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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气恶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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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去看看就好。”
换来一枚白眼。
标准更低了。“不然,看一眼。”
她把眼神瞄向放在墙角的扫把。
他大惊。“我用人格保证,要是你皱皱眉头,我马上专车把你送回来,而且我会把所有不相干的人全部遣开,谁都看不到你的脸。”
够周全了吧。
锦玉女看着他足足有一分钟那么久,然后叹了一口大气,揉太阳穴。“老实说,商金童,我要是不答应,你会缠到我答应为止吧?”
“嘿嘿,知我者,玉女是也。”
“得了便宜还卖乖!”
“玉女,人是社会性动物,社交是必须的。”他苦口婆心。
“我很正常,没有自闭。”
本来是想答应他的,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拿石头来砸她的脚!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等等,”他跳起来,“你刚刚……答应了?”
“本来是。”
“什么叫本来是?”他尖叫,什么翩翩风度只剩下咬牙切齿。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女生!
她站起来,把商金童往后推,一步一步的推,推推推,直到门口。“商大老板,你应该听过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吧,我的意思就这样!”
顺手开门,再把人往后推……
“你这么烦,算我怕了你。”明天起,她要换电话、换手机,连大门锁也一并换了,免得他不死心又来。
“锦玉女,把话说清楚。”
该死,每次都搞不懂她脑袋里面转时空跳跃器又转到哪,他常常跟不上,他聪明绝顶的脑袋一到玉女面前就只剩下浆糊了。
她手握门把,陡然露出柔软的笑容,在商金童心荡神驰的当下,砰地关上门……硬叫他吃了一鼻子灰。
只听见那尊金童在外面咒声连连。
莎唷娜啦──
好吧!
她真的怕了他。
人家说:一钱二缘三水四少年五好嘴六敢跪七皮八绵烂九强十敢死。
这商金童,把用来把美眉的花招都使在她身上,每天不定时炸弹的出现,吵得她没一天宁静。
一想到他那嘻皮笑脸的缠功,神仙也拿他没辙。看就看吧,浪费一点时间好让他赶快死心换回她暌违久矣的宁静。
不过,她会不会找错地方?
没错,商金童给她的地址就是这里。
这家伙,说要载她来,结果哩,一通电话就变节,什么公事重要,真是没节操的家伙!
四周荒烟漫草,另个山头是坟地公墓。计程车司机刚才还不放心的问要不要空车等她。
这年头,防人之心当然要有。
至于这些多出来的花费,她当然会记在商大老板帐上的!
鬼声啁啾,不看那些叫人毛起的坟墓,单单门前盘据的两只朴拙古意的大理石狮子就够闪眼的了。
绿瓦白墙,古色古香的宅子。
门铃按下去,按按按,久久不放。
卑鄙无耻的家伙!她握紧拳头。
“小姐骂谁卑鄙无耻没卫生又不洗澡的……”
“还有谁,不就那个商金童。”不过,没卫生又不洗澡……她有这么说吗?
谁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啊?
喝!
“你是谁?”
无声无息,是从哪冒出来的帅哥?整齐的服饰,细长的眉眼,咧嘴笑的时候像极了某种动物。
“我是『一字园』的管家,小姐叫我小狐就好。”
“小……狐管家知道我要来?”
“商先生联络过了。”有问必答,笑容可掬,可是那脸孔怎么看都像狐狸。
“麻烦你了。”她鞠躬点头。
他似有若无的眼光瞄了下她的左脸,然后赶紧收回,“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我的本分,你请。”
敏感如她不用别人说出口也知道每个初见面的人对她左颊的胎记不能免俗的总要多看几眼。
她脸上有胎记,生下来就带着,像是谁刻意做上去的记号。
人都有胎记,在身体的各地方,一小撮,一小点,一小块,但是床母特别看她不顺眼,她是女生耶,竟然把巴掌那么大的紫色胎记贴住她半张脸。
从懂事,嘲笑讽刺就像家常便饭那样跟着她,什么耻笑人的绰号都有。
老妈带她去看递整形外科医生,每个都摇头。
他们也想过送她出国,也许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整形医师的技术也比较好,但是医药费相对的也是笔恐怖数字。
她要任性的出去了,家里的人肯定都要喝西北风。
她没有那么冷血。
她也知道家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在那种矛盾的气氛里一直住下去,存到钱,找了借口就搬出来。
她没有本钱离群索居,只好假装不在意脸上的与众不同,把心事砌在高高的墙里。
她不会为了脸上的颜色去跳水,去烧炭,去自杀,是人,就要习惯别人的眼光不是吗?
