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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余梦系列之二 阴阳乾坤 by 于烟罗-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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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余梦系列之二 阴阳乾坤》by 于烟罗     
 作者: 轻轻一跃 发表时间: 2005/08/16 18:26 点击:21次   修改    精华    删除    置顶    来源    转移     
  

 

 

 

 

第一章 阴阳 

阴阳是个人,是个姓阴名阳的人,是个外表落魄而且运气不好的人。昨天他没钱还去怡芳院里找小菊亲热,结果被小菊套出来身无分文后叫来了鸨母,鸨母领着几个护院把他光着膀子就从院子里扔了出来,还附送一顿好打。虽然以阴阳的武功那些拳脚砸在身上跟搔痒痒一样,但是阴阳小得可怜的自尊心还是受了一下伤害。 

“至少把上衣和刀给我啊!”阴阳光着膀子敲怡芳院的后门,门吱呀一下打开了,熟识的龟公泼了一盆洗衣水出来。 

“你小子没钱还敢进来?”龟公倚着门框笑话他。“本来妈妈是让我用茅厕的尿水泼你,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儿上,我换了洗衣水,你要是死赖在这里不走,咱们就报官。欠嫖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啊,哈哈哈哈……”院子里的龟公和伙房的伙计一阵哄笑。怡芳院那扇大红大红的门就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留下个满身污水的阴阳。 

“娘老子,婊子无情,刚护完标有钱那阵子笑得跟花儿一样,看老子没钱了就冰清玉洁,老子的钱还不是花到了你身上。”阴阳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阴阳光着膀子在街上走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倒不是光着膀子让他觉得尴尬。这些年大江南北地跑,走标、护院、扛活儿……什么事情都干过,只是这次实在糗得太大。刀没了,上衣也没了,下身就着个粗白布的内衬裤,精壮的胸膛上还留着小菊的口红印儿。若是香喷喷的倒也罢了,偏偏身上还被淋了洗衣水,那水也不知道放了几天,在太阳下一烤,发出一股馊臭的味道,惹得周围的行人直往旁边躲,一边躲一边还指指点点的。 

“八成儿是会姘头被那女子的老公发现了。” 

那些耳语中最让阴阳感到生气的就是这句。阴阳觉得很委屈。虽然他样子很落魄、身上的味道也不佳,可好歹他也是条汉子,模样英俊,身材高大,虽不是那种筋肉纠结,却也是精壮有力。这样的人怎么会碰别人的老婆呢。 

“娘老子,我要是有钱,看谁会说我会姘头!”阴阳嘀咕一句,继续往前走去。他要找地方洗洗澡,弄身儿干净的衣服穿上。可是现在手头没有钱,澡塘子是去不成了,衣服也买不了。阴阳琢磨着先到风雨湖那边洗洗,然后等到晚上夜黑风高了,寻户有钱人家,找套下人的粗布衣服换上,那种衣服丢也就丢了,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澜。赶明儿找个给现钱的力气活儿,自己就可以重新开始。 

阴阳的观点和许多江湖人不同。那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从不干偷鸡摸狗的营生,伯夷不食周粟,好女不侍二夫,即使是饿死也不能做这样的苟且之事,传了出去面子往哪儿摆?那些所谓沦为魔道、黑道的江湖人士也很少干那些营生——他们要犯就是犯大奸大恶的事情,传出去,有震慑,有名号。偷鸡摸狗?这算什么啊,街坊里的二流子才干,三脚猫功夫的人才干,自己要是缺东西,偷也不偷这一点,干脆全家杀光光才显本色。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宵小之辈。阴阳发现这个字眼挺适合自己。有的活就干,没有就偷,权当劫富济贫了,谁让自己这么穷呢?当然也不是一直都很穷,阴阳也有过有钱的时候。不过阴阳的有钱是间歇性的。 

