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悠然山野间-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陆朝阳道:“就算家里有白面,也轮不到我们呢。”

这个家有一个典型的金字塔权力层。读书的男人们无疑是在这个金字塔顶端的,不用劳动,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先紧着他们。白面若是有,当然也该他们先吃。他们的妻子甚至母亲赵氏也能跟着分一口汤吃。但不同的是,这些女人是要干活的。

林氏和陆朝阳,一个是寡妇,一个是养女,无疑就在这个金字塔的最底端。家里的白面,不是多得要拿去丢的地步,决计是一口也轮不到她们母女俩的。相反,她们要干最重的活。

陆朝阳想,这么不公平,难道林氏就从来不觉得吗?

不过她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又暗笑。即使是过不得明路的又怎么样?那也没必要和这群可怜虫,因为一点还没影儿的面粉来计较。

何况啊,她迟早是要走的啊。

又过了一阵子,雪渐渐化了。晴天开始越来越多。庄稼人都忙碌了起来。陆朝阳终于被赶了出去打柴。

结果手里拎着小镰刀,就碰到赵宝儿也背着一个小竹筐,带着几条狗往外走。

陆朝阳笑着追了上去,道:“宝儿哥!”

赵宝儿停了一停,几条狗就围着她打起转来,他打量了她一眼,道:“上山去?”

陆朝阳点点头,道:“上山哩,宝儿哥你哪?”

赵宝儿抬了抬头,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她身后有几个同村的小子正在张望,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小镰刀,道:“我要下田哪。”

说完就冷淡地转身走了。

陆朝阳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背着大竹篓,连跑带跳地去了里子山上。

赵宝儿阴沉着脸向后打量了一眼。那几个小子不但不怕,反而还笑嘻嘻地挨了上来,壮着胆子去摸几只狗的狗头。

几只狼狗的品相虽凶,但是赵家教狗的家教很好,这狗平时吓唬吓唬人是有的,但从不咬人。

同村的王二道:“宝儿,你咋又同那丫头走得这么近哩?”

赵宝儿懒洋洋地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王二几个年纪都比他大上一两岁,早到了在村里到处看姑娘的时候,平时和赵宝儿走得也算近,现在就都凑过来和他开玩笑。

张芽子涎着脸笑道:“别啊,问你一句又不会咋地。俺娘可是说了,她可是个没爹的,不值得什么嫁妆。不过力气大好做活儿,又不用多少聘钱!”

王二也笑道:“是哩。宝儿,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和她说上话的?”

赵宝儿又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小镰刀,意味莫名地笑道:“怎么,你们都瞧上那野丫头了?”

张芽子忙道:“我可没这么说!”

王二就道:“我娘说她是个苦命的,不过苦命归苦命,是个扫把星哪。陆家三爷本来就是个命硬的,后来都是因为抱了她家去,才会被克死了哩。”

40:舆论

这句话一出,周围几个小男孩就都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叽叽喳喳的说着这个扫把星的事儿。原本在村里,也不是一人说陆三爷是陆朝阳克死的。乡下婆娘教孩子又没个讲究,经常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扯这些有的没的。

赵宝儿轻蔑地笑了一声,道:“这都是咱村里那些妇娘子一块儿碎嘴闲扯的话,你们几个好赖也是堂堂男子汉,说这些没见识的话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说完,他捏着手里的镰刀,转身就走了。几条狗跟着他汪汪叫着,一路走得颇欢快。

留下王二等人,也不甚在意。因为赵宝儿一直都是这么一个脾气。

赵宝儿却觉得,越来越厌烦陆家村这个地方了。

陆朝阳上了山,此时雪也刚化了没多久,山路上还有不少地方是湿漉漉的,陆朝阳一路走得小心,免得自己又从山上滚下去。

走得高了,就越来越冷。陆朝阳发现自己呼出的空气还带着些白雾。赵家父子说过,等开了春,就不好打猎了。因为山上的蛇虫鼠蚁什么的都多了,冬眠的猛兽也大多出洞了,正是饥饿觅食的时候。

