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续济公传-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奸心还能彀医得好吗?倒要请道其详呢!”济公道:“午后进宫自然奏明,此时性命交关,是不能耽搁了。”皇上道:“这便怎好呢?就是着太监传旨也来不及,此刻已午时二刻二分了。”济公道:“僧人倒有一法,就请陛下亲笔写一‘赦’字,用了御宝,交僧人带去,多分还可以赶得上呢!”皇上满心大喜,忙着宫监拿过一幅黄绫,提笔写了一个“赦”字,就顺便拿太后的御宝用了一用。济公见皇上用过御宝,因为时候不早了,也不等到分付,一把便抓了圣旨,随即作了缩地法,忽然不见。皇上自然十分诧异,这且按下不提。
却说法场上自从济公走后过了一息,又放了三炮,阴阳生报过了午时二刻,那杀场上已将犯人的酒饭送到各人面前,那棺柩前也有一碗饭、三块肉、一盅酒,这叫做国家的恩典,大约犯人也没一个去扰他了。此时徐家父子看见这两碗饭送到面前,止不住眼泪直淌,暗道:我堂堂一个国戚,今日到这个地步,马上炮声一响,身首异处,想来皆是我们自己寻死。想到此处,又听外面炮声三响,阴阳生报到午时三刻,雷鸣同守城那将拎了马,就在两头一来一去的冲着道子,两边的刽子手一面抓着了活的头发,一面用刀对着了死的项下,皆竖着耳朵朝上面听,专候那“开刀”两字。此时孔式仪等坐在上面,独不见济公转头,心中万分作急,又故意拿了支令箭在手看了又看。耽延了一息,见济公还是未到,知道王命要紧,是实在不能再退了,只得把支令箭交了掌刑的官,说道:“分付下面开刀。”那掌刑官领了令箭走到堂口,才喊了一个开宇,突然的就是一个喷嚏,再想开口又是接连的几个喷嚏。看官,你道这喷嚏因何早不打迟不打,因何偏偏这时候连打是打的呢?是看这回书的人,没一个不晓得,这是徐家父子该因不派过铁,我做书的也何尝不是这个意见,但是还有一个人不晓得道理呢!这演武厅面朝正南,八月天气正午时刻,那日光也恰恰正南,那掌刑的领了令箭走到堂口,昂头就喊,将被日光照住眼睛,触动鼻窍,又因今日起早伺候差使,不无受点寒凉,所以连一连二的喷嚏打个不住,以致弄了个阴舛阳差。
闲话休提。单言法场上面杀徐天化、徐焱的两名刽子手,看厅上令箭一举,那位官员喊了一个“开”字,就把刀向二人颈上一验,见他一个“刀”字不曾喊得出来,就连忙缩住了手。再行听去,直觉得克吃克吃的闹个不了,并不是喊的开刀。但是徐家父子闭着眼睛,觉得凉飕飕那张刀已到了颈下,似乎那一股真魂早从头顶心里穿出去了,不由得徐天化眼睛一花,直从旁边栽倒,把一颗老头就朝后面杀徐焱的那刽子手支开的那条腿上撞去。那刽子手吃了一吓,忙把刀丢下,帮同掌顶的人来扶徐天化。就这个时候,上面已明明白白的喊了一声“开刀”,那边戮尸的人已将徐森、徐鑫的头切下,单单这边的两个刽子手才将徐天化扶着跪好,就听上面连二三的催着开刀,那个杀徐焱的刽子手便吓慌了,他把张刀丢在地下,自己忘却,反转一把抓住杀徐天化的这个刽子手问道:“我的刀呢?”那刽子手朝地下一望,说道:“你的刀不是在地下!”随手就便拾起交了那人。二人举起刀来对准徐家父子的脑后,这才要往下砍,忽听半空中就同起个霹雳一般,一个和尚大喊道:“圣旨下,刀下留人!”两个刽子手突然的就同呆了一样,两张刀当的当的朝地下一扔。那些掌顶的、帮忙的,一个个也目瞪痴呆的动也不动。
