不好吧!」
「当然好!」魏翔说着:「你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仅在门口无法动弹,如此突然地,记忆就这么回流而来,头闷问地疼了起来,就像压力太大时会发作的偏头痛一样,左边的太阳|穴抽痛得厉害。
「爸爸?」奈奈看着我。
我举起手摀住左额,闭起眼睛。
「阿满?」玻璃门开启伴随门上风铃声音响得清脆,魏翔见我一直没进去,纳闷地走向前来问着:「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头有点痛。」我将奈奈的手交给他,他摸了摸奈奈的头将她抱起来,而后环着我的肩膀将我带进去店里。
窗明几净的橘子采自然舒适的原木装潢,熏香灯淡淡散发着草本植物香,他带我到店里头的沙发上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店里所有动线。
「你要不要紧,我拿止痛药给你吃?」魏翔蹲在我面前,关心地问着。
「没关系,这等一下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朝他甩了甩手,要他不用理我。
「那我先去帮奈奈洗头发了,有事情就叫我。」他说。
「嗯。」我朝他点头。
他站起来,弯着腰贴住我的唇,轻轻地吸了一下发出「啾」的声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店里五六个店员都被他吓到,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
「麻烦你看看场合。」没预警地被袭击,我不悦地说。
「又没关系!奈奈被带去穿衣服了,她没看到就好。」魏翔向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他对我笑了笑以后,就带着穿好他们店里紫色丝质工作服的奈奈往洗发的地方走去。
他们走后现场只剩下我单独面对这些店员,气氛的微妙令我因此觉得尴尬。
「请用茶。」有个女孩子端来冰茶,就放在沙发旁的小木几上。
她跟着拿来一份顾客资料。「麻烦您填一下基本资料。」
我只写上奈奈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这些简单东西就交还她。
「林先生,住址和电话也可以麻烦一下吗?」
「我刚从日本回来,住址跟电话都还没确定。」我说。
「啊,日本!」员工中有人惊呼。「新宿车站打了老板一拳那个台湾人!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对,就是我。」我敷衍地笑了一下。
「请问……请问你和老板是什么关系?」方才端茶来的女孩支支吾吾地问。
「你说呢?」我微笑地望回她。这样问初见面的人是很没礼貌的,她会这样,肯定是十分「关心」她老板的交友状况。
「唔……」那女孩被我这么反问,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连忙退下去。
拿起杂志翻阅,如此被盯着看的感觉其实不好,奈奈来弄头发我这个当爸的自然得从头待到尾,提前离开回楼上休息虽然可以,但终究就是放心不下。
十分钟之后,奈奈和魏翔从里面走出来,他将奈奈带到专属座位上,拿着吹风机仔细将她头发吹干。
我走过去坐在奈奈旁边的椅子上,将奈奈的汉堡拿给她吃。
「店里只有你一个设计师吗?」我问魏翔。
「有三个。」魏翔指指沙发旁那些人。「剩下的是助理。」
「洗头发这些东西干嘛不让其它人做就好?」我晓得他今天很累,而且他昨天还被我那个那个。
「自己来比较好。」他仔细看着镜子里的奈奈,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帮奈奈解决头发的问题。「阿满,我可以帮奈奈染头发吗?她的头发上下色差太大,染一染会比较好看。」他跟着这样讲。
「这种东西我又不懂,你自己作主行了。」我相信他不会乱作建议。
「那我就先帮她作缩毛矫正烫,让她的头发还原成自然直顺的长发,跟着烫完之后帮她作染发的动作。因为过程中会不断地替她作深层护发,所以出来的效果会比没有作以前的发质好上很多倍,而且整体的视觉效果也会很棒。」魏翔仔细解释着,跟着再谈论了一堆东西,明白地描述整套矫正烫的过程跟对头发的影响。
助理推来小推车,魏翔立刻戴上手套替奈奈做第一次护发的动作。
