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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奇谭之二 锦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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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推门,只听得杜吟枫的声音,低低地在身後响起:“你想不想要那最後一把七巧锁?”
凌天辰一震,又惊又喜,立即回头。“你知道下落?”
杜吟枫微微笑了笑,脸上红晕未褪,晨光下容色更增。“知道。”
“你愿意带我去?”
杜吟枫笑著,道:“愿意,不过,有一个条件。”
李盛去凰染府上送了珍珠,已经是四更时分,凰染留他住一夜也留不住,连夜又赶往杜吟枫住的小屋。
这一路上都是在杉江之侧,他们晚间游船之际那是下游,直至黎明时分才会渐渐散去。而这上游却是一片宁静,那江流曲曲弯弯,中间还有些小洲小渚,生了些水草小花。这夜月光如水,景色较之日间又是别有一番幽美,李盛不由得勒了马,多看了两眼。
忽见一团银光在一处小渚旁微微闪烁,李盛心中一跳,定睛看去,银光里包裹的依稀是个白衣人影,一头乌发,脚却尽数浸在水中。
李盛也来不及多想,生怕他不见了,挥著手,大叫起来:“喂!”一边跳下马上,展开轻功奔了过去。
离那人只有丈余远时,那人回过头来,月光溶溶下一张脸俊秀白皙如同玉石雕刻,那活脱脱便是杜吟枫的脸。只是一双眼睛乌黑发亮,盯著李盛看时,只觉清澈透明,就如同他脚下的水流,里面的水草石块都可看个纤毫毕现。杜吟枫的眼睛也是清亮,但却是看不到底的那种深潭,李盛有时候看著,总是觉得无法安心。却不似眼前这个跟杜吟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眼里有种很单纯很干净的东西,让李盛看著看著,心就觉得像是在月光下被摊开了似的。
“你究竟是什麽人?”
飞泉却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还问呢,那天晚上你不是带我到了那个什麽惜春楼,还喝了很多很多很好喝的酒?”
李盛咳嗽了一声,道:“你既然不是吟枫,为什麽要变成他的样子?”
水流在飞泉的脚背上拂过──李盛看得很清楚,是脚──而月光像水一像洒在他身上。那又轻又软的纯白的衣衫,就是传说中的鲛绡麽?
飞泉看著他,绽开了笑颜。“我们都是生在海里,不过很多人都觉得不好玩,跑到外面去玩,但我们不能用鱼尾巴在这里走,往往见到了什麽看著好看的,就会变成他的样子。”
李盛听得似懂非懂,道:“你从海里一直来到了这里?”
飞泉歪了歪头,道:“是啊,这条江一直通向我们住的海。我有一天累了,就靠在岸边打盹,忽然听到从里面那木头的屋子里,传好了很好听的声音。比最最安静的时候的流水声还要好听。我就在那里一直听,一直听,忽然里面有个人走了出来,他长得很好看,就像是我们那里最巧手的女孩子,在鲛绡上绣出来的模样。他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就像是我一路上过来,看到的最远最远的山的颜色。我就看呆了,一直看,一直看,当我察觉到我自己有了变化的时候,对著水一照,才发现我已经变成了他的模样。不过,”飞泉拉过一绺自己的直发,“头发跟他不一样,他的有些卷卷的,我的头发还是直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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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听神话般地听他唧唧咕咕说完,却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面前这个人,不会说谎,恐怕也不知道什麽叫说谎吧。咧开嘴来笑道:“还好有这点不同,不然会总把你们弄错的。可是,”把脸一板,道,“你变成吟枫的模样去偷东西,可知道这样会害人吗?”
