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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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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会上,谢镗忠宣布:经中共中央军委研究决定,江青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文化工作顾问”。
  谢镗忠还宣布:
  “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指出,中共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的决定,将北京市京剧一团(包括北京戏剧专科学校参加国庆演出的红卫兵演出队)、中国京剧院(包括中国戏曲学校参加国庆演出的红卫兵演出队)、中央乐团、中央歌剧舞剧院的芭蕾舞剧团及其乐队,划归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制,列入部队序列。”
  在这次大会之后,江青的“旗手”之誉“鹊起”。吹吹拍拍者,把“六十年代的江青”跟“三十年代的鲁迅”相提并论。遍于中国大街小巷的宣传画,画着江青高举一面红色大旗“阔步前进”,她的身后跟着手提红灯的李玉和、手持驳壳枪的郭建光、穿着皮大衣的杨子荣、挥舞大刀的琼花,穿着蓝色工作服围了白毛巾的方海珍!……
  第十五章 复仇女神
  王莹惨遭江青毒害
  蓝苹变为江青,江青终于成了“旗手”。
  当菜青虫长出漂亮的翅膀,变成粉蝶之后,其实它的身子,仍保持当年菜青虫的形态。
  “旗手”蜕化于蓝苹。虽然“旗手”戴上了种种眩目的光圈,仍处处流露当年蓝苹的气质:骄横,傲慢,虚伪,阴险;志大才疏,却又从不甘居人下;反复无常;一切随我所欲;刚愎自用;历来我行我素;好吹好擂,最喜阿谀奉承……
  不过,“旗手”有权有势,也有两点是当年的蓝苹所无法企及的:
  第一是报复。利用手中的大权,对一切“私敌”实行报复,以至置于死地而痛快。
  第二是掩饰。企图把一切不光彩的往事一笔抹掉,不择手段地封住一切知情者的口,销毁一切“防扩散材料”。
  “旗手”的不光彩的过去——当年蓝苹的旧事,成为江青的一块心病。
  她要遮丑。她知道:那些丑事有损于“旗手”的光彩。
  上海,上海,当年蓝苹在上海,大报登,小报载,多少知情人尚在。
  她首先想到的是郑君里。郑君里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了,还有那个赵丹!
  于是,发生了本书开头所描述的“夜半鬼敲门”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江青借助于叶群,借助于江腾蚊,动用军人,对郑君里、赵丹等进行了秘密大抄家……
  她的报复心,是那样的重。
  那个王莹,眼巴巴从她手中夺走了《赛金花》,那时候她无可奈何。
  如今她是“旗手”,不整王莹不解气。
  查!玉莹在一九五四年底从美自回来,被安排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里。
  查!王莹自一九五八年底起,隐居在北京香山狼见沟——她的丈夫谢和赓在一九五七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送往北大荒劳改,她躲进人迹罕至的狼见沟农舍,避开京城那繁华天地。
  谢和赓在北大荒劳改了一年多,终于归来,夫妇俩仍住在狼见沟,与世无争,与世隔绝。
  “蓝苹”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崛起,使王莹心中的忧虑日甚一日。王莹深知“蓝苹”的为人,必定会进行报复;
  果真,一九六七年二月,一批戴红袖章的不速之客,突然闯进狼见沟,自称“奉中央文革之命”!
  “中央文革”亦即江青的代名词。当年蓝苹和王莹争演《赛金花》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江青仍深深记恨于王莹!
  那批不速之客,是来自好几所大学的红卫兵。他们住在王莹家中。王莹和丈夫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王莹遭到了大抄家。她的创作手稿、她的日记、她在美国多年所搜集到的美国报刊资料……全部被抄走了。
  王莹和丈夫不断受到红卫兵的审问。经过几个月的折磨,玉莹和她的丈夫已经精疲力尽。
  一九六七年七月一日,几辆汽车驶入狼见沟。谢和赓被捕了,被押上了汽车。
  谢和赓刚押走,王莹也被捕了!
  王莹和丈夫双双被投入了监狱。
  给谢和赓加上罪名,易如反掌,因为他本来就是“右派分子”!