「你工作的时候话好象比较多嘛!」我说:「平常时也不见你这么多话。」
「因为我要解释给你听,我怕你会不放心。」他腼腆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放心?」我问。
「奈奈是你的宝贝女儿啊!」他说。
「但是奈奈很放心让哥哥作的对吧?」我转过头去问女儿。
奈奈从汉堡里抬头看了一下。「对啊!」简单地回答过后,又低下头去小口小口地慢慢吃。她可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她的大哥哥变成怎样。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上剂、冲水、护发的工作。
奈奈抬头看看自己湿湿粘粘上满半透明柔软剂的头发,然后突然笑了出来,摇晃着脑袋。「爸爸你看,鼻涕耶,头发全部都是鼻涕。」
「这是软化剂,要停差不多二十五到三十五分钟。」魏翔又开始解释。
我对奈奈点点头。
跟着等得有些烦,杂志也看完好几本了。我无聊得发慌,想着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做做的。
今天晾好被单偷溜时,大哥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我猜他可能会生气个几天,他一向那么照顾我,弄出这种事来,也难怪他那么生气。
「现在是农历几月?」我问魏翔。
「九月左右吧!」他也不确定,跟着往后头喊:「小纷,去查一下现在是农历几月!」
那个端茶给我的女孩收到命令,立刻到柜台翻出一本大行事历来。「现在是九月中。」她说。
「我想跟你借个电话,打国际的行不行。」我问。但想当然尔他一定会答应,对于我的要求,魏翔从来不懂得说不。
「小纷,拿电话过来。」魏翔吩咐。
那女孩迅速地将无线电话交到我手里,还很贴心地附上纸和笔。
「谢谢。」我说,而后将电话拨往日本。
「喂喂,梅村吗?我是林。」梅村是我聘请的厨师,日本料理店里的食材采购都是由他负责,他买货的眼光十分好,常常会比其它同业更快一步挑选到市场里的上等食材。
『啊,林先生,好久不见。』梅村惊讶地说着。
「我想拜托你替我订货寄来台湾,是做全蟹宴的材料,大约八人份左右。」大哥对什么都不动心,但美食绝对贿赂得了他。为了赔罪,这次是省不下来了,梅村能替我拿到最高级的食材,让大哥吃得又饱又好,应该会比较快消气吧!
我接着向梅村吩咐详细材料,跟着再将老家的地址念给他。
『好的,我记下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
『对了林先生。』
「还有什么事?」我以为他是想跟我讲日本料理店休息的事情,但我之前就已经补一个月的薪水给他了。
『你母亲有来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到哪里去。大冢说他前阵子回家从店前经过时,也有看见你母亲站在店门口。』梅村顿了顿。『不好意思,我是觉得她好象找你找得很着急,才想到跟你提起这件事情。』
大冢是我店里的实习厨师。
「可能是我忘记通知她了。」我随口跟梅村说:「我会跟她联络的。」
挂上电话以后我心想,我才不会跟良智联络,到台湾来就是为了避开她,干嘛没事找事做还打电话回去通知说我在台湾渡假很快乐。
跟着翻起杂志来看,过了好一会儿,墙壁上的钟已经指往十点。
橘子店里开始打烊前的工作,在魏翔的吩咐下他们将门都拉了下来。
那个叫小纷的女孩拿着帐单到我面前。「不好意思林先生,方便先结个帐吗?」
我接过帐单,才翻开看一眼总金额就呆住。
矫正烫一万,染发五千一百五,总数一万五千一百五十。
「小鬼,你今天让你爸花了一大笔钱。」我摇摇头,打算把钱包拿出来。
「小纷,把帐单收回去。」魏翔原本拿着U字形的夹梳帮奈奈吹头发,瞧见之后随即开口。「这笔记在我的名字下面就好,不用收。」
他已经吹了将近五十分钟了,这道是让头发定型的手续,双手僵着不停上下维持同一动作,他现在手臂肯定很酸疼。
小纷乖乖地将帐单从我手中抽回去。「不好意思。」她朝我点头,往回走去。
我瞧她长得挺甜,也满听话的,方才实在不应该明知道她喜欢魏翔,还回答那种伤人的话。我又自我检讨了一下。
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店员已经走得一个都不剩。
奈奈不停地打瞌睡,头猛往前点。
魏翔总是很有耐心地将奈奈的头挪正,而后再继续他的工作。