看官,你道这是个什么原故呢?那里和尚一声喊,一个个就吓成这个样子吗?不是这样说法,只因济公在慈宁宫发脚的时候,已是午时二刻以外,只剩了几分的时刻;就是缩地法快躁,也稍微有些辗转。还幸亏刑官打喷嚏,刽子手找刀,耽搁一分多时,要不是这点过节,再有几个头也杀掉了。列位不看见戮尸的两个么?那里已死的就容易杀些不成?况且皇上笼统写了一个“赦”字,自然是死的活的一应在内,独徐森、徐鑫等不及这道赦旨,多分也因他手刃皇上、太子,虽然不曾成功,总之他的罪恶已经昭著,就万分也逃不了这一刀之罪。细想得逢赦不逢赦,不过就分在一面举刀直下、一面扶人觅刀这一点辗转。所以到得济公走进教场,已看见两张刀到了徐家父子颈下,要是单单的喊个“圣旨下,刀下留人”,深愁那刽子手收手不及,岂不误了大事!因此济公喊着赦旨,顺手向法场上一指,用了一个定身法,将他们定住,这才带跑带喊的走上演武厅来。
此时孔式仪、樊树、杨魁早已俯伏跪下,恭听圣旨。只听济公秃头秃脑的喊了一个“赦”字,三人跪在下面还望下听,那知再也听不见说了;三人抬头一看,见济公已不知去向。连忙站起,见公案上一幅黄绫,真个只有碗大的“赦”字,以外并无一言,中间用了太后的御宝。孔式仪随即着了一个差官,拿了令箭照会将三人松绑。那差官可也乖巧,晓得他就是皇亲国戚,一朝遇赦,终必起用,暗道:这个冷锅膛我倒要烧烧呢!所以他奉了令箭,并不耀武扬威,那些杀场上执事的人,自济公宣诏之后,早将定身法收起,一个个已能活动,看见差官奉了令箭下来,一众皆迎上前去讨点消息。那知这官睬也不睬,一直跑到徐天化面前,双膝一跪,说道:“恭喜国舅,皇上已有赦旨来了。”那知喊了几声,全然不应,只得又跑至徐焱面前照样跪下,“恭喜徐爷”、“恭喜徐爷”的喊个不了,不料也是仍然不应。毕竟不知徐家父子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传圣旨逆臣出罪 遵赦诏父子进宫
话说徐家父子出世就是贵成,珠衣玉食是弄惯的,自从十六之后,受了这一番风浪,闹得家败人亡,又坐在天牢之内,真个愁肠百结,水米不沾,恨不得暂时饿死,免致明受典刑。这日自从出狱之后,绑赴法场,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又被刀在颈下吓了两次,那魂灵早已出窍。到得差官走来叫喜的时刻,可算只剩了悠悠一息,人事不知。那差官见二人皆呼唤不应,知道都晕去了。心中一想:我这两腿不能恭维在黑地下,必定要把他们弄醒了,见我个情,留条门路在日后走走。主意想定,连忙就跑到临安府茶房那里,想取点开水来灌他一灌。可巧这位临安府樊大人,他是一个大富翁的出迹,临出衙的时节,拿出一支老山参交代茶房,叫他带到教场,到临回头的时候,公案上每人送一碗参汤。一者他自己本是阔式惯的;二则他晓得孔式仪、杨魁是皇上最敬重的人,暗暗的也含着个巴结的意思。所以差官走到茶房去取开水,拿了一个茶杯,就把那舀参汤的匙子摆在里面倒开水。那茶房一看,以为他既取汤匙,必是倒参汤倒舛了,忙问道:“是那个要吃的?”差官便糊糊涂涂的回道:“是大人吃的。”那个茶房忙笑道:“你个外教弄舛了,这壶才是参汤呢!”拎起壶来叫他就倒。那差官满心大喜,暗道:我且冒点去做个现成人情,也不要紧。一者我是刑部的差官,他的官奈何不得我;二者就说到大人面前,我也是为的公。就这酌量的时候,已倒了小半碗参汤,忙急急走到法场上,叫那些听差的把徐天化、徐焱两人头靠头摆平睡下,然后用汤匙慢慢把参汤一抵一下的灌完。忽见徐天化涌上一口痰来,跟后又叹了一口怨气。可笑这差官真算一个拍马屁的神手,他见徐天化醒转,随即朝下一跪,叫道:“国舅爷醒来罢。”“恭喜”“贺喜”的顺着口就喊个不了。
