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寂寞-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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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必要在这方面的细节问题上撒谎。

于是陈客回了一个“好”字。

第一届“华山论剑”一触即发，陈客对于《九阴真经》势在必得。不过，留给他提高实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平时不间断的自修，主要集中在周天运转，增加内力值，以及内功凝聚度之上，但这些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固定死功夫，必须要大量的时间作为铺垫，日积月累才能见效，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办法。

因此，闯入杨公内库，获得里面的宝物，算是一个非常好的良机。抓住了，能让实力大涨。

然而联合左婷，倒是个小问题。

他一向和左婷不熟，几乎没有交集过。况且，如果算上双方的帮会阵营，甚至可以说是仇人，对立而站的。

左婷此女，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昔日杨公宝库被发现，她明知有内库存在，却没有半点声张，足见一斑。

想了一会，陈客所作出的决定却是暂时不联系左婷，而是等对方自动联系自己。因为他有这个信心，就赌谁最先沉不住气。

这，同样是心境上的一次交锋。

……

系统公告：冷傲影击杀终南，夺得兵器谱上排名第七位。因此公告天下，以彰显声名……

又是一条重磅消息瞬间传遍江湖。

在华山论剑的前夕，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稳定的兵器谱前十名的变化却接二连三地发生着，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其中意味。

江湖，有大事要发生了……

随着公告的发生，冷傲影的声名顿时家喻户晓，就和昨晚的纪若尘一样。只是在千万玩家心目中，纪若尘的上位，更多的是依靠外物，仗着神兵“天魔琴”之利，才能顺利击杀谈博；而冷傲影，却是实实在在地凭着剑法上的修为造诣取胜，这无疑更能让人信服。

眼下，已经有很多人把近期进行了一连串挑战并保持完胜状态的冷傲影推崇为现阶段江湖第一剑客，风头一时无两，人称“剑仙”。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终南，便是败在冷傲影的绝招“天外飞仙”之下。

杭州复活点，脸色苍白的终南脚步踉跄而出。

固然因为替死鬼符的关系，她能保住一身修为不失，武境没有受到损害，但这样的失败，对于心境上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在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心境的破碎，再无法重拾而一落千丈，自甘堕落。

“黯然销魂，到底，要怎样才能黯然销魂？原来，师尊所说的都是真的，我始终无法领悟，始终不懂，始终仅仅徘徊在大门之外……”

第二百四十三章　离开与加入

就在陈客回到光明顶的前一天，温晴选择脱离了明教——当初她加入明教，石养玉根本没有和她签订任何的协议，也就是说温晴可随时决定自主脱离帮会，而无需经过帮主同意批准。

这也是最为轻松自由的入帮条件，极少人能够享用此福利。

对于温晴的离开，石养玉甚是不舍，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最后还是郭暖出面，劝阻了石养玉。皆因郭暖明白，温晴一直有一个当“女侠”的梦想。现在明教局面稳定，发展蒸蒸日上，她便觉得是离开的时候，以实现当初的梦想了。

——所谓“侠”，在温晴的心目中就是尽可能地帮助他人，任何人。

既然如此，她就不适合再呆在某个帮会了。因为那样的话，在立场上，就会形成一种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

而温晴之所以选择陈客不在总坛的时候离开，只因她害怕面对师兄，如果师兄出言挽留，她是绝对无法硬起心肠走的……

“呆子，你怎么不飞鸽传书给温晴姐姐？她最听你的话了。”

光明顶上，石养玉缠着陈客道。

陈客淡然回答：“在江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然后按着想法去做事情。别人不能，也不应该从中阻挠。”

石养玉撅着嘴道：“可温晴姐姐的想法明显不合实际呀，现在的江湖，哪里还能有什么大侠？”

陈客微笑道：“那你以前，不是一直怂恿我去当大侠么？”

石养玉鼓起眼睛：“以前我是不懂，但近年的所见所闻，我懂了。江湖，早已不是我梦想中的那个江湖……”

看惯了血雨腥风，见多了刀光剑影，她已渐渐明白，很多美好的东西早已雨打风吹去，不复存在了。

这么一句饱含沧桑感慨的话语，从石养玉的口中说出，令人没来由地一阵莫名戚戚然，陈客顿时又想起郭暖昔日的惋叹——

这个江湖变了！

只是，到底是江湖变了？还是，我们变了呢？

然而，这根本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温晴外柔内刚，表面看来，似是极为和顺，但她心中坚持的原则，却十分坚定。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同样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认死理。