我也困了,拿起眼镜捏了捏鼻梁,从一脚踏进这间沙龙起,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趴在他们大厅接待处的沙发上,睡死过去。
☆☆☆
「阿满……阿满……」
魏翔将我摇醒。我睁开眼戴起眼镜,发觉已经十二点。
魏翔抱着昏睡中的奈奈,一手将我由沙发上拉起来。
我的腰隐隐作痛着,今日操劳过度的苦果已经开始浮现。
「回去吧,都弄好了。」魏翔疲惫地说着,他的脸色几近苍白。
沙龙里灭得只剩大厅一盏灯,昏黄灯光打在奈奈色泽均匀丰盈的褐色长发上,长发直直地一根都不敢乱翘,从头到屁股,柔顺地服贴着。
我们家的奈奈现在的发质,简直比电视洗发精广告里柔柔亮亮、闪闪动人那种还好还水亮。
我忍不住伸手掬起她一簇头发,而后侧着手掌任那些发丝自掌中滑落。
真是神奇,原本像铜丝般每天打结的头发现在居然一点也不会毛燥纠结,而且软得不可思议,就像丝绸般触感滑溜滑溜。
「你真的很厉害。」这是我打心底第一次佩服魏翔,他的专业赢得了我的赞叹。
魏翔笑了笑,拿起桌上矫正烫后专用洗发精与润发|乳给我。
关上橘子的门,我们从旁边的阶梯缓缓爬上二楼。
我在他后面走着,发现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驼背驼得厉害。
锁好大门上三楼后,魏翔将奈奈轻轻放到客房床上,起身时一个皱眉,差点往奈奈身上倒去。
「你怎么了?」我见况连忙将他扶住,他的脸色从刚刚就没有好过。
「背有点痛。」他额头上冒出冷汗。
我缓缓地将他扶回他房间,让他趴躺在床上。
「很痛吗?」我拍揉他的背,想舒缓他背部纠结的肌肉。「怎么会痛成这样?」
「老毛病……」他的声音有些微弱。「我的脊椎不太好,太累都会这样。」
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被枕头遮住,所以音量才会这么小,但他虚弱的情况让我开始焦急,一向很能忍的人疼成这样,就不是普通的疼痛程度。
「家里有没有止痛药或者酸痛贴布之类的东西?」我问。
「柜子里有条药膏。」
我走向他床尾摆着的衣柜,将木板门推开要找他所说的药膏。哪知门才打开就见到有颗人头悬挂在半空中。这颗头,头发被无数的衣架夹着吊起来,一丝一丝地仿佛长发飘散空中。她画着烟熏妆幽幽眼神空洞而诡异地看着我,就像结网的蜘蛛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猎物般。
我吓了一大跳,双眼瞪得比那颗人头的眼睛远大,心脏猛地揪了一下暂时停止呼吸,恶寒从背脊升起,一路冷到大脑皮质层。
「啊!」趴在床上的魏翔叫了声。「我把爱蜜莉放在柜子里面。那是用来练习剪头发的假人头,你不要被吓到啊!」
来不及,已经被吓到了……
我默默地拿起摆在里头的药膏,轻轻地将木板门推上,告别爱蜜莉幽怨的凝视,踏着沉重步伐回到床前。
「干嘛把颗死人头摆在柜子里面。」把魏翔的上衣抓起来丢掉,我挤了一坨透明的黄|色药膏在他背上,施了点力帮他将药推开。
「我有试过直接摆在房里,但她的脸被我上妆以后摆出来更吓人,放在床底下上次也吓到来清房间的我姐,后来还是放回原位了。」魏翔说道:「顺便帮她摆个蜘蛛人的腾空POSE。」
我又加了些力道往他肩岬骨的|穴位方向推去,他闷叫了一声,那个地方酸痛得让他飙出泪。
「忍耐一下。」被蜘蛛人腾空POSE吓到差点当场翻白眼昏过去的我,这么对他说。
「很痛。」他的声音在发抖。
「痛才会好得快。」我继续施力。
最后在折磨魏翔够本以后,我去弄了条热毛巾来放在他的背上,跟着轻轻地拍打,好让他紧绷的肌肉得以放松。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为终于结束磨难感到庆幸。
换了几次热毛巾之后,魏翔的呼吸渐趋于平稳。我低头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将最后一次的热毛巾拿起来丢进浴室里,我替他盖上被子,关上电灯,打算回客房去睡。
「阿满,你不留下来吗?」他睁开眼发困地说。
「奈奈半夜醒来看不见我会哭的。」
「我也会……」他抓住我的手腕,像个孩子般固执地说着。
「那我陪你一下,你快睡吧!你睡了我再回去。」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不知哪来的蛮力将我拉上床,我跌坐在他挪出的空隙里,床垫上仍留有他身体的温度。