徐天化把眼一睁,好生诧异,但见一个差官打扮的人跪在下面,嘴里不住的叫喜,手上捧了一个空碗,里面一只汤匙,衣肩上还插着一支令箭,暗道:我莫非死了?已在孟婆亭吃过迷魂汤了吗?偏偏又觉得嘴里怪生津的。便开口哀求道:“请问公差爷,现今将带犯官到那位阎君台前过堂呢?求你守一守,我家徐焱儿子的魂灵前来一同走罢!”说罢,拗起身就要叩头。那差官连忙扶着他说道:“国舅爷,误会舛了,现今已奉圣旨赦了罪了。”说到此处,忽见徐焱突然的坐起问道:“可是真的吗?”看官,你道这徐焱他本是晕倒在地,因何听了这句赦罪的话,就突然醒来?说来这徐焱他虽到这个地步,始终不离个奸滑。他自从参汤灌下,不一刻也就醒来,还未睁眼就听见父亲哀求公差,便想道:且让他把话说一当了,我再去理会,岂不省着他出丑向鬼哀求。不料忽听见了赦罪的这句话,心中便明白不曾杀死,所以一蹶坐起身来,开口就问道:“是真的吗?”那差官道:“这件事还敢说假话吗?已经奉了刑部令箭到来,代二位松绑了,你老不看见我肩上的令箭吗?”徐焱道:“既然松绑,因何还是绑着的呢?”那差官便把晕去、取参汤灌转的话说了一遍。徐天化好生感激,便问道:“你叫什么?”那差官道:“在下也姓徐,官名叫个荣字,现在派在刑部差遣。”
说到此处,忽然上面飞奔似的又走来一个差官,高喊道:“徐荣,松绑的怎么样了?三位大人已守晕了,叫你赶快缴个呢!”那差官就赶紧把二人松了绑,又顺便把吴才放开,他便搀了徐国舅,一同推推拥拥的到了公案面前。差官便喊了一声:“赦国犯官当面。”三人皆对着印跪下。孔式仪道:“恭喜你们洪福,已蒙济公圣僧求了赦旨,姑宽不杀,虾好旦回狱去,静候圣旨发落。”此时徐天化也就感激济公不尽。差人就雇了三顶小轿,刚要送徐家父子及吴才回狱,孔式仪等也就将要起身,又见茶房送上三碗参汤。樊树道:“这点意思是卑府恐大人们久坐腹饥,叫茶房特为伺候的。”孔式仪、杨魁又再三致意,这才饮过,分付伺候。此时教场里就纷纷人儿马儿的乱个不住,夹着徐家又抬了两口棺材来代他父子收尸。那知走进教场,但见徐天化、徐焱还活活的被差人押着刚要上轿,便打听了确实,真个又惊又喜,奔回家报信去了。
孔式仪等候犯人上了轿,就着家丁牵马来,一个正扶跃上镫,前面步兵马队已经行动,忽然一匹马飞也似的直奔教场,嘴里喊道:“圣旨下。”孔式仪等看得亲切,又连忙跳下马来迎上跪下。那马上却是坐的一个太监,也就跳下马来,打开圣旨宣读道:皇帝诏曰:朕闻天子周亲,母党最贵;国家法律,治叛綦严。逆臣徐天化、徐焱,自修亲情,甘谋大逆。本当枭首市朝而伸国法,姑念济圣僧再三求赦,巨俟自新。故朕格外加思,一以体活佛好生之德,又以慰慈宫外氏之忧。仰刑部侍郎护尚书事验明徐天化、徐焱正身,给还官服,押赴慈宁宫,敬候慈宫发落。其从逆吴才,着在法场杖责四十,即行释放,永不叙用。仰即移知兵部施行。所有戮尸之徐森、徐鑫,亦并加恩免其枭示,饬该家属殓埋。钦此。
三人听旨已毕,均各叩首站起,那太监便说道:“孔大人,咱家宣的这万岁爷的旨意儿,你该清楚了吗?你就办罢!咱家儿就去缴旨去了。”说毕,跳上了马,反手一拱,说道:“咱们儿马上宫里见罢!”随即把马头一带,款段而去。樊树、杨魁见没自己的事,也就带了兵丁、差役,作别而行。孔大人复行升坐,又把三人提到案下,说明圣旨。一面着家人就便借两套衣服来给徐家父子穿上,一面将吴才杖完释放,也没功夫回衙吃饭,一径就带了马直奔皇城。
