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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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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动别人还是不要动这小子?我精心布局拿下这帮没用的人,还会怕结怨吗?”那疯狂的男人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大声道,“不过你真是带种,也──真有趣,老子很久没这么兴奋了,既然你这么捧场要跟我玩命,无论如何我也要成全你。没武器是吧?没事,我给你家伙。”
说着,这匪徒果真把手里抵着我脑袋的枪丢过去给郑耀扬,在这之前,他又从膛口取出一颗子弹,全场人都摒住呼吸,可仍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拼命取下身上的珠宝饰物依次丢到场中几个黑衣人的大口径布袋里,这时另几个把风的匪徒已调整好了枪口,一致对准郑耀扬,以防他反击。
匪头开始宣布游戏规则:“里面只有一粒子弹,由你来射击,三枪后他死不了,你和他就赢。头、心脏、腹部依次来,不准放水!如果发现你有小动作,我的兄弟们会一枪解决你,当然,如果企图弃权,你的朋友照样活不成,想好了吗?”
看来这是个十足的狂人,场面完全失控。这一次,我和郑耀扬是注定难逃一劫。
“不,郑!”居然是兰迪默首先喊出来,“不要冒险!”
“又有一个英雄出场,都不要命了么?”听头儿这么说,站在兰迪默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就向他走过去,用枪柄狠狠给了他面门一记,他闷哼着坐倒在地,嘴角磕出血来。
我很意外,兰迪默会突然跳出来,我以为他绝对不会关心我的安危,也许是担心莉蒂亚的质问。
苦笑了一下说:“我的运气一向不坏,记住,我和你都不能这么容易就挂了。”也不知为什么,我渐渐镇定下来,突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竟然还觉得能死在郑耀扬手里,此生也可草率了结。
“你真这么想?”他的目光能燃出火来,他热切地盯着我。
我从来没有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危急关头如此默契地对望过,露骨、狂放、充满力量。
“我不会让你死的,陈硕。”像是一句承诺。
“我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头部突然遭到身后人的重击,眼前黑了一黑,血从额头慢慢流下来,我忍着痛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模糊中,我看见郑耀扬一脸深沈地注视着我。
匪头继续发话:“不必述旧了,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我看着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我想一直看着他,看他扳动扳机结束一切,我全盘领受,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多么遗憾。
“我没有想到我会有一天用枪指着你的头。”冲我低低说了句,然后──他坚决地举起了枪。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可我清楚,如果立场颠倒,我也会举起枪对着他,不是为偷生,而是为生机,我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知道危险只有“面对”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
我想上百的警力已经在路上了,歹徒们也有了撤退的意思,但我们这场戏却不得不配合着演完它,现在我和耀扬根本没有逞英雄的机会,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一切都不是问题,宁愿血染杀场,也不会有让自己有受辱的机会,但这一次不同,那么多人蹲在地上,不能装作不知道。
“来吧。”我说。
犹豫只有半秒钟,扳机扣下,啪,全场一惊──并没有子弹飞出。我看见郑耀扬轻一口气,额头也渗出汗来,而我的心也在狂跳着。
“狗屎运。”匪头不快地咒骂,“继续,别记错位置,这回是心脏。”
郑耀扬又抬起手来第二次扣下扳机,一声巨响!当我意识到自己没有赌赢时,整个人已经缓缓软下来,跪在地上却不肯倒下去,右手轻轻捂住胸口。很奇怪,我的神智很清醒,可身上的痛却使我浑身一阵阵痉挛,胸口的抽搐使我的意志力在瞬间消弥,终于,开始蒙胧,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我远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平静地去死,我抬头望见郑耀扬的眼睛──完全狂乱了。
“小子!”匪头冷笑一声,随手命手下拉了几位重要宾客做人质,纷纷撤退,绝对训练有素,“只能说,你朋友今天的运气太背了。”
