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刀春色-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朱双歌答应着,想起一事,笑着问道:“飞凤门的厉四海明天一早就送到,听说小姑娘生得不错,你莫不是动心了不成?”
谢天璧哈哈一笑:“我对朱姨更动心些。”
朱双歌啐一口,双颊微烫,心中既是欢喜谢天璧对自己亲密,却又有些韶华逝去的遗憾,红颜弹指老,芳华如流水,仿佛只是一瞬间,自己便从其父的双歌妹子变成了其子的朱姨,时光无情,莫以此为甚。当下又笑又叹的离去。
神光潭。
新编的竹篓里已经装了十来条白鳞鱼,苏小缺出奇的安静,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谢不度用木架支起火,铁钎穿起洗剥好的三条鱼,反复在火上烤着,突然笑道:“今天是第八天了吧?”
苏小缺脱口应道:“可不是,也该从僵尸鬼那里回来了。”
谢不度道:“打个赌。”
苏小缺一边用薄刃剔鱼鳞,一边懒懒的说道:“赌什么?”
谢不度盯着火光,笑道:“这三条鱼烤好之前,若是谢天璧出现,你就得在赤尊峰住上一年。”
苏小缺兴致大起,道:“若不出现呢?”
谢不度看他一眼,眼神既世情又透着愉快:“你要什么?”
苏小缺看了看两把薄刃,道:“送我一套好刀。当日下山,聂叔叔说伽罗刀不在白鹿山,赤尊峰有钱有势,帮我寻六把合用的好刀不难吧?”
谢不度道:“好,东四峰颇有几个能工巧匠,现打六把刀,也比你手上的好些。”
说话间,铁钎上的鱼已然香味四溢,一面烤到微微焦黄,苏小缺很是得意,嚷道:“肚子饿啦,烤好没有?”
谢不度不急躁,道:“翻身再烤一小会儿就好。”
待这面也焦黄喷香,苏小缺道:“你输了!”
声音中却无喜意,倒有几分失落不悦。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接道:“输什么?”接着水潭石壁后转出一个白衣人影来,双眸如星,嘴角含笑,不是谢天璧又是谁?
苏小缺惊喜之极,“啊”的一声,道:“钻经取气丸的毒性解了没?”
谢天璧道:“解了。”看向谢不度,道:“让爹担心了。”
谢不度道:“朱双歌找你没?”
谢天璧点头,却不细说,谢不度更不多问,将铁钎交到苏小缺手中,笑道:“记得赌约。”
起身道:“我先回去休息,你陪着小缺吃鱼罢。”
苏小缺啃着鱼,眼珠却翻着看谢天璧的脸色,看了半晌,终究不放心,撇下鱼,在谢天璧的白衣上擦干了手上的油,三指搭上他的腕脉,凝神细诊,良久放开,捡起鱼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道:“功力反倒更强了些……僵尸鬼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
谢天璧吃得远比苏小缺斯文,笑道:“是子谦这些年潜心研制的无名丹药,只得一粒,就被我吃了,效用也就贯通经脉,养气聚神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小缺却知这粒丹药定是程子谦花了无数心思时间配置而成,担心钻经取气丸有损谢天璧的内力,只得一粒却也毫不犹豫给他服下,当真是用情至深。
此刻清风迎面,树叶簌簌声中,远处画眉谷中仿佛隐隐传来玉笛声,不知何人断了又续,续了又断,不为闲趣,不为参悟,只是眷念而顾盼的欲语还休。
苏小缺念及程子谦的心思,不禁听得出神,心中似悲似喜,更有一种全然陌生无着力处的忧伤。
谢天璧良久见他不出声,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水莲子说你也没怎么勾兑她,真是奇了。”
苏小缺勉强笑道:“她哪有四海好看?我这几天跟你爹学篾匠活儿。”
提起鱼篓,道:“我编的,怎么样?”
谢天璧接过一看,眉稍微扬,道:“力道很平衡,看来爹教你不少东西。”
苏小缺叹道:“方才我跟他打赌,输掉了一年。”
谢天璧忍不住笑:“我听到了,开心得很。”
苏小缺哼的一声,又烤上几条鱼,吃饱之后,山风一吹,只觉得困倦不堪,当下就地四肢大张,平平摊在了草地上。
谢天璧躺倒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不去看我?”
