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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才是见真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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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戚少商和顾惜朝这样并肩同行的时候,又有几次呢?
并肩,一步的距离,平行而去。
理应该没有交集的,但是却已经似是纠结了大半辈子了。
奇妙的感觉。
一路上,就见戚少商似乎有意识地挑些人少的僻巷穿梭,而自死后算是久居金风细雨楼的顾惜朝才有种自己原来真的死了的感觉。
只因刚刚上了大街,未及随着戚少商的脚步步入僻巷,不经意地“撞上”一途人,凭空被穿过去的感觉,火辣辣地疼,刺骨又刻骨。
比那时候戚少商的碰触更痛更痛,半晌,顾惜朝都回不过神来。
再次抬眼,就看到戚少商突兀地驻立在大路中心,小心为他制造无人的地带,满眼都是疼。
会疼么?都会疼的么?
踩上那些僻巷的时候,顾惜朝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虚幻而又真实。
第一次想到了自己这样子的存在算什么……那么,那个看上去幽魂得很怡然的白愁飞呢?

拐着路子走去,绕远了不说,根本就不是去惜晴小居的路。
自然,停下脚步,顾惜朝差点就要怀疑戚少商是不是迷路了,绕晕了,他?!
周围没人,但是戚少商似乎也并不在意有人在场或者没人在场,但是顾惜朝或多或少有点在意。
“怎么了?”
顾惜朝禁不住微微眯眼,亏他还问得出口……
“怎么了?戚少商,不要告诉我,你在京城迷路了。”
“迷路?”戚少商眉头成了高低状,往顾惜朝身后远远望了一眼,又转身往自己身后眺望开去,最后还是眉毛一高一低地望着顾惜朝,“迷路……嗯?哦!不是,我们先去神侯府。这里拐出去就是了。”
顺着他的肢体语言理解过去,顾惜朝鹰眸也望了过去,出口的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找无情么?”
“是呀,顾大公子赏光当个陪客么?”
同样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侧目一扫,深浅不一的酒窝承载着亮度一样的日光,让顾惜朝不禁又是眯眼,不知道是夺目还是刺目。

无情是看不见他的,但是戚少商看得见。
看着戚无二人相谈甚欢,一句一句故作禅机,却又明白的很,硬要翻弄一番似是而非。
顾惜朝自顾找个位置坐得舒服,看着戚少商像是忘记自己的存在一般和无情不断交换情报和想法,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是莫名心安,又忍不住捎上几分嘲讽。
这就是你的证明么?戚少商。

作别倒是简洁明了起来。
别过无情,别过神侯府,戚少商和顾惜朝终是并肩来到惜晴小居。
站在有点久违的居所面前,似乎是又一次忘了自己已是往生的人。明明别离才像是昨天的事情,怎么归来之时竟然感叹遗和?近乡情怯,也不是这么不恰当地运用吧?
一步之前的顾惜朝就这样有点呆愣地站在门前,戚少商握着“痴”看着他,看着顾惜朝盯着那扇木门发呆。
微微低垂的眼帘,手腕轻轻转动,引动了“痴”的换向,剑身与剑鞘发出了细微的撞击声。
而灵光回归的鹰眸,双手一震,潇洒地推开那扇封闭也不是那么久的木门。

触目都是一番回味,是的,回味……其实惜晴小居的日子,还是过得挺好的。
四目环视,发现尘埃没有堆积得那么严重。
这个时候,后面一步之遥的戚少商终于踏前一步。
“我偶尔还是会过来打扫一下。”
顾惜朝回头轻嘲:“堂堂金风细雨楼楼主亲自动手么?”
戚少商却只是淡淡一笑,不语,翻过凳子,挥袖扫去上面不算厚的尘埃,总共挥扫了两张。不再是以前戚大当家的一身皮毛,现在似是配合那金风细雨般的白,染上了墨灰。
“脏了。”
挑眉看向顾惜朝,似乎对他这番发言有点讶异,戚少商倒是不甚在意地拍去两袖的灰尘,还好,掸开了,虽然还有点污迹,却也无损白的干净。
“现在就不脏了。”
自己率先坐下,朝顾惜朝笑了笑,又是那深浅不一的酒窝。
顾惜朝也撩开衣袍坐下,但是,却再也感觉不到温度了。