飞泉听他语气变了,瞪圆了眼睛对著他看,倒把李盛看得脸也板不住了,只得呆笑。飞泉却朝他走近了两步,说道:“我也常常看到你。”
“啊?”李盛还没回过神,飞泉又自顾自地接著说了下去:“我有时候看到他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都差点撞到你鼻子了。我有时候看到你带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他高兴的时候就会不理你任你放著,如果不高兴的时候,就丢到水里,有一次还砸著了我的头。我还看到……”
“喂喂喂!”李盛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飞泉的话头,“你就不要再揭我的丑了好不好?虽然在吟枫面前我早已没什麽颜面形象可言了,但你也不要讲得这麽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的哪!”拍了拍胸口,“我好歹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
飞泉看著他,点头,眼睛晶晶发亮。“我发现,你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他为你弹那个有很多结实的线的东西的时候。你平日里吃东西有时候不洗手就乱抓,但这时候都一定会净手焚香,然後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听,还一直对著他的脸望。你平时都很爱动,坐不住,但这时候,他弹再久,你都是一动不动。直到他弹完,都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李盛听了他前半截话又笑又气,听到後半截时,却笑不出来了,一张脸也渐渐沈静下来。良久,叹息一声道:“你看得真的很仔细。”
飞泉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就呆在他家附近,每到晚间就会出来看。你天天都会来,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有时候只能呆上很短的时分。我数过,你没来的只有两次。”
李盛苦笑道:“一次是我病了,烧得昏昏沈沈的,起不了床。一次是我老爷子骂我不务正业,数落了我一整晚,我实在没机会偷溜出来。”
飞泉说道:“这两天晚上,我看到他房里的灯也一直亮著。他晚上不怎麽肯出房的,但却出来看了好几次。”
李盛精神一振,双手捉住飞泉的手,叫道:“真的?”
飞泉道:“自然是真的,我还看他走到你平时过来的路口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呢。平日里他睡得都早,那两夜里可一直没怎麽睡。”
李盛大喜过望,将飞泉的一双手攥得更紧,笑道:“我第二天去,他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说到这里时笑容一敛,声音里却有些落寞,道,“我好不容易才起得了床,就匆匆跑来,原以为他看到我精神不济,好歹也会问上两句,他却……”想到那日伤心之处,犹自黯然。突然间却发现自己还捉著飞泉的手,捉得紧紧,顿时一窘,忙放开了。
飞泉却不以为意,一双黑亮亮的眸子却直直地盯著他,道:“那天我看到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跟他一起走了,你叫大姊的那个女子把你唤回家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李盛问道:“所以你就在房中等我?”
飞泉笑得甜甜,不断点头。李盛道:“如果吟枫突然回来了怎麽办?”
飞泉笑道:“他回来了,我溜也还来得及。不过,他是不会回来的。”
李盛奇道:“此话怎讲?”
飞泉伸手比划著,一个个莫名的手势,李盛看不懂,但却觉得有种茫然的动人。杜吟枫是不会的,杜吟枫诗书满腹,知书达礼,即使对於自己有时候的歪缠恼怒,也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但是,李盛微带苦涩地想著,杜吟枫在自己大哥面前有点不同,不,是相当不同,大哥往往能挑动起杜吟枫的情绪,杜吟枫平日里喜怒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表现。他在大哥面前似乎总是沈不住气。
34
可是面前这个人不一样,天真单纯得就像张白纸。只是不通世事,但并不傻。他不知道银子为何物,也不知道杜吟枫弹的瑟是什麽──虽然他一直说很好听很好听──但他对於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却似乎看得很明朗。
因为他的心本来就是空的吗。
“你大哥看他的时候,就跟你看他的时候一样。不过……”飞泉偏著头,努力找寻词来形容,“你的眼神就像是早时刚出来的太阳,很亮很刺眼。你大哥……就像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李盛直直地盯著飞泉看,如果是杜吟枫一定会侧开头去,嗔怪他这是干什麽。可是飞泉却是一点退缩也没有地跟他对视,眼睛又清又亮地像一泓水。
“所以,你认为他那天晚上不会回来?”