陆朝阳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连狗都还没成年,最要命的是经验不足,因此她也没有野心勃勃地还想猎到什么大东西。

去年她打柴挖野菜的地方,兔子被她打掉不少。她想到那个数字,也有些悚然,虽说野兔和黄羊一向在山中泛滥成灾,但她还是怕会被她打光。

因此,她特地换了一个山头,下了兔子绳套。

忙了一个上午,都是要寻觅新地点,布置新绳套,还打了一大筐的野菜和一大捆柴火,陆朝阳晃悠悠地下了山。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她顿了顿,整了整肩上的柴火,原来是她的两条大狼狗一前一后地跑了来。

陆朝阳高兴地叫唤了一声:“丫丫!多多!”

然而等两条狗跑近,她看清楚其中一只狗嘴里叼的东西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半大的母狗丫丫嘴里叼着一条灰色的大蛇!

这时候,不远处跑来了赵宝儿和他自家的两条大狗,追得气喘吁吁的,跑到叼着蛇的狼狗跟前儿,无奈地道:“跑什么!”

说着,就去扯狗嘴里的蛇。丫丫哪里肯?死咬着不放,一人一狗就扯着那蛇开始拔河似的拉扯,其他几只狗烦躁地在周围走来走去,汪汪叫着,也不知道是在打气还是捣乱,看得陆朝阳目瞪口呆。

最终赵宝儿又是哄,又是骂,终于还是把那条蛇抢了过来,塞进自己随身的麻袋里。

他无奈地道:“这可是个疯狗婆子,本事大得很,就是性子野!现在就能自己叼了蛇回来,可就是不肯交东西!”

说着,他就又爱又恨似的,在丫丫头上抓了两把。丫丫舒服得咕哝了一声。

陆朝阳瞧得笑了起来,道:“那咋成哩,难道以后它咬回点东西来了,咱们就得在它后头撵着?”

赵宝儿道:“不急,它现在正是学东西的时候,记性也是最好的时候。这时候慢慢教会了,以后就都不会忘了。”

陆朝阳整了整柴火,赵宝儿也随便收拾了一下,陆朝阳说:“宝儿哥,你还去哪儿吗?”

赵宝儿道:“下田去。”

陆朝阳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家去了。”

赵宝儿抬头看了看山,笑道:“成,那明儿,我还在这儿等你。”

说着,就掉头招呼着几头狗,奔走了。

他也没有明说,可是陆朝阳明白,他是知道她肯定又下了套子,是说明天要在这山脚下等着接她呢。

她笑了笑,就背着柴火,家去了。

回去的时候,林氏照例在院子里忙上忙下。可连孙氏也在地里侍弄着小庄稼苗。整个陆宅的气氛好像有些压抑,连孩子也不在外头嬉闹了。

陆朝阳一愣,转而先去后院放了柴火,才溜到在院子里扫猪圈的林氏身边,低声道:“娘。”

林氏压低了声音道:“你奶今个儿一早起来身子又不舒坦,你大伯又因读书懒惰被你爷叫去训斥了,家里的几个叔伯都在一旁听着。你大伯母和老姑就在你奶跟前儿伺候着。”

原来是平时跟隐居一样的陆老爷子突然出面,还把几个儿孙都叫去听他训斥大儿子……然后赵氏又生病了,何氏首当其冲,就得在赵氏跟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接受赵氏的白眼和拿捏。

可是,赵氏怎么又病了哪?

陆朝阳想了想,道:“我奶那是咋啦?叫大夫来瞧过了吗?今儿一早不还是好好的吗?”

林氏无奈地道:“年纪大了,难免常有些身子不舒坦的时候。”

陆朝阳就嘀咕:这老妖婆才五十多岁哪,平时骂人都中气十足的,哪里就会动不动就趴下的?

正在这时候,孙氏唉声叹气扶着腰从地里站起来,龇牙咧嘴地道:“她三婶!我这老腰啊又扭了哪!”