说服了自己后,别人的目光好像就没那么凌厉了。
一色水磨砖墙,碧绿凿花地砖弯曲没入葡萄树、芍药花花丛间,泉石各半,淙淙飞湍,扑面清凉,绿树婆娑,竹篁静谧,幽曲小桥下朵朵睡莲。
占地十余亩,满园滴翠。
走了好半晌,才看到一幢古朴优雅的独立房舍。
锦玉女越看越吃惊。
这不是苏杭才有的古典花园吗?
听说整地就花了半年。
有钱人的想法实在满难理解的,好几亿的地皮耶,在寸土寸金的竹科地上可以盖上两三批物美价廉的大厦还绰绰有余了。
“小姐,请进。”
楼不高,却很大气。
走近看,在主房舍的后面还有一片建筑群,这宅子可以住上几百人没问题。
“小姐慢慢看,你要有事在门口喊一声就行了。”小狐管家很快退出去,把锦玉女一个人留在客厅。
用光滑细腻的白石建造的大厅,光线充足,四周层层蕾丝轻纱垂至地面,纱层重迭,有的以光华的碎钻宝石当勾链,有的任着随处飘散。
即便光线饱满,却像身处幻境。
她绕了一圈。
真是奢侈,天花板上的吊灯是鸽子蛋那么大的夜明珠,整整有二十几颗,楼梯扶手是用蓝田玉造,孔雀蓝的塔西提珍珠镶在牡丹花浮雕中,云南老坑才有的金刚翡翠则是各色祥兽爪子里把玩的珠子。
就连半个人大的椭圆形镜子周边都镶拇指大的宝石。
价值连城的古玩、珐琅官窑随处摆放。
这还只是大厅的部分,其他,锦玉女实在没勇气继续探险。
看了这么多眼花撩乱的东西,要是能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土财主可就换她做了。
十分钟后,小狐管家就被锦玉女给叫了回来。
他来回两趟,才把她要的东西拿齐。
“好啦,没你的事了。”挥挥手,再来都不用喊他来跑腿了。
“小姐,你打算做什么?”还是有那么一滴滴不放心吶,一脚在门槛前,一脚在门槛后,问一下吧,比较安心。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听起来更叫人担心了。
“小姐不会做奇怪的事吧?”
“管家奇怪的定义在哪里?”
这还问倒了他,看着两桶放在地上的油漆,他颔首,嘴唇勾出一弯线条,看得出来有点硬,有点假。
“没事。”
她摆摆小手。“我写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写字?
这位古怪的小姐想把字写在哪?
前前后后,连这位小姐在内已经是第七位书法家了,要还不能让先生满意,又要被叮得满头包。
摸摸鼻子,小狐管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锦玉女的书法向来走清灵飘逸,以婉约见长,但是这回,她想打破成规,写点不一样的东西。
至于主人会不会欣赏,不在她这时候考虑的脑袋里。
甩掉脚下高跟鞋,把碍手外套脱掉,然后长袖子折到手肘处,她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展身手!
不过,几小时候出来送客又回到大厅的小狐管家却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ㄟ死、会死,他ㄟ死啦!
他出现的很突兀。
无声无息的平空出现。
很不可能的事情对不对?
但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多了个人,小狐管家也察觉到了。
他站在门口,等的就是他家主子。
失算的是,他早该知道主子不会乖乖的从大门或任何有门的地方进来。他想从哪来就从哪来,就算从粪坑……欸,他怎么可以有这么不敬的想法,该死、该死!