  王莹呢?“旗手”给她加上了“美国特务”、“叛徒”、“反革命”一连串大帽子。
  “旗手”心狠手辣,终于置王莹死地:
  “江青这个一心要杀人灭口的刽子手,她哪能让王莹活下去呢?就在她的密令下,几个丧尽天良的打手惨无人道地折磨着王莹,连续对她审讯、毒打。一九七○年,王莹被他们折磨得下肢瘫痪,浑身抽搐,不能说话,其状惨不忍睹。可是,毒蝎心肠的江青,却迟迟不准为王莹看病!直至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在生命垂危的情况下,监狱才把她送进医院治疗。一九七四年三月三日,王莹在狱中含冤逝世了!死去的当天,遗体就匆匆火化,没有让亲属和任何有关单位的人去做最后的探望和告别!有关方面交给的死亡书上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只有一个监狱囚徒的号码——六七四二!”①
  ①李润新,《洁白的明星——王莹》,中国青年出版社一九八七年版。
  仅仅因为与江青争演《赛金花》,王莹落到了为此丧生的地步。
  江青闻王莹死讯微微一笑,喝下一杯红红的葡萄酒,庆贺这一“历史性的胜利”——江青为蓝苹报了仇,雪了耻!
  那个华垣妮,也要查一查,整一整。
  江青记得,华垣妮是开服装店的。蓝苹去做过衣服。哼,华垣妮仗着丈夫史东山是大导演,居然小看蓝苹,挑三剔四的,不给做。
  虽然史东山在一九五五年已经死了,可是,华垣妮还在,此仇也要报,华垣妮应列为“审查对象”!
  对啦,那个夏衍,成为“四条汉子”之一,早在“文革”的大幕拉开之前,已经把他跟陈荒煤一起,作为“夏陈路线”进行批判。“文革”中,他是重点批判对象,已经把他整得只剩半条命。不过,在江青看来,那笔“托派”的帐,还必须跟夏衍清算!
  于是,突然有人找夏衍外调,要他交代:“一九三七年二月,你借反对托派为名,打击过哪些人?”
  如同猜哑谜似的,夏衍不知从何说起。
  在铁窗下细细回忆,幸亏夏衍的记忆力不错,总算记起,如他在《懒寻旧梦录》中所言:
  “记得蓝苹这个所谓‘电影明星’,当时也是以‘左’的面貌出现,在公开的集会上表示反对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所以,我曾要于伶约她单独谈话,做一些思想工作。
  “当时上海的托派活动得很厉害,在谈话中于价可能讲了一句‘要不让托派利用’之类的话吧,这个以左派自居的人竟大为不满,和于争吵了一阵。……可是,奇怪的是,在十几年以后,解放初期,有一次蓝苹请赵丹、君里、楚生和我在北京一家小饭馆吃饭,杂谈中她忽然收起笑容,咬牙切齿地说:‘抗战前夕有人说我是托派,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上,这是对我的政治打击。’这一突如其来的发作,不仅君里、赵丹,连参与过这件事的我也不知道她讲这些话的用意……”
  就那么一句话,她在十几年后的解放初记得,在三十多年后的“文革”还依然记得。她要报“仇”,她要报复一切“仇人”……
  她,双眼发红,成了一个“复仇的女魔”。
  恩将仇报,阿桂蒙尘
  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无仇无冤,有的曾是她的好友,有的曾给她以帮助,有的为她所敬仰,有的甚至曾为她所爱,仅仅因为知道蓝苹的往事,也在“文革”中遭到她的挞伐。
  郑君里和赵丹知道蓝苹的往事太多,自然在劫难逃。抄家之后被投入狱中,郑君里屈死于冤狱。
  顾而已,“六和塔婚礼”中的一个。要整掉他!
  于伶,“十?八”抄家“候补”名单中的一个。此人知内情,该整!
  史枚,当然该整。好在他蹲过国民党和军阀盛世才的监狱,一九五七年又划为“右派”,整他不难。
  章泯,任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兼党委书记,就在眼前,就在鼻子底下,太容易招惹是非。不过,他是“走资派”、“三十年代黑线人物”,何况北京电影学院的“主义红卫兵”的“造反精神”是闻名北京的,整他也不难。哦,终于在一九七五年二月四日把他整死了,了却江青一桩心事。
  最令人震惊的,是秦桂贞向我讲述的故事。①
  ①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六日采访于上海。
  秦桂贞,不是“走资派”,不是“三十年代黑线人物”。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妇女——解放前当佣人,解放后在幼儿园当保育员。成为“旗手”之后的江青,本来早已把阿桂遗忘。
  一九六八年二月,张春桥密报江青:“上海的红卫兵在找一个保姆了解你过去的情况……”
  当时,张春桥只是听他手下的密探的汇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并不知道那个保姆是谁,住在什么地方。江青一听,心中一惊:她马上意识到那保姆是秦桂贞!