因此，既然温晴选择了离开，陈客就绝不会打断她的决定。况且，很多事情必须要有所经历才懂。

……

光明楼的中央处，被特别地设计了一个小庭院，空空的，只有庭院边上，种植了一溜儿的竹子。

此地是陈客在总坛练功的主要地方。

练功不是自修，自修更多的偏重于内息在经脉的周天运转；练功则更着重模拟各种战时情形的应对变化。

陈客站在庭院中，他现在回想模拟的是关关的身法飘动。

关关出身魔门阴葵派，她所修习的《天魔诀》属于武道，奥妙非常，包罗的武学种类很多，其中一些邪门无比，就好像那天晚上所使出的类似催眠的功法，纵然如陈客，也差点中招吃了大亏。

关关使用出来，闪避陈客拳头的身法同样有很多令人称道的地方，轻若羽毛，拳风到处，羽毛飞起，乍看像是被形势所逼，实则完全主动，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陈客静立不动，思想进入到一种空灵的境界，似回放电影镜头似的，脑海里全是关关那一飘身的曼妙轨迹。

想到妙处，他身子蓦然一动，好像一片树叶被微风所突地吹动，突然毫无发力地就移动起来了，下一刻，人已经落在庭院边上的栏杆处。

系统提示：你获得武道领悟值＋1％，当前你的武道领悟值总额为52％……

陈客睁开眼睛，露出了微笑。刚才这一飘，虽然还略显生硬迟钝，但无疑已经学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这也是陈客身怀《乾坤大挪移》和《拳经》吸收到《小无相功》的武学转化特殊属性，才能在对阵的时候，把对方的绝招偷学到手，化为己用，并会额外提高武道领悟度。虽然相关提升的数值少了些，基本只有1％，但积少成多，总是有益的补充成分。

再来！

很快他又沉浸在有所领悟的状态之中。

五天后，陈客出关，倒不是他已经完全掌握到了关关身法的奥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有系统规则的约束，没有相关的武学秘籍，偷学所得，最多只是残缺部分，形似神不似，神似质不似。

天下武学多矣，等级越高，学习的限制条件就越多，越难，哪能由你随便糅合？

陈客的提前出关，却是因为收到了石养玉的一份报告，她说，有人想加入明教——如果是普通人，石养玉完全能自主处理，问题在于，来到光明顶山麓下，申请加入帮会的人大有来头，她正是五大秘境之一活死人墓的弟子传人，终南，刚刚从兵器谱的第七位置上掉落下来的玩家顶尖高手。

终南来到光明顶下，点名要见陈客。

对于她的请求，石养玉不敢怠慢，这才通知了闭关的陈客。

终南，要加入明教？

这倒是件新鲜事……

陈客没有多想就出关，下到山麓下，正见到一袭白衣，清丽脱俗的终南立于关前，表情神态，依然不改一贯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要加入明教？”

陈客问。

“是，不过加入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入帮后，我要求取得完全的自由和独立性。当然，在此期间，如果有外敌损害到明教的利益，我一定会出手。”

陈客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没问题。”

帮会公告：经教主批准同意，即日起终南加入帮会，担当光明右使一职……

终南一愣，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明教的框架结构和普通玩家帮会完全不同，里面的职位，更多的属于一种虚职，称号。在没有得到教主的授权前，基本不具备什么权力。

终南的加入，很是让帮会上下振奋。虽然她刚被冷傲影抢走了兵器谱上的排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始终还是江湖上的名人，具有非同凡响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明教就有了三名实力可排进兵器谱前十的顶尖玩家高手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做一场

除了自由和独立性外，终南加入明教后，没有再提出任何要求。她居住的只是一间普通的成员石室，不过偏居一隅，和其他人居住的地方相距甚远。平常时候，她也很少露面，更不用说和其他人交流什么的了。

相比郭暖，终南才是一块真正的冰，并且拒绝融化。

对于石养玉提出的关于终南加入明教目的性的疑问，陈客只回答了一句：“由她。”