苏小缺阖着眼:“七天而已,有什么可看的?僵尸鬼那张脸,看一眼倒足一个月的胃口……再说你爹说的故事挺有趣。”
谢天璧道:“他都跟你说了?”
苏小缺道:“是啊,你爹待你很好。不过魔教中人行事真是抽风,你爹一会儿偷袭聂叔叔,一会儿又帮他打走彩蚕……”
正说着,只觉得谢天璧呼吸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脸边,睁开眼,却正正的对上了他的一双眼,不禁吓了一跳:“干嘛?”
谢天璧不出声,乌黑深邃的眸子像两汪潭水,不见底的星芒闪烁,苏小缺心中怒赞一句:好勾魂的一对招子,一边暗自流口水,一边却警惕的往旁边慢慢挪了两寸,眨着眼睛,只觉得心里怦怦乱跳,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突然眼前一黑,却是谢天璧压了上来,嘴唇登时被死死堵住,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咽不下咳不出,使劲想张开嘴骂人,却被谢天璧趁机挑开唇瓣,撬开牙齿,缠住了自己的舌尖。
随即苏小缺便很没出息很纯洁的彻底晕眩在这个亲吻里,一切想说的,却是不能说的、不该说的,都不必再说。
舌尖纠缠交锋,苏小缺生涩的回应,牙齿磕破谢天璧的唇舌,却迫不及待深入他的口中以求主动,这场最亲密的接触里,七年的纯真简单轰然坍塌,情爱本自难分,得失无以计量。
百般思量万般迟疑间,这个吻干脆利落的命定般发生,心里那些深浅轻重的过往与期许悄然绽放。
烈日如火,绿荫如盖,白鹤双双,锦语琅琅,两人此刻神志清醒,却是放肆的把七年的时光心境镂刻在唇齿舌尖,辗转,品味,重温,打碎,重生。
这一吻之后,谢天璧与苏小缺再回不到从前。
第二十九
谢天璧神色如常,只不过眼睛里褪了几分寒芒多了几分柔和的波光:“我喜欢你。”
苏小缺嘴唇红肿,愈见丰润优美,脸更是跟蒸熟了的螃蟹一个颜色:“啊。”
“看来你也喜欢我。”
“咳……”
“不过你以前说,你还喜欢很多别的人,聂叔叔、一野、四海……”
“嗯!”
“可我说的这种喜欢,只能是我们两个人,谢天璧和苏小缺两个人,中间再不能有其他人,而且喜欢了便是一辈子。万一你喜欢了别人,我就杀了那个人,也许还会杀了你,当然,如果我负你,你也可以杀了我。”
“哦。”
“但是你现在还想着厉四海。”
“……呃。”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
“嗄?”
“走吧,回主峰,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办。”
“噢。”
入夜谢天璧吩咐搬入一张新床自己睡,却是和苏小缺同室而眠。
半夜突降雷雨,天际紫蛇般的电光由远即近,映得满室雪亮,苏小缺偷眼看去,见谢天璧沉沉睡着,浑不似清醒时的锋锐深沉,刀锋入鞘,只剩俊朗魅惑。
一时锅炉中的烧饼也似翻来覆去,直到雷声远去,云破月出,这才朦胧入睡。
次日清早,苏小缺尚酣睡未醒,谢天璧已在主峰偏殿见到厉四海。
赤尊峰尚黑色,纯黑色磨砖对缝的地,隐约透着山水纹路,厉四海盈盈俏立,容色甚是清减。
谢天璧淡淡道:“坐。”
厉四海不敢违拗,依言坐下,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天璧道:“接你过来,是让你伺候一个人。”
厉四海倏然抬头:“我不是赤尊峰的奴婢。”
谢天璧道:“怎么不是?莫要忘了,飞凤门现如今都是我火凤堂朱雀左香主的属下,生死予夺,尽在我手。”
厉四海衣袖轻颤,道:“伺候谁?”
谢天璧微笑道:“苏小缺。”
看厉四海一脸震惊,道:“他如今就在赤尊峰上。”
厉四海心中一动,怒道:“你们攻打飞凤门,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小混蛋?”