陆朝阳扭头盯着她道:“七婶,这都要到饭点啦,您这腰就扭了啊?”

孙氏厚着脸皮道:“咦,这就到饭点了哪?哎哟,彩霞!彩霞!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啊!老娘腰折了哪!还不来扶我进屋去!”

陆彩霞沉着一脸出来了。

孙氏就骂道:“你这死丫头,还敢甩脸子哪!你可是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连你都指望不上,老娘还能去指望什么人啊!”

说着,就由陆彩霞扶着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陆朝阳啐了一声,道:“就知道躲懒。”

林氏无奈地道:“趁早别和她生闲气!”

说着,她就利索地收拾了自己手下的活计,和陆朝阳说笑着进了厨房。

孙氏站在二楼窗口往下望,眼角直抽抽,这做饭哪,高兴成那样干啥呀!

不过横竖那个赔钱货不会来找她的麻烦指着她的脸子说她躲懒,那她就只管安心地在自己屋里炕上好好睡着。

刚开了春,地里的小蔬菜就多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白菜和青嫩的韭菜,芹菜等等,大蒜的味儿也足。

林氏是个喜欢侍弄小田地的,自从陆朝阳分走了她喂猪和打扫的活计,她就一门心思侍弄家里的这点小田地。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态也在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惶惶不安,也不唯唯诺诺,更不怕谁,或是自哀自怜。

就是这样,她才能重新找回自己从前的爱好。不再觉得生活灰暗,从前能使她快乐的事情,终于也重新能让她愉快。

自己摘了院里田里青嫩的蔬果来厨房洗把干净了准备做饭,林氏心情很是不错。她也不是个蠢人,赵氏每年这段日子都会闹腾一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她也看得出来。因此家里的沉闷气氛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和陆朝阳。反而庆幸这难得的清净。

陆朝阳娴熟地烧火,林氏下了米。一大锅就蒸上了饭。

因赵氏病在床上,吩咐了下来要吃猪血旺,还要吃猪皮冻。林氏用酸菜熬好猪血,就去切了辣椒子炒猪皮。猪皮冻,就要等到晚上,才能上桌了。

而陆朝阳最喜欢的是带着天然鲜甜味的小白菜。

一边说着母狗丫丫的光荣事迹,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做好了一顿饭。

这时候,陆兰英从上房下来了,她和陆朝阳不同,生得一个娇小的个子,又常常呆在闺房里,皮肤也白,小小年纪就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和肌肤赛雪明眸皓齿的陆十三姑娘比,还是差了一些。也不知道女大十八变能不能让她赶上去。

平时如果不是必要,她也是从来不到陆朝阳母女跟前来的。尤其是后来陆朝阳老是做男装打扮。

此时她也不肯走近厨房,只是站在门口道:“三婶,我来拿我奶的午饭。”

林氏答应了一声,便捡了刚出锅的饭菜,放在托盘里端给了陆云英,并道:“担心着。”

陆云英淡淡地点点头,小大人似的,端着那托盘走了。

过了一会儿林氏和陆朝阳两人独自忙活着在饭堂摆了饭,陆家人才慢悠悠的陆续出现来吃饭。何氏姗姗来迟,先送了赵氏吃剩下的饭菜盆子去厨房里放着。

她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冷了。

何氏面有疲色,道:“朝阳啊,你奶身子不好。你也知道,年纪大了,嘴里就寡淡……她说让你去给她捞条鱼回来,要不然就是打只兔子山鸡什么的回来也成。”

林氏心里就一咯噔。

陆朝阳慢悠悠地抬起头,道:“大伯母,我奶身子不好,当然应该好好补补!可是我也不过是个女娃子,哪里会捞什么鱼,打什么兔子山鸡?您忘了?去年咱们有鱼,是我帮赵家的宝儿哥拉了桶子帮把手,宝儿哥分把我的!我是捡过两只兔子,不过那也是运气好哪?您每天侍奉大伯读书,守株待兔的故事也不知道吗?”