阴阳护标,能挣一笔,十几两银子,够阴阳落魄的时候花一年的,阴阳省着吗?不,阴阳很高兴的就奔着赌馆儿和妓院去了,然后这一笔银子很快就留在在赌馆庄家和窑子姐儿的手里面。于是阴阳就穷了,接着找活儿干,扛包,扛那种沉沉的米袋子。阴阳的力气比他外表看上去大,毕竟是有功夫的人,别人能一次扛一包,阴阳很轻松的就能扛三包,可阴阳不扛三包,那样惹别的伙计讨厌,而且老板还压价。阴阳就扛一包,但走路的速度快一些,一天下来,阴阳的钱挣的也是别人的两倍。不过扛米包挣钱太少,阴阳那个时候能吃馒头喝稀粥就算好的,阴阳倒也生活得很怡然自得。钱多有多的花法,钱少有钱少的花法,实在没有工作就偷点儿。阴阳就本着这个原则行走江湖,穷一阵儿富一阵儿的。 

这些年,从塞北到西疆再到两广沿海。阴阳都走了个遍。他时常看着天上的云,感觉自己就如同那浮云一样飘来飘去,没有根,也没有止境。阴阳有家,父母俱在,但阴阳不想回去,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漂泊江湖。当然,阴阳不指望自己作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吃得饱,穿的暖,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够了。何况,那个家,阴阳想想就头疼。 

阴阳的家可能算是武林世家吧,不过武林世家这种称呼一般都是形容名门正派的,像是塞北的胡家堡,江南的司徒山庄,两广的陈家大寨……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像蜀中药家虽然有名,但是其门下参差不齐的,即使别人提起也是撇撇嘴,不放在世家名誉排名上。至于那些小帮小派,使毒耍阴的,靠着蒙汗药、暗器之类起家的下五门就更让人不放在眼里,稍微好点儿的名声都落不上来。阴阳的家就是后面那类的,而且是那类中出类拔萃的一个。 

事情要从阴阳的爷爷的爷爷说起。那时候江湖上除了少林、武当、峨嵋、崆峒等那种拜师论师承的门派,还有像是丐帮那种不论师承,武功来历繁杂的帮派。如丐帮这样的帮派当时江湖上有许多,但是其中有三个实力最强,和丐帮并称四大帮派。遍布天下的丐帮、插手海运的海神帮、主要在边塞活动的北方联会,再就是阴阳他爷爷的爷爷的“下九流”。 

阴阳觉得他们家的那位老祖宗很是有特点。别人搞帮派生怕名字取的不好听,无论黑白两道都喜欢弄得很大气。偏偏他们家这位不,找个人人看着就得而诛之的名字安上了,加上又姓阴,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里咯得慌。 

“盛极必衰!”阴阳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事实上“下九流”只有他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很庞大,从他爷爷的爷爷死后就逐渐式微,等到了他父亲出生的时候,整个帮派已经连个架子都没有剩下。留下的只有那些传说,而江湖上也逐渐忘了曾经有过姓阴的这家前任江湖人士…… 

阴阳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风雨湖边上。 

风雨湖是左近一带最大的湖泊,原是前朝一个王爷家里的地盘,庭台水榭修得齐全。战乱时候家败,这湖也重新归了官家。 

此时正值盛夏时候,湖上有很多人游玩儿,富贵家的太太小姐,在花舫上谈生意的客商,卖零碎玩意儿的小贩,卖吃食的摊子,路过歇脚的……热热闹闹。 

阴阳到了湖边也没管那么多,一个猛子就扎下水去。旁边的游客看了吓了一跳,刚想喊有人投湖,结果发现阴阳从远处又露出头来,就都撇撇嘴骂声儿神经病四散走开。 

阴阳把事情计划的很好,从湖这边游到那边,距离虽长,但对自己小菜一碟,这么一来就不用洗澡,上案后找个树荫躺着,把内衬裤挂在树上那么一晾,等不到天黑就都干干净净儿了。阴阳越想越高兴,游得也愈发快起来。 

不过有俗语云:天不遂人愿。阴阳的计划还是被老天爷给打乱了。阴阳游到一半,天上就开始掉雨点儿,游到四分之三的时候那雨水浇得湖水就快要沸腾一样。阴阳非常无奈地找了个最近的地方上岸。 