金棕色的高领斗篷被他随手解下,小狐管家来不及捡,也就任它掉在地上。
他有张清癯英俊的阳刚脸庞,似笑非笑的神气,看起来像是无所谓,可是瞧仔细,那种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会令人呼吸陡紧,然后忘了呼吸。
忘了呼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非要我来,最好有那么重要的事。”人的声阶有高有低,频率有重有轻,他那种满不在乎的语调不是年少轻狂的张扬,也不是无情的内敛,就像你在听一首亘古以来非常非常寂寞的吟曲。
平仄里没有高低起伏,没有热情,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哪敢惊动您老人家。”敬语、敬语、再敬语,他对自家主人只有匍匐在地的……也就是五体投地的敬意,绝无贰心。
“说吧。”往最舒适的沙发上坐下,跨脚椅马上来到脚跟前,让他跨上去休憩辛劳的双腿。
再来一杯醇酒,适量的冰块能把酒的风味带出来,小狐管家很清楚主子的爱好。
“商先生介绍的书法家已经来过了。”
他啜了口琥珀色液体,入喉辛辣,黑色的眼盯着杯沿,入了眼帘的是整堵墙壁的书法。
“看起来,他是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痕迹。”放下酒杯,他遒健的长腿踩地,只是简单的步伐,却有着一种危险诡魅的吸引力。
吸引着别人深深的目光。
“您看了千万别发火。”小狐管家亦步亦趋,眼睛里都是崇拜偶像才有的、冒着泡泡的心状。
他突然停下。“为什么替他说话?莫非他有能让你另眼相待的特别?”
“主人,她是位小姐。”
“那又怎样?你又不缺女人。”
“您老人家别挖苦我了,我从良很久了。”
“本座可没要你清心寡欲到吃素的地步。”
“我不能坏了主人的名誉。”
“你的私生活跟我无关。”
“您好冷淡喔……”
“废话连篇!”
呜……唉,捱骂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来到那堵墙壁的前面,朴拙的笔触勾引了他的视线──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
八九十枝花。
墙壁转角处还有堆小字。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七八片十来片,
飞入芦花皆不见。
“这么幼稚的笔法还有数字诗,真是太看不起主人了。”
他的情绪有些恍惚。
“主人,还有。”小狐管家看主子闷声不吭,继续报忧不报喜。
他沉眉。
“还有?”
“嗯,是。”
那小姐不知死活的留下一堆可以把她告到死的涂鸦呢。
“带路。”
“就在楼梯上。”谁会把书法写在阶梯上啊,那小姐真的是书法家吗?大大的怀疑……
他小狐是不懂这些毛毛虫般的字体啦,不过之前来过的每一个大老不是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堆比臭屁还要长的文字,要不就夸口是甲骨文的专家,结果,通通被他家主子打了回票,这小姐,他看也是凶多吉少。
大大的凶──多──吉──少──
第三章
“各位同学,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边,要是没有问题就下课了!”
站在讲桌前的锦玉女持平着声音,放下粉笔,双手交迭压着讲义,微偏脸蛋的眼梭巡了课堂下的婆婆妈妈、大叔大伯们。
“欸,这么快!”
“就是咩,椅子都还没有坐热说。”叽叽喳喳,元气的很。这群年龄平均在五十岁以上的大婶、大哥对一星期两堂的课非常捧场,出席率是最高的。
“我看你是痔疮发作啦。”
“没卫生的死老猴!”
“见笑转生气了吼。”社区左邻右舍不说,还是同班同学,社会历练打滚过几百圈的成人脸皮比城墙还要厚,打情骂俏、油腔滑调,是贫乏生活里的调剂,大家也乐此不疲。
“这么没水准,老输会看笑话的。”
“才不会,老输,你说是不是?”