陈客根本不担心终南会耍什么手段，在武学修为的巅峰追求之上，心机太重绝不是一件好事，反而会落了下乘，进而影响到境界的提升。

吸纳终南进入帮会，只因陈客觉察到江湖上的暗流潜涌，可能会有无法预测的变故发生，或对光明顶总坛产生威胁。

多一名高手坐镇，就多一份保障。

今时不同往日，总坛已经倾注了诸人太多的心血进去建设，这才经营到如斯规模，不容有失。

然而终南的加入，还是引起了一些麻烦。

麻烦来自段段。

自兵器谱开放，便一直高居榜首的段段，大理段氏的弟子传人，《六脉神剑》的继承者。

《六脉神剑》，特殊类六境界绝学，它的特殊，主要来自通过修炼后，可以在经脉里生成六脉剑气，无形有质，激发出来杀人伤敌。

这六脉剑气，实则是另类的真气形式。不过比普通的真气威力更胜一筹。并且因为有相关功法修炼的缘故，它的生成，更为简单容易些。

江湖传闻，修炼《六脉神剑》，只需把《一阳指》练到四品即可入手，而要把完全的六脉神剑掌握，一阳指则要达到最高的一品。

段段的六脉神剑，无疑已臻化境，六脉齐发，转换自如。此等修为，在中武层面，可以称得上是“无敌”，在江湖上被传扬得像“神话”一般。

当日在光明顶擂台，段段对孟寒，生生用六脉神剑将孟寒击杀。其中固然有孟寒“杀身求道”的主观因素存在，但不可否认，段段的六脉神剑确实逆天，近乎无解。

段段此人，好吟诗作赋，清高，喜欢大隐隐于市，人在江湖，又超然于江湖之上。

这就是他的追求。

一直以来，他和终南谈博等人，自成一个世家秘境的传人圈子，通过左右明教教主的人选而来布局，最终引起一场持续数年之久的三才盟和明天盟的血战。他们则坐山观虎斗，甚为得意。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在谈博被杀的那个晚上戈然而止，然后又是终南败于冷傲影剑下。一个接一个的巨大变化，发生得太快太快，快到令人来不及思考。

谈博被杀，是真正的被杀，一身修为付之流水，只因他当时根本没有绑定替死鬼符或者替身傀儡，他也不能绑定——这是侠客岛的一项规则，规则规定，其弟子传人一生只能绑定使用一次特殊庇护道具。

这个第一次，在凌云窟的时候，谈博已经用掉了。

他的死亡，宣告其侠客岛的弟子传人身份同时被剥夺，而侠客岛新的寻找传人的程序亦已经启动，只不知，这一次的幸运光环最后会眷顾到哪个玩家的头上……

谈博死，而终南，却选择加入了明教。

这算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么？

起码在段段看来，这绝对是一个讽刺，甚至，他已经认定终南的行为属于一种背叛，背叛了本来圈子的协议和初衷。

他觉得有必要和终南好好谈谈。

然而来往了三封飞鸽传书后，终南居然把他拉进了黑名单，拒绝接受段段的飞鸽传书了。

段段几欲抓狂，又是郁闷又是烦躁，他决定亲自上光明顶，讨个说法。

……

“抱歉，段公子，终南右使说和你没有见面的必要，所以请你回去吧。”

光明顶山麓下，关前，负责接待的明教成员如此对段段说。

段段冷哼一声：“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没有传达到我的意思，我要亲自上去找她。”

“段公子，请你自重，你不是我们明教的人。擅闯我们总坛的话，唯有作敌人论！”

说到“敌人”二字，一众守关的明教高手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扫过来，充满了戒备。

段段仰天大笑：“可笑，想当初陈客这个教主之位，还是我让给他坐的。怎么，过河拆桥吗？现在连我想上一趟光明顶，也要打上去？”

言毕，语气为之森厉。

他一向自成圈子，从不把什么帮会放在眼里，大不了痛痛快快杀一场，哪怕杀不上去，也能全身而退，何足惧哉？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把‘送’出去的东西整天挂在嘴边，那并不能显示出你的大方和慷慨。”

陈客的声音，从山道上悠然传来，到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已经飘然来到段段的身前。

段段看着他，冷然道：“陈教主，好大的架子。我还以为，你不敢下来见我了。”

陈客晒然一笑：“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你和谈博会以终南马首是瞻，但现在，全然明白了。”

