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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花烟月 by 简青远-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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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一排,从阿玉看过去,张淼、林东亭、顾惟雍他们都在,另外还有五张陌生的面孔,想必是别的班或别的书院里的书生。
  “各位,南山书院年试第三场第四场即将举行。今天到场的,除了本书院及外书院的书生,还有我昊昂朝廷几乎全部一品大臣,这在我南山书院两百多年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显然,这院长对这些朝中大臣的到来,既意外又激动;座中诸子大约同样感到兴奋与荣幸,所以当院长介绍简宁他们时,下面的欢呼声不断。
  
  忽有人站起来提问:“院长,今天是一年一度我们南山书院最盛大的节日,而且更特别的是朝中还来了几位观礼的要员。现在年试最精彩的部分要开始了,我们是要一如既往呢,还是要有所收敛?”
  此话一出,如滴水入沸油。
  “当然要收敛些……”
  “为什么要收敛?一如既往!”
  “简相明国师宋将军,素来为我们所景仰……”
  呵呵,这帮家伙。
  大约因为阿敏在他们眼中顶多只是一个平庸王爷的缘故吧,所以此时竟无人提及他。
  阿敏微笑而坐,毫不在乎。
  忍不住和他开起玩笑,我摇摇他的肩膀:“没关系宁王,他们不景仰你,我景仰你。”
  阿敏一僵,转过身来,满眼的笑意。
  阿玉看了看我放在阿敏肩上的手。
  我重新坐正了,却发现周围好多人吃惊地瞪着我,以张淼小子为甚。
  “穆非,这种阿谀之词你也说得出口?!”
  我一脸茫然:“怎么了?我说错什么吗?”
  他们翻个白眼,转过头去,仿佛跟我这样的人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
  那边仍在为要不要收敛的事论辩着,谢清玄站起来,一瞪眼:“小子们,这还要讨论吗?!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原来怎样就还怎样,不必拘束!”
  顿时欢呼声如热浪汹涌,殿内气氛瞬间抵达沸点。
  置身其间,忽然生出莫名的感动。
  这些年轻学子面对权要,无半分谄媚;有的只是真诚坦荡、对国家社稷纯朴的热诚,——这样的朗朗人格,才是南山书院数百年传承下来的精髓吧? 
  此时看着他们,似乎可以看到昊昂光明灿烂的未来。
  阿玉,昊昂年轻的帝王,此刻神情庄重,沉毅清冷的眼底,透出骄傲。
  我微微一笑,转过目光,看到了张淼凝望阿玉的眼神,似乎有种极力克制却没能克制得了的热情。
  难道他对阿玉……或者容珩……?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突然阿玉拉了我一把。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这一排除我之外,已全部站起来。
  旁边的张淼开了口:“怎么,怕了?不敢参加就给我们出去,这么堵在座位上算什么?”



沧海龙吟之三

  这才知道第三轮比试已宣布开始。
  我忙站起。
  台上正依第二轮考试的名次,从第二十名起,一一唱名。
  每点一个名字,台下就一声欢呼。
  当被点到名的书生在台前站定,下面的欢呼声更高。
  大殿里的空气被搅得发烫。
  顾惟雍、林东亭、张淼依次上去,台下的跺脚声、唿哨声、击掌声,潮水般响起。
  
  二十人,我是第十九个登台的。
  点到我的名字时,下面嘘声四声,当我走到台上时,更有人高呼:“下去!下去!”
  有人大喊:“诸位,我们把他轰下去!”
  “好!”有人奋袖出臂,以示响应。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众人。
  有人向我飞扔东西。
  落到脚前面,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毛茸茸的梧桐果。
  不由看了看宋言之。
  宋言之微微一笑,他旁边的张浩站得像尊铁塔:“你们这帮浑书生!要比就比,不准拿东西砸人!”
  简宁眼底的担心似乎又浓了几分。
  “喂!谁扔的?!记住,别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了。”
  有人站起来大声指责。
  “对!我们南山书院里要驱逐一人,哪会用如此手段?!”
  “诸位别吵了,耐心等着瞧吧!”
  附和赞同之声四起。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终于点到第二十人。
  第一、二轮考试的第一名:容珩。
  阿玉身姿挺拔,缓步登上台阶。
  步履闲静,雍容优雅,气质风度说不出的清贵尊荣。
  台下静了几秒,忽“轰”地一声喝起彩来。
  “容珩——容珩——”
  “容珩——容珩——”
  他们齐声高喊,极富韵律。
  阿玉站得笔直,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谢清玄笑着走上台,仍是青衫雪髯,风姿绝俗。
  殿里的声浪退潮般隐去,众人纷纷坐直了,眼里全是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到来的激动。
  