“方应看,嗯,得天独厚,但是,却是狼心狗肺吧。”
戚少商的一番发言,让顾惜朝侧目以对。
“于是你很顺手地推给无情?”
戚少商翻转着手上的“痴”,眼帘低垂:“我们是好友,终归是同一阵线的,总要分工合作一下,四大名捕对当今红人方小侯,合该。但是,我也不知道,这对无情来说,是好,还是坏。”
“神侯府一趟,就是你给我看的证明?”
却见戚少商朝他笑了一下,竟是抬眼环顾四周:“顾惜朝啊,你死了,可是惜晴小居不会尘封的。等你真的离开之后,我的江湖事情也能了结了,我就到这个好地方安度余生吧。”
答非所问,可是顾惜朝却也是不急着得到答案。于是也给他的话引起的联想……那个被封存了的……留白轩……
摇头,白愁飞的去留,究竟又是怎样的选择这个问题,自己还是少想为妙。

顾惜朝的不作声似乎也影响不了戚少商,手中的“痴”翻转了一阵陡然握紧,戚少商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给顾夫人扫墓。”
说罢,径自往外走去,却在三步之后反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回头向顾惜朝笑得促狭又无奈:“是我去给你和顾夫人扫墓才是。”
顾惜朝朝他挑了一下眉,很难得地回馈了一串清脆的低笑。
顾惜朝的笑,不会笑出两个深浅不一的酒窝,却能笑出一片明媚。

两座简朴的坟,刻着“晚晴”那座四周本来好好的花圃有些微的荒芜,倒也不显得孤落,倒是和旁边刻着“顾惜朝”那座相偎相依的感觉很浓厚。
手指沿着每一个字的纹路抚摸下去,顾惜朝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戚少商选择静默地去除草,将两座坟周围长出的野草拔去。动作俐落纯熟,许是惯了。
不知何时,顾惜朝已经从自己的世界回来了,看着戚少商熟练地除草,又想起他说会偶尔来惜晴小居打扫……
“你来惜晴小居的时候,还顺手扫墓?”
戚少商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你死了,虽然这般滞留阳间,可是出入也总不方便了,反正来也是来了,也不忍看着顾夫人墓前墓后那些漂亮的花圃荒芜掉,不过我实在不擅长种花,唯有让它们自己天生天养了,我只负责除草。”
说罢耸了耸肩。
顾惜朝还来不及说什么,戚少商就扔掉手上的杂草,站直身子,却还是背对着他:“不说顾夫人对我有过的恩情,你是我的知音,你我总算是拜过香的,你的血也混过我的血,我的喉咙也流淌过你的血。”
终于终于的回眸,让顾惜朝彻底明白戚少商不再是当初那个戚少商,在他在惜晴小居残存的日子,戚少商已经彻底脱胎换骨,而这一切,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是最大的助力。
“我说我信你,我就一定信你,那你呢?你信我么?”

顾惜朝禁不住睁大了双眼,看着戚少商转身缓步来到自己身前,即使是微微的抿唇,也还是可以见到那显露的酒窝,理该是稚气的象征,却在这个男人身上也能染上沧桑。
心中陡然一阵,他换了白衣,他霜白了两鬓,他……
“顾惜朝,我在想,认真地想,是我忘不了血海深仇,还是你放不下千里追杀?”

如遭雷击!
顾惜朝定住了。
他从来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一直这么认为,惜晴小居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过真的就在等死好和晚晴团聚。但是死了,却是另一番命运,他心中牵系什么?以致无法轮回投胎,滞留阳间?念着随缘而去,却是被安排到了戚少商身边,他一生的纠结!看他身染红尘江湖无尽,真的不动声色于心么?他真的心向庙堂要出将入相?戚少商一句“帮我”,他真的可以无动于衷?
他是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去争取的吧,还是他从来弄不清自己要什么?
戚少商心里倒是明白,他,顾惜朝死了。
死了,死了,一切都是白谈,做什么都是虚无。
戚少商接受得这般良好,一丝一毫的隔阂都没有,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闭目,薄薄的眼皮也藏不住眼珠的转动。
开口说话,竟是那么艰涩。
戚少商,我认识你,还是不认识你?

光暗在晃动,顾惜朝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戚少商一手五指张开伸了过来。
眉宇间固然也不再存有丝毫的伤感,竟然是飞扬,即使是霜白的两鬓,沧桑的白衣,前一刻还装满沧桑的酒窝,此刻的深浅却满溢神采。
“证明,看会不会让你再痛一次,我。”
尾音有些许的起飞,戚少商有着戚少商的稚气吧。
点出问题,却不给他时间多想,当惯楼主大侠让他这般蛮横地将霸道强加给别人么?
一瞬间,有了一种重叠的感觉,眼前的戚少商,和当初邀自己挂柱连云寨的戚少商。
一样,还是不一样?
如此想着,但是顾惜朝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将过去。
是他说给他的证明的,他当然要好好验收!