可笑那徐家父子,借的这两套衣帽倒是怪有趣的:当下差人听见堂上叫他们就便借两套衣帽,一个个皆茫然无知,不晓得到那处去借,而且还要一文一武。一众都说道:“这个差使忙不来,只好回明了,替他家去拿罢。”不料堂上正然气冲冲的杖责吴才,又不敢上前碰这钉子。忽见一人笑道:“我有主意了,这教场旁边不是李大胖子、李二小鬼他兄弟两人,就住在那小门里吗?”大众道:“住是住在此处,但找他也是没用。”那人道:“可叹你们这些人,总不肯随处留心。那李大胖子年年迎春,总是他扮春官;那李二小鬼到出会,不总是他扮判官吗?将将一文一武,借得不是很对劲的?那位就去走一趟罢!”但见一个少年人道:“我去我去,我是认得他的。”拔步就走。那知他走不到三五步,忽又走回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另外着人去!”大众说道:“你这人倒也笑话,一团的高兴讨这差使去的,忽然又走回头不肯去,这是什么道理呢?”内中又有一个差人说道:“他这个道理,你们皆不清楚,只有我晓得。大约总是欠着李大胖子的赌钱呢!走到半路上记起来了,所以不好去得。”那少年人发急道:“你这尖薄嘴,惯会乱糟蹋人,他倒像叫花子样了,难道我偏偏就少他的赌钱?我不过因他弟兄穷得要死,这两件半年闲的衣服多分当掉了,就跑了去也是白跑。”大众道:“你真个没得见识了,他那衣服在荒货担子上也不过买了三百二百钱,穿了这几年,就破得同布条子样的,难道还当得掉吗?”那少年人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借是了。”
随即就出了教场,走不多远,巧巧遇见李大胖子一手抱了一个男孩子,一手拿了一条板凳在前面走,也是从教场看了决人回头。那少年差人忙飞步追上,将他喊住,说明情由。李大胖子道:“现成现成。”随即将他领到屋里,把板凳、小孩子放下,又同两个女人说了情节。直见一个年纪小些的妇人说道:“叔叔借去一用也不要紧,但有一句不怕见笑的话,此时天光冷了,这两件袍可算就是两家头的两条被布,请叔叔务必用一晚就送来。”说毕,走进房去捧了出来,李大胖子从上首房里,也捧了一件出来,那少年差人又道:“还有帽子呢!”李大胖子随手就在芦笆上把顶春官帽子挪下。原来这顶帽子倒挂在芦笆上,就当着字纸篓子用事,里面没样东西没得,拿下就倒了一地。但见皇历也有,旧书也有,坏牌也有,药方也有,命单也有,就连五月端午的雄黄包纸都是有的。李大胖子正然理直字纸,忽见对房那妇人道:“胖伯伯,你可曾看见判官帽子吗?我一早起来倒马桶的时节,还看见在马桶旁边的,不知这辰光何处去了?”李大胖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物件总不为奇。你看我顶帽子,挂得高高的,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太阳晒不到,明年迎新将它戴了,还是很好看的呢!”那妇人道:“有你胖伯伯这一档法子到发财了,你晓得你家这位千金小姐,他专照顾这帽子的吗?”话言未了,但见一众小孩子走进门来了,内中一个七八岁女孩子拿了一根短竹,挑了一个判官帽子,嗃儿嗃儿的说道:“李大胖子的头杀掉了,你们来看啊,是颗胖头啊!”喊得一团的高兴。李大忙上前把帽子拿来,统统一样一样的交代清楚,说道:“老哥,晚上务要费心送来,是不能误事的。”那少年差人说了一声“晓得”,忙急急的向李大说了声“承情”,直奔教场而去。