  谢清玄宣布:“第三轮,当众考核。现在请座中诸生写出自己心中所想词语,一人限出一词,写好折叠之后,放进台前这只陶坛里。”
  有人送上专用的纸笔,词很快写好,放进。
  谢清玄又拿出一只小瓷瓶,朝我们台上的二十人:“请诸位上前,一人抽一支。这是待会儿各位的发言次序。”
  不知别人如何,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要蹦出来。
  这一次是依第二轮考试名次抽,阿玉第一个上前。
  十九。
  台下诸子齐声一叹。
  似乎是遗憾阿玉手气不佳。
  
  轮到我。
  二十。
  台下一阵欢呼。
  呵呵,这还是我今天进乐群殿以来,得到的第一声吹呼。
  我缓了缓紧张的情绪,笑着朝他们一揖手:“谢谢。”
  诸生一愣,看着我反应不过来。
  张淼第七,林东亭第十五;顾惟雍第二……
  签已抽完。
  谢清玄走到盛着词语的陶坛前,举起它摇了摇,伸手进去,抽出一张纸:
  立身。
  殿内诸子议论声四起。
  谢清玄重新伸手进去:“现在老夫从中抽出三个词,你们把这三个词联成句,或阐发议论,或发表观点,但都必须围绕“立身处世”来。所论意思不得重复,字数不得超过一百五十字。准备时间:一柱香。裁判将根据你们的回答,选出的十名将参加第四轮比赛——仪容风度赛。”
  
  有人把香送上来,放进台子中央一只三足圆香几上。
  我看了又看,才看出香炉里那柱香来。
  顶多不超过三厘米。
  第一个词抽出:蜜蜂。
  台下一阵短笑,似乎是笑提供此词之人;笑声一现而收,快得如火苗刚窜出,就被快速捂灭了。
  
  第二个词:生。
  台下无声。
  第三个词:苦。
  台下不约而同叹息。
  呵呵,确实不那么容易。
  香已点起来。
  满殿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四下里除了静,还是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看向窗外,想想想想想想。
  紧张之下,思维似乎高速运转,又似乎停止了工作。
  仿佛只是一瞬,谢清玄的声音已经响起:时间到。
  我一惊,看过去。
  香竟真的燃完了。
  第一个人开始发言:……
  我看了看阿玉,阿玉面容沉静,幽深漆黑的双眼也正在注视着我。
  就这么一分神,第一人的发言已经结束。
  竟没听进去多少。
  忙敛了心神。
  第二位,顾惟雍:大丈夫生于世上,当竭尽所能济世济民,如同蜜蜂一样,把甘甜奉与别人,把艰苦留给自己。
  顾问峤笑了,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
  顾惟雍轻松地吁口气,看向阿玉。
  我正想着顾惟雍的话,第三人的发言又已结束。
  这才发现这签的妙处。
  在外行人看来,签越向后,似乎越有时间思考。事实是在这种境况下,越向后,越容易受到前面发言之人的干扰。
  不得超过一百五十个字的论述,正常语速,半分钟到四十秒就可以说完。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你得注意去听,注意自己所想不能与前面的人一致,否则前功尽弃。
  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发现了,也无法弥补。
  所以得靠一柱香的独立思考机会,去想出独特的答案。
  ……
  第七位张淼:
  年轻时,我们的梦想可能都会很高很远,但纵观古往今来,绝大多数人会从云端跌进平凡。如同蜜蜂一样,终日碌碌、终生勤苦。如真有这么一天,让我们平静坦然接受,努力在平凡的生活中创造出不平凡来。
  “不错兄弟!说得好!”张浩巴掌拍得山响。
  大家都笑起来。
  笑声轻而缓,显然很多人正在思考张淼这段话。
  第八位……
  第九位……
  