准确的说,阴阳上的不是岸,是桥。这附近没有岸,岸很远,岸上的树也很远。离阴阳最近的是座桥,浮在水面的木桥。桥上有一顶轿子,几个模糊的人影,打着油纸伞,站在雨里一动也不动。阴阳从水里爬上桥后就躺在桥上长出了一口气,雨太大,打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躺了一会儿,雨还是没有停,不过倒是小了些。阴阳就站了起来,睁开眼睛打量湖面。阴阳读过书,而且不少,该读的他都读过,譬如《诗经》《史记》《风月杂论》,不该读的他也读过,譬如《女诫》《女则》。看着湖面阴阳忽然生出些许感慨,如果这湖是自己的一生,那么岂不是一生都如此飘荡。 

烟雨迷离,绿雾浮动。阴阳看得有些呆了,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风雨?阴阳想到小时候在雨水里练功,跌得鼻青脸肿,却还要爬起来接着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少小离家,浪迹江湖,赌牌、喝酒、逛花街柳巷…… 

阴阳仰头,感觉雨水温柔起来,慢慢滑过脸庞,让心中的某根弦轻颤了下。 

“公子,如果不嫌弃,请打这把伞吧。”一个轻声软语打断了阴阳的思路。 

女人,是女人。阴阳第一反映是遇到了白蛇精。那出戏他背的滚瓜烂熟。不过白蛇看上的是书生,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跟那个字眼无缘。何况还光着膀子…… 

光着膀子,阴阳意识到这点便瞅了瞅身边跟他说话的那个人。 

一个很漂亮的少女,翠绿的衫子,腰上还挂着玉坠儿,头发的髻是今年最流行的,面容秀美,妆容得体大方,一滴雨水正滴在那菱角小口上,衬得粉红色的嘴唇让人有一亲芳泽的欲望。 

“公子?”少女看了看阴阳,把手上的油纸伞递给他。 

“姑娘,谢谢你。”阴阳一拱手,却不接伞。“我风吹雨打惯了,倒是姑娘你在这风雨之地不该久留,很容易着凉的。”阴阳说话很温柔,也很得体,他对待女孩子一向都很好,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怎么会没有钱呢?他对此坚信不移。 

“我还奇怪我们公子怎么对一个粗人这么好,原来你说话也会文绉绉的啊!”姑娘像是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咧嘴一笑,神色有几分轻蔑,随又隐去。 

轻蔑?没错,是轻蔑!阴阳揉了下眼睛,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低头看自己落魄模样,想来也是招人轻蔑的原由。 

“是我们公子让我来送伞,你到底要不要?”少女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她指了指那边的轿子。 

阴阳顺着方向看去,那几个撑油纸伞的人动作都是护着轿子的,看来这少女所说的公子就是轿中之人。 

阴阳心道,原来这衣着华贵,姿态雍容的少女竟也是人家的下人。 

“既然你公子叫你来送伞,你对我就应该恭恭敬敬才是,怎么语气中还透着不耐烦呢?当人家的使女没有个样子,你不怕你家公子把你逐了出去。”阴阳故意板着脸教训那少女,如愿看到那少女黑了脸,心中不禁窃笑。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乞丐,也敢对我说三道四,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冯三公子的人。”那少女似乎没有被外表这么落魄的人抢白过,气极之下,把手中的伞扔到了地上。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不过如果一条狗对人吠,那养狗的主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阴阳笑嘻嘻地讽刺那少女,虽然阴阳比较怜香惜玉,但是对于不给他好脸色的例外。 

 

阴阳正和少女争吵间,有几个蒙面人忽然冲上这雨中的浮桥,几柄刀就向那边轿子砍去。轿子旁边的人连忙回护,可是武功似乎都不够好,至少在阴阳眼里看是很糟糕的,他估计不出二十招,那公子一方的人就会落败,公子十之八九将被人砍死。 

“啊~~”阴阳身边的少女见此情景惊声尖叫,很应景儿的倒了下去。这一叫不要紧,那几个蒙面人看到阴阳在这边,以为他也是公子的人,便有人冲阴阳冲了过来。 

阴阳这个气啊!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犯了桃花劫不成,被女人沾边儿就有事情:逛青楼被泼馊水赶了出来;想洗澡又遇到雨;找个地方休息却碰上杀人。 