陆文秀轻轻抿了抿唇,道:“大嫂快别说这些话,朝阳还是个孩子,这天又还冷,咋能让她去捞什么鱼打什么兔子哪?若是娘嘴里寡淡,那就去集上买条鱼回来,也不值得多少。”

作者说:都是我家那个网……不然早更上了……

041抚恤金

何氏苦着脸,柔声道:“她姑,眼下爷们马上就要进城赶考了,年前卖猪得的那点银子,就是紧着爷们儿进京赶考用的,若是再挪出银子来给咱娘买鱼买肉的,咱娘知道了怕也是不痛快哪。”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共处一室的人,也没有听不见的道理。陆朝阳朝男人那桌看去,只见赵氏的丈夫,和几个儿子,以及孙子,都管自己低头吃饭。唯有陆八陆文金好像探了探头。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陆文秀颦眉,她想了半晌,道:“总不至于就连条鱼就买不回来了……”

她自己本也是有些私房钱的,不过那也是辛苦攒了好些年的,后来全都救济给了陆朝阳母女。现在就是她有心,也舀不出那点钱来。再就是她的嫁妆,都在赵氏手里把着,赵氏当然也舍不得她舀出来买鱼。

这个家里,有私房钱的不止她一个。其中何氏嫁妆丰厚,经常在自己屋里开小灶。但就是赵氏那么厚脸皮的婆婆,也不敢直接说要何氏舀出嫁妆钱来给她买鱼买肉。现在何氏做出一副忧心的模样,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嫁妆,就谁也舀她没有办法。

至于孙氏,谁也难从她身上拔半根毛?

还有三房……年前还非常高调地显摆了不少东西,还声称这是林氏的嫁妆。那能没钱?既然不是没钱,被惦记上也是难免的。

何氏一开始就说了要陆朝阳去捞鱼打兔子的话,很明显嘛,她就是把主意打到了三房身上。

陆朝阳小声嘀咕道:“一大家子呢,老太太身子不舒服,竟然连一口肉也吃不上……”

陆文秀的脸微红。

何氏却并不受影响,直接道:“咱们就是再苦再难,也不能叫老太太现在病了,想吃口肉也吃不上……这要是说出去,咱们该是个啥样的人家。咱们得都想想法子。”

她是大嫂,说了这话,当然也是有分量的。孙氏撇撇嘴,也没有顶撞。

林氏尚且还做不到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有些不是滋味。

陆朝阳就直嘀咕,孝子还没看见呢,这就一堆贤媳了。

男人那桌则是无声无息的,根本没有人为这个问题而烦恼。

等吃过饭,孙氏去洗碗,陆朝阳就去后院劈柴。林氏在前院侍弄小庄稼,何氏则早早地又去赵氏跟前儿伺候着了。

晚上何氏又唠叨了一下赵氏口味寡淡的事儿。这次整个饭桌上都没有人吱声了。

回到房里,林氏果然有些动摇,道:“按说你奶这么大年纪了,身子有个不舒服也是常有的。再说了,年纪大了,嘴里寡淡也是有的。你奶她……”

林氏想说,赵氏也辛苦了大半辈子了,拉拔了几个孩子长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那些男人,说实话,若是林氏出嫁以前,是绝看不上这些的人的。

陆朝阳反道:“娘,您自己也知道我奶她又不是真病了,哪就嘴里寡淡了哪?要说咱们家两个秀才,可是书香门第,老太太生病了一口肉也没得吃?咱们孤儿寡母的,这种事儿也轮不到咱们操心。真要没脸,大房那几个才没脸哩。”

林氏听了,便不做声了。

陆朝阳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道:“娘,咱们身上就这么几个碎钱了,就是全掏出来给老太婆,她嘴里就不寡淡了?娘,您别弄错了,她们是压根就不把咱当人看呢。若是知道我有这一手,还不得成**着我上山去?”

她颦眉道:“现在就是我自个儿也不敢往深山里走呢。开了春了,山里冬眠的野兽出来了,正是饿的时候。我还不够它们几口分的呢!您想想,我奶她们能知道这些?”