有些颤抖,也是注定自己不知道,只让对方知道的吧……

终于,感受到,死后的第一丝温度,来自,戚少商。


雨,下得淅淅沥沥。
这里,并非六分半堂也非金风细雨楼的地盘,也不归属有桥集团。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存在么?存在的,而且珍贵无比。
雨,让路上行人不多,有,也是四处走避。
小酒馆里面就更加门可罗雀。
不该是生意兴旺么?毕竟雨在下,人在避,有个屋顶遮掩是难得,何况酒馆还能打酒祭呢!
然而,这小小的有点破败的酒馆偏偏就是门可罗雀了。
中央一桌,正对门口,坐着个低垂头颅,有点苍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此外,小酒馆里面就没人了,竟然是,连掌柜的也没有。
神奇的是,桌上还是有酒。
许就是这弥漫的诡异令途人止步。
众人纷纷过馆而不入,但是却有一撑伞由远而近的身影,显然是要到小酒馆来的。
伞遮去他的面容,但是他撑伞来到小酒馆门口的时候,中央一桌的男人就开口了。
“真巧。”
雨伞收了起来,展露了一张还算年轻的脸庞,只是熏染了太多世故而显得圆滑。
踏进门来,在那垂首的男人对面坐下,来人似是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好巧。”

9

消息传回,并没有关七的踪迹。既然周边都有人盯着,也不太可能让他溜掉,人还在那个地方。戚少商等人也正在路上。
杨无邪看着手中的情报,暗自叹气,这次应该能顺利吧。
目光一转,瞄到旁边桌上摆着的信函。
那是无情让人送过来的。
毕竟,连戚少商自己也不知道,将会多一支力量出来围杀关七。

路上,王小石找了机会向戚少商提起自己房里那一纸信盏的事情。
王小石皱起眉头,身为苦恼:“这字迹,实在看不出是伪造的,白二哥笔墨中那股傲气和煞气,旁人怎么也学不来,而这信盏上这股感觉却是那么熟悉和真实。所以,至今我都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戚少商却不禁有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那样猜测才是正确的。只要想起顾惜朝初为新鬼的时候的进步,还有后来的痕迹,串联起来,无疑就是指向那个荒谬的答案。
见戚少商沉默不语,王小石疑惑地看了过去:“少商兄?”
戚少商回过神来,朝王小石一笑:“此事,我有个想法需要证实,等证实过后,我们再谈。”
王小石点了点头,却是握着那一纸信盏陷入了沉思。