沿路正是当面风,觉得一股的尿骚臭味,直从鼻孔里钻入,只得偏了头一直奔来了。到了公案前面,恰巧孔大人已将吴才发落完结,专等去借衣帽的人,一众差人见已借到,好生欢喜,七手八脚的就你代老徐穿衣,他代小徐戴帽。穿戴完毕,把他二人一看,真个要把魂笑断了呢!至于衣服破碎,皆置勿论,但是徐天化的身躯又胖又大,偏偏穿的李二小鬼的判官袍,绑在身上同件短衫似的,只齐到腿膝,一顶纸糊头的判官帽子戴了一个头尖。那徐焱的身躯本来又矮又瘦,偏偏穿的李大胖子的衣服,一件袍足多下有一尺多拖在地下,只得用两手提着,一顶春官帽子就同顶的锅子一样,连眉毛都磕在里面。大众一看,莫一个不躲住发笑。但他两个人并不觉到,以为适才绑住被杀,何等凄惨,连小衣都被撕掉;此时倒也衣冠齐楚,反觉十分高兴,就此一摇二摆的上了小轿。孔大人也就上马,一声吆喝,款款段段的穿过外城,又进内城,便着家人把一众仪仗撤掉,只留了一个家人押着小轿,到了午朝门口。
孔式仪下了马,徐天化、徐焱下了小轿,皆站在午门外。孔式仪上前,就向黄门官说明了奉旨进宫的原由。那黄门官当即答应,搭眼见孔侍郎后面站了两个人,活像新年初五跳财神的两名叫化子,再为定睛一看,原来就是徐国舅同徐焱,心中暗暗发笑。随即到了慈宁宫门口,向当官太监说明,不上一刻,就见当它太监远远喊道:“万岁有旨,孔式仪见驾!”当下就有太监带领进去见了太后、皇上,自然嵩呼行礼,礼毕,自然查问徐家父子,这皆不在话下。
单言徐天化、徐焱本同孔式仪一道进宫,不料走到宫门里面,但传孔式仪见驾,他父子两个就站在宫门口,一边一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满心忧愁,不晓得有什么变动,在那里呆想。那些太监看见他两人,每人戴着一顶纸糊头的帽子,一个穿了一件破袍,又短又小绑在身上,一个穿了一件破袍,又长又大拖在地下,就暗暗笑话道:“哥家们,你晓得这徐家父子,圣上的恩典不但不杀他,反转倒加封了他吗?”一人道:“你哥儿谎话,咱们儿不曾听着说。”那人道:“耳朵儿听不见,难道乌珠儿也瞧不着吗?咱哥儿,你且把他瞧瞧看,他加封的这个位儿,自然就晓得了。”这个瞧了半晌,笑道:“咱晓得了,大约加封的一个判官,一个春官。”那人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那有皇宫里有判官、春官走进来的道理呢?你看这两口儿,一个站在门这边,一个站在门那边,连口也不开,动也不动,不像加封的两个门神菩萨吗?”一众就呵呵的笑个不住。
正然言三语四说得高兴的时节,忽见里面走出一名老太监,高喊道:“皇上有旨,宣国舅同徐焱见驾!”二人一听,就吓得心里忐忑忐忑的跳个不住,只得一摇二摆的老着面孔跟随太监进里。却然才到外殿,搭眼见正中坐着太后,龙墩上坐着皇上,跪垫上坐着孔式仪,旁边一席酒,济颠僧一个人坐在上面,自斟自饮的。二人走上殿阶,双膝跪下,才要行礼,直见太后忽然由御座上朝下一瘫,口中涎沫直流。不知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回 察貌辨色贤主知心 返善还真圣僧论道
话说太后自听当宫太监入内跪奏:“护刑部尚书孔式仪领着罪臣徐天化、徐焱请见,现在午门候旨。”太后听了“罪臣”二字,脸上好生没趣,便道:“这样罪臣,何能就来见我?叫孔侍郎有事便明日早朝奏明圣上,这两个劣贼,立行逐出,着永远不许进宫。”太监刚要传旨,皇上连忙跪奏道:“孔式仪带国舅、徐焱进宫,是臣男传旨的,还求母后圆融一点。”太后大怒道:“你要见他到你宫里去,我慈宁宫从此是不准他父子进门。”皇上听了,只吓得一言不发。济公忙立起笑道:“还是俺和尚来。”说毕,就到太后座前,把一只腿子跷起,指着道:“启禀太后,僧人这两只腿子惯会妨法,请太后作主,发交廷尉打他四十御棍。”太后听说微笑道:“他有什么法妨?”济公道:“他不知进退,就如今日俺说太后必不肯替国舅父子看病,他不听俺的话,硬要跑进宫来。所以求太后问他一个自行作主的罪过,打他四十御棍,警戒警戒他,他以后才不敢如此。”太后道:“我知道了,你请吃酒。”随即向皇上道:“你且分付把孔式仪传进来,问一问他二人究属可知追悔,再作道理。”所以皇上传旨,先传孔式仪进宫,着徐天化、徐焱在宫门口候旨另传。