  当年,蓝苹跟唐纳之间的“武斗”,蓝苹跟章混的同居,阿桂一清二楚。如果红卫兵从阿桂口中知道这些,贴大字报,刷大标语,“旗手”的脸往哪儿搁?
  一个电话,江青就把肥头大耳的空军司令吴法宪召来。因为上次江青通过叶群,委托吴法宪指挥上海的“十?八”抄家,干得很不错,这一回,她就直接找吴法宪,当面交办重要任务了——尽管这次的任务,又与空军业务毫不相干。
  “是这样的,你赶紧派人到上海去,给我找一个人。”当年的蓝苹,如今耳提面命,向堂堂空军司令发号施令了:“这个人的名字叫秦桂贞,人家喊她阿桂。三十年代,我在上海的时候,她照料过我的生活,知道我的一些情况。这个人长期被上海市公安局里的坏蛋控制利用,可能泄露过我的机密情况。听说,最近又有人找她调查。这个人不能放在外边……”
  “我马上派人把她抓来!”吴司令到底是个明白人,锣鼓听音,说话听声,他听出了江青的意思。
  “不过,我们多年没有联系,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上海什么地方。”江青说道,“你派人到上海,注意不要惊动上海市公安局。你要秘密调查,秘密押送,把她抓到北京来。在她手头上,可能有我的一些照片,一起拿来。”
  “我用飞机押送她,又快又保密。”空军司令手底下有的是军用飞机,充分发挥他的“空中优势”。
  江青想了一下,授予锦囊妙计:“不要明火执仗,不要当场逮捕,你借我的名义,如此如此,她一定会言听计从,乖乖地来北京……”
  吴法宪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吴法宪找了一个姓张的心腹,面授机宜。此人坐了专机,来到上海。由于江青关照过,在上海市公安局里可能还隐藏着坏蛋,那人只得自己设法在茫茫上海滩寻找秦桂贞。
  秦桂贞调换过好几个工作单位,况且已于一九六七年退休,单身一人,住在某处一间小屋里。她是个小人物,不像郑君里、赵丹那样好找。
  姓张的在上海查了三、四天,这才查明秦桂贞究竟住在哪里。
  三月二日这天傍晚,作为里弄干部的秦桂贞,正在安排几个红卫兵的住宿。忽然,一个四十来岁、留着齐腮短发的女人,前来找她:“你是秦桂贞阿姨吗?”
  “是的,我叫秦桂贞。”
  那女的拿出一张纸头说:“我是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这是介绍信。”
  秦桂贞原是文盲,眼下也识字不多,看着那纸头上盖着红色圆形大印,猜想那介绍信不会是假的。
  “什么事?”秦桂贞问。
  “请你跟我去,到市革会,有点事情。”那女的答道。
  秦桂贞随着她穿过热闹的南京路,见僻静处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那女的带着她上了车。
  秦桂贞已经五十四岁了,还没有坐过这么漂亮的小轿车。她在揣测着,市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她呢?
  风驰电掣一般,那小轿车左抹右拐,驶入幽静的所在,停在一幢小楼前。
  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那个姓张的满脸堆笑,请她坐在沙发上,说道:“秦阿姨,北京首长想念您,托我问您身体好!”
  秦桂贞一听,心中顿时豁亮:那“北京首长”,当然就是当年的蓝小姐,今天的江青。
  姓张的又紧接着说:“北京首长派我来,接您去北京住几天,好不好?”
  “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晚上就走!”
  事情这么突然,秦桂贞毫无思想准备。好在她孤身独居,无牵无挂,要走就走。
  她想了一下,记起今天是星期六,便说:“明天是星期天,如果我今晚走,我要跟陈阿姨说一声,因为我向来是在她家过星期天的。”
  “陈阿姨是谁?”
  “她是我在幼儿园工作的老同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家离我家不远。”
  姓张的一边记下陈阿姨的姓名,一边说:“北京首长关照,您去北京,不要告诉任何人!您赶紧回家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北京比上海冷,您要多带些衣服……”
  小轿车送秦桂贞回家,那女的陪着她。
  事有凑巧,秦桂贞刚刚进屋,陈阿姨来看她了。那女的催秦桂贞快收拾,快走。
  “你要出门?上哪儿?”陈阿姨问泰桂贞。
  秦桂贞支支吾吾,未敢答复。她只是说,身边总共只剩三角钱了。
  陈阿姨立即掏出四元钱,借给她。
  “后天发工资,你替我领一下。我出门的消息,谁也别告诉。”秦桂贞对陈阿姨说完这句话,就出门走了。
  秦桂贞做梦也想不到:她前脚刚跨出家门,抄家者后脚就来了,把小屋里所有的照片和有文字的纸片抄得一干二净,全部带走。
  那个完全无辜的陈阿姨,由于目击了秦桂贞离家的一幕,被作为“反革命”遭到审查!
