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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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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好奇,缓缓举步接近。
他认识国华,认识国华所扮的花拳张奎。上次国华故意让凌云燕制住,他与鬼剑张道恰好碰上,由张道出面骚扰,他潜伏在旁候机,所以看到国华被擒,看到天涯怪乞与蒙面的殷姑娘救人。
在他的心目中,国华仅是一个刚人流的江湖混混而已,禁不起凌云燕一击。
他伸手在国华的眼帘前晃动几次,国华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
“睡着呢,抑或是死了?”他收回手讶然自语。
看不出有呼吸的象征,当然是死了,坐化啦!
他不死心,蹲下伸手探国华的左手脉息。
触手处其冷如冰,可是,肌肤仍然是柔软的。
没有脉息,试不出丝毫脉动的痕迹。
“真死了!”他颓然放手,挺身而起不由黯然叹息:“一个刚人流的小人物,在这高手如云,个个凶残的山区,遭到不测乃是必然的事,你该早些退出山区的。刚才大概是野狗接近了他,我得将他掩埋,人士为安,免得膏了兽吻。”
没有工具,如何掩埋?他举目四颐,看到左方甘步外,长了一棵臂租的树,正好弄来挖土。
他到了村旁,一掌劈断了树干的上半段。俯身再加上掌,树中段便成了一根六尺长、可用来撬士的铲棍。
“刚好趁手。”他掂量着树干自语。转身住回走。
猛抬头,他愣住了。
“人呢?”他讶然轻呼。
国华不见了,先前打坐的地方痕迹仍在。
嫂遍了方圆百步的每一处崖缝,每一处可藏尸体的树根草丛,却自费工夫一无所获。
“难道是被野兽拖走了?”他大感惊诧:“可能叫?我难道哥聋了不成?”
以他的听觉来说,绝对不可能有野兽出现在甘步左右而毫无所觉,更不必说拖动一具沉重的尸体了。
找不到只好罢休,怀着满腹疑云,丢下木棍准备离开崖下。
“嘿嘿嘿……”一阵令他毛骨悚然的阴笑自身后传到,几乎令他惊跳起来。
转过身来,他感到心头一惊。
四个人堵住他的退路,把他堵死在崖根下了。
看到那相貌狰狞,穿了那件怪披风的身。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鬼婆。”他压下心潮的激动:“是祸躲不过。老夫躲了你四五年,依然躲不过,你真像个坡身的冤鬼,算老夫栽了。”
是飞天夜叉井绸红,狂龙的副手。
跟在后面的三随从两男一女,看外表便知道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家。
出乎本能地,他缓缓拾起那根木棍。
第十五章
他绰号称无影刀,与人交手时,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刀藏在何处。
老身发誓要找到你,将你化骨扬灰。”飞天夜叉狞笑着说:“当年常州道你行凶杀了我那位小兄弟……”
“老夫那时,并不知道那家伙是你的小娇头小情夫。”他的话相当刻薄:“老鬼婆,谁知道你有那种喜欢吃嫩草的好德性呀!”
“老鬼,你好好多说几句挖苦的话吧,因为不久之后,你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不见得。哦!老夫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不明白。”
“你是怎样找到老夫的?”
“我飞天夜叉并绡红,改邢归正投效狂龙,主要就是可以利用他的人手。他的耳目遍天下,所有的,人在天下各地通行无阻。你能躲得了一时,决难躲得水久。你隐身九江潜身剃头匠,我的人在去年就透过五爪蚊,找出你的可疑征候了。”
“厉害,难怪你一到九江,五爪蚊就成了你们的忠实爪牙,原来你们早就有勾结了。”
“不错,这次我们南下,名义上是缉拿山东道犯漏网余孽,其实目的却在另一批久缉不获的重要逆犯。当然,公私两便,顺便了结个人恩怨,大家弄一笔足够养老的财宝。现在,你我的仇恨也该了结了。”
“是的,该了结了。老鬼婆,叫你的人退下,你我公平一决,你不反对吧?”