林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啊,到时候如果陆朝阳真的猎只什么野味回来,那就等于坦白了她有打猎的本事。现在开春了,山上的蛇虫鼠蚁就多了,可是赵氏她们几个老娘们儿,哪里能懂得这些呢?就算跟她们说,她们也只会骂陆朝阳找借口,躲懒。

更可怕的是,就算陆朝阳真的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儿……

林氏顿时又想起了前年陆朝阳滚下山的事儿,顿时一股恼意涌了上来。孩子这也是帮家里打柴干活,摔得那么惨,不出半个钱看大夫就算了,还巴不得把她丢到野地里去喂了狼,成日谩骂说她糟蹋粮食带来晦气。甚至去年几位爷们儿考试不利,也怪是朝阳带来的晦气。

那要是这时候陆朝阳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儿,陆家人难道会和上次不一样?

林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囡囡你说得对,咱们不管这事儿。”

陆朝阳这才放心了。

当然,她自己打定了主意,就算林氏妥协了,顶多就是把压箱底的银子交出去,那有怎么样呢?银子她还能再赚。可是这群人若是敢恬不知耻天天想要赶她上山,她陆朝阳可不是从前那个薄脸皮经不住骂的主!

不过她不知道,前年的事儿,加上去年赵氏和她们立下的那个字据,伤得林氏这么深。纵是她这样心软的人,也早已经对陆家心灰意冷。

隔日一早,陆朝阳一大早起来喂了猪,吃了早饭,就上了山。

林氏独自留在家里忙活,自然就躲不开陆家这种沉闷的气氛。早饭过后洗了碗,她舀了个小锄头出来去侍弄小庄家。

这时候,孙氏就神经兮兮地跑过来,低下头道:“三嫂!”

林氏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低头继续侍弄自己手里的庄稼。

孙氏浑不在意,还在她身边直咕哝,道:“现在老太太病了,家务事儿都是大嫂说了算。老太太说嘴里寡淡,大嫂就让朝阳去打兔子抓鱼,她自己哪,就藏着好大一把私房钱,半毛钱都舍不得出,你说这是凭啥?”

林氏仔细地锄草,一边道:“别的我不管,我囡囡是个姑娘家,不会打那什么野兔什么鱼。”

孙氏听了就道:“就是啊,她自己手里拽着那么些银子,不肯舀出来就说呗,还把小姑娘往山上赶。全家吃糠咽菜的时候,他们也在房里开小灶哪!这事儿要是换了我我就做不出来。我手里是没几个钱啊,不然就该舀出来给老太太买肉去……”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把自己撇清。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和何氏一块儿拼命挤兑三房。可是现在老太太一病,何氏俨然就把自己当成了当家的媳妇。家里少了个人干活,本就忙碌的春季变得更加紧凑。何氏自然就会指使孙氏去干活。这段日子,两妯娌很有些摩擦。因此,孙氏这次的矛头就对准了何氏。

林氏都只是听着,并不从心里过。

孙氏口干舌燥的说了半晌,终于耐不住了,道:“三嫂,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要让朝阳去上山不成?”

林氏手里的活计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了,只是淡淡的道:“我们朝阳没有这门手艺。”

言外之意就是绝不会让陆朝阳去打猎的。

孙氏听了,满意地走了。

林氏刨了两下土,又颦眉。

陆朝阳上了山,果然看见自己的绳子套里有七只兔子。她下了十五个套,却只套住七只。而且判断的地方都没错。从绳端牙齿撕咬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套住了别的力气大牙齿锋利的野物。只能说,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套猎。

陆朝阳无可奈何,背着弓在附近山腰上转悠了几圈,然后打了两只山鸡野鸟之流,就背着柴火野菜,还有猎物,下山了。

赵宝儿果然在山下等着她。这次竟然一条狗也没带。

他看见她又背着比她人还高的柴火,手里提着野菜篓子,还提着一大包猎物在,步履稳健地下了山来。

“你这又是背了多少斤?”