飞泉用力点头:“他们一定会玩得很晚很晚的,我知道。我以前在海里时常常跟喜欢的鱼一起玩,如果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我就会跟他玩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催我回去,我才会回去。”
李盛又笑了,飞泉奇怪地看著他,道:“你笑起来,怎麽像是在哭一样?”
李盛伸手摸了一把脸,道:“是吗?”
飞泉又使劲点头,道:“反正呢,那天我就在房里等你了。你回来时一定会不高兴的,也会这样笑,笑得像哭一样,我看著心里也很不舒服。我想你见到我一定会很开心。”
李盛又苦笑,道:“岂止开心,简直是如获至宝。”
飞泉扬起眉头,李盛这时又发现了他跟杜吟枫的一个不同点。杜吟枫的眉秀气淡雅,如同远山,而面前的这个飞泉双眉却更浓更黑些,说起话来更是眉飞色舞,整张脸更是俊俏明朗。李盛真奇怪,面前这人虽然长了跟杜吟枫一样的容貌,但通身上下却没一丝儿相似的,自己怎麽就会认错呢?
“你就一直把我当猴耍,玩下去?还有那盘惹祸的冬菇……”
飞泉忙摆手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所以想让你开心。至於……那个菜……”那副忸怩的表情又出来了,却是可爱得紧,一手又不自觉地去摸後脑勺,道,“我真的不会做菜,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所以,所以……”
李盛笑出了声,这一笑却是真心。“所以你就差点没把我家老爷子咸死在那。”
飞泉白玉般的脸上晕红一片,手指都快把後脑勺抠出个洞来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就想溜掉算了,就跳到水里去了,结果我出来的时候,又碰上你了……”
李盛回想起飞泉湿淋淋地从桥下冒出来的模样,立即便记起在房中他换衣时的情景,以及自己随後……脸上也一红,也接不下去话了。
只听得脚下流水细细,身边凉风习习,满天月光如水,飞泉身上那鲛绡的白衣发著莹白光亮,李盛终於找到了一个话题,搭讪著道:“这衣服真的是鲛人所织?”
飞泉抬起自己的衣袖看看,道:“是啊,我们都是穿这个。”
李盛道:“听说鲛绡极薄极轻极软……”话还没说完,飞泉就把手伸了过来,笑盈盈地道,“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李盛干笑,却又忍不住好奇,伸手去轻抚他衣袖。手指一凉,却触到了飞泉的手腕,柔润如同象牙,李盛又像著了火般骤然缩了回来。
“你的名字很好听。飞泉本为名琴,你取这个名字,有什麽含义麽?”
飞泉笑著道:“那是我们族里的长老替我取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反正大家就都这麽叫了。”
李盛道:“我叫……”还没把自己的大名报上,忽听身後一声大叫,声音娇嫩,却似个少女。李盛一回头,却是个穿淡粉衣裳的圆脸女孩,叉著腰站在一边,一脸要找麻烦的神气。
飞泉却笑得开开心心地迎了上去:“小茶……”
那小茶指著李盛的鼻子,骂道:“都怪你!都怪你!我跟飞泉好不容易找了个这麽漂亮的地方,就你来打扰了!”
李盛被她骂得莫名其妙,看著飞泉道:“你们在这里是干什麽啊?”
飞泉搔著头,道:“她要珍珠,可是,我又哭不出来,哪有珍珠给她哪!她就说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触景生情,说不定就会有珍珠了……”
话还没说完,李盛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唾沫星子差点没溅到飞泉脸上。
“你们可还真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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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泉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道:“怎麽了?”
李盛笑得弯了腰,道:“没什麽,没什麽,我走远些,你们继续,继续……我倒看看你们今天能不能弄出几颗珍珠来!”
小茶跺脚道:“气氛都被你破坏光了,还怎麽会有珍珠!”飞泉低头好脾气地对她笑著,道,“那改天,好不好?”