“哦!你什么时候,敢在老娘面前说大话的?”飞天夜叉嘲弄地说:“大概你躲藏的几年中,练了几招绝学,自以为可以对付老娘,所以说起大话来了。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警告你,我这些都是万中选一的,第一流中第一流的高手,心如铁石本性残忍,你如果妄想逃走,落在他们手中,啧啧!我可真的要可怜你了。”
“哈哈!我无影刀沈广真算是完了,被你看看扁啦!再不振作些,就会被人当作虫豸一样,放在脚底下贱踏了。来吧!老鬼婆,拔剑。
“拔剑?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少奥美,上啦!”
无影刀表面上轻松,口中淡笑自若,其实心中恐慌。假使他真不怕飞天夜叉,就不会躲起来甘心做剃头匠了。
已由不得他退缩,他一咬牙,木棍一探,虚点胁肋,再斜身侧进,化实招考僧撞钟。棍长八尺,又粗又重,反手这一撞力道千钧,大石头挨一下也将撞裂。
“噗噗噗!”飞天夜义屹立如山,不闪不避,鸟爪似的左掌连劈三记,劈在棍头上木悄飞溅,劈一掌棍便短了八寸,最大的本领不会超过一分大小。
“看你的刀!”飞天夜叉在第三掌出手时怪叫。
无影刀本来想乘机贴身出刀时,听到喝声心中一虚,百忙中斜掠八尺。
糟了,先机立失。飞天夜叉又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虚按。
彻骨阴寒的劲流,如排山倒海般涌到,及体时其冲澈骨,潜劲凶猛直逼内腑,护体真气经受不起这种劲道的压迫,先是一室然后散逸,脱体泄散毫无抗拒之力。
无影刀扭体引掌,好不容易闪过一掌,第二掌已一涌即至,劲道比第一掌凶猛三倍,压力加了三倍。
他的无影刀无用武之地,近不了身威力无从发挥。
“砰!”余劲及体,把他震得倒地滚翻。
“第三掌!”飞天夜叉厉叫,一闪即至。
零刚要向下拍出,蓦地眼前看到快速接近的物体。全车间顾不了攻击倒地的无影刀,沉肘升中向迎面飞来的物体一掌拍去。
掌劲一涌,迎面飞来的掌大物体在单前三尺爆散,成为无数尘埃回头反飞。
可是,一部分尘埃却从单劲所形成的气柱外缘,乘回旋的气流卷入。扑向天夜叉的太官。
飞天夜叉吃了一惊、闪身急退。
淡淡的人影贴地斜掠而出,个现乍隐一闪不见。
地下,被掌劲震倒的无影刀不见了。
两男一女三随从远在十余步外,根本看不见陷在草中的人。
“老狗用泥块戏弄老娘。”飞天夜叉怪叫,向前一跃而上。
“咦!老狗呢?”飞天夜叉惊呼。
“副统领不是已经将他击倒了吗?”远处一名随从高声答,一跃而至。
“散开来搜,他逃不掉的。”飞天夜叉暴跳如雷:“小心些,有人在暗中助他。”
一阵好搜,白费工夫。
无影乃从寒气袭人中悠然苏醒,睁开老眼挺身坐起,只感到一阵晕眩,身躯麻麻地。
他清晰地记得,老鬼婆第二掌突下杀手,他仅来得及闪过攀劲中心,余劲及体似乎受到万斤重锤撞击,强猛的劲道击散了他的护体先天气功,把他震倒在地,加上凶猛的着地碰撞,蓦尔昏厥。
昏顾的前一刹那,他感到头上的辫子被人抓住,一拖之下,脑中更是昏沉,随即人事不省。
他吸入一日长气,眼前一清。
“尸变……”他骇然惊叫,想一蹦而起,却又感到全身无力,蹦不起来。
国华坐在他身旁不远处,冲他例嘴一笑。一定神一看,心中略定。先前国华的脸苍白得像死人面孔,现在却出现红润,怎会是尸变?