谢天璧冷冷道:“你瞧低了苏小缺,也瞧低了我谢天璧。”
“飞凤门地处太湖,正是富庶之地,通商大邑,赤尊峰要南进,自然先要拿下飞凤门,占了你们的地盘人脉,赌场妓院饭馆河运,什么做不得?”
“我不会为了那等无聊理由,动用赤尊峰下属的性命来挑一个门派,苏小缺却是敬你爱你,怎会舍得动你?当日怀龙山,难道你对得住他?他与你年少相约,你却背信弃义水性杨花,恋上罗如山,可曾给过他一句交代?”
厉四海眼圈一红,垂头道:“可我只当他是小师弟,我喜欢的是罗师兄。”
谢天璧颔首道:“这就是了,你若不肯伺候他,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只会好好炮制罗如山。”
厉四海怒道:“谢天璧,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和罗师兄!姑娘不受你这等折辱!”
谢天璧起身走到厉四海面前,仔细打量片刻,笑道:“厉师妹,死是最艰难不过的事情。我不杀你,你就死不了。”
见厉四海双目喷得出火来,一副倔强的神气,低声一字字道:“你生得还算俏丽,我会废掉你的武功,抽掉你的手脚经脉,割掉你的舌头,把你放到飞凤门附近新开的妓院接客。”
“罗如山这年纪当男妓稍嫌老了些,幸好长得倒还不错,又练过武功……”
厉四海又气又怕,浑身乱战,死死盯着谢天璧,只见他一身白衣静静站着,嘴角一丝冰冷的笑意,邪气逼人,登时一股寒意从足底油然而生,恐惧之极,只觉得全副身心都被他捏于股掌,颤声道:“谢天璧,你……你这魔教妖人!”
谢天璧眉峰如山,眼睛不见锋芒却也不含情绪:“你肯听话了?”
厉四海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得伺候他多久?你什么时候肯放我走?”
谢天璧道:“多久得看你自己,不过别想着去求苏小缺,你若私下求了他,我自有法子对你……”
用手指沾了一滴厉四海的眼泪,看了半天,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才道:“等他不再喜欢你,你才可以走。”
厉四海似有所悟,眉宇间掠过一道暗含希望的喜色,却狐疑的看谢天璧一眼。
谢天璧见她伶俐,不由得微笑道:“没错,你不用刻意讨好他,想怎么对他都行,可以不喜欢他,甚至也可以骂他,实在手痒想打他两个耳光也不要紧。”
面色一沉:“但是不准真伤了他,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厉四海急道:“他……他若是……”
谢天璧淡淡道:“他若是让你陪他睡觉,你也得乖乖脱光。你最好记得我说的话。”
厉四海擦干眼泪,站起身:“我这就伺候他去。”
伺候两字咬着牙吐出,呲呲有声,格外刺耳,谢天璧却不以为意,道:“不着急,你一路奔波,容色憔悴,不堪入目,这幅样子就算自荐枕席,想必小缺也懒得据床大嚼,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见他罢。”
谢天璧极少占人口舌便宜,这番话一说出口自己倒怔了怔,想来是近墨者黑,竟是跟苏小缺一个腔调了,不禁暗自发笑。
吩咐水莲子带厉四海住下,谢天璧沉吟片刻,走回房中,见苏小缺仍然呼呼大睡,当下走到床边,一声大喝:“起床!”
苏小缺一惊而起,眼眸微饧,半天才清醒,怒道:“干什么?”
谢天璧笑道:“吃饭。”
苏小缺不满道:“又不是在白鹿山,着什么急?”
一顿早饭的功夫,谢天璧数了数,苏小缺一共打了十八个呵欠。
谢天璧蹙眉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成体统?”
苏小缺勉强抬起手掩着嘴,又打了个呵欠,打得泪珠磅礴:“现在有体统了吧?”
谢天璧叹道:“你的伤好了吗?”
苏小缺道:“自己配药喝了,好利索啦,什么事?”
“没事,我这几日很忙,大概没什么闲工夫陪你。”
苏小缺大喜:“太好了,我也忙得很。”
谢天璧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你忙什么?”
苏小缺道:“程老头儿有一本医书,说要传给我,可是在僵尸鬼手里,我今天去画眉谷找他要。”
谢天璧笑道:“那天为什么不问他要?”