人有了年纪再回来当学生,对能教导自己学习的老师分外看重。
幸好她不赌博,要不然天天被这些学生输啊输的喊,坐上排桌不输光光才怪。
她摇摇头,四两拨千斤。“你们再不走,来不及回去看『大长今』重播了。”
“ㄞ唷,光在这里练肖话,都忘记了。”
最近流行的韩剧是这些欧巴桑的最爱。
“说真的,偶还觉得老输跟大长今的女主角长的真像。”说要走,又品头论足了起来。
“说的也是,差就差在老输脸上那块胎记。”没想太多心直口快的人就事论事的说。
“你要死了!”铁沙掌马上挥了过去。
“唉唷,老输,我老灰啊,记性不好,你不要跟偶计较啦。”满脸歉疚是真心诚意的道歉。
“没关系,只要不会吓到你们就好。”她笑笑的说。
她没用头发刻意的遮住缺陷,反而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
嘴里虽然也说的风轻云淡,不过当别人口无遮拦的时候,她的心仍旧是会被螫了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些老人家只是有口无心。
看着学生作鸟兽散,她把讲义收拢放进资料夹,转身走下讲台。
这里是向国小借来的社区大学教室,一堂课三个小时,从六点到九点,不算吃力。
说起来,她真是平民到家的书法家,不懂架子,没有排场,更不会动不动就请人吃排头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这算乐天吗?她是不知道啦。
都怪她心肠软,心又不够黑,开不了一张白纸黑字好几十个零的天价A钱收学生,每天在家闭门造车,别说商金童看不过去,骂她自闭,连她自己也知道除非她想闷在家里发霉生菇,要不然走出家门是非常必须的事。
里长要她回馈乡里,给个几千块意思意思,却没说钱少的连请这些大叔大婶打牙祭都不够。
往好处想,能认识这些热心的婆婆阿妈也是一种收获。
这些老人家都是好人,刚开始对她脸上的胎记也好奇私语的讨论过,几回练了胆子,就有人带来独家的偏方给她,说是祖传秘方,叮咛她三餐饭前,最好睡前再涂一次效果会更赞……还有人要叫孙子娶她,也有人知道她一个人独居,每天下课都坚持要送她回家,说女孩子单身不安全……
那么贴心的老人家,谁还计较那些少少的钱。
“老师,再见。”
“同学再见。”
学生们一个个走光了,她熄了灯,把门上锁,这是她每次都要重复的工作,这才慢慢的往光线并不是很好的校园走去。
初春季节,夜风还是会冷的钻进毛衣里面,叫人起加冷笋。
春天后母面,气候变化从早到晚都不同。
“本座听说你拒绝来见我?”
没有任何预警,路灯下蓦然出现的声音和人影会把人吓的短命三年。
她吞了下口水,谁?魔神仔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做好要是有个万一就往守卫室跑的动作。
守卫室距离她这边起码还有一百公尺的距离,就算跑不过去,用喊的,应该可以把人叫出来……
她打着算盘,下意识的把资料抱紧。
路灯的光影很长,他半个身子浸润在其中,叫人看不清表情,无知的危险昭然若揭。
这时间,十点不到,还不算太晚吧,怎么刚刚还很清楚的月娘脸隐进了云层后面,北斗七星也消失了。
天色灰暗的不可思议。
“你是哪位,我认识你吗?”
不讲话,诡异的气氛会掐碎人的心脏。
他气定神闲的伸出长腿跨出步伐,两个大步,整个人身体若有似无的笼罩着一层光华。
如果说气势会压倒人,他的确让别人非常深刻的领受到了。
他一靠近,锦玉女就莫名的感受到不寻常的压迫,像人在太空舱里呼吸急迫困难的感觉。
邪门得紧的是,他那双眼,有种魔力把人往里面吸,只要沉沦,就会万劫不复。
“锦玉女?”
“是……我。”本来应该气魄万分的声音却比蚊子叫好不到哪去。
“你竟敢拒绝来见本座。”然后害他非自己走这一趟不可。
“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又不认识你。”
他又逼近一步。
这次,看清楚了她的脸。
本来铁样无情冰冷的眼光像被泼了桶冷水瞬间瓦解,不由自主又更逼近一步。
欸欸欸,不用这么靠近吧?锦玉女的身体往后弯,已经到了快可以下腰的地步了,别逼她表演特技啊!
“你这是怎么回事?”
牛头不对马嘴,到底要她先回答哪一样?
他看着锦玉女的眼神透着古怪。
她很自然的把脸偏开,心中警铃大响。
“先生……”
下一秒,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锦玉女的血液几乎为之冻结,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同时间,她惊慌的把手上所有的资料全部摔到他脸上,恐惧的情绪累积到最高点,然后乱无目的的对着他拳打脚踢,接着尖叫。
她的拳头像蓬松的棉花,打在身上压根谈不上疼痛,不过,他也不喜欢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伸出长指,一指点向她的昏穴。
等锦玉女双眸打开,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像是睡了一场无梦的觉,身体多日来紧绷的压力反而不见了。
不过当她翻身,这一翻动,人立刻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她愣愣的歪坐在地毯上,一手抚腰,嗤,痛痛……痛。
这里……是哪里啊?她怎么睡着的?