段段勃然：“你敢辱我？”

陈客叹道：“我本来很期待和你做一场，如今一看，你已经让我感到失望。”

闻言，段段怒极而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陈客，哈哈，陈客你真是一个说笑话的天才。”

陈客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目光平静而坦然，淡然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都不说笑话。”

就像被一把利刃拦腰砍断一般，段段的笑声哗然而止，他忽然想起，昔日在光明顶，观战谈博和小飞哥之间的对弈之前，其和陈客间，便有这么一番对话，出奇的同样一致。时空的轨道，在这一刻，似乎冥冥中产生了一个交叉点。

他长吸口气，一字字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做一场吧。看看是我让你失望，还是你让我失望。”

“好。”

——多年以前，我就说过，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没有人送，我也会出手去拿，并且力争到底。

“请！”

陈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和段段的周围，立刻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我破

光明顶下，关前空地。

两人对面而立，陈客淡然道：“纵然不是本意，但我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当上明教教主，始终要拜你所赐。我这人，只会承朋友之情，而不会欠外人的人情。所以，现在我让你三招，以示分明。”

他这番话，进入段段耳朵里，却别有意味，充满了一种蔑视的味道，其冷哼一声：“我不用你让，尽管放马过来。”

然而陈客垂手低目，充耳不闻。

见状，段段内心的怒火终于忍耐不住，全面爆发，身形一闪，施展出来的并不是最拿手的六脉神剑，而是一阳指。

对于一阳指，陈客曾有涉猎，更曾似是而非地突然用出来，破了欧阳关冠的蛤蟆功。但现在段段的出指，潇洒飘逸到了极点，衣衫飞舞，一指点出，点打的，正是陈客左胸口的“心前穴”。

点穴打位，在江湖上算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学类型，非常特别，杀伤力尤其有独到之处。

在纪元开放前期，会点穴，乃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用来偷袭，擒拿，可谓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那时候，简直风靡一时，以此为傲。

不过点穴的武学秘籍存世量并不多，多属于奇门，表现形式多为判官笔法、扇法诸如此类。据说，武当派中张翠山张五侠就掌握有一门私人类绝学《铁划银钩》，其中的“铁划”，便是一门精深的镔铁笔点穴功法。

当年武当派中，便曾有人机缘巧合地触发并完成了相关的剧情任务，得到了这门绝学，立即声名鹊起，成为门派十大。

当然，点穴，首推指法；而指法，更是首推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现在，段段施展出来的，就是一阳指。

指头如笔尖，瞬间而至。

但陈客的身法更快，仿佛一片被风吹动的鹅毛，毫无重量地飘起，往后飘移出三丈，恰好躲过段段这一指。

“人如浮萍，身似飘絮。魔门的《浮萍飘絮随心身法》？不对，不是……”

段段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不禁吃了一惊，发觉陈客身上的秘密很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他迅速平复好心态，第二指点出；就在陈客按葫芦画瓢再次退后避让的同时，嗤的，指尖发力，一道剑气激发而出，正是一记巧妙灵活，难以捉摸的右手食指“商阳剑”。

这一道剑气，激发的时机，掌握的分寸，简直妙到毫巅，正是陈客退闪到了尽头，力道断绝之时。

他已避无可避。

“教主！”

观战掠阵的一众成员已有人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间不容发之际，陈客的护体神功收发由心地自动生成，在身前半尺处形成一层无形气层。

哧！

六脉剑气毕竟更胜一筹，将陈客的护体气层击破，裹挟着余劲打在陈客的胸口之上。

陈客闷哼一声，顿觉得丹田气息一阵紊乱，隐隐有逆行之势，已经受了内伤，一抹苍白之色在脸上转瞬即没。

段段的脸色却更难看，他这一招由指转剑，本想打个出其不意，一举将陈客重创。而局面形势的发展也毫无意外地按照着他的意愿进行，除了最后的结果。

陈客确实受伤了，但仅仅是轻伤，而三招已过。

换句话说，陈客说到做到，只退不攻地让了段段三招，段段却完全没有把握到此先机。

他竟然，进步了这么多……

段段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忽地又想起当日，七大高手共闯凌云窟时陈客的表现，中规中矩，最后却和终南跃入水潭，通过获得地级神兵雪饮刀，硬是从火麒麟的嘴巴边上抢到最后一颗血菩提。