他由后头将我抱住,拉起被子盖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手圈住我的腰,把我往他怀里塞进去。我的背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
「我不睡,然后你都别回去。」他说。
「快睡吧,别吵了。」
「那一起睡,你陪我睡。」
他又挪进贴紧了我一些,下半身直接贴着我的臀。
然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勃起了,我猜或许是方才帮他做推拿的时候。他坚硬的部分就这样戳着我,我想往前挪开一些,他的手臂又不肯将我放开。
「……」我无奈地表示。「你这样顶着,要我怎么睡?」
「等一下就会消了,别理它。」他用脸颊蹭了蹭我的头发。
我闭起眼睛想说忍耐一下吧,但是直到我昏睡过去之前的那大半夜,他那里都还是完全挺立的状态,丝毫没有消肿的迹象。
结果我就这么让他顶了一整夜。
☆☆☆
原本想说只陪他睡一会儿,没想到醒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我轻轻地将他搁在我腰间的手拿下,看他摆在床头的手表一眼,都五点了,得赶快回去自己的房间才行。
缓慢地下床,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当我关上门回头看见仍在梦中的他的脸时,竟觉得那头散乱的发和他熟睡时的模样有些可爱。
回到房里,奈奈睡成大字形占据整张床铺。
我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下,如果躺上去可能也会吵醒她吧!于是拿起还没看完的粉红色日记本往楼下客厅走去,反正也没了睡意,就趁着无人打扰,将所剩不多的后半部一起翻完。
从冰箱里倒杯鲜奶出来,我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喝着牛奶边翻阅草莓的日记。
里头记载的几乎都是一天琐碎发生的事情,今天遇见了什么人,谁又跑出来顶替谁,那个家伙又干了坏事等等。这是观察者双眼所记录下来的生活片段,也是我所遗忘过去最真实的点滴。
○月○日,天气阴。
……本来一直找不到的婉婉今天打电话来给阿满了,婉婉说她有了孩子,阿满很生气。他跟我说他想杀了那个家伙,还说我们有多重人格,是精神病患,我们杀人不会有罪,他要杀了那个家伙,停止我们所有人的痛苦。
我觉得我好难过,婉婉和我们一样被那个家伙强暴了。我好痛苦,阿满跟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不想杀人……
○月○日,天气阴。
……那家伙死了,从十三楼的阳台掉下去,他被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辗过去……
我看到这里,突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草莓笔下平铺直述的写法将那时她所看见的情景一一描述出来。
无论良智如何告诉我实情,我还是一直坚信奈奈是我的孩子,但看到了草莓的日记以后,我动摇了。
草莓不会说谎,她记录者的角色就是要将真实留下来,这是她每天每天不停地写下日记的原因。
○月○日,天气阴。
……那家伙的老婆接到警察的通知,来医院认尸。
她也来看阿满,但那只是例行性的,因为我见到她冷冰冰的表情就知道她对阿满没有任何感情。她问那家伙为什么会从我们家摔下去掉,我说他不停打我,我在反抗的时候和他推扯,结果他从阳台翻了出去,就是这样。
我跟警察也是说这样。
她老是那副冷冷的模样,谁也不关心。她不相信我的说法,对我说:「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不喜欢她,我们没人喜欢她。只有佐弥,佐弥还在的时候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你不能弘喜欢我们一点点。」
但她的回答伤透佐弥的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居然这样说。
佐弥是因她而出现的,佐弥也只会因她而哭泣。
我们一直都是没人要的小孩,只能扶持着彼此慢慢走过来。
唯一对我们的只有大哥,大哥对我们最好了。
还有阿翔。我前阵子才知道,原来他跟我同年呢!