及至孔式仪进来行礼已毕,太后问他徐家父子在天牢一切情形,孔式仪到这个时辰,自然是专拣好话说了。皇上见太后听孔式仪奏对,似乎已消了几分气的样子,皇上就此便分付太监传徐天化父子进见,太后也就不再拦阻,心里却有一个鬼胎,以为徐国舅受的这一番罪,算来我要数是罪魁,今日见面,倒觉很有些对不起他。心里这一顿打算,已经就有些苦苦恼恼的难过。那知徐天化、徐焱走进宫来,太后把他一看,衣裳是长长短短的碎碎叨叨,帽子是纸糊的,真个门神不像门神,判官不像判官,暗道:徐家的脸被你们这两个道贼丢尽了!心里接着一气,觉到眼睛一花,身子直从御座上坍下地来。此回皇上仗意济公在此吃酒,心中并不惧怕,忙喊侍值的宫娥将太后扶起,用软舆抬进后宫。不上一刻,也就醒转,便向皇上道:“你去发落奸贼父子去罢,我是怕见他面了。”
皇上当下跑出,就龙殿坐下,看见徐天化父子跪在下面,目光炯炯,真个犯着凶相,与往日情形大不相同。看官,你道这徐天化父子因何现出这个样子的呢?只因他们国戚,平日进宫是适意惯的,今日走来,先在宫门已伺前等后,守得冒火,及至进宫,太后又突然昏去,就把他们跪在丹墀下面理也不理,他们心里骂道:闹宫之事,本是你这老妖妇做主,今日把罪过皆丢在我们身上,谅情宋朝的官,我也不想做了。且候着赦了罪过,我们暗暗的投了大金,约他带兵渡淮,里应外合,献了京城,代徐森、徐鑫报仇,以泄心头之恨。他父子可算不谋而合,皆想在一条路上。当先孟夫子说过的:“观其眸子,人焉瘦哉?”他二人跪在下面,存了这个坏心,所以就目光炯炯的露出一种凶相。
这位皇上也算第一个天生聪明的圣人,看见他们这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并无丝毫惭愧之色,虽不能猜透他们的心事,也就晓得他们必有存心不善留在后首。就此朝他望了一望,把满肚皮的话,也就不便深言,反转向济公道:“济圣僧,你看看这两人的形像着,在朕看这个样子,怕的病已入深,多分看不好了。”济公道:“陛下说那里话来,莫说他们这样病,俺前天碰着一个人,他也同你们大宋不大合适,嘴里‘老妖怪’、‘老妖怪’的写着,就想去投大金,约金人带兵过淮,里应外合,献了京城,报他私下的仇恨。俺还代他不过只用了半粒返善丹,就把他的病医好了。还写了一张包票给他,包他永远不发。俺这返善丹,当先师父传俺的时候,他说过的,大约没一人医不好。这‘返善’两个字怎么讲法呢?那《三字经》上开口就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世上人当那幼年时节,没一个不是善人;到了懂着人事,这才渐渐习坏,就同生了毛病差不多。所以吃了这个丹药,他自然毛病去了,还做好人,因此这丹药的名字才叫做’返善‘的。但由古及今,只有一个人吃了这药不见效验,他姓曹名操。因他这人在他娘的胎胞里,就带了一肚皮奸盗邪淫,然后才出了产门,所以这返善丹他吃了下去就同把狗子吃了一样,是一点效验没有的。因他无善可返,返来返去还是奸盗邪淫,那人就到了俺和尚面前,俺和尚也只得朝他叹口气罢了。今日国舅父子,他既同国母一脉生成,断然生时是个好人;就是闹宫等事,不过一时受人愚惑,就同好好的人突然的得了风疾病差不多。所以俺和尚准许两粒返善丹,管叫把他们就医好了。“皇帝见他说得有根有苗,有情有理,心中万分佩服。便说道:”圣僧既有把握,就请圣僧代他们医一医罢。“圣僧当下就伸手向腰中去掏丸药,暂且按下不提。
