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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人多作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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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尔赫瑟缩了下。“可是……”
  额尔赫的几个老婆立刻围上来,一边向丈夫瞪白眼,警告他男人在家里就得听女人的,一边异口同声坚决地说:“放心,夫人,您的吩咐我们会照做的。”
  琥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只能给他吃鱼肉、鸡肉,最好多吃点青菜,味道也要尽量清淡一点。”
  “是,夫人。”
  “还有,他的左半边身子恐怕……”琥珀露出歉疚的眼色。“虽然多做一点运动会好点,不过绝对不可能完全痊愈的。”
  “但是他还活着,不是吗?”额尔赫的老婆感激地握住琥珀的手。“谢谢您,夫人,真的谢谢您!”
  “我也是误打误撞撞上的,运气好而已。”琥珀惭愧地说,这绝不是客套话,而是事实,连她自己都觉得好惊讶竟然能把人救活回来。“啊!对了,他们……”她两眼朝额尔赫的孩子们瞥去。“最好也不要吃肉喝酒,除非他们不怕跟他们的父亲一样。”
  “是吗?”额尔赫的老婆神情一凛。“好,我记住了。”
  两脚甫踏出额尔赫的屋子,一顶上瑟瑟的寒风,琥珀马上熄了刚刚那股子气势腾腾的凶焰,只瑟缩着想把整个身子缩成更小团,阿克敦忙又替琥珀披上另一件风麾,把琥珀包裹得活像只大熊一样臃肿。
  “天哪!这雪没日没夜的下,究竟还要下多久啊?”
  “这场雪大约明日就该停了,然后起码会有几天特别干冷,但无风也无雪。”阿克敦憨厚的脸上有两抹红晕,显而易见他仍然不太习惯琥珀那天香国色的艳丽姿容。
  “几天?”琥珀不觉吐出颤巍巍的呻吟。“也就是说之后还会继续下?”
  “是。”阿克敦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琥珀恨恨地横他一眼,开始抱怨。“你就不能稍微犹豫一下下,或者说‘可能'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是',让我一点期待的希望都没能有?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很讨厌我,所以故意这样欺负我的,对不对?”
  “嗄?不……不……我……我没有啊!”憨直的阿克敦马上被她几句强词夺理的话说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差点跪下来求饶。“我是……是……”
  “我说琥珀夫人,还说人家欺负你呢!明明就是你欺负人家嘛!”
  达春蓦然自一旁冒了出来,笑咪咪的,眼神更是古怪,琥珀立刻瞪更多白眼给他看。
  “刚刚就不见你的人影,现在又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迎接夫人凤驾呀!”达春挤眉弄眼地说。“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苏勒呢?”
  “在处理猎物。”
  “又有人送猎物回来了?”
  “……是啊!”
  由于裙子被雪淋湿了,所以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琥珀便直接走向寝室,打算先换件裙再说。而达春则及时拉住正想离开的阿克敦,与自灶房里探出头来的格佛荷相对一笑,神秘兮兮的,下一刻便听到寝室里突然拉出一道又长又刺耳的尖叫,随后即见琥珀怒火冲天地冲出来咆哮。
  “达春,我的寝室里头有个光屁股的男人,快去把他给宰了!”
  达春失声爆笑。“不要,我还没动手就会先被他给宰了!”
  琥珀甫始一楞,忽闻身后传来低沉的调侃。
  “我才出门不到两个月,你就想勾结奸夫谋杀亲夫了吗?”
  “耶?”琥珀愕然回首,只见上身依然赤裸,两手慵懒地撑在左右门框上俯视她的赫然正是她的纸老虎夫婿,不禁燥热上脸地咧开满嘴尴尬的笑。“哈哈,原来是嘉珲夫君,好……好久不见。”
  “是啊!是好久不见,久到你都认不得我了。”嘉珲语气调侃地说。
  “那怎能怪我?我只看见你的屁屁,那上面又没有写你的名字。”来不及表现一下她的腼腆害羞,琥珀冲口而出反驳,还指控,“两边都没有!下回你若是再碰上‘老爷子',记得请它在你的屁屁上也抓个两道疤出来,最好是一边一道,这样我一定认得!”