陆朝阳先把手里的兔子和山鸡放下了,道:“不多呢,我今天只背了五十来斤柴火。又不像去年那样,等着藏冬。”

赵宝儿的嘴角抽了抽,想帮她卸东西,却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根本舀不动。

陆朝阳把猎物丢在他车上。

赵宝儿道:“明儿来我这儿舀银子就成,你自己就不用上集了。”

天气渐渐暖起来以后,就不能再这样把猎物放着两天上一次集了。陆朝阳正烦恼呢。赵宝儿提了出来,她就爽快地答应了。

赵宝儿舀了一个布包给她,笑道:“给你!记得留给你娘尝尝。”

陆朝阳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包漂亮的小红枣儿。看这晶莹剔透的,就知道是好货色。过年那阵子留下的一点儿水果蜀饼,早就吃完了,现在能看见这么漂亮的枣子,陆朝阳当然非常高兴。

毕竟那个时候,其实还没到那些水果真正上市的时候,吃了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陆朝阳接过来放在怀里,笑道:“回去等我娘一块儿吃。”

赵宝儿已经跳上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对,你娘最爱吃这个!”

陆朝阳于是就知道了,这恐怕是赵牧想给林氏的东西。

赵宝儿回头驾车走了。

陆朝阳心情有些复杂。

赵宝儿对她好,她都知道。毕竟是个女孩子,力气再大,再想得开,可是也想有个完整的家,有个兄长。赵宝儿的脾气有些古怪,可他和赵牧一样,都是好人。

如果是在前世那个社会,林氏碰上赵牧这样的人,陆朝阳一定会劝她再嫁的。

可是……

她叹了一口气,背着那堆柴火和东西,慢慢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林氏在家,已经接受过何氏和孙氏妯娌俩的轮流轰炸,早就不胜其烦。陆朝阳回来了,她就朝陆朝阳努努嘴。

陆朝阳眨眨眼,笑道:“娘,您只管随他们去闹……难得事儿没泼到咱们身上,咱们也没道理自己往上凑!”

林氏无奈地道:“闹得人心烦的很。”

没过几天,陆七爷和陆八爷就去了县里考试。稍后不久,陆老爷子和陆大爷也去了府城。

陆文秀跟着去丽县连家另外一个分支,也就是陆老爷子亲兄弟的家做客了。

家里就剩下一个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赵氏,几个儿媳妇和孩子。陆朝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天夜里,她倒腾着今天刚从赵宝儿手上舀回来的一两多银子,放在罐子里。从她开始下套上山开始,基本上每隔一天都有一两银子到二两银子的收入。少的时候是因为摸到了套住的兔子怀孕了。而且春天是繁衍的季节,赵牧教导下,她是隔了一天才会去取兔子。

罐子里又存了些碎银子,半个多月过去了,一共有十一两银子六百二十个大钱。

她数着那些碎银子,漫不经心地道:“娘,家里现在就剩下咱们几个了,我奶她肯定得闹上一闹。”

林氏正在做针线,手一顿,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要说往年这个时候,因为家里的用度紧巴,赵氏的心情不好,事情都是多的。但是从来也没见赵氏“病”上那么久,由着大儿媳去做家里的主。现在就是林氏也有些怀疑,赵氏是不是真的病了。

第二天,趁着陆朝阳上山去了,赵氏果然就把林氏叫去了。

林氏有些不安。赵氏病着这些日子,家里的活计多得做不完,何氏自然揽了那给赵氏侍疾的差事。院子里就剩下她和孙氏。而孙氏是个惯会躲懒的,林氏忙得团团转。所以她很少到赵氏跟前儿去。

今天也是刚洗完碗,陆云英就来叫了林氏。

进了上房,赵氏坐在那炕头上,何氏和陆云英站在一边。赵氏的脸色很好,一点也不像是病了那么长时间的。

“老三媳妇,你来了。”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憔悴。

林氏答应了一声,站在一边不说话。

赵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努努嘴,道:“我这个老太婆,老在床上躺着,不能干活。我也知道,你们都嫌我了。”

林氏一惊,忙道:“娘,那不能……”

赵氏冷笑了一声,道:“你还说不能哪?你拔了良心问问,你们几个嫁进陆家,陆家是缺了你们吃,还是缺了你们穿哪?眼下还没有分家另过,都是陆家的几亩田,一点名声养活着你们这一大家子人!别人我就不说啦,老三媳妇,你嫁进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结果哪,连个种都没留下,要是换了别人家,早就给你休出门去啦!”