血菩提自是被陈客吃掉，而作为挖取血菩提的不二道具雪饮刀却由终南代为保管，她承诺，等下一次血菩提刷新之前，这把雪饮刀绝不会出现在江湖上。而届时，他们将再度联手，击杀火麒麟……

可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到底会是如何呢？

目前实则的好处，只有陈客一人获得。

“难道，他的实力一直有所隐瞒……”

容不得段段不这么想，实力的提高总是和时间成正比，哪怕有奇遇，陈客也断然不会在短短几年功夫达到了中武层面的巅峰状态。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刹那闪过，对面陈客的拳头已经如狂风暴雨地攻了过来——三招已让，再没有客气可言。

陈客的拳法，直接而有效；裹挟起股股无限接近真气形式的气劲，好像惊涛骇浪般，把段段团团围住。

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保留实力的余地，段段凝神定气，却并不着急立刻施展出六脉剑气反击，而是脚步巧妙地一一闪避着。

《凌波微步》！

江湖传言“对战闪避无解”的绝顶轻功，《凌波微步》。

这，才是段段自信能立足于不败之地的凭仗所在。

《凌波微步》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使用出来时按照特定卦位顺序踏行，千变万化，往往与敌人明明只相差咫尺，敌人偏偏抓不到他一片衣角，实在奥妙非常。

如今，陈客对上段段，便体验到了这等憋屈之处，如果说自己的拳势如山，段段便是山中的飞鸟；如果说他的拳势如海，段段就是海里的鱼儿。处处一筹莫展，根本毫无着力的地方，全部打到了空处，白白浪费诸多内力。

段段闲庭信步，如行云流水，轻松自如，越发得意，哈哈笑道：“陈客，我要你为今天的狂妄付出代价，我要你在你的帮众面前面子扫地。哼哼，告诉你，其实有些事情想预先知道结果，只要看对手是谁就知道了。很不幸，今天你找错对象了。”

难怪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依靠《凌波微步》近乎无解的走位，先立于不败，然后可慢慢等待，或者直接找出陈客的破绽，施展开六脉剑气，自可将陈客击败，甚至当场击杀。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是你找错对象了呢，给我破！”

陈客一声大喝，拳势一变，阴阳二气立生，第七层的《乾坤大挪移》功夫已经夹杂在拳势里，浩浩汤汤地使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懂，或不懂

“不好！”

陈客的乾坤大挪移功夫一出手，段段就大感不妙，身子按捺不住，像一片被狂风卷动的树叶，情不自禁就开始发生重心不稳的偏移迹象。

如果将先前他施展出来的《凌波微步》比作下棋，那么，段段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一步踏出，就是下一枚棋子。步子踏出越多，棋子就越多，最后渐渐形成局势，当杀局既成，就是其六脉剑气激发的时刻。

只可惜，陈客根本不允许他继续布局，乾坤大挪移的出手，犹若突然一巴掌拍在段段苦心积虑走出的棋局之上。

局势即乱，即散，破绽立生。

下一刻，陈客的拳头中宫直入，裹挟着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将段段一记仓促激发出来的少泽剑生生轰碎。

蓬！

段段闷哼一声，人如泄气的皮球倒退出两丈余远，面如死灰。

他败了，败得毫无脾气。

这也是段段自行走江湖以来的第一败，刹那之际，沮丧、愤懑、不解等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陈客没有乘胜追击，不置一词，转身上山而去。而段段嘴巴嗫嚅了一下，终是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山道上，终南俏身而立，显然刚才两人的打斗过程已尽揽于眼底。

“陈客，可以谈谈吗？”

见到陈客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终南忍不住说话道。

“可以。”

陈客停住脚步。

终南略为整理了一下情绪，道：“我知道段段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没想到，他会败得如此彻底，我没看懂。”

陈客淡然道：“我似乎，并没有解答这个问题的义务。”

闻言，终南像是早有预料般，轻轻一叹：“其实，我还是有些懂的。我们这些秘境世家的弟子传人，入门以后，一直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少与人接触交流，一向自认为是天之骄子，致使养成了自信满满的性格。殊不知，自信过头了便是自大，正养成了心境极大的漏洞。这种漏洞平时还毫无影响，能遮掩得天衣无缝。可一旦与真正有威胁的敌人交手，马上便会暴露无遗，形成致命的破绽。你说，我这番感悟对不对？”