  夜空像锅底一般乌黑。小轿车把秦桂贞送入上海军用机场。一架专机在那里等候。
  秦桂贞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当她走进机舱,那个姓张的穿着一身军装,早已坐在那里了。这次飞行,总共只有两名乘客——她和姓张的。
  北京的天,也如同墨染一般。专机在一片黑暗中降落。
  早已等待在机场的小轿车,把秦桂贞送人空军招待所。
  秦桂贞独自住在铺着红地毯的房间里。她向来睡硬板床,因不惯弹簧床,只得躺在红地毯上过夜。她向来做惯了,一下子闲得无所事事,双手不知搁在什么地方好。
  她帮助服务员扫地、倒痰盂、冲刷各处的抽水马桶。
  她盼望着蓝小姐早日“接见”,以便可以早点回上海——她过不惯这种“红地毯生活”。
  终于,三月六日,几个军人来了,说是“首长”有请,要她带上东西走。
  这一回,接她去的不是小轿车,却是一辆军用卡车。她刚坐定,两个军人立即分坐在她的两侧。
  卡车开出了北京城,在郊区公路上开了很久很久。
  高墙铁门,到处是岗哨。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鞋带、裤带全被没收,换上难看的黑色的衣服。
  她的头发被剃掉,只在头顶留下一小撮。
  她被单独关进小小的水泥屋里,窗上钉着铁条。
  她这才恍然大悟:她被抓去坐牢了!
  关押她的地方,便是秦城监狱——关押要犯的场所。
  她的罪名,是“首长”定的——“特务”!
  天哪,她怎么会成为“特务”?
  她,常州乡下一个贫苦农民的女儿,姐妹兄弟六个。母亲生下她的那年,乡下发大水,没办法,母亲到上海给人当奶妈,她是靠米汤、稀饭喂大的。
  才十三岁,她就到上海许家当佣人,刚到许家的那天,天那么冷,她却赤着脚,连双鞋子都没有。吃饭的时候,她光吃米饭,什么菜也不吃,使许家惊诧不已——她在乡下向来吃南瓜、山芋当饭,如今能吃上大米,在嘴里打个滚就吞下去了,还用得着吃什么菜?
  她一直在许家当佣人。后来,蓝小姐成了许家的房客。
  她看到蓝小姐很穷,连饭都吃不饱。出于同情,她瞒着东家,给蓝小姐送饭送菜……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蓝小姐成了“大人物”之后,竟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她是“特务”?她怎么会是“特务”?
  纯朴、善良的她,说什么也想不到,蓝小姐成为“旗手”,会变得那样心狠手辣;
  她记得,当蓝小姐临走的时候,她送了一本照相册。蓝小姐当即送她照片留念,还说“将来我有出头之日,一定好好报答你”(其实阿桂并不要什么“报答”);
  她记得,一九四六年二月,她忽然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蓝小姐抱着孩子的照片。她不识字,请东家念给她听,才知道蓝小姐改了名字,叫江青。那孩子叫李纳。信是蓝小姐从延安到重庆看牙病的时候,从重庆寄来的。东家读罢信,千叮万嘱,叫她千万别声张;
  她记得,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七日,上海解放的时候,她在街上看着解放军进城,寻找着蓝小姐;
  她还记得,一九五○年,东家的孩子生气喘病,要她陪着去北京看病。她住在北京大学——东家的亲戚家。她请人代笔,试着给蓝小姐写信,她不知道通讯处,就写“毛泽东转江青收”。一个多月后,一个解放军坐着吉普车来北京大学找她,说是奉江青之命。她看见吉普车,不敢上去。倒是东家的亲戚说不去不好,她才上了车。车子进入中南海,她终于见到阔别多年的蓝小姐。蓝小姐问她有什么要求。她只是说,不愿再当佣人了,希望参加工作,于什么活都行。后来,北海幼儿园派人找她。从此她成为北京北海幼儿园保育员,干力气活,拖地板,挑水,烧水。由于过不惯北方生活,从一九五八年调回上海,依旧当保育员,每月三十多元工资……
  自从一九五○年跟蓝小姐见过一面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蓝小姐。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说起蓝小姐。她对蓝小姐的印象还算可以——虽然她很看不惯当年蓝小姐跟唐纳、章泯的关系……
  正因为这样,事隔多年,当她听说“北京首长想念你”,也就跟着来人应召而去。
  经过一次次提审,挨皮鞭,挨棍子,她渐渐明白了“北京首长”为什么“想念”她!