  第十九位:阿玉。
  我的心跳得如刚跑了五千米;掌心发烫;指尖开始冒汗。
  阿玉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看了口:
  只要情愿,黄连也甜。如同蜜蜂认定了它的鲜花,此生,我早已认定了我的目标。只要他不消失在我眼前,路途中再苦,在我,为至乐。
  这段话他说得十分缓慢低沉,可微颤的语音里是火一般的炽烈;漆黑的眼底是如山的执着。
  我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失去思考能力。
  殿中诸生轰然叫好,半晌醒悟过来看着我,又齐齐摇了摇头。
  仿佛感叹阿玉所恋非人。
  顾惟雍脸色发白;
  张淼似乎有些失神,似乎又在为阿玉高兴;转眼看着我,又满是恼恨。
  简宁微皱了眉,明于远看着我,微微一笑,笑得从容淡定。
  宋言之不知被什么吸引,看着窗外。
  “到你了,穆非。”谢清玄温和地提醒。
  我一惊,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蜜蜂酿造蜂蜜,要采集无数朵花的花粉、飞行漫长的路途。这样的生活在世人的眼中,确实十分辛苦;可在我心中,他却是快乐的。因为他有自由。这样,他可以忽略所有辛劳,视自己的每一天都在与鲜花为伍,与芬芳做伴。
  阿玉深深地看着我,隐约的笑意从眼中现出,整个人似乎因为我这个答案而放松下来。
  
  简宁疑惑地看了看明于远,明于远微笑着点点头。
  简宁一愣,看向我时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疑问与担忧。
  座中诸生既无人喝彩,也无人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我。
  “哈哈,好!”王元朗清亮的声音,“好一个鲜花为伍、芬芳做伴。如此心胸见识,可化腐朽为神奇。穆非,我可以断言,你的人生,会成为昊昂历史上的一段传奇。”
  总算过了这一关。
  心情暂时得以放松,我笑着朝他一揖:“谢元朗兄——”
  谢清玄坐在下面一接触我的目光,立刻萧疏出尘起来,仿佛刚才那个笑得一脸慈祥、对我的答案似乎满意得不得了的老头不是他似的。
  诸子活了过来,议论纷纷;
  林东亭满面笑容走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一定十分有意思。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穆非,我等不及想看着他们被你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
  我看着这一脸兴奋的好事之徒,笑不出来。
  不多时,结果出来。
  阿玉、我、张淼、林东亭、顾惟雍……十人,胜出。
  台下阵阵欢呼。
  有喊“张淼,我们支持你” 的、有喊“瘦猴加油”的,喊得最多最响的是容珩的名字。
  张淼他们朝台下招手致意后,凑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什么,边说边不时看我。
  输了的十人纷纷离开前台,有人脸红,有人神情微尴尬,也有人颇为不甘。
  
  谢清玄站起来宣布:“各位如对此轮结果无异议,我们进入第四轮……”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人打断了:“学生我有话说。”
  殿内安静下来,全部看向这说话之人。
  原来是刚才被淘汰的……似乎是第十一名?
  谢清玄微笑:“请说。”
  “学生听说南山书院年试中有一条,如果有人对当众考核结果有异议,可以自出题目考问胜出者?”
  谢清玄点点头:“是的。”
  “学生还听说如果被考问者回答不出问题,即会被淘汰?”
  “是的。”
  “学生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出题者问倒了对方,出题者可否重新获得一次机会?”
  谢清玄一笑:“可以的。”
  那人微笑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他朝谢清玄鞠了一躬:“谢谢。学生我可以向台上之人提问了吗?”
  “可以。”
  殿内十分安静,皆满怀兴味地看着此人。
  那人转向我,清秀瘦削的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略有些苍白。
  我暗地里一愣。
  原来竟是冲着我来的。
  张淼他们看着这人,神情有些疑惑,显然此人举动不在他们筹划范围。
  此人直视我,眼神亮得异常:“刚才我听南山书院里的一些人,把你们好有一比。”
  他指指我,又指指阿玉。
  我抑制了心跳,微笑静听。
  他一指阿玉:“他,如金子。”
  我点头:“自然,这点我绝对同意。”
  阿玉微笑。
  那人一笑,又指着我:“你,如泥土。”
  阿敏咳了起来。
  我想了想,笑道:“这点我也毫无异议。”
  台下诸生看看我,又看看那人,沉默。
  却也有人反对。
  林东亭。
  他大声说:“穆非与容珩的事,是我们南山书院内部的事,与你们白云书社没有丝毫关系。你小子要是输了不服气,可以明着提问,不要这么污蔑他人。”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赞同。毕竟是南山书院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所以附和声越来越大。
  