她应该在学校不是吗?眼珠乱乱转,这里到底是……
她摔下来的声响惊动了另一座沙发上的人,他侧过身体,手臂搁在椅背上,一点也没要上来帮忙的意思,眼里净是嘲讽。
锦玉女伸出食指,哦,她想起来了,这个人,他好像……不是好像,是他戳昏了她。
她结巴。
“你一向──”一向都这么迷糊吗?
“什么?”他在说话吗?
赶紧爬起来,难怪她觉得这房间眼熟,她来过的嘛。
他撇嘴。“终于醒了?还睡的真久。”
“我没有梦游的习惯,而且,我很确定是你把我弄昏的。”她应该武装起自己来,这年头十个男人有八个变态、一个是Gay,剩下一个不举。她要十二万分的小心才可以。
“不弄昏你,你会安静的听本座说话吗?”
“我不认识你,听你说话有钱赚吗?”
“开口闭口都是钱,铜臭!”
“你才假道学呢!而且我告诉你,你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像拉肚子的狮子,难看死了。”
看他笑,与虎谋皮四个字就会跃入脑袋,挥也挥不去。讨厌,鸡皮疙瘩又冒得更多了。
他站起来,优雅的步伐像是要觅食的野兽,为什么她会觉得要是有两只角长在他额头会更恰当?
她真昏头了。
“你,别过来。”该死的,竟然呛到口水。本来张牙舞爪的小猫开始狂咳,气势全没了。
这是她第几次败北?也许她身上压根就没有气势这两个字存在,想用气势压倒人,下辈子吧。
再抬头,人已经来到她跟前。
这种长毛地毯真是糟糕,人走在上面不想发出声响容易极了。
锦玉女防备的缩回双腿,把整个人虾米似的缩在沙发上,只扬起倔强的脸跟他对视。
武器?她双手空空,手能触及的地方只有抱枕,这……一点用也没有,要用来抵御外侮大概效果形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而已。
大大不利的角度,她让自己钻进死角。
他忽然抹了下脸。他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对峙,只想赶快把事情解决。
她脸上那脆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以为他吃人吗?
对,他还是没啥耐性,尤其这种人跟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简直是不耐烦到极点。
抹了脸的他像是试着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变的真挚些。“本座曾经打过电话给你。”
就是交代那个办事不力的九尾狐狸,要不是他把事情搞砸了,哪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还差点被她的爪子毁容。
“我家里也没电话,至于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他忍耐的表情带着狰狞。“就因为你不装电话、不带手机我才联络不到你,为什么连商金童也联络不到你?他不是你的经纪人?”
她是原始人还是有自闭症?电器科技产品不是现代人不可或缺的东西吗?不装电话,搞什么!
虽然他厌恶那些科技产品,就像他喜欢老房子也不想住那种所谓的科技大楼一样。
可是他跟这些人类不同。
“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瞅了他隐含邪魅的神情,拜托,他还是恢复刚刚的皮笑肉不笑吧。
至于她跟商金童的关系不需要对外人解释。
“我墙壁上那些鬼画符是你的杰作。”他的个子高,头往下压,看起来气势惊人。
锦玉女梭巡了四周一遍,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你是这房子的屋主?”
要来找她算帐了吗?
“我就是那个倒楣鬼。”他一点都不想搬家,一点也不想躲到这小岛来,去他的死劫!
就算雷劈下来又如何,他根本不信谁能拿他怎样!
天要收他早就收了。
“你可以好好说,用不着把我戳昏。”她还以为自己碰到的是什么狼之流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人灭口……好吧,她承认想太多,不过,他的手段真不光明。
“那叫点穴,是你太吵。”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锦玉女胸口起伏,她受到的惊吓先撇开不谈,现在情况对她大大不利,绝对不是吵架的好时机。
她这条小命可是捏在别人手中。
一想到这里,她的态度总算委婉了起来。
“这位先生,你要跟我谈墙壁的事情是吗?你有什么不满的,现在就摊开来讲如何?”