“你们很烦人!”阴阳大喊一声,单手推出一掌,拍到攻过来的蒙面人身上,蒙面人身子一软就掉进了湖里面。阴阳觉着这一掌把他动手的兴致打出来了,便纵身过去,跟那几个和家丁正在打斗的蒙面人交上手。 

阴阳觉得蒙面人功夫还不错,当然,这是指普通的状况下,对于他而言,那连雕虫小技都称不上。 

还没有打上兴头儿,那几个蒙面人就都被打到桥下去了。阴阳卡着腰,感到很不爽,他胸中的闷气还没有发泄完啊,加上这一顿折腾,腹内空空如也,竟然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如果壮士不嫌弃,我请壮士到舍下吃饭如何。”一个悠扬的声音从轿子里传了出来。 

“啊,饭啊,好。刚才是你给我伞吧,既便是可怜我,你也算是善心人了。我们吃什么啊,我喜欢红烧肉。”阴阳拐七拐八,终于说到了正题。 

“随壮士高兴,舍下什么都可以准备。”那公子又悠悠开口,“冯大,你去看看翠翠怎么样了。” 

那个叫冯大的家丁就奔着刚刚那个昏倒的少女过去,把那个叫翠翠的少女扶了回来,翠翠睁开眼看到蒙面人都不见了,便跪倒轿子旁边哭着说“公子没有事情,真是奴婢们的万幸……,公子若是有了万一,我们粉身碎骨也难向老爷交待……”呼天抢地说了一大堆。 

阴阳看着那少女有些不耐烦,轿子中的人似乎明白阴阳在想什么,便开口,轻轻说道“翠翠,莫烦着这位公子。”那话非常神,话音刚落,翠翠便立刻闭上嘴,从地上站起来,安静地站在轿子旁。情绪调整之快阴阳前所未见,下巴险些掉下来。 

公子吩咐起轿,让翠翠给阴阳打伞,一行人就往岸边去了…… 

 

离风雨湖不远有个很大的院落。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雨正好就停了。家丁冯大上前叩门,马上飞跑出来个小厮,把门口敞开,让轿子顺利进去。 

进门后到了主堂,公子没有下轿,坐在轿内,吩咐人把阴阳先请到后花园的亭子里面。 

“雨后空气清爽,不妨在亭子里吃饭,这位壮士先请到那里暂坐,下人已经预备酒菜,在下整理一下就过去陪您。”公子跟阴阳解释。 

“随便你,记得要有红烧肉。”阴阳肚子叫得更厉害了,不忘提醒那公子,招来翠翠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像是说阴阳饿死鬼投胎,阴阳也不理会。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阴阳被人带到花园的亭子里面,发现满园都是草,花却不多。而且,那草都不是普通的草,几乎都可做药用…… 

不过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还真的有红烧肉!可是公子还没有到,阴阳听着自己肚子的声音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祭五脏庙再说,便拿起筷子大吃大喝起来。风卷残云,桌上的菜被阴阳吃了大半,阴阳摸着自己八分饱的肚子,慢下来速度,拿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等那公子过来。 

 

“前边有些事情耽搁了,抱歉让壮士久等了。”那个悠扬的声音再度传来。 

阴阳转头一看脑袋就有些大了。这个公子怎么这么懒呢?富贵人家虽然都有些古怪脾气,可是这个最甚,是坐在椅子上,由两个人抬过来的。不过这公子的样子倒是不错。身上穿着上好的白绸制的袍子,袖口都缝着金线边儿,那张脸比一些女子还要秀美,清而不媚,尤其是眼睛,那眼睛竟然是深海一般的蓝,显然有非中土人士的血脉,虽样貌似刚及弱冠之年,可那眼神却深邃不可见底。 