  那人下巴微昂,冷冷地站着,静观。
  慢慢地,议论声低了下去,最后,剩下安静。
  那人脸色更白,却嘲讽地环顾众人:“别忘了,这金子与泥土的比喻,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我只是拿来用用罢了。你们不会无人能反驳我的话,才指责我污蔑人的吧?”
  殿内诸生一滞。
  呵呵,好一个“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此人刁钻。
  我如果提不出自己的理由,就输了;而我如果赢了他,他也不输面子,毕竟金子与泥土的比喻,确实不是他提出来的。
  问题是,我总不能说金子不好,比不上泥土吧。
  别忘了阿玉是帝皇,是这天下至主,那样的话我如何说得出来?
  一时间沉吟难决。
  明于远微皱了眉,似乎也在思考如何回答。
  那人微笑问我:“如何?”
  我稳稳心神想了想,问他:“听话音,兄台不是我南山书院人?”
  “当然。”那人下巴一抬,神气孤傲。
  “所以兄台对金子与泥土的比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那人一怔:“此话怎讲?”
  我微笑:“它源自一个美丽的误会,所以我的同窗们跟穆非开了这样善意的玩笑。”
  张淼他们张了张口,似乎想反对,又立刻知道此时不便反对,只得悻悻然看看我。
  
  “善意?”那人一笑,“我倒想听听是何种善意法。”
  “这个暂不论,”我转而问他,“金子的尊贵,我就不赘述了。可为什么你却看不到泥土的价值?”
  “泥土的价值?”那人一愣,下意识地重复。
  “是的。如果你是一粒种子,面对泥土与金子,你会选谁?”
  “自然是选泥土……”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答了一半,发怔,猛然醒悟。
  我朝他微微一躬:“所以我甘为泥土。谢谢。”
  “哈哈,妙!”王元朗抚掌一笑。
  那人脸色白了又白,愣半天,补救般朝我不屑地一瞪:“得意什么?我又不是说选你……”
  
  林东亭哈地仰天一笑:“输了就输了,硬撑什么?穆非何等样人,哪轮到你来挑三拣四。”
  那人神色颇有几分狼狈,却仍兀自冷笑:“我挑他?哼!只有你们南山书院里的人眼睛才不好,那样的人居然也有人争。”
  我敛了微笑,说话不再客气:“别的暂且不论,就凭兄台你刚才这一句,遭淘汰也是应该的。我南山书院里的同窗那么说我,是其来有因,可是你呢?你对我穆非了解多少?竟如此对我的人品妄下结论?我看你不仅是眼睛不好,连心也有些盲了,所以你才会输,输在自己的心地上。”
  
  “说得好!”大殿内有人站起来,大力朝我挥手。
  我笑着微一欠身。
  很多人一呆,不知是有意气白云书社的这位书生,还是怎么的,竟大声喝彩起来:
  “好风度!”
  “看他刚才那动作,简直优雅之极!”
  那人瞪了我半天,羞恼地坐下了。
  谢清玄微笑着重新走到台前:“还有谁有异议?没有的话……”
  结果,话再次被打断。
  “有!我们有问题要问他!”张淼一指我。



沧海龙吟之四

  “臭小子!你给俺下来!”要不是被宋言之按住了,张浩差点儿没跳上台来。
  “哥!这是我们书院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他转向我,“穆非,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当众答应我们只与容珩好,我们仍亲如兄弟,南山书院里仍然欢迎你……”
  阿玉清冷打断:“张淼,你太多事了。”
  张淼仿佛没听见,盯着我。
  知道这样的回答会给阿玉带来什么,可我不得不选择忽视,轻声回答:“我很抱歉,张淼。”
  