  逐渐低下来的笑声陡然又拔高了,嘉珲哭笑不得地瞪达春一眼,那家伙的嘴却咧得更开,笑得更大声给他看,他只好揽住琥珀的肩头回房里去,砰一声关上门,把笑声阻隔在门外。
  一进房,顾不得向夫婿问安,也顾不得伺候夫婿,更顾不得向夫婿吹嘘自己干了多少活儿也没像他所“预言”的那样累死,琥珀只顾急急忙忙丢开风麾换下湿透的衣裙,再加上一件毛皮裙子套上毛皮背心,又一件件套上三袭毛皮袍,然后拎着一条厚毡毯爬上炕去把自己半丝风不透地包裹起来。
  回眸一瞧,发现上身光裸的嘉珲反倒不急着穿上衣服,光睁大两眼怔楞地注视着她,琥珀不禁替他猛打哆嗦。
  “喂!你怎么还不赶紧穿上衣服,不冷吗你?”
  “不冷。”嘉珲慢吞吞地坐到她身边。“你很冷?”
  “废话!”说着,琥珀再把毡毯往上拉,连自己的脑袋都包裹进去了,还拚命发抖。“快冷死了!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快冻成冰块了。我看这个冬天还没过完,我就要上西天报到去啦!”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一回到村寨里,苏勒就忙着向他报告琥珀的状况,令他颇为讶异小妻子竟是那样精力充沛又有活力,好像再多再重的活儿都累不倒她似的;更讶异她是那样诚心诚意为他的族人付出,那样迫切地想要融入他的生活之中。
  说他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当他听到她有多畏惧寒冷时,心中加倍担忧,担忧他很快就会失去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妻子了。
  “我会叫人在这屋里放几盆火,没事你就不要出门了。”
  “我不反对。”琥珀喃喃道,没有任何异议地允诺作个听话的好妻子──在这个冬天。
  “至于晚上睡觉时……”他的眼神突然蒙上一层迷雾,迷雾后是若隐若现的炽焰热火。“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热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办法。
  “我现在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她呢喃道,无法不想起刚成亲那十天两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在他毫不稍瞬的注视下,热气由脸上迅速扩散至全身,没有多久,她连脚趾头都烫起来了。
  成亲十天,夫妻俩便挥手说再见,一别就是将近两个月,正常来讲,再见面时两人八成会如同甫成亲那天那样陌生,但琥珀想要有这种感觉却很不容易,因为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村寨里的每一个人都抢着跟她聊到酋长大人是如何如何的好,聊到她想一时片刻忘记他都很难。
  在族人嘴里,嘉珲是个非常非常伟大的酋长,当所有女真人仍固守在游牧渔猎的传统生活时,他独排众议坚持要让族人们安定下来,当时大部分族人都颇不以为然,但数年过去,虽然稼穑的成果依然凄惨到教人想掉泪,但大家都已能体会到稳定生活的美好,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又是如何令人心满意足。
  遗憾的是,纵使每一回开部族会议时,嘉珲总不肯死心地一再试图说服涅剌古部其他氏族族长跟随他的脚步,不过只要他们的稼穑一天不成功,各族长也难以信服他的理念。
  “既然他这么伟大,怎么咱们族里没有女孩子肯嫁给他?”
  “有啊!怎么没有,还多得很哪!不过……怎么说呢?酋长大人为他人想得太多,为自己又想得太少,他总以为族里的女人愿意嫁给他是同情他、可怜他,而他生平是最讨厌勉强别人的,倘若是为对方着想还没有话讲,如果便宜只让他一个人占,他是打死不肯的。”
  “就因为被退过一件亲事?”
  “可以这么说吧!只要仍有女人以畏惧嫌恶的眼光看他,他就会认定没有女人会真心想嫁给他。而那种眼光,老实说,只要酋长大人一踏出咱们村寨,那种眼光便处处可见,也难怪酋长大人始终不信族里的女人对他的心意。”
  “好顽固的人。”
  “是,酋长大人的确很顽固,不过他也很稳重、很有耐性,不会一意孤行,总是在综合大家的意见之后再做出最好的抉择,而且在某些时候他也是很好说话的,譬如……”
  由于族人们的热切,虽然相处不到十天,琥珀对夫婿的了解却几乎有十年那么多,即使分别将近两个月,她却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他仿佛依然留在村寨里个个角落,也许她并不是特别想念他,却很希望他能尽快回来,因为她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
  因此,相隔多时再聚首,她并不觉得有多陌生,特别是在又一次见面时,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那副扎实诱人的光屁屁,差点吓掉她的眼珠子──场面够震撼;然后还要忙着解释为什么她不认得他的光屁屁,以至于会有“勾结奸夫谋杀亲夫”的举动出现──场面够可笑。
  解释完毕之后,她立刻想到有好多好多囤积在心中的问题急着想问明白,头一个就是──
  “嘉珲夫君,你怎么会想到要让族人安定下来?”