戚少商要如何证实,自然是去问那个已经死了的顾惜朝。
死了的人会否有关联?人死了之后又是何去何从?
戚少商发现自己没有问过这些问题。

顾惜朝淡淡地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戚少商,有点不耐烦。于是,主动打开话匣:“你想说什么?”
戚少商一愣,然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不是人死了之后都会……会不会……”
顾惜朝斜了他一眼,从那断续的话语里面进行自我领悟,然后回答:“人死了自然会成了鬼魂,就像我这样的。但是通常都会被鬼差带走轮回转世,只有那些枉死惨死的怨气重的会逃开鬼差滞留凡间报仇之外,就是那些无主孤魂,不是鬼差不想找他们而是找不到他们。我算是特例。”
戚少商若有所思:“你知道得很清楚。”
顾惜朝微微一笑:“你死了之后也会知道得很清楚。”
戚少商趁机追问:“鬼与鬼之间会有自己的……额……朋友么?”
顾惜朝摇头:“滞留在凡间的鬼都是不幸的,找替死鬼的找替死鬼,复仇的复仇,哪有空闲交什么朋友?”
戚少商:“你说过人死后等于重新开始一切重新学过,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顾惜朝静了一下,稍微靠近戚少商:“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戚少商也凑前去一点:“有‘人’留言给小石头,连小石头都分不出那是不是伪造的,因为笔迹和白愁飞一模一样。”
顾惜朝退了回去,坐直了身子:“是白愁飞写的,白愁飞还在金风细雨楼,好像从他死了之后就一直待在金风细雨楼。”
戚少商那样子似乎被人揍了一拳:“你怎么不早说?”
顾惜朝一笑:“我为什么要说?”
之后,戚少商沉默了,顾惜朝一看,发现他陷入了沉思,也不出声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坐着。
“白愁飞知道多少东西?”
顾惜朝瞄了戚少商一眼,微微侧头:“我又怎么知道?”
戚少商想了想,竟是浑身震了一震:“你不要告诉我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话一出口,连戚少商都觉得自己很蠢……
顾惜朝愣了一愣,忍不住大笑出来,笑得腰都弯了,什么气质风范通通荡然无存。
戚少商有点无奈:“你笑够了没……”
顾惜朝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想太多了吧?白愁飞没这么空闲,跟也是跟在他王三弟身边。这次他应该有来,但是他一向行踪成迷。在风雨楼的时候还好,只要时辰对了,去留白轩找他他都在。”
“他……”
“你担心什么?”戚少商未竟的话被顾惜朝打断。
顾惜朝笑得有点微冷:“一个死人,能做什么?你以为呢?戚楼主?”
刺耳,很刺耳。
戚少商皱起眉头,才意识到自己在认为那是荒谬绝伦之后,又接受良好,接受良好之后,又都忘了,即使白愁飞一直都在也不过是一个死人。
就像他经常忘了顾惜朝是个死人一样。
为什么会忘了?
许是他们都太让人刻骨铭心,太难让人忘记。
戚少商没有见过白愁飞,可是他的事迹他都清楚。那是让人心寒的事迹。
他不禁看了眼前的顾惜朝一眼。
背叛自己的兄弟,是什么让他们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却是心中一惊,连忙摇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一路上,白愁飞从未离开过王小石的身边,看着王小石和温柔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让他竟然懂了什么叫做怀念。
偶尔会接触到顾惜朝的眼神,他都朝他冷冷一笑。
却在那一天,顾惜朝飘了过来,只说了一句话。
“戚少商知道你的存在了。”
他并没有做出回应,顾惜朝也不等他回应,说完了,他就自己飘走了。
在顾惜朝走后,白愁飞却是笑了。
他笑,是因为,要是戚少商告诉王小石,那会怎样?他觉得那一定非常有趣。

戚少商有没有告诉王小石?他会不会告诉王小石?
戚少商苦恼着。
他想他应该说,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说,白愁飞已成幽魂一直徘徊在金风细雨楼,说不定现在就蹲在你旁边?
戚少商觉得怎样说都难免带上一点很蠢的感觉。
所以他继续苦恼着。
直到王小石忍不住再次为了那一纸信盏找上戚少商。
戚少商望着王小石抿了抿唇:“小石头,白愁飞已经死了,但是你手上的信也真的是白愁飞留给你的。”
他看到王小石瞪大了本来就很大很圆很漂亮的一双眼睛,那也是理所当然。
戚少商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灵的存在么?白愁飞死了之后一直在金风细雨楼。”
一口气说完,戚少商一转身,似乎是为了给王小石个人思考的空间,就一溜烟走掉了。

戚少商一走,王小石背后的大树就下来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映在阳光下有点模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似乎不太像人。
他其实真的不是人,他绕到王小石面前看着王小石一脸的惊讶、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理解,可是王小石看不到自己身前有人。
因为那人是白愁飞,死了的白愁飞。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王小石一阵,可是王小石却是整个人都未能回得过神来。
白愁飞开始后退,一步两步,拉出适当得距离。然后弯腰,拾了一根树枝,屈起食指运起指劲轻轻弹向王小石,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后开始写字。
王小石惊异地望着眼前地面忽然出现的熟悉字迹。

“戚少商说得全部是真的,他之所以能做出这个猜测和获得证实,是因为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顾惜朝,这样你就理解了吧。”

王小石一双好看的大眼睁的前所未有的大,然后整个人慢慢就沸腾了。
他很激动。
白愁飞看着王小石激动地呼唤着他,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不过他再也没有作答。只是看着王小石由激动难平到气极败坏再到沮丧失落。
那一双好看的大眼似乎都可以滴水了。
“为什么……白二哥……我知道你还在的,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一句话窜入白愁飞的耳内,让白愁飞不经意就弯起嘴角轻轻笑开。
而白愁飞的笑,一直都是让人赞不绝口的好看。
王小石很喜欢白愁飞笑,可惜他再也看不到,即使白愁飞就在他面前笑了。