  “好好好,你……”张淼气极反笑,“你是一定要去攀附明……”
  他看了看明于远,快速住口。
  台下的书生们一片大哗。
  指责我利欲熏心,趋炎附势,负心背信,貌丑心更丑……
  “下台下台!”
  “走吧,别污了我们书院!”
  我一一听入耳中,微笑。
  张淼指着我,气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居然笑得出来?!你难道一点儿羞耻之心也没有吗?”
  我静静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能笑?我何必为了别人对我的误解而生气?你们指责的是你们臆断出来的穆非,那根本不是我。我何必恼怒?”
  张淼一愣:“什么?不是你?!”
  这下,台下更是反对声起,我因此又多了一个厚颜无耻的新桂冠。
  我不想他们再偏执下去,笑着提醒:“有时候限制我们看得更高更远更清楚的,不是我们的视野,而是我们的偏狭。何以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成了攀附之人?是不是你们先对蓬门小户子弟存了偏见,才会如此?如果是容珩对宁王、明国师他们示好,你们会如何看他?也会说他是逐利之徒吗?”
  
  台上台下一静。
  有人说:“对啊。这话很有道理,是不是我们错了?”
  好些人聚首议论起来。
  也有人站起来:“别跟他罗嗦了张淼,我们来直接把他问倒了,请他走人吧!”
  此话一出,更是有人附和,有人反对。
  闹哄哄一片。
  “行了行了,”王元朗站起来,“我还等着与穆非去喝酒呢。你们这样吵下去,何时是个头?谢院长,干脆这样吧,你再抽个词,让这些小子围绕这个词问穆非三个问题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张淼说:“不行,问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元朗朝他一翻白眼:“怎么?不提前准备,你们怕问不倒穆非?!”
  
  “好!就听王前辈的!”被王元朗一激,张淼他们答应下来。
  林东亭想阻止,被张淼强行拖着,走下台去,按坐在第二排。
  “好好回答。你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赢了你。”阿玉似乎对接下来的问答充满兴趣,微笑着拍拍我的肩,也离开了。
  台上只剩下我一人。
  谢清玄上前来,抽出来一个词:
  水。
  大殿里一片沉寂。
  简宁与明于远小声说着什么,明于远微笑着看看我,眼神睿智平和,似乎对我充满信心。
  
  心跳加速再加速,面上不肯带出,只微笑静立,耐心等待。
  谢清玄看着我,笑容里满是赞许。
  张淼他们凑在一起,讨论着,偶尔争论声起来,又低下去;最后似乎达成了共识。
  他们一起抬头看我,眼里兴奋之色难掩。
  看来是想出什么难题了。
  我心里一紧。
  果然。
  三道题:
  第一道:江河奔流,泥沙俱下。穆非其人,不洁似水。
  第二道: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穆非其心,善变如水。
  第三道:乐群殿前有水池一方,因岁月久远,而青苔四覆,故池中水看去极幽深,实则清浅。穆非目光,浅薄似此。
  张淼朝我一笑:“以上三个结论,你同意不?无论你同意与否,只要说服了我们,我们就认输。”
  题目一出,殿内哄然叫好之声四起。
  王元朗笑骂:“这帮浑小子,这题出得也太刁钻了些。”
  有人笑着认同;有人要求重出,以林东亭的声音最响。
  “臭小子!等比完了,看俺不揍你!”张浩呵骂张淼,却又笑眯眯对我,“哈,这个,俺其实也很想知道你怎样回答。”
  众人大笑。
  剑拔弩张之势顿减。
  一时间,大家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等着看我如何回答。
  我静下心来,想想想想想。
  最后决定,既然是当众考问,那么,我的回答就从反问他们开始吧。
  我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用什么清洁自身?
  这问题十分简单,他们似不屑回答,不过还是答了:水。
  我接着问:“既然你们眼中水是肮脏的,为什么还要选水来清洁自己?”
  他们一愣,显然没有想过,不过,这问题是绝对难不倒他们的,很快底下就有人大声说:“我们选择的是干净的水,没有被污染的水。”
  我飞快接过:“你们清洁过后呢?这水还干不干净?”
  他们想都不想,一致回答:“这还要说吗?当然不干净了。”
  我追问:“这用过的水,你们还会用它吗?”
  他们不假思索:“肯定不用了。谁还会用它?它已是废水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喂,你小子问来问去,是不是回答不出我们的问题,在这儿耗时间?”
  他们似乎终于省悟过来,有人大声嘲笑起来。
  更有人,悄悄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对!小子,你能不能答啊?不能答,就请离去,离开我们书院……”
  “是的!别浪费时间了……”
  “下去!快下去吧。我们还等着看仪容风度的展示……”
  简宁脸上是微笑着的,可是眼底有些紧张。
  我既感动又不安。
  他竟如此为我担心,定然是因为我很少给他信心的缘故了。在他眼中,我一直是个麻烦不断的长不大的孩子吧?
  那就从今天起,让他见证我的成长吧。
  静静转了目光,看着殿内诸子,看着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吵闹。
  安静下来。
  不过,他们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厚颜的人,在众人如此的驱逐之下,居然还笑得出来,实在是可恶兼可恼!
  