——江湖对敌，除非相距极大，否则断然不可能单凭武境修为的高低就能决定胜负的了，智慧、胆色、经验……等等，同样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而这些因素，统一起来，就归纳入难以捉摸，没有任何数据显示的心境范畴。

陈客点点头：“有道理。”

对于他这句不痛不痒的回答，终南自是不甚满意，但也无法指责什么。两人非亲非故，陈客现在的态度才是最正常的，又道：“我想了很久，总结了两点观点。我认为，像我们这般一年到头，只顾闭门造车，一心自修武学，醉心于提高武学境界的人，可称为‘学院流’；而你们这些，常年在江湖上奔走，大战小战经历无数的，该是‘实战流’，你认为呢。”

“有道理。”

陈客缓缓地又吐出这三个字，不过他内心，无疑却对终南又高看了一筹。

所谓“学院流”“实战流”，江湖上根本没有如斯的概念和说法。现在的纪元，衡量玩家实力高低的最可靠标准，依然停留在武境高低上面。比如说武境六层的人，肯定会被武境五层的人厉害，此为定理。而对于偶尔出现的以弱胜强的意外情况，大抵把原因推搪在强者一方大意了，或者弱者一方耍阴谋诡计诸如此类的借口上面。

这样也解释得过去，但绝不是最根本最真实的原因。

陈客心中，其实也早对此方面有了深刻的探讨研究，尤其在观看到小飞的剑法后，更是深受启发。

《阿飞的剑》，无疑便是实战流的典型代表，小飞的剑，出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没有任何花哨、表演的成分。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一言以蔽之，“人招合一”意境。

意境，同样是一种只可言传不可意会的存在，领悟了就是领悟了，没有领悟就是没有领悟。不管突破与否，都不会有系统提示，或者生成直观的数据说明。

一切，只能靠个人的参化。

高级意境的作用性不言而喻，掌握了“人招合一”意境的小飞可以凭着四境界的武境，击杀天下五境界，甚至六境界的玩家。他能逼得谈博狼狈不堪，能一剑击杀欧阳关冠。

作个更通俗的比喻，假如两人打架，没有掌握意境的人拳打脚踢，看起来虎虎生风，但起码有一半的拳脚打空，另一半，只打在对手身上无关痛痒的部位；而掌握意境的人则每一次出手，都会命中敌人的要害之处。

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这里。

或者可以这么说，终南所总结出来的“学院流”和“实战流”，其实就是分别指“武境流”，和“意境流”。

但这并不具备普遍意义，如果剑走偏锋，两者的短板同样十分明显。陈客现在的领悟更胜一筹——没有流派之分，万流归宗才是踏上巅峰的不二途径。

只是这些经历无数才真正体会到的武学道理，他却不会轻易和终南说的，也很难通过明确的语言来分说。

大道理谁都懂。

只是此“懂”非彼“懂”。

段段谈博诸人，他们的武境修为无疑已经达到了所学秘籍的巅峰状态，下一步，就是自创武道了。但是他们的意境，仅仅停留在“无招胜有招”之上而已，至于心境，更是差得不得了，和一般江湖人相比都不如。

如今陈客，虽然仍未真正踏入“人招合一”的意境，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纱布，雾里看花。可他毕竟跨前了一大步，再加上六境界的《拳经》，击败段段，自然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

最重要的是，段段近年的闭关，只一味地追求武境的提高了，他明显已走入歧路。所以陈客说“感到失望……”

终南感到失望，目送着陈客毫无留恋地拾级而上，牙齿不知不觉间狠狠咬在嘴唇上，正有一缕殷红的血丝流出……

第二百四十七章　喜欢，或不喜欢

和关关告别后的第二十八天，陈客毕竟等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烟雨阁帮主左婷的飞鸽传书，左婷约他到荆州一聚。

在约定的时间里，陈客到了荆州会元居，进入定好的雅间，左婷已经在里面了，她这次只有一个人。

“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主动开口，现在，你赢了。”

左婷的语气很硬，丝毫没有昔日长袖善舞般的圆滑。因为她明白，对上陈客，任何的形式都徒劳无功，远不如单刀直入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