  嘉珲瞟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挪到她身后,拥她入怀。“我去关内一趟回来,见识到汉人的生活之后,发现只有安定的日子才是最适合人类的生活,也才能如同汉人那般有各方面的进步。”
  “很不容易吧!要说服大家改变生活方式?”
  “确实,不过这对族人有好处,再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
  “难怪族人们这么信服你。”
  “应该要做的事就得去做,这是我的责任。”
  琥珀习惯性地躺入他的臂弯里,如同他们共乘一骑时,因为他的怀抱就如同被窝那般温暖舒适,而她的手则无意识地覆上他脸上的疤痕,仿佛爱抚似的轻轻摩挲着。
  “如果他们一直不肯听你的,你会逼他们吗?”
  “有必要时,但我宁愿是他们自愿,毕竟这是改变整个生活状态的大事,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话,反倒会让他们陷于困苦的境地。”
  手指头溜下来贴在他的脸颊上,琥珀唇畔勾起喜爱的浅笑。他的酒窝非常深,比她爹爹更深,不仅笑时会出现,抿唇或说话时也不时会冒出来,她真是爱看啊!
  如果说这两个月来她有非常想念他的地方,那必然是他的酒窝。
  “你有没有想过为族里请位汉人大夫来?虽然我有书,但实在不是很懂,几次侥幸能医好族人是我运气好,下一回恐怕就没有这种运气了。”
  她柔腻的小手贴在他脸上的感觉真是好!
  嘉珲心想,眼神逐渐蒙上一层热雾。“有,但是没有汉人大夫肯来。”
  “或许你应该多给他点好处。”
  “他们一看到我的样子就不敢来了。”
  “怎么会呢?”她惊异地睁大眼,无法理解。“你这么好看!”
  他好看?
  一抹慵懒性感的笑容徐徐荡漾开来,将他冷峻的脸融化成无比吸引人,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笑容,这可比他的酒窝更有魔力,她爱看他的酒窝,但他这种笑容却深深迷住了她,使她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他的笑容。
  “只有……”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移至他唇上的笑纹,“只有什么?”顺着他的口气,她喃喃地问,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你会……”握开她的手,他的唇缓缓低下,“觉得我好看。”充满占有欲地覆上她的唇。
  “哦……”她不觉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你在……干什么?”
  “吻你。”
  “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想……想问你……”
  “那你就问吧!”
  “……呃……问什么?”
  琥珀最后一个清楚的意念是,她的夫婿真会亲吻,或许她应该先问问他究竟是打哪儿学来的?
  翌日,就如阿克敦所说的,雪停了,苏勒陪同嘉珲在村寨各处巡视一圈,检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整修的。而后当两人一起回到嘉珲的木屋,一边讨论如何应付正月里的问题,他蓦然噤声并停住脚步,愕然目注木屋左侧的仓库。
  “我的仓库……”他斜睨向苏勒。“为什么又多了一间?”
  “你出发去打猎后两日,夫人的嫁妆便送来了,不加盖的话就放不下。”苏勒轻描淡写地说,把兴奋隐藏在淡然的面具底下。
  “琥珀的嫁妆为什么要放仓库?”嘉珲更是狐疑。“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竟然需要占用到两间仓库?”
  苏勒咳了咳,掩下险些忍不住的笑意。“要不要进去看看?”
  “当然要,如果可以放进屋里的就放进屋里,不要占用仓库。”
  “好啊!我陪你,顺便……”苏勒又咳了咳。“为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夫人的嫁妆一定要占用仓库。”
  一刻钟后,嘉珲快步进入自己的寝室,双眼深深凝住炕上那一团毛毡毯──琥珀老是把自己包裹成一团蛹,深郁的眸底是深刻的感动──她的嫁妆没有一样不是为了他的族人而要求的,他慢慢地在炕边落坐,阖眼强自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再徐徐打开,将那团蛹拥入怀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恢复平静的心情。
  “琥珀!琥珀!近午了,快吃午膳了,你还不起来吗?”
  “唔……嗯……吵死了!”
  “琥珀……”嘉珲带笑打开蛹茧。“要吃午膳啰!”