我再也撑不住,和达莫一样,倒在凉冷的地板上,这一次,郑耀扬没有呼喊,只是沈默着看着我倒下,我不想死,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郑耀扬,虽然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但你知道──我爱你,一直都是。
直到我的上半身被人一瞬间托起拥入怀中,胸口被扯得撕心裂肺地痛,我的意识才重新回来,没有力气开口,甚至不能睁眼,但我知道我还能呼吸。
“陈硕,陈硕……”温热的气息包围我的口唇,我更痛了,不是胸口,而是包裹在胸口里的那颗心,“你别这样,不许离开我,不许……”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场游戏玩得太烂,连老天都不眷顾我们,还有后来吗?还有么?!我很痛,郑耀扬,别把我抱得那么紧,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要疯了我也要疯了……
#感觉不大满意,有点儿辞不达意,大家表怪我,默~冲撞(82)
更新时间: 08/11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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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那天有阳光纷纷从窗户外扑进来卧在床尾。我的眼皮很重,头痛欲裂,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缓缓动了动手指,想出声,但嗓子发不出响声,只得呆呆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我中枪了。可为什么又活过来?我的心脏应该有了一个孔,血从里面无休止地流出来,可我怎么还能醒来?多么不合逻辑。
门!地一声被人推开,白褂医生走进来,看见我睁着眼睛,欣喜异常地上前来招呼:“感觉怎么样?早过了危险期,可就是一直不醒。”
稍稍点一下头,疲倦感阵阵袭来,我轻轻闭上眼。晚上,兰迪默竟然来了,我也能开口说两句了:“人……逮着了吗?”
他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警方全力追击,死了一半逃了一半,一个人质下落不明。”
“Shit!”
“精神不错嘛,还有力气骂人。”他调侃我了一句,又接下去,“中欧一群亡命之徒干的,跟个黑手党组织有关联,主要是会场出内鬼,事先布了局,钻了保卫系统的空子,一帮欧洲大人物跟串着链子的猴子似地任人耍,不过,消息全面封锁,多少挽回了些面子。达莫也是,以为自己够谨慎,哼,这回得了教训,不过命是拣回来了。还有你,这一枪都没能解决你,真是让人敬佩。” 语气虽损,但我头一次没感觉到他的恶意。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说:“是他──打偏了。”
兰迪默走过来,站在床头俯视我,闲闲道:“他以为子弹不会飞出去,他太自信了。”
“我躺了……多久?”
“最好还是别知道,否则会受刺激。”他笑得有些诡异,“GT,今早我居然收到GT的律师信,刚听说你醒了,所以专程来提示你,可得竖着从这儿走出去才有机会动我。”他停一停又说,“那个郑,已经走了。”
我的胸口狠狠一抽,深深吸了口空气:“什么时候?”
“在得知你脱离危险期之后,他是个聪明人,你们都想保全对方,结果却换来最坏的一种。”
“行了……你出去,让我安静会儿。”
“愤怒的公牛,嗯?”他的嘲笑首次有了些温度,慢慢往外走,当他跨出门廊的一刹那却回头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那天,他当众吻了你,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莉蒂亚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希望以后她也不知道。”
郑耀扬终于能给自己一项理由,来提前结束我们这段致命的关系,无论我给自己提供过多少借口,都不能改变尴尬的局面,我们不被祝福,这是事实。况且他是郑耀扬,有自己的帝国和人生,而我陈硕,不羁成性的一匹野马,我们两个大男人维系一生的机率是多少,我全然不敢估算,相信他也是。
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地投入了,在那一枪直接击中我胸口的瞬间,他又是如何来承受这样的伤痛的?我又如何能重新若无其事地面对他?我清晰地记得,他举起枪的动作如此决绝,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杀机。这是只有我们之间才能感知的阴暗面,他一直想杀我,就想我一直想毁了他一样,自从我们彼此爱上了之后,我们无时无刻不在震惊和矛盾之中,不管怎样忽略周围的事物和利害关系,都不能永远做到熟视无睹。所以,在潜意识里我们一直想摆脱对方,但谁都不肯走出第一步,因为很难,简直无法控制。
我和他之间似乎一直被命运的缆绳牵制着,周边从来都是危机四伏,而这一次,火势蔓延到浑身上下,彼此都烧得体无完肤。
我开始对一切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恢复以往的状态,恢复未认识郑耀扬之前的状态。或许那也算是一种默契,我们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相互打扰,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我以为我们真的就这样断了,像没有认识过一样。真的燃尽了么?我无数次问自己。