  她拿出了一件血迹斑斑的上衣给我看。她说:“我差一点被打死在秦城监狱。在那里,我流的泪水要用面盆装!”
  她对江青咬牙切齿,再不叫她“蓝小姐”、“江青”,而是骂她“妖怪精”!
  阿桂头上被留着的一小撮头发,原来是打手们在打她时揪脑袋用的。
  向来不大生病的她,在秦城一次一次生大病。她的头发就是在那里变白的。直到她病得气息奄奄,才放了她。
  她无缘无故被关了七年多——从一九六八年三月六日至一九七五年五月七日!
  出狱的时候,她已神志不清,严重的高血压、糖尿病、白内障、浮肿病折磨着她……
  她背着“特务”黑锅,回到上海。她本在一九四一年结过婚,丈夫也是穷人,在船上当水手,没几年就病死了。她没有孩子。她艰难地独自在上海生活着。每月三十多元退休工资,考虑到姐姐在乡下生活无着落,她还省下一半寄给姐姐,自己只留十几元——她是一个平凡、坚强而又善良的女性!
  她坚信这句普通的真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孙维世屈死狱中
  在江青开列的“仇人”名单中,玉莹是一个,孙维世也是一个。
  一九六六年十月三日,江青前往毛家湾。毛家湾,北京西城一条不起眼的灰溜溜的胡同。轿车拐入一道由军人站岗的大门,在一个大院里拐个弯,便见到一幢灰砖砌成的平房。从外表看上去,这是一座很“朴素”、很普通的房子。
  步入这座房子,便可发觉奇怪的建筑特点:外墙之内,有一层内墙,两墙之间隔着两米左右。外墙有窗,内墙也有窗。
  这是林彪住宅的特色。不论他在哪里建造行宫,都是这个模式,据说是为了隔音,也为了安全。
  江青来此,为的是跟叶群谈“交易”。如本书第一章已写及的,江青对叶群说:“你替我拔去眼中钉,我帮你干掉私敌。”
  江青历数自己的仇敌,除了郑君里、王莹,特地提及了北京青年艺术剧院的女导演孙维世。
  关于孙维世的身世,她的丈夫金山的叙述非常清楚:
  “维世是革命先烈孙炳文同志和延安时代的‘妈妈同志’任锐的女儿。孙炳文同志和朱德同志是至交(引者注:由于这个关系,孙维世的胞兄孙泱担任了朱德秘书),也是周恩来同志的战友。早年孙炳文同志参加辛亥革命,二十年代初与朱德同志去欧洲寻找马列真理,经周恩来同志介绍,和朱德同志一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旅欧支部成员。归国后在周恩来同志领导下在广州黄埔军校工作。周恩来同志离广州时,让孙炳文同志接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并兼任总教官。北伐时,孙炳文同志是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后方留守主任。一九二七年四月,他奉党组织命令从广东经水道赴武汉,中途,上海发生‘四?一二’事变,由于汉奸褚民谊告密,船抵上海时,他被蒋介石特务和法帝国主义巡捕逮捕入狱,蒋介石密令速将这位著名的共产党人处决。一周后,孙炳文同志被腰斩在上海龙华特务处。烈士临刑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任锐同志也是一位革命前辈。她参加辛亥革命时,来往于平津之间,为同盟会运送军火,身怀着尚未出世的幼女,在北京临时政府大门前和革命群众一道,同荷枪实弹的反动军警搏斗,腹部被踩受伤,坚持战斗。孙炳文同志罹难后,任锐同志坚持地下工作,继续和阶级敌人作斗争,历尽艰难险阻。抗日战争爆发后,她和三个子女(孙泱、孙维世、孙名世)先后到延安,留下一子一女隐蔽在国统区,由烈士的好友照料和抚养……”①
  ①金山,《莫将血很付秋风》,载《历史在这里沉思》第三册,华夏出版社一九八六年版。
  金山这样写及孙维世如何成为周恩来的干女儿:
  “一九三七年,十六岁的维世找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要求到延安去。办事处的工作同志不认识她,觉得她太年青,没有同意她的要求。她站在门口不肯离去。刚好周副主席从外面回来,看见她伤心地在道旁饮泣,一经查询,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老战友孙炳文烈士的女儿,马上把她叫进办事处,一把抱住她,仔细端详着、追忆着这个早在广州就熟识的孩子,禁不住连声叫道:‘孩子!孩子!……’不久,周副主席和邓颖超同志派专人将维世护送到延安;以后,常常写信给她,对她进行鼓励和教育。二老缅怀忠烈,对维世视同己出,并且写信给任锐同志说,愿把这个烈士遗孤当作他们自己的女儿。任锐同志很高兴。周副主席还写信告诉维世说:‘你是我向党负责的女儿。’维世对周副主席和邓颖超同志非常尊敬和热爱,把二老当作亲生父母一样,经常去看望或住在二老身边,每当他们团聚时,充满着革命家庭的天伦之乐。一九三八年,十七岁的维世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①