  “不要吵嘛!人家还要……午膳?!!”
  凄厉的尖叫,琥珀蓦然跳出来,如果不是嘉珲抱紧了她,她早就摔到炕下去了,而且还是光溜溜的摔下去。
  “完蛋了!完蛋了!”手忙脚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琥珀跳着脚去拿衣服穿,一边喊冷,一边气急败坏地嘀咕,“我答应过那些小家伙们说今天早上要做酥糖给他们吃的说,现在一定来不及了,怎么办?呜呜,都是你害的啦!”
  “的确。”嘉珲大言不惭地承认是他昨晚需索过度让她太累了,害她今天睡到近午还爬不起来,而他则是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地到处去巡视。“抱歉。”再加一个言不由衷的道歉。
  “过来!”一穿好衣服,琥珀一把拖住他便往灶房里跑去。“过来帮我!”
  “我?帮你做酥糖?”嘉珲不可思议地指住自己的鼻子,随即决定她是急疯了才会叫他帮忙,于是指向早已在灶房里准备午膳的格佛荷和哈季兰,提醒她她们才是她应该点名的人。“叫她们帮你!”
  琥珀两手扠腰,气势汹汹。“是你害我的,自然要由你来帮忙嘛!”
  嘉珲坚决地摇头。“不可能,我不做那种事。”她又企图要随心所欲的指使他了吗?
  不,他绝不会让她得逞!
  虽然他为她展现温柔,更为她深深感动,但绝不会任由她爬到他头上撒野,这是有关全体涅剌古族男人的尊严,他绝不会轻易屈服!
  “但明明是你……”
  “我不帮!”更斩钉截铁的语气。
  琥珀怒视他片刻,蓦然回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忙起来了。
  嘉珲双手抱胸盯住她僵硬的背影,好半晌过后,他看得出她依然很愤怒,于是决定她应该已经更了解到想要随心所欲吃定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现在他可以稍微表现一下自己其实也是很体贴的了。
  “我可以替你拿东西。”
  琥珀的背影立时软化,笑咪咪的回过头来……
  纸老虎!
  第五章
  极北的塞外,漫长而寒冷的冬,冰雪连天,纷纷飞飞的大雪漫无止尽的下,将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雪毡,那厚度足以将整个人淹没,那冰冷的程度更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彻底冷到骨子里头去的冷,一个不小心,鼻子耳朵都会冻“掉”,男人到外头去撒个尿,不拿石头去敲,“尿棒”还下不来,再一个不小心,连命根子也要敲下来了。
  这种时候最好窝在屋子里,爬在温热的火炕上,窝在暖暖的毡毯里,再来上一锅热呼呼的羊肉杂,这才是最大的享受。
  琥珀就坐在嘉珲怀抱里,因为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虽然两旁还有苏勒、达春和阿克敦在,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小命要紧,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管他是在哪里度过的。
  “你们过去都种些什么?”
  “稷和菽。”
  “唔……”琥珀低眸仔细阅读炕桌上的书,蹙眉凝思。“我想我们有几个选择,谷子、秫、粟、麦和黍,菽也应该可以,或许我们可以每一种都种种看,就看稼田够不够大。”
  四个男人相对几眼,不约而同点头。
  “可以,再多点人手就行了。”
  “好,那……”翻了几页,停住,琥珀咬着手指头看了半晌。“你们又是如何耕种的?”
  “如何耕种?”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不就是把种籽种下去就行了吗?”
  好一会儿,琥珀都没动静,然后,她慢之又慢地抬起头来。
  “笨蛋!”再低下头去。“耕种的步骤才麻烦呢!首先要育苗,然后犁田、耙田,接着插秧、除草等,还要小心别让死鸟儿来偷吃,哪!这就是谷子的耕种法。另外还有……”
  当他们听到笨蛋那两个字的时候,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沉下脸去,差点爆出火花来,可是再听琥珀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脸色开始转青,然后变绿,最后相对苦笑。
  他们果真是笨蛋!
  “请问……”阿克敦吶吶地问:“什么是育苗?”
  “育苗啊?我看看……啊,在这里!”琥珀指住书页。“先把种籽泡在水里,天热时三天,天寒时多几天,取出后盖上布保持潮湿,再过一两天,种籽就会长出细细的嫩根,再把长出细根的种籽均匀撒播在秧圃上,撒上一层细土,经过二十多天后就可以分束移种到田里去了。”
  “好复杂。”达春喃喃道。
  苏勒苦笑。“我们过去都在干什么?”