眼见目的地就还有那么一天的路程,顾惜朝却是有点忐忑不安。
全部都只因为白愁飞那天忽如起来的话。
“他们这一次的布局差到让人连挑剔的兴致都没有,想不到顾惜朝你也不插一句话,该不会是真的想让戚少商死的快一点吧?关七他……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么?这一次围杀,只是顺便的秘密行动么?”
顾惜朝默然地听完,默然地看着白愁飞冷傲的面容。
似是而非的暗示,的确最能让人忐忑不安,尤其出自他白愁飞的口。
也的确让顾惜朝发现了,原来自己没有发现戚少商他们此次安排有什么不妥。
不正常,也不合理。
目的地在即,顾惜朝还是去找戚少商了。
12
12

“我把你当成朋友。”
顾惜朝定睛看着白愁飞,继续说下去:“我不管你的生前,我只看到你的死后。每一晚都留在留白轩的人是谁?每一次经过金风细雨楼灵堂都会停步的是谁。我不相信你没想过,自己活了一辈子留下了什么。你有什么么?你觉得,你还是存在在活着的人心中么?还是你觉得,自己连依归都没有了。
功名利禄曾经对我来说很重要。要活出一个身份,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价值。但是这个世间是不存在绝对性的价值观的。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能获得一个恰当的身份,出将入相,才能让我的妻子幸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是我害死我的妻子的,害死那个真心真意待我好,为我着想的人。
我的妻子根本不在乎我能不能名成利就,她只求和我过的平安,无愧天地。她是一个大夫,有着属于大夫的慈悲。我一心只想为她出将入相,但是,我害死了她。我想要她幸福的人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追寻那些浮名?
甚至,为了这一个死结一样的目的,也害了另一个待我好的人。
白愁飞,你有能耐,你要成为不世英雄,但是,你所做的一切可有被称赞?我以前看不起江湖,我要求的是庙堂,那你呢?你追求的江湖名利还是庙堂高位?
你做过很多很多吧,有起有落,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更坚定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决心么?
你追求那么多的东西为的是什么?让天下人一说起你白愁飞的名字就赞服么?可是你现在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你死后,连牌位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悲哀么?
或许,我真的一直躲在惜晴小居做梦,但是至少,我总算弄清楚自己的一生。
那么你呢?
到死的那一刻,还站在你那边的是谁?
温柔姑娘其实是个好女孩,她真的很爱你的吧。
到最后,你还是没有伤害她,那一刻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死前最后的吟唱,到现在你再回想,你觉得还适合么?
王小石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吧,王小石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吧,他只是不理解。从一开始你表露的想法,王小石是知道的吧。你觉得你的王三弟是愚笨的人么?你觉得他会不明白你心底的意向么?
死了这么多年,你回忆得最多的是哪一段岁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滞留在阳间,但是,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在我眼中,不过是重蹈覆辙。
我不知道为什么关七看得见对你好,但是这一次你也要再一次将对你好的人推出去送死么。”

话语间,唐宝牛和狄飞惊等人也赶到了。
他们加入了战局,戚少商和王小石对望一眼,变换了一个位置,让刚到的人上前,自己则负责掠阵,趁机恢复体力。
关七的惊神指依旧逢出必中,但是之前都让戚少商和王小石的剑气挡去,此刻方恨少凭借白驹过隙的上乘身法带着唐宝牛游斗,惊神指倒上不了他们。
而狄飞惊也不是省油的灯,加上非是第一次对战惊神指,战不了多久,耗费内劲的惊神指反而让关七取不了压倒性的优势。

顾惜朝看得分明,他相信白愁飞自己更加清楚惊神指的缺点。
顾惜朝凝神看着战圈,继续说道:“你觉得现在的真的是你想要的么?我刚成新鬼的时候遇到的白愁飞并非如此。若你告诉我这才是你的本质目的的话,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
如果我是在惜晴小居做梦的话,那你连死后都没清醒过。
但是,我依旧从心底将你当成朋友,即使到这一刻。”