“家母是波斯人,我的眼睛像她。”那公子微笑着摆手,家丁又端了一些细点上桌。 

“很漂亮。”阴阳说了句评语,然后发现周围家丁的脸色都变了,不由了悟:一般男子俊美者都有忌讳的地方,尤其是有权势之人,最反感的就是别人把他们当女人看。 

“嗯,我是说,你长得很好看。”阴阳想描一些,结果反而描得更黑。 

那公子也不以为意,端起茶碗跟段隆说“今日游玩不料遇险,全仗壮士鼎立相救。在下冯逐苍,以茶代酒,谢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阴阳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是各种规矩他没有不懂的,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这些他都很熟练。看这公子的态度,便也正了正神色,把面前的茶喝了进去,也回礼介绍自己“我叫阴阳,阴阳的阴,阴阳的阳。”说罢又恢复成原来的玩世不恭的模样,又往嘴里塞了块豌豆黄。 

“阴公子……”冯逐苍刚开口,就被阴阳打断了。 

“听起来很难听,好像我人品低劣一样,你就叫我阴阳好了。”阴阳大口吃着,浑然不觉平日小偷小摸其实蛮是符合那个“阴”字。 

“呵呵,壮士倒是爽快之人,那冯某就不客套了。阴阳兄弟,不知你目前何处高就?”冯逐苍把面前的碟子往阴阳面前推了推,他看到阴阳很明显地流露出对这碟酒酿乌梅的兴趣。 

“唔……嗯……好吃,我啊?……我……喔,不错,……我两天前刚辞了米店的扛包儿的活儿,昨天上怡芳院找小菊,钱花光了就被赶出来了……嗯,味道不错,酸甜正好。”阴阳嘴巴一刻也没有停,一边吃一边回答冯逐苍的话。旁边的家丁看阴阳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再加上他那不着边际的话,都掩了嘴偷笑。 

“那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冯逐苍又把云片糕也推到阴阳面前。 

“没有。”这次阴阳回答的倒是很爽快。阴阳确实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生存问题对他而言并不是个问题,身体强壮,武功在身,见工和小偷小摸都很方便。 

“那阴阳兄弟你有没有意来做我的护卫,我这里缺个像你这样的人手,加之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见侠义之心、古道热肠。”冯逐苍摇着扇子,也往嘴里放了一块糯米糕。 

“你说这话后半句不是真心,都是客套,你很明白我是因为无奈被搅和进去才出手的,不过既然我缺钱,你有钱,卖给你劳力也无妨。”阴阳嘻嘻一笑,看着冯逐苍,发现这个冯公子的涵养非常好,被自己如此抢白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 

“好,阴阳。你的工钱按月给,一个月十两银子,逢年过节都有份子钱,平日里吃住和我一样,就在我屋子的外室里。”冯逐苍挥挥手让家丁退下后跟阴阳说道。 

“普通的护院达不到这个价钱,也没有这个待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那个卖绸缎、开药铺起家的冯家的人吧。怎么有了什么商业上的仇,有人雇了人要你命啊。”阴阳从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人,但是江湖上的事情他却一样儿也不少知道,黑道白道,王孙公子,商家大户,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事情,阴阳都喜欢探听一二。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三姑六婆的爱好——喜欢各种坊间的小道儿消息。 

“呵呵,说得不错,我的安全现在是成问题,而且别人找人来保护我,我还不放心,今日见了你,觉得你的功夫和人品都是可靠的,便想结交于你。”冯逐苍开口,声音动听,那柔和的声音传到阴阳的耳朵里面感觉十分的受用。 

“十五两!”阴阳讨价还价,得着有钱的主儿不赶紧宰,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好。”冯逐苍点头应允,举茶代酒,算是承诺…… 