李盛道:“小姑娘,你要珍珠做什麽?年纪太轻,穿戴得珠光宝气的也不见得好看哪。”
小茶道:“谁稀罕你那珠光宝气,你懂什麽!”一面拉了飞泉衣袖要走,李盛忙上前叫住,道:“飞泉啊,上次我带你去喝的酒,你还想不想喝?”
飞泉不由自主就停下了,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舔,一双眼睛更是晶晶发亮。李盛虽然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已知道他虽然不通世事,但最好新鲜玩意,最是好哄好骗。当下又甜言蜜语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酒啊,都是藏了几十年的,埋在地底下的……”
飞泉大大瞪著眼睛,道:“埋在地底下?”
李盛笑道:“是啊,窖藏的陈年老酒,当然是要埋到地底下。只要一拍开封泥啊,那个酒香便溢了出来,十里八里路都闻得见啊……”说著还吸溜吸溜了鼻子,果然满意地见到飞泉眼睛发直地盯著自己,又舔了舔了嘴唇。当下趁热打铁,又问了一句:“去不去?”
飞泉鸡啄米般地点头,一旁的小茶气得跳脚。李盛嘿嘿一笑,心里暗想,你这小姑娘要跟我比道行,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我们现在就去,这时候啊,天还没亮,我们就从地窖里挖上两坛出来,然後坐到房顶上去,一边看月亮,一边喝酒,岂不妙哉?”
飞泉又点头,李盛笑道:“那就快走,再不走,就天亮了!”
小茶用力扯了扯他,飞泉对她笑著道:“下次啊,下次我一定给你找几颗珍珠来!我不会哭,但我知道有个人会,而且是最爱哭的!你要几十颗,都没问题,他一哭起来,就像是下雨一样,止都止不住!”话到最後几个字,人已经一溜烟儿朝李盛的方向跑过去了。小茶一张脸气得红红,使劲跺脚,嚷道:“算我倒霉,在那边碰上那个跟你一个模样的人,还有跟你,”对李盛指了指,恨恨地道,“一个模样的人,现在又遇上了你!”
李盛心中一凛,小茶虽然说得绞缠不清,但他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她在说什麽。跟自己一个模样的人和跟飞泉一个模样的人岂不就是凌天辰和杜吟枫了?他们是在哪里见到的?
飞泉却没机心,笑著道:“我们就是从他那屋子过来的。”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杜吟枫,李盛顿时耳朵都竖起来了,直问:“你们去那里做什麽?”
飞泉正要回答,小茶却嘻嘻地笑著道:“你天天到那里,你记不记得,水边有两株很漂亮的茶花?”
李盛道:“当然,一株深红,一株粉红,都是珍品。”
小茶摇了摇手,笑道:“其实,这不是一般的茶花。粉红的那株,叫朝颜。深红的那株,叫夕颜。”
李盛笑道:“你穿的衣衫,倒是跟那株粉红的颜色一模一样。”
飞泉却道:“什麽一模一样,本来就是她。”
李盛大张了口,小茶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大名叫朝颜,小名就叫小茶。小字为茶,正名为花,合起来就是茶花。”
李盛又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茶道:“你笑什麽?”
李盛忙摇手,笑道:“没有,没有,我没有笑。”又道,“你是叫朝颜的那一株,那麽叫夕颜的那一株呢?”
小茶两弯淡眉一蹙,脸上满是嫌恶之色,道:“别提她!有她这样的姊妹算我倒霉!整天好好的修仙不修,却去做些不象样的事……走邪门歪道,又怎麽成得了仙?”
李盛见她容貌虽然甜美,但一团稚气,这几句话却说得疾言厉色,心里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年方及笄的小丫头,居然还是个小花仙?
小茶突然脸上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伸手到怀里掏了掏,却掏了一个折得很好看的纸包出来。打开一看,她哇地一声大叫,几乎把李盛的耳朵都震聋了。
“糟了,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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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泉看了看,道:“这不是朝颜的花瓣晒出来的茶?你不是已经送给他们当赔礼了,怎麽还在?”