所以我也决定对他好一点……
○月○日,天气阴。
……他们两个简直是恩爱过头,蛋包饭上面每次都用蕃茄酱画上爱心,我鶏皮疙瘩掉一地了啦……
○月○日,天气阴。
……今天很开心,大哥陪我玩了我最爱自由落体。
最后的一餐是在麦当劳里面,大哥帮我点了个双层牛肉汉堡,我本来想努力把老吃完的,但是好象快来不及了,我发现自己软软的像开始融化的奶昔,所以决定先写日记。
我走了以后,完成最后的一道融合,那我们就能变回我了。虽然医生说融合的过程不会痛,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卵走了以后曾经存在的我会到哪里去呢?我们变成了我以后,我喜欢大哥的心情会不会消失呢?
我希望阿满能够代替我多喜欢大哥一点,但是瞧他这模样,我在写日记的时候他还老是抬起头来去看他的阿翔,然后两个人笑得快乐又暧昧地,完全不理会大哥的存在。
哼,真是嫉妒死人了。我也想要跟大哥这样啦……
日记最后一页结束在这个地方,我跳得疼痛莫名的心脏也几乎要随之停止勃动。即便是对草莓所叙述的情境没有丝毫印象,但心底的某个地方却似乎能将文字转化成景象,让鲜明的场景浮现脑海。
对养父的恨意、良智一直以来像针刺的冷漠、我最深爱的婉婉和奈奈、还有魏翔的笑容……
我认为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爱着婉婉的,而婉婉替我生了奈奈。但日记结束以前所记录的事情却令我感觉事实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草莓证明我是喜欢魏翔的,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再去爱上婉婉?
除非我变了心。
她消失以后到奈奈出生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重要的关键,我想我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智会知道吗?也许我该问问她。因为奈奈出生那段时间婉婉很虚弱,良智曾经搬来和我们同住过。
我又想起大哥曾说草莓有写信给他,我想我也得找时间去跟大哥问清楚。
三楼乒乒乓乓地,传来小丫头的叫声。她尖笑不停地叫爸爸,从楼上叫到了楼下。
「爸爸,你看我的头发。」奈奈开心地摇头晃脑,将她美美的长发甩过来又甩过去。「直的耶,好直好直,还好软好软。」她大笑着跳来跳去,转起圈圈来。
魏翔也被吵醒,他跟在奈奈的身后扶着楼梯把手慢慢走下来。他的背还没好,一手撑着,眉毛也拧着,脸色仍然有些白。
「宝贝过来。」我朝奈奈招招手。
奈奈冲进我怀里,膝盖还撞着我的胃,让我狠狠地痛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抱抱她,在她粉嫩的苹果脸上亲了亲。「爸爸好爱你,奈奈爱不爱爸爸?」一想到她可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是养父和婉婉乱仑生下的,我就感到心痛。我明明这么疼她,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
「奈奈也好爱爸爸,好爱好爱。」她拼命地往我脸颊上亲,弄得我的脸都是她的口水。
我窝心地笑了,心里头又痛又甜。
跟着放下小家伙,任她在客厅里疯子似地跑来跑去,头发甩的像鬼一样把脸全部遮住,这回我没有制止她的行为。难得看她这么开心,就算了吧!
「早安。」魏翔在我身旁沙发上坐下。
「早。」我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
「我也想亲你,然后跟你说我好爱好爱你。」他将头枕在我肩膀上。
「我女儿会看到。」我把他的鸟窝头移开,但是没两秒他又躺回来。
「对了,既然自己作设计师的,你干嘛不把头发也弄直,省得整天翘这里翘那里,乱七八糟的。」我瞧奈奈的头发作的不错。
「我怕你回来会不认得我,这几年来一直祈祷自己不要变得太多不要长得太高,哪知道就算我还是十五岁的样子,你也不会记得我,你早就把我忘光了。」他淡淡地说着,手掌攫住我,玩起了我的手指来。「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头发,我等一下就叫同事帮我弄直。」他说。
「停在椅子上坐几个小时吧?」我昨天就等奈奈等到睡着。
「差不多。」
「算了,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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