  下巴抵在琥珀的头顶上,“插秧又是什么?”嘉珲问。
  “哦!插秧是……”顿住,她往后仰起脸。“很多喔!我现在讲,你们记得住吗?”
  嘉珲淡淡一笑,没说话,回答她的是达春,其他两人拚命点头附和。
  “放心,你说得再多他也记得住,任何事他只要听过一回就忘不了啦!”
  “真的?好厉害喔!”琥珀赞叹道。“那我继续讲啰?”
  “你说吧!”
  “好,那……插秧时要选风力较小的日子,以免秧苗受到风吹而摇动根部,第一步先到秧圃把秧苗铲起来拿到田里,然后一次横栽五丛,每一丛三到五株秧苗,栽入土中深度大约……”
  屋外北风呼啸,冰寒刺骨,屋内口水潺潺,气氛热烈,琥珀说明了整整四天才把粮物部分说完,随后提出另一项建议。
  “我们也来种一些果树如何?”
  “这儿能种果树吗?”
  “不试试哪知道。”
  “好吧,那就试试吧!”
  “那就挑李树、桃树和梨树吧,至于怎么种……”
  这一讲又讲到了过年后,然后琥珀发现整个村寨里的人莫名其妙的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特别是嘉珲,他不只紧张,更愤怒,整天板着一张冷峻的脸频频和苏勒、达春、阿克敦三人讨论某件很严重的事,但无论她怎么问,他们点滴口风都不露给她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重要。”嘉珲故作淡然,并抢在她追问之前先追问她,“你有多久没来月事了?”
  琥珀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种事,但仍是想了一下后做出回答。
  “四个月了,怎样?”
  “怎样?”嘉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居然问我这种话,四个月没来月事了,你难道没一点知觉吗?”
  琥珀眨了眨眼,依旧一副茫然样。“什么知觉?”
  “你……”嘉珲低眸看看她的肚子,再看回她的脸。“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啦?”琥珀开始不耐烦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嘛!这样讲人家怎会懂嘛!”
  嘉珲怔楞地注视她片刻。
  “你娘……呃,不对,你娘老早就过世了,那就……那个什么苏老夫人,她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月信的事吗?”
  “当然没有,”琥珀狐疑地看回他。“那种事是伺候我的丫鬟告诉我的,你问这干嘛?”大男人家问这种事好奇怪,他也来月事了吗?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啦?
  “丫鬟?”嘉珲哭笑不得地摇头不已。“所以你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知道什么嘛?”
  嘉珲又想叹气也想笑。“琥珀,你怀孕了。”
  下巴猛然往下掉,琥珀震惊地张大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说我……”她低头瞪住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小娃娃?小家伙?小鬼头?”
  “废话,不然还有谁?”嘉珲没好气地说。
  又是好半晌没吭声,蓦地,她猛然抬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满脸的怒意,忿忿的责问。
  “这……”嘉珲啼笑皆非。“这种事你自己应该知道啊!”
  “胡说,没人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有没有来月事你自己最清楚嘛!”
  “明明你也知道!”
  “那……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哦,对喔!那下次要早点告诉我,不然我揍你,这样突然告诉我,真的很吓人耶!”
  “……”
  正月底,嘉珲派出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在木屋里看书的琥珀大老远就可以听见嘉珲自村寨口传来的怒吼。
  “劾里钵,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片刻后,嘉珲怒气冲冲地跑回来,一把抓住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半天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随后赶来的达春与阿克敦忙把他拖到一旁去安抚,苏勒则负责对满头雾水的琥珀做解释。
  “大辽皇帝又要上咱们这儿来春猎了,通常他都会先至混同江行在驻跸,然后北下游猎,而咱们女真部落就得轮流负责去带领他们游猎……”
  才听到这儿,琥珀便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这次轮到我们了?”
  苏勒叹气。“是,也不是。”
  “嗄?”这是什么鬼回答?
  “前年咱们涅剌古部才轮过一回,除非是辽帝另有指示,否则这回怎么样也不该轮到我们。”
  “那这回又为何轮到我们?是轮到我们吧?”琥珀往嘉珲那儿瞄去,否则她的男人就不会那样怒火冲天了。
  “是劾里钵,他怂恿辽帝,说今年上桃山猎雪兔和野猪最合适,而要上桃山必得经过咱们村寨,这样一来,自然又轮上咱们去负责辽帝这回的狩猎了。”
  “他为何要那么做?”故意陷害?