“你……你不是死……死了吗?”他硬着头皮问,全身仍感到凉凉地,汗毛直竖。
“真的?我是个死尸吗?”国华笑问:“或者是像一具死尸?”
“你……”
“老前辈怎么语无伦次起来了?还没完全清醒?”
他终于恍然,但似乎仍然有点不放心,挣扎着站起。走近探索国华的脉门。
着手温暖,毫无先前死冷的感觉。
“我是老昏了,你并没死。”他苦笑,在一旁坐下:“那么,是你救了我了。”
“是的,我抓住你的小辫子拖走,好在你耳干又瘦,抱起来毫不费力。”
“你是怎样摆脱老鬼婆的?”
“给了她一泥块,吓了她一跳。”
“看不出你倒是怪精灵的。唔!身上不太舒服……”
“老鬼婆所练的邪门内功,你该知道吧?”
“阴煞大潜能,早年七阴门玄阴老怪的傲世邪功。”
“那玩意入体,还能舒服?”
“哎呀……”
“幸好我练的内功,也属于阴柔的一种。我已经用推拿八法与真气驱脉术,替你把阴煞驱出来了。老鬼婆那一掌已动了杀机,幸好你机警未击实。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击实了……”
“现在我该正往黄泉路上赶了。小伙子,老夫欠你一条命的情。”他老眼一翻:“你练的是什么鬼内功心法?浑身冰冷没有呼吸,没有脉息,;脸色苍白,全身毫无活象,不折不扣是一具死尸,是僵尸功吗?”
“不是,是一种正宗的玄门心法。”国华笑笑、当然不便详说:“过,我在并练我自己参悟出来的定静心法,想不到还真管用。”
“成了个死人,还管用?”
“在你的感觉中,我是个己无知觉的死人。但在我来说,神意已集中压缩在某一点上,一旦发出去,有如石破天惊,天地神奥之门在我面前洞开。
“咦!你……你真是花拳张奎?”无影刀大吃一惊:“你这种洞察幽玄的论调……”
“老前辈,你就把我看成花拳张奎了。哦!你怎么被那者鬼婆找到的?”
“罢了!那老鬼婆果然精明。我碰巧经过马耳峰,看到狂龙一群猎狗屠了康王谷的匡阳村,大队猪狗押着俘虏离开。我亲眼看到这老鬼婆模糊的身影,随在狂龙身后撤走的。没料到她带了个半途躲起来,反而钉在我身后,我明她暗,几乎死在她手下,幸亏碰上你,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
“他们屠了匡阳村?”
“是的。”
“匡阳村住了些什么人?”
“不知道。”
“哎呀!会不会是范大嫂母子?”国华变色而起。
“雷霆剑的家小?”
“我得去看看。”
“那里除了死尸,已经没有活人。管官方的收尸人赶到,尸体也看不到了。”“我要去看看。”国华撒腿便跑。
“喂!等我一等……”
百余名僧侣,携有钩叉斧锯,正在余烟袅袅的瓦砾场中,碴集血肉模糊以及烧焦的残破尸体。将尸体摆放在村外的田野里。出家人四大皆空,对遗世的奥皮囊不动感情,一面念佛号,一面勤奋地工作。
摆放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已经有两百余具,有些还埋在火场中尚未发掘出来。
国华站在尸堆旁,脸上木无表情。他不认识范大嫂母子,如何辨认?