小茶哭丧著脸道:“我拿错了,朝颜花的还在这里,我拿成了夕颜花的……”
李盛听不懂,问道:“朝颜花跟夕颜花有什麽不同的?”
飞泉摊手,道:“我也不懂,我只知道都可以泡花茶喝。”拉了一下小茶,问道,“你说说看,是什麽不同?”
小茶嘴唇咧开地拉成了一个说不出来是哭是笑的表情,讷讷地道:“我的朝颜嘛,当然是好东西,喝了目清耳聪,强身健体,百病不侵,蛇虫不近……”
李盛道:“打住,打住,你那宝贝花儿的好处我们都知道了,你倒是说说那夕颜怎麽了?”
小茶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李盛见她这般忸怩,双手摆弄著衣带却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心中只觉得沈了下去,一把揪住小茶手臂,喝道:“我大哥跟吟枫在一起?都在吟枫家里?”
小茶被他捏得疼痛,飞泉忙去掰李盛的手,道:“你发脾气干什麽?你弄痛她了,还不放开!”
李盛放开了,却又瞪著小茶问了一遍。小茶只得嗫嗫嚅嚅地道:“本来……还有他师弟,我们离开後……他师弟也走了,我在路上看到的……”
李盛怒吼道:“你的意思是说,房里就只剩了我大哥跟吟枫两个人?!”
飞泉还没闹明白是怎麽回事,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是啊!”
李盛又气又急,把小茶一推推开,大踏步地便向大路走去。飞泉追了上来,叫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喝酒的吗?”
李盛此时心如火焚,哪里还有心情答理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现在我有事,下次吧!”一翻身上了马,更不回头,绝尘而去。
小茶抚著被捏得生疼的手臂,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呆在那里的飞泉。“哎,我说,人家才不关心你呢,只是拿你开心。你瞧瞧,这不是飞回去了?”
飞泉一脸茫茫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点惶惑。“拿我开心?”
小茶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因为你长了跟他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脸,他才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你。明白吗?如果你不是这副样子,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如果你现出本来面目,他兴许还会把你当怪物!”
飞泉不说话了,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间似乎也没了光彩。小茶也後悔说重了,不敢再说话。过了很久,飞泉却又咧开嘴笑了起来,道:“我们走,我继续想办法,一定给你弄几颗珍珠!”
小茶却摇摇头。飞泉去拉她,她也不动。飞泉奇道:“怎麽了?”
小茶盯著他,却再不笑,一张脸俏丽而沈静,与方才判若两人。她缓缓地道:“我不要了。”
飞泉呆住,小茶道:“等到有一天,你会流眼泪了,你就会知道那是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了。”
飞泉怔怔地道:“可是你不是很需要吗?”
小茶轻轻道:“是,不过我现在决定不要了。因为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飞泉眨著眼睛,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会流眼泪了,就一定会痛苦吗?那我看棠儿常常都哭,他一直很痛苦吗?”
小茶道:“棠儿?”突然笑了笑,道,“我没听错吧?你真呆,你居然会问我,他是不是很痛苦?你居然不知道,他的痛苦全部由你而起?”
李盛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跳下马,却呆在了那里。
只见他那一向仪表风度都很好的大哥,正拿著一柄花锄,在杜吟枫的小屋旁卖力地挖土。旁边是一大堆被连根挖起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有一棵又粗又大的老槐树,也不知道凌天辰是用什麽砍下来的。
杜吟枫却拿著一本书坐在水阁上,手边一杯茶还冒著热气,好生悠闲。
李盛半日里才嚷出了声:“大哥,吟枫,你们这是在干什麽?”