当我可以下地走动,大致恢复原气后,我开始规划,是重新回法国郊外的房子,还是另找地方。当然,要在与费斯特家谈判妥当之后。
在我以为不该再见到他时,他却出现了,而且我仍没有离开病房。
“陈硕。”
当四目相交,我的心首次出现停摆,原来还没有复原,心脏边上那道口子,不可能轻易愈合。
“躲到爪哇去了?”我首先淡讽,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边上推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没有必要郑耀扬,完全不必再来慰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形象却并不落魄:“陈硕,这一次我承认自己输,我把你输了。”
“那只是一场无意思的赌局。可你为什么要跟那个疯子玩?我有让你救吗?”我的语气云淡风清。
“可我差点杀了你!”他低吼,“陈硕,当看见我的子弹穿透你的胸膛,我就意识到,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听他说完这番话时,我并不知道,郑耀扬当时正面临着怎样的局面,如果我知道,或许我的回答不会那样坚决如铁。
“你的答案很精彩。”我转身看着他,“我也累了,没有多余力气再来应付你的那套理论,你可想好了,我一走就永不会回头,这你应该清楚。还需要再确认一次吗?”我向他走过去,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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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般的长吻,唇舌深深缠绕着他的,无尽的潮热和动情,经过这段日子,好容易冷静下来心又被随意地撩拨起来,我们彼此难耐地磨擦,身体渐渐向洁白的床单倾斜,当他的手来到我后腰扯起我的衣物……突然,他整个人僵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场合的问题和来此的目的,于是停下来。
瞪大眼睛急喘着,用近乎粗鲁的露骨的眼神盯着他的脸:“干嘛停?”接着还单手用劲推了他一把,他索性坐到床头的柜子上。
“我们需要谈谈,陈硕。”
“那就谈,我奉陪。”我恼火,语气很不好,“你找我不是为了跟我亲热吗?要不是,你又为什么还回来招我?!啊对,谈感情是吧?我跟你的感情就有这么不堪一击么?”我重重拍了床板一下,“我发现你跟我之间,根本就是在彼此牵绊。到最后,是你给的我这一枪,你他妈又不负责了你!两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你当我陈硕是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像被人踩着尾巴似地冲我吼:“你以为我想送你一枪?你以为我撞邪似地把心扑你身上是吃饱了撑着?你以为我跟谁都谈感情?你也太把我郑耀扬看扁了。我知道你陈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不要碰你,可结果还是出界爆棚……”
我站起来与他对侍,狠狠顶回去:“你意思是说我勾引的你?你是这意思吧?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见我,可以,简单得很!只要你跟我打个招呼说一句:陈硕,你给我滚蛋。我立即走,绝对不会绑着你郑耀扬一生一世,你放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想起,就是当年被黑街的混混打到几星期下不了地,我也没有过想哭的冲动,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世界的温度,自从遇上郑耀扬,一切都乱了。
“陈硕,你别又说混帐话,这一枪打在你胸口,我比你痛!”他拍拍自己胸口,“我就是不想再让你受这种无畏的伤,我不想!不想再害你!我们不该就这么耗下去,你跟我就好像是对方的死|穴,只要别人轻轻一击,弱点就暴露无疑,可是事实上,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不可能为对方违反本性,为对方全权妥协托付,因为我们都是──”
“男人。我知道,这不用你提醒。”我接下话,“你是不是在问自己,我陈硕有什么东西吸引你这么长时间的?我也问过自己,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牵扯这么久,头一次跟个傻子似地跟着一个人的步调走,我简直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今天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亮底牌?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完了!”
“陈硕,跟我回香港。”他居然文不对题地跟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怔了两三秒钟反应过来,我用力抓住他的领口:“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跟不跟我回香港?”