无影刀站在另一边,老泪纵横,不住发抖,似乎被血腥和焦臭熏得受不了,或者是冷得发抖。
“老弟,你……你一点也不介意?”无影刀凄然问。
“我在乎。”国华平静地说。
“但你的神情,一片漠然,无动于衰。”
“那是因为我聪明。”
“聪明?你……”
“如果我激怒如狂,那就不够聪明了,老前辈。人在激怒中,会做出不可想象的笨事来。”
“你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你必须绝对的冷静静而后智慧生,智慧会让你决定你该做的事,该走的正确道路。我告诉你,我见过无数的死人,见过很多惨烈的事,拥抱过被杀的爱侣……我如果激怒得发疯。下一批尸体中就一定有我在内了。”
“老弟,我不如你。”无影刀由衷地说。
“谢谢。”国华信曰说,举步向一位高年的老僧走去。
老和尚正在清查尸体,不时认真地辨认尸体的相貌。
“大师请了。”国华抱拳行礼:“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这些被杀的人……”
“满城的密使,带了官兵围巢逆犯。”老僧冷漠地说:“这些人反抗,被杀死了。”
“这些小孩也反抗?”国华指不远处一排童尸。
“老纳不知道。”
“这些才是反抗被杀的。”另一名僧人放下一具焦臭的尸体说:“他们拼至最后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投降,玉石俱焚。”
“大师怎知他们拼至最后一个人?”
“贫僧站在大汉阳蜂下,亲自目击此事的发生和结束。”
“大师有何感觉?”
“贫僧出家人,不问血光不理几俗。即使想管,也无能为力。”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逆犯?”
“施主看看这个人,或许明白。”僧人往尸堆里走,在一具血肉模糊。相貌难辨的尸体旁止步。
“这人是谁?”国华问。
僧人伸出沾血的手,拉开尸体沾满鲜血的胸襟。
这人右助和腹部,共接了四刀,但胸膛仍是完整的。僧人信手将胸口的血迹抹了两抹,退在一旁。
“一只鹰!”无影刀讶然叫:“我曾经听说过,以杀手为业的三只鹰,可能潜身在庐山……”
“一只鹰,但不是三只鹰的一只鹰。”国华说:“三只鹰作案时,仅留下鹰的图案信记而已。他们这种人身上不会有特征供人追索,所以这只鹰不是二只鹰的一。只。”
“那……这人……”
“天地会的蓝鹰崔瑞云。”
“哎呀!狂龙这混帐东西好厉害。”
“他不算厉害,厉害的是武昌的三霸天神龙常宠。常宠留下了档案,狂苯不过接线索灵活运用而已。蓝鹰的常宏眼中,根本不成气候,懒得理睬,利用蓝鹰这条小鱼来钓大鱼。狂龙贪功心切,利欲熏心,只知一味蛮干,嗜杀成癣而已。也许,他真的逮住了天地会江有的香坛重要人物呢。”
“两位施主还是赶快离开吧,府城的检验和件作,很快会带同班房的人前来检验了。”老僧好意地请两人离开。
两人默默地离开屠场,走上了登山小径。
“这畜生也会用心计。”国华突然说。
“你说谁呀?小老弟。”无影刀问。
“狂龙。”
“你是说……”
“他知道有人暗中呵护范大嫂母子。有不少高手名宿在山区出没无常,因此他布下和尚桥农舍范大嫂曾经潜藏的地方,装腔作势摆出阵势,安下陷阱圈套,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暗中动大集人手,出其不意清除了天地会隐藏在匡阳村的江右香坛。天杀的!我也上了他的当。”
“雷霆剑不是天地会的人,这点我敢拍胸膛保证。”无影刀说:“我在九江耽了好几年,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不可能成为天地会吸收的对象。”
“他不是天地会的人,但却是被天地会连累的倒霉鬼,蓝鹰并不是江右香坛的人,而是湖北地区的负责人。”
“你和雷霆剑有交情。”
“我不认识他。”
“但你……”
“请别多问,我要找范大嫂母子的下落。”
“好,我不问,反正你有满肚子秘密,我无影刀是江湖人,知道禁忌。喂!要不要我帮上一手?”
“你我两上人,成不了事,必须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咱们来大干一场?”
“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你是不是在做梦?哼!你是妙想天开。”无影刀愤愤地说。
“你是说……”
“血洗匡阳的人中,就有纤云小筑的侠女们参予。之外,我还认识一个人。”
“这……谁?”