这时候,屋顶传来的轻微声响,让白愁飞微微抬头:“是戚少商还是杨无邪留的这一手呢……”
眼前,关七依旧坚持使用惊神指。
白愁飞望着眼前的战局,有点微微的发愣。
从来成王败寇,其实他死了就死了,败了就是败了,上天却依旧肯给这么一个机会他苟延残喘,那这上天也算待他不薄么?
他听了顾惜朝说,恍然发现自己在留白轩内最经常回忆的,是和王小石初入京城那段潦倒的日子,一个做铁打一个卖字画,每一晚都是高谈阔论,醉卧街头。那一段日子此刻想来,应该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了。
然而,越是这般,那时候的他就越不甘。
雷纯曾经表示过希望他和王小石不要进京,因为京城是个不适合他们待的地方,要留在京城,他们一定得改变。
但是他觉得,小石头没变过,那变的是谁呢?
京城是个怎样的地方,他又怎么不知道?他走过大江南北,他从军,他入梨园。血卧沙场,凝妆台上,看得越多见得越多,他越觉得自己不止这样,那一种不甘,驱使他入京。
他是一直没有清醒过么………………

忽然屋顶一阵巨响,一条人影飞冲而下,利剑直指关七。
“这一次你也要再一次将对你好的人推出去送死么”
言犹在耳。
白愁飞垂下眼帘,发出一声轻笑,随即身形展动,插入战圈!
能碰到,一定能碰到,可以阻止!一定可以阻止!

随着屋顶的利剑而下,狄飞惊和唐宝牛、方恨少等人闪身,“痴”和挽留相应而出。
顾惜朝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白愁飞冲了出去,只见他伸手推开关七,自己成为三把神器的承受者。
三把神器不过刺过空气。
屋顶而下的人一个滚地翻身起来,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身在关七位置忽然出现的白色身影。方应看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河神剑,又看了一下那个明明已经死透的人凭空出现!
戚少商和王小石顿住去势,反手抽回剑。
此刻,全场皆是一片寂静,只因凭空出现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且刚才三把神器分明是穿过他的身体!
关七未输,但是白愁飞阻止了自己一手策动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小白?”关七疑惑地出声。
此话一出,让知道事实真相的戚少商一惊。
白愁飞朝关七摇了摇头:“我不是小白,你看那边。”
白愁飞抬手指向了一边观战的雷纯:“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小白?但是她不是小白,她是你和小白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关七的目光瞬间转为呆滞,只是愣愣地低喃:“你不是小白?她也不是小白?她是我……女儿?”
白愁飞点了点头:“关七,你走吧,这儿不是你的世界。”
关七又是一愣:“这儿不是我的世界?那我的世界在哪?走?走?”
然后他的目光凝结在雷纯身上,让雷纯不由得微微轻颤。
这突然揭发的事实,让众人来不及搞清楚究竟是真还是假,本来白愁飞这么出现就很诡异了。

戚少商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顾惜朝,然后就锁在他身上了。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回到白愁飞身上。

现在最激动的莫过于王小石了。
他的手在抖,他几乎握不住挽留。
他那双又圆又大又亮的多情眼眸,出现了认识他的人都没见过的光芒。
他凝视着白愁飞,一脚迈出一步,却迈不出第二步了,他想唤他,但是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剧变的局势,让众人都不敢妄动。
这一刻,白愁飞的身影开始发生变化一点一点化为离散的光点。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白愁飞看向顾惜朝:“朋友么……”
然后目光放到王小石身上,对上他那双多情的大眼,低低而笑:“是我输了。”

王小石开始动,白愁飞开始闭上双眼。
伸出去的手,还是穿过了那个已经透明的身影。
白愁飞已经不见了,现场似乎残留一点微光。
王小石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目光慢慢放到自己的手上,看着面前的空无一物,泪水从他那双多情的大眼淌下,然后身体慢慢弯曲,跪倒在白愁飞消失的地方。

戚少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现下的下一刻发展会是什么。
他还是看向顾惜朝,却看到顾惜朝也在流泪。
一滴透明的液体沿着他的脸颊滑到下巴,慢慢滴下,顾惜朝也不阻止。

顾惜朝想,白愁飞大概是去投胎了。
顾惜朝想,白愁飞也不过任性罢了。
顾惜朝想,白愁飞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顾惜朝想,每次看到白愁飞停步在苏梦枕的灵位面前,他都不禁凝视白愁飞那一刻的眼神,那一种复杂到没有办法形容的目光,他总是想,要是当年他成功地杀了戚少商,那么他站在戚少商的灵位面前又是怎么样的神色目光?
顾惜朝又想起,每一个晚上在留白轩内,白愁飞调侃他的时候唇边所挂的那一抹浅笑。
顾惜朝还想到,白愁飞曾经用过那种浅笑看着王小石,然后告诉他,他们有过过命的交情,不过是曾经。
顾惜朝最后想,他和白愁飞之间这死后的友谊,会不会随着泪水的流下而消逝呢?
顾惜朝已经没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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