“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我挑眉逼视他,要知道,他从来不强行命令我,一向随我自愿,因为那不是郑耀扬的风格,特别是对我。
他抬手指着我,口气变得很硬:“凭你是我郑耀扬喜欢的人,凭我不知好歹地想把你留在身边,凭我有承诺在先,可是我不能老是跟在你陈硕屁股后头看你的心情和目的满世界转悠,我没有你潇洒,我没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行,对待感情我也没有你无所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满意么,啊?”
我突然泄气,手劲放松了。原来,原来我让他觉得吃尽苦头。
“郑耀扬,你大可以大步走你的,把我甩开,我碍不着你什么事……”
他恶狠狠打断我:“你信不信我会先揍你?”
我迎视他深邃激狂、暗潮汹涌的眼睛:“我不信你会对一个尚在康复期的病患出手。”
“哪个病患有你这么嚣张的?你这种人上哪儿都得被人一股脑儿打压,我看你根本就是欠修理!”他的语气很严肃,表情却放松了些。
我们有仇似地对望着,但在彼此眼中却找不到恨意,最后我说:“想去香港的时候我自然会去。”
就在这时,郑耀扬上前半步,搂住我的脖子,手臂很有力但动作很轻柔,我暗暗一惊,有点儿不适应这类突如其来的温和的拥抱,好像不似郑耀扬……我的心瞬间被什么东西灌满,涨鼓鼓的,其实那感觉并不大好受。
他放开我,扯了下嘴角,很轻很淡,也许那根本也算不上笑,然而后来他的一个动作又有点使我意外,他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领,胸口的皮肤露出来,纱布下面隐藏着伤口。
“怎么还包着?”像是随口问道。
“上个月伤口受感染。”
“什么?”他的目光沈了沈,“现在呢?”
“没事。”
“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两个礼拜。”
“GT的人和你接过头了吧,谈得怎样?”
“已经和费斯特达成初步协议。”
他点了下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外走,我冲他不高不低地喊了声:“喂。”
他居然没理会我,边关门边说道:“你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我今天说太多话了。”
门已经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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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三星期后一个清晨,我才被医院批准“刑满释放”,多少日子没有放松筋骨了,浑身几乎生出虫来,整个人憋得气闷,我只想尽快离开。人一踏出病号房门,就被兰迪默派来监视我的两个保镖拦住。
“陈先生,由我们送你回别墅休息吧。”
毫无转圜余地,我的情绪自郑耀扬走之后,一直比较低落,也没意思跟他们瞎耗时间,点一下头就坐上了他们的车。
经过这生死一劫后,兰迪默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改进,言语中多了几分调侃,少了几分阴狠,彼此也不像以往那样互看不顺眼,当然,要真和他亲近起来,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双方的立场和身份始终在产生不可磨合的分歧。我想与莉蒂亚仔细谈谈,但时机尚未成熟。
“你明明人躺在医院,还能把费斯特家搅得不安宁,我不得不佩服你了,本。”
我知道费家最近被那帮GT的“铁塔奇兵”跟得很紧,把兰迪默搞得火了。
看我轻笑一下,首次未和他对着干,他倒觉得没劲了:“费斯特的确值得你动用GT,不过别玩出火来,我警告你。”
“达莫上个月就出院了,他欠下我一次人情,不会再为难我。现在,不肯容忍我的,就是你了,兰迪默。”我缓缓道出事实。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你的举动时常令我感到吃惊,还有那个郑,是什么让他甘愿花重金雇下GT的人替你出头?又是什么让你甘愿接下他一颗子弹?虽然久没露面,却他仍在为你支付GT的高额费用,这些都令人费解。啧,他在香港的公司不是起内讧了么?你怎么好像毫不关心?”
“内讧?”我开始不安,又想起什么,“你居然派人去查他?”
“不查,可能么?我一直以为你对你的朋友无所不知,我现在替你打探到这一内幕,你应该为此感激我才对。成业集团也在插手了,你朋友郑的公司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不保。”他语气淡淡。
我心里一阵骚乱,口上只道:“郑耀扬没这么容易垮!”