“流云剑客钟千里。”
“哎呀!芝兰秀士的人。”国华惊呼。
“哼!全是些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白道狗熊。”无影刀愤然咒骂。
“好,我会向他们讨公道的。”国华平静地说。
“我想,有几个人可以试试”无影刀说。
“哪些人?”
“鬼剑张道和天涯怪乞,可惜他两人彼此有成见。之外珲有一个神秘的王寄,和一个相貌和你差不多的王公子王一鸣。这些人都是狂龙要对付的人。只要碰上一了,不难说服他们与咱们联手。”
“先不要一厢情愿,慢慢来。哦!老前辈……”
“小老弟,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沈者哥?”
“这……”
“嫌我高攀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沈老哥,你有没有三只鹰的线索?”
“什么?你要找他们?”
“是狂龙要找他们,准备了一万两银子收买他们。因此,咱们要小心些,那一,个杀乎十分可怕,被他们钉上,可不是好玩的。”
“我真的不知道。唔!天涯怪乞经常在庐山鬼混,也许他有点眉目。走,咱们先去找他谈谈。”
“好,试试看。不过,我要光用全副精神,来寻找范大鹏母子的下落,决不能让他们落在狂龙手中。与天涯怪乞联络的事,请老哥多费点心。”
“好的,咱们一面走一面商量。”
真要想找一个人,踏破铁鞋也无处觅;但有时却在无意中,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去找天涯怪乞,白忙一场,最后不得不暂且放弃,办正事要紧。
大林寺的贵宾已经撤走了,据说已经返回府城。
狂龙仍然在子城的城守营落脚,从匡阳村擒回的十二名俘虏,押人城守营的死回牢,由城守管备妥公文,照会九江衙门了事。
叛逆案规定,城方方官衙门不得过问,只能协办查封、追产、除籍、没收、追拿等等善后琐事,大权在城守营手中。
江州老店这天晚上真热闹,玉树分子大张筵席,欢宴协同办案的白道英雄。
纤云小筑的姑娘们,以及芝兰秀士一九侠义道名宿高手,全是玉树公子的贵宾。
凌云燕本来也住在江州老店,她本来就是玉树公子的妻子,但两人却是水火不相容,见面不吵好像就活得没意思,标准的亲家兼冤家。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严重冲突,玉树公子喜欢漂亮女人,而且喜新厌旧,到手的美女,过不了几天就腻了,腻了就甩。
凌云燕却爱强壮的、知情趣肯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百依百顺的男人。而玉树公子却是不可一世的、妄自尊大的男人。幸而双方都对儿女私情看得开,彼此各行其道,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谁也不干涉谁。这些汉军旗人,生活在关外许多年代,与满人的生活已无多大分别。
野蛮人对男女私情,比咱们汉人的假道学不一样,他们喜怒分明,直截了当纯真得多,敢爱敢恨不讲含蓄,这是生活条件所使然,礼教的束缚他们连听都役听过。
凌云燕住进了得阳老店,成为浔阳老店的贵宾。
这家上等的、第一流的客店,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敢于上门的老字号旅舍。
王一鸣曾经以王公子的身份住进来的,次日便上了庐山,从此去如黄鹤,音讯全无。
他的房间仍然保留着,因为他已将五十两银子交了柜。
狂龙曾经派人来检查他的行囊,一无所获,但也不敢妄动他的行囊,在未能证实他的正式身份前,真不敢放肆得罪瓜尔佳三贝勒家的门下贵族子弟。
凌云燕包了一栋独院,她手下的老妈、使女、丫环,真可以凑成一队女兵,她自己可充任十夫长或者小旗长。
她的两个情夫许玉振和杨龙,被国华打成重伤,留在一家医馆调治,复原期长得很!好在她不在乎,世间英俊强壮的男人多得很呢。