  苏勒苦笑。“他以为我们今年最安全。”
  最安全?
  琥珀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们不但要负责带领辽帝去狩猎,还要负责服侍他们。”
  琥珀两眉蹙在一起。“服侍?”感觉有点不对了。
  “是,”苏勒面无表情。“要女人去服侍他们。”
  琥珀瞪住他片刻。
  “那种‘服侍'?”
  苏勒颔首。“多半是那种‘服侍'。”
  琥珀愤怒地惊喘。“好过分!”
  “不过通常负责带领辽帝狩猎的部落酋长必须先行带妻子前去谒见辽帝,而现任辽帝有个毛病,如果酋长妻子不中看,他宁愿自行安营扎帐由他们自己人伺候,而不屑于让咱们的女人伺候。”
  “那好办,”琥珀脱口道。“随便找个丑女人去给他不中看一下不就成了!”
  “是有人这么做过,”苏勒漠然道。“之后被察觉,结果他们那一整族人以欺瞒辽帝的罪名全部被抓去充当奴隶了。”
  琥珀抽了口气,“太过分了!”随即又松出那口气。“不过劾里钵说的也没错嘛!有我这个天下第一丑女在,今年我们是最安全的啦!”
  闻言,苏勒不由得捂住额头呻吟,想哭给她看,而另一边的嘉珲则是连连翻白眼,达春哈哈苦笑,阿克敦一脸不知所措。
  “干嘛?”琥珀不解地来回看他们四人。“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干嘛摆这副样子给我看?”
  “你……”叹气,苏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我太丑,搞不好会把辽帝给吓坏了,然后他们就会怪罪我们,对吧?”琥珀自以为是地编故事,再加严肃的评论。“嗯,嗯,确实,这样也是很麻烦的咧!”
  “是啊!真的会被你吓死了!”嘉珲喃喃道。“不过不是辽帝,而是我们。”
  达春想爆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吐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喘息,苏勒与阿克敦相对苦笑。
  撅着小嘴儿,琥珀瞅住他们四个,很夸张的大叹一声,“好嘛,好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不甚情愿地承认全都是她的错。
  四个男人齐声呻吟。
  “……而且如果不是我硬挑中嘉珲夫君逼他和我这个丑女成亲,你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四个男人做抱头痛哭状。
  “……好嘛!既然是我闯的祸,我会负责想办法解决,你们放心好了……喂喂喂!你们这种脸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会想到办法的啦!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揍你们喔……”
  二月,塞外北国大地,满目是千里冰封,辽帝在混同江行在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宴会,以便接见邻近部族和友邦,譬如高丽、生女真、阿里眉、室韦、蒙古里和于厥等,有人谄媚,有人不亢不卑,也有人脸色生硬,好像表情也给冰封住了。
  嘉珲即是最后者其中之一。
  “……因此民妻未能前来谒见圣上……”
  片刻后,嘉珲退出宴会,与达春会合低语,劾里钵气急败坏地随后追出来。
  “安跋嘉珲,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不该又轮到你们,但我会挑上你们也是有理由的,你应该很明白的不是吗?何况我也会补……”
  话甫说一半,嘉珲即已严峻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离去,劾里钵不禁怔了一怔,继而皱眉,再不安地转注达春。
  “我……做错了吗?”
  达春不语,拚命点头。
  “他的老婆……”劾里钵迟疑着。“不丑?”
  达春还是不吭声,拚命摇头。
  劾里钵的脸色开始难看。“好看?”
  达春更用力的点头。
  劾里钵咽了口唾沫。“很好看。”
  达春还是点头,这回更加上很夸张的辅助动作──他的手拚命往上挥。
  劾里钵开始后悔了。“非常好看?”
  达春依然猛挥手猛点头。
  劾里钵叹息。“非常非常好看?不,不用回答我了,我想我应该在事前先找他商量一下,此刻不会出这等纰漏了,对不?”
  达春两手一摊,双肩一耸。
  劾里钵犹豫了下。“你想他会生气很久吗?”
  达春耸耸肩,终于开口了。“他很疼他老婆的,事实上,我们全族人都很喜爱他老婆,如果有人要伤害她,我敢保证全族人都会拿命跟他拚了!”说完,他也离开了。
  劾里钵呆呆地望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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