且言徐天化、徐焱跪在下面胡思乱想,忽见皇上送太后进宫,不上一刻,复行走到外殿,就龙墩坐下,以为必受他一顿怄气,然后才有发落。那知皇上同他们一言不发,反转向济公问他们的病可医得好?暗道:我父子并无丝毫疾病,怎么叫和尚代我们看病,倒也是个笑话呢!及至听到后面方才明白,其中听见济公说到医过一个人,怎样骂老妖怪,怎样要想投金,里应外合等情,觉到一句一句皆是说的适才心里所想的话,不由得汗毛直竖。暗道:这个人真正是神通广大,了不得!单看他代我怎样医法?但我们吃下药去,偏要投奔大金,弄他个不灵验。说到此处,恰恰济公拿了两粒丸药走到来了,说道:“包管灵验得很呢!要是你们能彀弄得他不灵验,俺从此就不治病了。”二人听他这样说法,晓得心里所说的话又被他晓得了,就此再也不敢乱想,只得接了丸药。但见那丸药足足有菩提珠大,暗道:这大的丸药又无汤水,怎样咽得下去呢?济公见他二人望着丸药,不送进嘴,发急道:“咽不下去也要咽下,谁叫你害了这个古怪病的!还要快些吃,俺和尚把酒儿、菜儿的摆着桌上乘凉,你们想想看,那可能慢慢守你的吗?”二人被逼得没法,只得把丸药送到嘴里。可也奇怪,那知这丸药一经进嘴,觉得满嘴生津,清香可口,也不晓得什么挡绊,就同一滴花露样的直滚到喉咙里去了,心下那一种清凉的气候向上直泛。皇上坐在龙墩上朝下一看,搭眼见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像起先的样子了,心中倒也奇怪。忽听济公在旁边说道:“陛下爷爷,你老人家慢慢查点他们的病好不好罢,俺和尚也算了过一件大事,还要往别处去呢!”说罢,向腰里掏出一个柬帖,交代皇上,说了一声“照样行事”,转身歪歪斜斜的出殿去了。皇上把柬帖打开一看,但见上写着道:和尚经手事,都要理清楚。监中三个人,罪过已满朝。开释勿再用,用之祸更重。杨、韩两家亲,就此宜撮拢。更有赛云飞,于归亦与共。后会自有期,来年三月中。
皇上看毕,便唤过孔式仪,把柬帖给他看了,就叫他回了衙门,把张忠夷、胡成、丘奎开释。然后同徐家父子劝说了一阵,二人感激不过,直到后来徐焱立功,那看官自然就晓得济公的返善丹是真个灵验了。至于韩毓英、赛云飞同杨魁的烟事,到后回大破小西天自有交代,闲话体提。
且言镇江张钦差家中,因妖怪越闹越狠,又打发家人到平望,晓得张钦差已经专差进京,日日张公子盼望济公到来。那知这妖怪起初的伎俩,不过专绊人的筋斗,夜间缸儿、盆儿、碗儿、盘儿的乱响;前日有一位女亲到他家来,刚刚入座奉茶的时节,这位女亲不知不觉的也被他扔了一个筋斗,把一只碗巧巧向头上砸,砸得鲜血直流。所以张公子真个急了,就写信到平望,请父亲写信催促济公,就是发信这个日期,晚间有一个奶妈到天井有事,忽见一个又白又胖的和尚在天井中间乱滚,吓得舌头呵在嘴里,喊了一声跑到屋里。张公子忙叫人去喊保家的查点底细,不料走去一个皆被打得头破血流,一个都没得出去。张公子正在发躁,直见砖头、瓦砾皆从门外打进,赶忙将门关起,就此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夜,直到天明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