客店里一点也不寂寞,越高尚的旅店花样越多,只有高尚的旅客才能花得起银子,有银子可使鬼推磨。
天一黑,喝酒猜拳行令声,乐器声,歌咏声,燕语莺声……在各室各院间传出。
九江的歌技,几乎全部会唱江州司马自居易的琵琶行,会唱几首柳屯田的情词艳曲,和男欢女爱的地方小调,靡靡之音处处可闻。
穿过隔开院子的月洞门,右首便是上房的院子。天气寒冷,院子、走廊皆不见有人枯坐喝西北风。
每一间上房皆门窗紧闭,房内灯火摇曳透过明窗,映出摇摇人影,透出隐隐人声。
一位侍女大概刚从店掌返回,经过走廊走向通往独院的月洞门。
一间上房中,突然传出清晰的人声。
“我要一位唱得好,而且有一具好琵琶的,不能滥竿充数。”是花拳张奎的声音:“如果有伴嘛,来两位也成,要最好的。”
“公子爷放心,小的会办得妥妥当当。”是店伙的说话。
房门开处,张奎送店伙出房。灯光明亮,房门开合之间,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侍女悄悄退走,赶两步挡住了店伙。
“那位要歌伎的旅客是什么人?”她向店伙打听。
“姓张的公子爷,叫张奎。”店伙据实答。
“咦!他不是前进院上房的王公子王一鸣吗?”
不是,姑娘看错人了。张公子比王公子早来两天,不过很少在店久耽,他公忙,好像是吃公门饭的人。而王公子却是游历的书生,口音一南一北,不一样,虽然面貌有六七分相像。”
“哦!可能真看错人了,谢啦!”侍女居然相当客气,道谢后走了。
不久,店伙带了两位歌伎,踏上至客房的走廊。
三位女郎迎面挡住去路,劈面拦住了。
“你们不要去了。”一位侍女将一锭银子交到一位歌伎手中:“赶快走。”
店伙早就知道贵宾的底细,乖乖地领了两位歌伎匆匆离开。
一位侍女叩响张奎的房门,里面的张奎应了一声,刚拉开挡风的门帘,房门巳被推开了。
他吃了一惊,赶忙抢着掩门。
侍女已一脚顶住了门,掩不上啦。
“你……你们……”他只好后退。
“你倒是够风流写意呢。”凌云燕笑吟吟入室:“你不是要歌伎吗?我替你带了两位来。”
两侍女左右一分,两面堵住了。
“程姑娘,不要这样好不好?”他陷笑:“在下不是有意……”
房中有一张方桌,距床头不远。
“你逃走的功夫相当高明。”凌云燕在桌旁大方地坐下:“你是怎样逃走的?”
“爬行游窜。”他在对面坐下苦笑:“你们这些绝世高手自命不见,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能看到站着的人。不屑理会我这种三流人物。我可不在乎爬,这就是我比你们绝顶高手强的地方。”
“你的鬼门道还真不少。”凌云燕嫣然一笑:“怎样,有意思在江湖逐鹿一番,出人头地吗?”
“你的意思是……”
“跟着我们走,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凌云燕鼓励他:“你的武功其实甚有根基,机智也高人一等,再像这样混下去,混不出什么局面来的。”
“我知道跟着你们有好处,可是……”他欲擒放纵:“江湖朋友对你们的风评并不佳,好处是很快就可以名利双收,相当诱人。我觉得,我这混混生涯并不坏,至少不必奉命操刀去杀一些无辜的老少妇孺,活得比较心安些。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你听到了些什么风言风语?”
“听到了?恐怕整座九江城的人都知道了,匡阳村死了三四百人,哪一个人不心惊胆跳?”
“他们是阴谋聚众造反的逆犯,罪有应得,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心惊胆跳。”
“算了吧,姑娘。”他笑笑:“你们要捉雷霆剑范大鹏的事不算秘密,在九江人的心目中,范大鹏只是一个地头龙,吃江湖饭的响当当汉子,不是什么心存放国聚众谋反的所谓反清志士,他还没有这个份量。请教,你们把他的家小捉来,九江的人怎么说呢?”