他竟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透露,这算什么?!善意的隐瞒?屁,郑耀扬始终没想把我这个人溶入他的真实当中去,无论身体亲密到何种程度,精神上终究无法融合无间。难道我们真就永远是两个不可相溶的个体,担负着不同的人生轨迹?
兰迪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你用这种语气对一个人表示信任,还是头一次。”
“我也可以信任你,只可惜,我们一开始就不站在同一条道上,你是贵族,我是贫民。”
“你这笑话可不好笑。”
“现在的笑话有几个好笑的?”我走上前去对着他,“兰迪默,我明天就要出发去香港,你别找人拦我,我不是你的犯人,也不是你的亲戚。”
“是我的错觉吗?你对那个郑,或者说你们对彼此……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样下去好像──很危险。”他的表情淡漠但言语锋利,“如果你们是那种关系,我可以随时找到适当的理由把GT的人都全数挡回去,你赢不了监护权。”
“我是哪类人,不劳你费心。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对我很特别,你要把什么事都搅到一个池子里,我也奉陪,有什么问题尽管冲我来,不必拐弯抹角。”话说得很满,也没留下余地。
兰迪默用那双翡翠色的玻璃眼睛盯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第二天下午我提着一袋行李就登机出发,没想到无论多少次本能地想要抗拒这个城市,双脚仍一次次地自觉踩上来。一下飞机,不顾疲劳,直接去了风运酒廊。
凌晨时分酒廊气氛正火,调酒师阿明没在吧台上,“冰魄”也不知是否还在继续供应。我把行李往角落一扔,就进去找波地。
人在,波地一看见我就嚷嚷起来:“嘿!天哪,陈硕,居然是陈硕。怎么回来了?没事先通知大家啊,这可是你的不对喽,跟郑哥联络过没?”
我只管问自己的:“波地,我就问你个事,宙风出状况了没?”
他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你闻风过来的?”看来真有事,他看我点头就接着讲,“财务出大漏洞,被人挪走大笔资金,董事局也出若干内鬼,有人被收买挖角,一时间公司内部分了派系,搞得郑哥要大刀阔斧肃清浊流。”
我追问:“查出有哪些人在捣鬼了么?给出这么一脚,够毒的啊!”
波地低头沈默会儿,吐同三个字:“张冀云。”
我整颗心抖了抖,低咒:“妈的。”转身往外去,波地也没能叫住我。
当我站在熟悉的丽月宫十楼走廊,从兜里掏出那把一直放在身边的305套间钥匙,深深呼吸后,开了房门进去。我不想住酒店,所以首先想到这儿。
我开了客厅的灯,把行李袋随手丢在地上,坐到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感觉头痛眼涩,所以又站起来提起手袋往卧室去,可一打开卧室门,我就愣住了──昏黄的灯光下,床上已有一男一女,赤裸的,那一具完美的身体配上不耐的厌恶的一个回头,极有震慑力,与我的眼睛撞个正着,他和我同时怔了怔──“陈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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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就跟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眼前交叠的身影,空气中尚未完全退去的情Se呻吟,都使我郁闷得窒息。但是很快,真的很快,当看到那女人惊慌地用薄被单遮蔽身体时,我已经镇定下来,并且转身退出,将郑耀扬焦灼沈郁的眼神阻隔在门内。这一次,我没有走,因为我已经来了,并且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只半分钟的时间,他就敞着上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没有解释,我也不需要他的解释,我和他似乎从来不向人解释什么,就因为桀骜相吸,才会不断地给对方制造问题制造难堪。
“为什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暗哑,透着性感的安抚味道。
我哼笑:“事先告诉你,你就会换一种方式来迎接我吧?”