  ①金山,《莫将血恨付秋风》,载《历史在这里沉思》第三册,华夏出版社一九八六年版。
  一九三九年,孙维世随周恩来夫妇飞往莫斯科。从此,孙维世在苏联学习戏剧表演和导演。一九四六年归来。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当毛泽东赴苏联会见斯大林时,二十八岁的孙维世担任代表团的翻译组组长,在毛泽东和周恩来身边做机要工作。
  孙维世怎么会成了江青的仇人呢?内中的因素错综复杂,原因颇多:
  一、江青跟孙维世相识颇早。当年,蓝苹进入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时,十四岁的孙维世改名换姓,也在那里,深知江青的底细;
  二、一九五○年十月十四日,孙维世跟金山结婚。金山也是江青的宿敌。当年,王莹跟江青争演《赛金花》时,金山极力支持王莹,跟王莹同台演出;
  三、孙维世是周恩来的干女儿。江青把对周恩来的不满发泄在孙维世身上;
  四、在延安时,任白戈写了话剧《血祭上海》。江青为了出风头,争着演资本家的姨太太,而孙维世演大小姐。首演时,毛泽东前来观看。与江青的愿望正相反,大小姐的形象大大压倒了姨太太的形象,使江青嫉恨不已。
  除了以上四点缘由之外,还有一点是鲜为人知的。
  据黑雁男著《十年动乱》一书中,写及江青的一段话:
  “青年艺术剧院的孙维世,在延安,她凭着当时的姿色,夺走了我热恋着的一个才子。”①
  ①黑雁男,《十年动乱》,香港星辰出版社一九八八年版。
  江青跟孙维世,原本是话剧界同行,从三十年代结怨,旧恨加新仇,成了江青的眼中钉。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江青以“特嫌”的罪名,把孙维世的丈夫金山投进了监狱。借搜查金山“罪证”之名,对孙维世进行抄家,抄走孙维世大量信件照片。于是,孙维世被江青加上了“苏修特务”的罪名,于一九六八年三月一日戴上手铐,投入狱中,她被定为“关死对象”!
  孙维世果真被在狱中“关死”。
  那是她入狱不过七个来月——一九六八年十月十四日,她惨死在囹圄之中!
  周恩来闻讯大惊,知道内中蹊跷,下令解剖尸体,查明死因,因为孙维世只有四十七岁而已,何况平时身体是不错的。
  不料,孙维世的尸体却被火化,未作解剖!
  孙维世的丈夫金山在狱中关了七年零四个月,直至毛泽东说了话,他才于一九七五年获释。他出了监狱,才知妻子早在七年前已不在人世!
  报复严朴和杨帆
  在江青和叶群密谈时,江青还提及一个仇人的名字,那便是严朴——当年向中共中央反映江青的历史问题,内中的一个就是严朴。
  严朴早已去世。一九四九年六月五日,严朴病逝于北平。在严朴去世后四天,陈云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严朴同志传略》一文。陈云写道:
  “严朴同志一生为劳动人民的解放事业忠心耿耿,二十五年如一日。在弥留时,关于个人的事情仅仅说了一句话,而其他的遗嘱全是念念不忘于驱逐帝国主义出中国,解放全中国。临终神志不清时,犹在呼喊打倒帝国主义。严朴同志遗嘱加强党内教育,提高党员的理论水平,叮嘱妻女好好工作和学习。严朴同志谦虚和自我批评的精神是始终如一的,临终十小时前尚在遗嘱中作一生工作上个别缺点的自我批评。严朴同志并嘱死后将自己的遗体请病理专家解剖研究。”
  “严朴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很好的党员。他艰苦朴素,只知工作,不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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