  我笑看着他们:“根据各位刚才的回答,我们似乎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水,用之前是干净的;帮我们变得鲜亮光洁后,这水就不干净了。另外,据诸位的回答,它帮我们除污纳垢之后,得到的所有回报是——我们的厌恶与嘲笑。因为它的脏,所以就成了废物,成了可以弃之厌之而毫不觉得可惜的脏东西。在我们心中,对帮助了我们的事物应当怀有的正确态度又是什么?当然,这个暂不讨论。最后我还有一问:是谁使它变脏了?”
  台下静得不能再静。
  张淼他们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终谁也没有开口。
  明于远眼底一抹笑,越来越扩大。
  “可见得,”我静静地与他们对视着,“脏的不是水,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被蒙蔽的双眼与内心。你们说我是那样的水,我愿意是它。所谓‘流水今日,明月前身’,今生能如流水般洁净,是因为纯净皎洁的明月是我的前身。这样的水流,何脏之有?如此无私地帮我们清洁、涤荡了世间尘氛的水流,又何脏之有?”
  “纵使它挟带了万千泥沙,可流水之心永不会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仍会晶莹剔透起来。在它简白澄化的天地里,每一滴水,都可以映出无尽苍穹的深邃与星月的光辉,都可以映出我们的内心世界。”
  “哈哈,妙!”王元朗抚掌大笑,“小子这话大有意思。”
  明于远与简宁相看一眼,简宁温润如玉的脸上有明亮的喜悦,明于远却神色难明。
  阿玉凝视着我,眼底有着一抹奇异的生动之色,似乎我刚才所论极合他心意般。
  
  我刹那出神。
  忽想起当初明于远说我“山溪爱惜自身的干净,就永远流不到海洋”;
  想起后来自己曾对宋言之说过“宁可只做山溪”的话;
  想起昨天谢清玄说我生了入世之心;
  ——纵使它挟带了万千泥沙,可流水之心永不会变;
  这,我说的是自己最近几天所想?
  “……”
  似乎是谢清玄在问什么,我回过神来,却看到张淼他们微微涨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看着我,那种既有些佩服又更加厌恶着急的神情,令我笑出了声。
  “接下来,是诸位的第二个问题。”
  他们不说话,静待下文。
  “说水善变,这话我认同。暂不论外在地形对它的影响,就是寻常气温也对使它发生变化。比如说变成冰,变成水,甚至变成袅袅的云气。”
  有人说:“不错,水确实有这样的形态变化,这与我们要你回答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们,——你像水一样的善变!”
  我笑起来:“好吧,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承认我是善变的。”
  我的话还未完,他们就在底下一声欢呼。
  我一笑:“请耐心一点,等我说完这一切,你们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会变的,甚至是善变的。”
  很多人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我继续:“我们立身世间,也可以是冰,是水,是云气——这取决于我们对生活的态度。”
  他们一怔,有些人出了神。
  “当你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来对待一切的时候,我们的这种冷淡就像冰,固执僵硬,停滞不前;……”
  “这话有道理……”话还没完,有人赞同。
  “想不到这乌鸦如此能说。”有人笑骂,却没了敌意。
  “唉,可惜了。要是他不是那种人,南山书院里有他,一定十分有趣。”
  “别吵!听他继续往下说!”不知是谁的大嗓门,一下子把所有的声音压了下去。
  
  我笑着说声谢谢,继续:“而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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