“今晚喝多了些……”他的表情不太自然,一转身,那女人已经出来了。老实说,这次是我这外人让她狼狈了。那女人脂粉未施仍显清丽,很年轻,很干净,脸上带着五分愠怒五分羞怯,她离开的时候询问似地看了郑耀扬一眼,我尽量忽略掉那个深情的眼神,我装作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将局面搞得更难看。
“司机在楼下,他会送你回去。”他对她说了句。
郑耀扬对女人一向无往不利,可从来不狎妓,这一个,听他尊重的语气,相信也是有身份的女子,他这样的男人,有个把女人也不稀奇,但当面撞见他与别人Zuo爱,心里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我说不清那种感觉。
临走时,那女人朝我看了眼,有点耻辱的味道,我目送她离开,转身去取了一支冰镇啤酒,开启,一下喝了半支。
他朝我走过来,似乎在研究我的表情,慢慢说道:“你不是不喝啤酒的么?”
我答非所问:“这地方我还能来吗?”
“陈硕,我以后不会再带人进来,谁都不会。”他看着我,眼睛里的内容很复杂。
“这种话,你不必跟我说。”我从他身边经过,拎起行李袋往客房走,突然又转身指着他,“你爱跟谁搞,是你的自由,但别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我刚说完,他就一下冲过来,我立即反手去关门,他有只手已经用力挡开门板,我怕把他弄残了,力道松了松,他人已经闯进来:“有什么你尽管说出来,别搁着大家心里不痛快。”
我一听他这么讲就火了:“你又在我面前逞什么凶!我会不痛快?凭什么?!你他妈有心情在这儿跟人调情Zuo爱,还不许我保持冷静?郑耀扬,别太过分了你!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洁身自好?我还没那么天真!”
“我真是摸不透你,陈硕。”他被我激得也冒烟了,“你这次回来,又能是多久?你说明白!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你费斯特的事情还没解决,你上这儿来干嘛?你到底想清楚了吗?如果没有,就别一次次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出现,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
“我回来不是专程来扯你郑耀扬后腿的?你放心,爱干嘛就干嘛,也别怕我会碍着你,我跟你之间没有协议。”两个人怒起来,什么关心话全成了让对方不爽的违心之论。
“没协议?哈,我们是该有份协议!”他右手使劲抓住我的手臂,热切地盯着我,“陈硕,刚才那个女人──香江名媛,漂亮大方温顺,她几乎可以令任何男人折腰,可是我呢,跟她上床的时候我他妈满脑子都是你!你跟那些个男女有什么不同?我问自己,反复问!”
我忍无可忍:“你压在别人身上却跟我说你脑子里想的是我?!你也太会扯了郑耀扬。”
“是,我不高尚,我没有操守,可就是把感情扔进水沟里,我郑耀扬也不会像爱上你这么患得患失!”
饥饿、疲劳和种种不快使我头脑像盛铅,我甩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你给我滚出去,让我安静会儿。”
他并没有理我的抗议,眼神仍是那样犀利:“你来是听见了什么?”
“这你应该很清楚,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就这么不配替你分担么?”
“太磨人了,我不想把你拉进来受罪,这事归宙风的人管,和你没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还说你跟我没关系呢!”我边喊边将他一把推出去,狠狠甩上门。有时候,他还真是浑蛋。
当清水冲走我满身的疲惫,无力地倒在床上,我还以为我会失眠,但事实上,我睡得不省人事。
胸口有压迫感,中途我醒了,发现身上压着一只胳膊,我叹了口气,把手覆住眼睛上深深吸了几口空气,然后扭头看身边那张充满性别魅力的脸,那样流畅深刻的轮廓,温和的眼睫,笔挺的鼻子,坚毅的嘴唇,显得很安静,没有任何攻击性,可谁知道,他睁开眼时,会行凶会作乱会让人不安会把你整个人搅得天翻地覆,我就是招惹了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是他太强还是我太强,我们总是在进攻中寻求快感。
我把他的手臂往外推开,他醒了,抬眼注视着我,近乎贪婪地注视我。
“陈硕,这一次我还能相信你吗?你不会是又耍我吧?”
“我有这么恶劣么?”
他低不可闻地叹笑一声:“你这个人太滑,根本抓不住。”
“但我又来香港了,真他妈没骨气!”
然后,我们都沈默了。
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对不起。”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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