第二章 冯家 

冯家在江浙一代很有名气。当朝才子尘印写的“如云锦缎盖丝路,千古奇草遍九州。”的诗句指的就是冯家的发家史。 

冯家的先人做两行的生意:绸缎、药材。其中绸缎生意是此行当仁不让的翘楚。 

自西汉初年张骞出使西域促成了“丝绸之路”的开辟后,各朝各代的丝绸便都沿着那条路:出阳关,经楼兰、于阗、莎车等地,越过葱岭到大月氏、安息,波斯、大秦…… 

到了本朝初始,冯家的当家别出心裁,将蜀锦和江南锦缎的优点结合到一起,利用经线彩条的宽窄深浅产生新的层次变化,使那绸缎看上去如雨丝月华,明艳夺目,花纹也在团花、龟甲、对禽、对兽、翔凤等传统的风格中加入一些藻井折花、水藻戏鱼……刚一面市就让公孙富贵为之心折,一时间非冯家绸缎不能显其品味,后来进贡到宫里,深得皇上的喜欢,便传旨每年都要冯家进贡当年的新绸百匹。 

等到了冯家生意传到了现今当家老爷冯纪堂手里,冯家的绸缎仍然延续着从前的兴旺。冯纪堂还未及弱冠之年就跟随父亲走丝路,把冯家的丝绸和药材卖到了大秦和波斯等地,又从当地购置各种珍奇玩意儿卖给中原喜欢搜集希奇物件儿的有钱人,这一来一去,几十年间冯家的财产增了几乎一倍有余。 

冯纪堂有四子三女。冯逐苍就是冯纪堂的第三个儿子,其母是冯纪堂走丝路的时候带回来的波斯女子,金发碧眼,肤色雪白,到了这江南水土不服,过了几年便病故了,但给冯纪堂留下了这么一个有着碧蓝眼睛的儿子以告示那段逐渐被他人遗忘了的过往。 

 

日里,阴阳误会了冯逐苍,阴阳本以为冯逐苍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出来进去都是要坐在椅子上。结果当日住进了冯逐苍屋子的外室后才知道:冯逐苍的腿是坏的,膝盖以下都不能动,失去了知觉。 

“你扶我到床上好吗?”冯逐苍吩咐阴阳,虽说是吩咐,但是口气很是客气。 

“你……”见冯逐苍抬起袍子指指腿,阴阳不禁一皱眉:冯逐苍好好一个人怎么腿还有毛病。 

“小时候受伤,膝盖下不能动了。”冯逐苍淡淡的笑,脸上没有一丝怨天尤人的感觉。 

“我每天都要这么伺候你?”阴阳抱起冯逐苍,把他放到了床上。 

“不是。今天我的侍童回家探母,所以我才麻烦你。平日都是他照顾我的起居。你只是负责我的安全。”冯逐苍躺在床上拉下了床帘,从里面脱下了外衣递给阴阳让他帮着放好…… 

 

阴阳躺在外室的床上睡不着,就推开了窗户看天上的月亮。白日里面大雨滂沱,到了晚上云层散去,一轮皎洁的月牙儿就挂在那树梢上头,仿佛伸手可及。入夜才结束的几滴冷雨躺在树叶上面,随着微风抚过,落在了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阴阳闻着空气里面那混杂泥土的青草味儿开始琢磨今天的事情。 

冯逐苍为何会请自己?虽说自己那段打斗间接救了他,可是毕竟自己来路不明。冯逐苍不像个不谨慎的人,他虽然态度和蔼,可是目光深邃,有着洞察世事的敏锐。他还说别人找的他不放心。这别人的含义当然就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也包括他的家人。如此说来,这害他的人可能还包括他自己家族的。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有了钱便也有了罅隙。生于富贵人家虽享乐,可人情淡漠;生于贫苦之家虽寒忧,可也有古道热肠……阴阳看看内室的床,想那冯逐苍表面虽然无恙,可是那样半残的身体在商家之族能做些什么呢?想必也是满腹辛酸,加上有不知名的人要下毒手,这日子,也不好过吧…… 

 

阴阳跟着冯逐苍进冯家不到半个月,一直还没有出过冯家大宅,准确的说是没有出过冯逐苍的竹园,平日除了吃饭、睡觉,看护冯逐苍,闲时便下了点心思了解冯家。 

冯家很大。分七个大园子:梅、兰、竹、菊、松、桂、荷。其中每一个大园子里面又分为几个小的跨院儿。松园是冯家的大家长冯纪堂的住所和处理事情的地方;梅园是冯纪堂的长房妻子和几个妾室的住所;菊园里面住的是冯家几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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