“总算你还有一点理智。”
她摊手。“先生怎么称呼?我叫锦玉女,请多指教。”
江湖要诀,低声下气,客客气气,是不二法门。
他从鼻子喷气。“神气。”
神──气──噗。
她接收到不善的眼光,马上敛眉。“很有创意的名字。”
“哼,是某个白痴。”取的,害他想甩也甩不掉,老被拿来当笑柄。
“虽然那是你的家务事,不过这样对你妈妈不礼貌吧!”骂自己的老妈是白痴,白痴生的小孩不也是白痴嘛。
他低咆,像是忍耐到了临界点。“那个白痴不是我妈!”以下消音……
“好吧,”看他快吃人了,她绝对不想变成消夜的第一口。但是,他干么恶狠狠的瞪她,又不是她的错。“神气先生对我的书法字有什么不满?”
挥挥衣服,她缓身站起,赖在沙发上怎么谈正事,悄悄打个哈欠,希望下次别挑这么晚的时间,她习惯早睡,这会儿,肯定早过了她的上床时间。
“你在我的墙壁上写的是难登大雅的十字诗。”
古时候儿童入学启蒙诗歌,用这来敷衍他?!哼!
她浏览几天前写上去的字,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觉得挺好的……”话还没说完,在他的恶势力眼光下吞了回去。
好嘛,要不她换个方式说:“你不就是要跳出框框的东西,我就给你跟别人不一样的。”
“你又知道了?”
她并没有因为神气鄙夷的口气受伤,反而吐了吐舌头。
“文字到了最华丽的极致,想要回归的就是简朴,我看过之前七位书法家的作品,显然你对他们都不满意,那几位大家走的都是极尽磅礴的写字工法,我承认,那些大书法家浸淫二三十年的功夫我万万及不上,不过,我要是有了把年纪可就说不定了,唉,离题了……总之呢,我这写法有点取巧,当然,我会写这诗是有意思的,你来看!”
有些赌气,有些反向操作,就这样。
他不动。
锦玉女叹口气,翻手向神气勾勾手指。
真是别扭。
竟敢用叫小狗的方式叫他!
他又要拧眉。
但是,他的脚自有意识,过来了。
“这首十字诗用小孩的笔法来写,你不觉得很贴切?而且,你想,寥寥几句,邵雍就把你想要的山光水色都搬进这里了吗?”
他不置可否,看着她的眼却像要把锦玉女吞下去。
怎么,这种解释还不能满他的意啊?
“还有这里。”她忽略毛骨悚然的感觉,指着墙的转弯处。“门后你让人种了一大片芦花,所以让乾隆皇帝来帮你看门,不赖吧!”
“它本来就在哪里。”
哦,好吧,是她自做多情。
他凉凉的瞪她,好像她的解释要是稍微出差错,不能包君满意,就小心死得难看了。
这男人有必要威胁性十足吗?
她笑的僵硬,硬撑着。“再来你要问楼梯了对吧?”
不等他回应,锦玉女翩然转身,拎起裙襬,轻盈的踩上阶梯,按着上面的字跳来跳去。
“小皮球,香蕉油,满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八、三九……”
她裸露的小腿洁白的令人想犯罪,袜子也没穿的复古布鞋让她显得有些稚气,专注的眼眉,桂花蜜般的肤色在顾盼间、光线下,更是神采飞扬,小脸柔软微笑,上下跳跃的碎花裙像一片飞扬的云。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绑着小辫子的丫头在踢毽子,那毽子上的羽还是他拔了狐狸身上的毛做的。
当时,她高兴了半天,后来,知道毽子毛的来处,竟然哭了,更蠢的是还把毽子埋回土里面喃喃的跟狐狸说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带桃花的嘴角抿成一条线,老实说,他早就忘了,记忆真是烦人的东西,高兴来就来去就去!
“……很好玩喔,你要不要来试试?不过,要是有音乐就更棒了。”带着微喘,锦玉女鬓发微乱,忘我的对神气招手。
“幼稚!”
他转身就走。
“欸,你要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撂下话。“去申请电话,要不然就买手机,二选一。”
他绝对不再为这女人劳动双腿。
“下次请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请我来。”他是谁啊,命令她,早的很咧!
神气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这一走,离开客厅,不知去向了。
“我想怎么做你管不着!”放马后炮的人还在对着空气计较。
咦,锦玉女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干了什么蠢事?
好没风度的人。
礼貌啊,老师没教吗?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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