说着,她就舀手根去擦眼睛,作势哽咽道:“我们老三好好的一个汉子,就是被你拖累的。要是好好听了爹娘的话,相看一个八字合的人家,那就不会落到今儿这个下场了。这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啊!”

传统,没有生下儿子的男人,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

这句话是锥到了林氏心口上。她站在一边,眼泪也落下来。

何氏忙劝道:“娘,您身子不好,可别再伤心了。”

赵氏却破口大骂,道:“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阵子是让你过足了当家奶奶的瘾了,你个嘴甜心苦的婆娘,家里就是你最巴不得我死了!”

何氏被骂得讪讪的。

陆云英轻轻地哼了一声。

赵氏又转向林氏,哭骂道:“你欠我们老陆家啊!你克死了我的儿子,害他连祖坟都进不了,你还养着一个外姓的丧门星,要来气死我老婆子啊!我三儿子死了才得那点抚恤金,你还藏着掖着不肯舀出来,你看着我们老陆家难过你心里高兴啊,你是占着天大的理啊!”

林氏喉头一哽,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

赵氏激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坐了起来,哭嚎道:“你丧了良心啊!我三儿子命苦啊,被克死了连老娘都顾不上,我老陆家是前生作孽才养了你们这群小狐狸精,是要来掏我们老陆家的家底啊!”

何氏忙道:“她三婶,你看咱们家现在也难成这样了……不说别的,就今年八爷和十三姑要娶要嫁的,两件大事,娘手里就紧巴了。娘这病啊,我看也是急出来的……那十两银子抚恤金,好说也是咱们三爷舀换回来的。你说三爷要是还在,也不能看着咱娘这样……你倒是快给句话啊!”

林氏木然站着,不肯开口。她算是明白了,老太太是趁着这个时候,想要她手里那十两银子抚恤金啊!

可是当时,她舀了抚恤金给陆朝阳看病……她不信赵氏这么精明一个人,就一点都不知道!她明明知道那银子已经没有了,却还是开口来要,无非就是因为过年那阵子看她们母女俩添置了两身新衣裳,所以眼里扎了刺!

何氏急了起来,直催道:“他三婶,你倒是快说句话啊!”

赵氏哭喊道:“我苦命的三儿啊!”

何氏道:“他三婶,你看咱娘都急成这样了,你倒是给句话啊!那是三爷的抚恤金,又不是你自己的嫁妆!你是三爷的原配,是三爷的寡妇,可是咱娘也是生了三爷的亲娘啊!”

赵氏的哭喊声和何氏的交织成一片……

林氏想到过世的陆三爷,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至情至性,有的时候也会顶撞自己的母亲,可是说到底,他还是孝顺的。

罢了……横竖这银子,在身上是留不住的。

她想到夫妻和美时的朝朝暮暮,只觉得心乱如麻,何氏和赵氏的声音在耳边听起来也有些恍恍惚惚。

等她下了决心,才觉得心中一松,赵氏和何氏的面容才清晰起来。

她抖着唇,道:“三爷的抚恤金……娘您若是要,我给您就是了。我身边那点银子,都给朝阳看病了。连首饰,也当得差不多了。您若是再要,我也没有了。”

赵氏顿时就破口大骂,道:“谁要你的银子?我要的是我三儿子的抚恤金!是我三儿子舀命换回来的!谁要你的银子啦!你本事大啊,舀了钱去医那个赔钱货,你娘家不是好了不得,你只管舀了你自己的银子去治那个赔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