凌天辰放下花锄,笑道:“三弟,你回来了。”
李盛指著一旁的花草树木,道:“大哥,这是怎麽了?这不是吟枫平日里喜欢的花吗?你怎麽全部挖出来了?还有,那棵槐树,吟枫夏天喜欢在下面看书的,你怎麽把它砍了?”
37
凌天辰苦笑一声,把眼光转向杜吟枫。杜吟枫轻轻一笑,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道:“我打算把这里的花全部换成杜鹃花,所以要全部挖掉。”
李盛忙堆上笑来,道:“吟枫,你怎麽不早说?这些粗活,我来就好了!”一面捋袖子,一面偷眼去打量杜吟枫,他还是一般的风神如玉,看不出有什麽异样。只是却有意避开凌天辰的视线,正眼也不望上他一下。
李盛心中直叫不妙,又不敢问,只得赔笑道:“我去干活就好了,大哥,你歇著。”
凌天辰笑道:“三弟,不必了,这是我答应了吟枫的。”
李盛越来越糊涂,一拍手道:“你们究竟想干什麽啊!”忽然听到身旁的杜吟枫道,“那两株茶花小心点,别伤著了。”
李盛一听“茶花”,忙跑过去看那株花,口里叫著:“哎呀,就是这棵粉红的,昨天我遇上这个小花仙了!”正想再加油添醋说上两句,杜吟枫慢吞吞地道,“我们都见过了,不用你再形容了。”
凌天辰刚把那株夕颜挖出来,忽然啊了一声,只见花根底下埋著什麽东西,拨开泥土拾了起来,却是一个金匣。杜吟枫道:“给我。”
凌天辰跟李盛都见那上面的锁极精巧繁复,杜吟枫拿过去也不知道怎麽三弄两弄的,喀地一声就开了。凌天辰伸手接过,笑道:“多谢。”
李盛道:“还要挖麽?”
凌天辰道:“自然,我答应了吟枫把这里全部换上杜鹃花的。”
杜吟枫听了此言,脸上微红,却笑了一笑,此时天上霞光未散,映在他脸上,美得有些眩目。一回身却走到了方才坐的地方,重拿起书,再不看凌天辰一眼。
李盛看著,心中却是一阵接一阵的酸楚,几乎是揪著在痛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暗想罢了罢了,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了,正想借故溜走,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少爷!少爷!”声音清脆,却是随身小厮果儿。
李盛奇道:“果儿,你怎麽跑来了?有事?”
果儿道:“当然有事,两位少爷,赶快回去吧,大小姐传了话来,叫你们到她府上去住几日呢!”
李盛道:“住几日?好好的跑到她府上去干什麽?规矩又多,又麻烦,还有个王爷在那里,我们去做什麽?”
凌天辰道:“莫不成是因为你昨晚送了珍珠回去?”
李盛苦了一张脸,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要设宴款待我们?我的天哪,她去年生辰时我也去了,从头到尾几乎没吃上东西也罢了,还要对著自己亲姐姐磕头,这不是要命是什麽!”
果儿在旁边直叫:“两位少爷,你们就别在这里慢悠悠磨蹭了,老爷夫人都要去,现在正热锅蚂蚁似地等著你们呢!”
凌天辰道:“看来是不去不行了。”回头朝杜吟枫笑道,“吟枫,你放心,你这里,我一定给你尽数种上杜鹃花。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一定会另有一番景象。”
杜吟枫微微笑著,道:“明年的时候,我们都还会在这里吗?”一双眼睛却越过两人,看那江水悠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对了,你叫果儿把我的瑟给我送过来。”
李盛苦笑道:“你还是不肯在我家里住。”
杜吟枫微笑著:“我不肯,那个跟我模样一般的飞泉定然是肯的。”
一句话把李盛说得没了词儿,凌天辰笑了笑,道:“你的瑟我待会派人送过来。这几日恐怕我们是来不了的了,你自己好生照应。”
杜吟枫轻轻一笑,道:“我还需要你照应?”