“他那些亲朋好友和徒子徒孙,又作何想法?我觉得你们这件事做错了,杀范大鹏的家小对你们毫无好处,反而激起江湖朋友的反感,很可能受到他们的报复。
“我如果跟着你们,说不定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我,我是你们这些人中,武功最差劲的一个,也将是倒霉得最快的一个。”
“你胆气不够而且短视,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凌云燕郭座在室中缓步往复走动,最后到了他身后,热络地伸右手按住他的右肩,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你们这些莽夫,只会听信不实的谣言。那雷霆剑即使不会参加九江天地会香坛,也有包庇山东漏网逆犯的罪嫌,等捉到他之后,不怕他不认罪,山东漏网逆犯逃逸无踪,线索全在雷霆剑身上,我们非捉他不可。他的家小已经落网,目下囚禁在城守营死回牢,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追出他的下落了。”
他心中一惊,暗暗叫苦,想不到范大嫂母子,果然不幸落在他们手中了。
但他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叫苦,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凌云燕表现得更为亲昵了,左手也落在他的左肩上啦,这表示他的后脑,已经靠在凌云燕的胸口了。
压在肩上的纤手有压力,玉枕所靠处也有压力。
他心中又是一惊,猛然记起了一些事。
量心术,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邪门奇术,与测心术同源而旁技,是道术的一种。
两者不同的是,量心术靠触摸,可从对方肌肉的颤动与血液的脉动,来探索对方是否在撒谎,高明的甚至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与行动。
测心术则靠观察对方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再籍其他声响和见觉的引诱,来发现对方是否在说实话,以及意见、心念、行动内变化。
假使他这几天未能参透定静心法的神髓,必定在对方一触之下,完全洞悉他的心念,暴露他的弱点和意图。
“雷霆剑的死活,与我无关痛痒。”他伸左手搭住了右肩上那温暖腻滑的纤手,扭头回望,抬脸便看到凌云燕那双明亮无比,又媚又含情的眼睛,两人的脸,相距近得快要贴上了:“但是,要我去杀,我实在没有这份勇气,我和你是截然不同类型的人,姑娘。”
“我不想要你去杀人,也用不着你去杀雷霆例。”凌云燕媚笑:“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这……”
“你要拒绝我吗?”凌云燕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一个在旅店夜白歌伎的江湖混混,决不是什么守身如玉不近女色的人。凌云燕闯了几年江湖,阅人多矣!她看透国华,对自己的量心尺有信心。
国华按住了她的掌背,等于直接将意念传入她的芳心,意念中有喜悦,有兴奋,有情欲,有……
国华就给她所希望获得的反应,这方面。国华的道行比她高深。
“我……我并不想拒绝,可是……”他的俊脸出现挣扎的神情:“姑娘,给我一段时间冷静思量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凌云燕放荡地轻抚他的脸颊昵声说:“我要你做一个大丈夫,当机立断才有大丈夫气概,称雄道霸,这种气概是不可或缺的。”
“这……”
“说,说你愿意。”凌云燕娇媚地摇他,催促他。
“也许,我的决定是对的。”他下定决心了,立即付诸行动。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他只不过轻轻一牵一挽,本来靠在他背后的凌云燕,已被牵到前面来了,一挽之下,凌云燕已格格娇笑,扭身倚坐在他的膝上了,暖玉温香抱满怀,幽香中人欲醉。
一双玉臂蛇一样缠住他的颈脖,香喷喷柔而切的胴体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凌云燕激情地、大胆地、肆无惮忌地亲他。
他也抱紧了这迷人的胴体,心潮一阵汹涌。
他想起了柳依依,但这念头在他的心底一闪即逝,像电光石火。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柳依依。任何与情欲相反的意识变化,皆会直接传入凌云燕的心中。都会引起这位冶荡女人的警觉。
两位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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