凌天辰笑道:“那也难说。”
“扑扑”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凌天辰本来躺在榻上已经入睡,立即坐起身来。晚宴之後,凰染给他安排的房间是东厢,就在李盛的隔壁,很是幽静。
一只鸽子停在窗棂上,凌天辰伸出手,鸽子飞过来落在他手上。凌天辰取下它脚上的竹筒,拿出纸卷,展开来,脸色骤然大变。匆匆整好衣,便去隔壁敲李盛的门。
“三弟,是我,快开门。”
李盛正在榻上辗转反侧,听到是凌天辰的声音忙跳起来开门。见凌天辰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忙问道:“大哥,出什麽事了?”
38
凌天辰道:“是出事了。而且这次是我做了错事。我得马上赶回去。”
李盛道:“大哥,你有什麽事也不要瞒我吧?我好歹也能帮得上你的忙。”
凌天辰把手里的纸卷递给李盛。“我师弟的信。”
李盛展开看了,脸色一变,道:“大哥,你那天挖出来的东西,原来就是七巧锁。”
凌天辰道:“不错。七巧锁本有七只,拥有之人,本来是百巧门的门主及六位长老。我手中的三个确实是别人送的,其余的……我也不必瞒你,我师弟曾之影比我手段还厉害,不管是偷是抢,总要拿到。吟枫手里,是最後一个。”
李盛道:“是你师傅要你们找的。”
凌天辰道:“师恩如山,自当从命。何况是几把小小的七巧锁,我跟之影当然会全力以赴。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李盛道:“没想到恩师竟然是这种人?”
凌天辰摇摇头,道:“人心难料。”又道,“我怕我跟师弟两个人应付不了,三弟跟我一起回山上去吧。此事因我跟之影而起,那笔宝藏如果被奸人所得,後果不堪设想。”
李盛毫不犹豫,道:“好。”又道,“要不要跟大姊说一声?”
凌天辰道:“留张字条便是了。没时间了。”
“大哥,这座山叫什麽名字?”
凌天辰抬头,望了一眼。那山高得出奇,陡峭无比,没功夫在身的人,很难爬得上去。
“这座山没名字。”
李盛呆掉:“没名字?”又把那山上下看去,“我看这山极险,堪与华山相比。”
凌天辰笑了笑道:“并不一定有名的就是最好的。不出名的风景好的地方,多著呢。只笑世人都一窝蜂地往那些出名的胜境涌,殊不知真正的好地方,只可能是世外桃源。人一多,还能有几分好处?”
李盛沈思点头,凌天辰道:“再行数十里,便得弃马而行了。这两日辛苦三弟了。”
李盛笑道:“大哥,你还跟我见外?”
凌天辰摇头,道:“我只是担心师弟,我师弟虽然个性有时急躁了些,但实则比我还方正不阿。他知道了一向敬重的师傅竟然是这等人,必然会当面质问……”
李盛道:“大哥,你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凌天辰道:“该是怎麽样,就是怎麽样。”一抽马背,向前冲去。
路越来越窄,两人下了马,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那路是越走越险,凌天辰从小在这里长大还罢了,李盛走著走著出了一身汗。忽然一抬头,见前方一棵极高极粗的松树,苍翠挺拔,却是生在一块坪坝之上。
那松树下却有两个人影,李盛定睛看去,一个是看来只有六十来岁的老者,一个却是个蓝衣青年。只见那青年倒在地上,一手按了胸口,老者却抬起右掌,似要劈下。李盛心知,那老者必是凌天辰的恩师,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前辈,长青老人方青桐。
苏青桐一掌正要向曾之影劈下去,忽然半空中一个人影飘来,一掌格了开去。方青桐却也不吃惊,笑道:“天辰,你来得倒真快。看来之影给你的信鸽真是训练有素。”眼光落到李盛身上,微微一怔,继而点头道,“原来这便是你的孪生兄弟。果然生得一般模样,连为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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