苏小缺言辞闪烁:“没想起来。”
谢天璧一针见血:“你怕他不高兴,不会悉心给我治伤?真傻。”
苏小缺被揭穿心思,恼羞成怒,无言以对,只能悻悻然拍案落荒而逃。
去画眉谷的路上,苏小缺回忆起这段对话,觉得两人都挺二百五的,不过自己是经常性的二百五,谢天璧是突发性的二百五,仔细一盘算,似乎还是谢天璧更加丢脸一些,于是心下稍微快活了点。
谢天璧却丝毫不觉得丢脸,与神龙堂、麒麟堂、七星使者议事时,笑容如满山遍野春花开,南斗星使大是不安,不禁想起当日少主诛杀玄冥星使时,也是这般笑意盎然,心中惴惴之余,愈发忠字当头奋勇当先。
画眉谷中安宁静谧一如既往,苏小缺慢慢走过鹅卵石的小径,阿二阿三正在药圃里侍弄花草,见到他也不诧异,阿三伸手指了指居中的木屋,示意程子谦就在屋里,苏小缺点头谢过,走到门前,屋门已呯的打开,程子谦不耐烦道:“来了就进来,站外面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苏小缺笑道:“你今天倒是话多。”
程子谦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七草茶,清热温补。”
苏小缺接过尝了尝,坐下道:“这么客气?真是古怪。”
程子谦全无血色的脸上突的泛起红晕,却道:“不识抬举!”
苏小缺嘻嘻一笑:“我来找你是有正事,青囊药书在你手中吧?你爹说过,只要我打算好好学医术,就可以来问你要。”
程子谦听了,二话不说,药柜后取出一只木箱来,又从桌屉里寻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箱上的铜锁,双手捧出一部九卷的手书医经,淡淡道:“爹传书给我,让我把这部青囊药书交付给你,这九卷书尽是他毕生医学所悟,他老人家医术通神,几能夺天地造化,乱生死阴阳,我志不在此,不能受他衣钵,你在白鹿山时,也曾学到他一些皮毛,勉强算是入室弟子……
说着将书卷送到苏小缺眼前,正色道:“苏师弟,如今你想要这部青囊药书,需得立誓,书中所述不可外传,从此尽心尽力研习医术,不得偷懒,不得半途而废。”
苏小缺大喜,扑通跪倒,举手对天道:“我苏小缺立誓,得传青囊药书一定潜心用功,不敢懈怠,绝不传与第二人知,若违此誓,就天打雷劈了我老子罢!”
老子二字说得极低,只在喉头呃了一声,想必程子谦也听不清楚,当下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来,笑嘻嘻的摊手看着程子谦。
程子谦看了他半晌,叹口气道:“望你当真如此才好,否则……日后第一个吃苦的是你自己。”
说罢把书卷交到他手上,苏小缺粗粗一翻,见有针灸篇,经脉论、内昭图、千金方、药毒经、阴阳变等篇章。每篇都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更有无数注释图解,极尽详细精深。
程子谦道:“书给你了,你好自为之,记住,一定要好生研习。”
程子谦今番这话说得甚是奇怪,苏小缺却似早知他要这般说,只笑道:“程师兄待我真好。”
程子谦神态有些不自然,道:“没事就走。”
苏小缺却不动身,叹道:“程师兄,你下次落毒害我,千万不可这么愧疚,你满脸写着对不住苏师弟这几个大字了,我想装着看不到都难。”
程子谦一震,道:“你居然知道?”
苏小缺道:“那天你给我熬的药里,多了一味龙灵脂。”
“你若是加别的药,也许我觉察不出,偏巧几年前你爹详细教了我十二种迷药的配法,每个方子里都有这味龙灵脂……”
程子谦道:“龙灵脂又如何?龙灵脂性平定气,对你的刀伤也没什么坏处。”
苏小缺笑道:“师兄这是考较我了……那药里原本有一味子午草,最冲的就是龙灵脂,过五脏侵六腑,再加上你给我下了地涌金莲,是极热的火毒,又让我泡那冰溪泉水,以寒祛热,本就寒热相交,再来子午草和龙灵脂一冲,却正扶邪,凝为阴毒,散入内腑,胶缠固结,只怕我从此缠绵病榻,活不过三十岁。”
“临死前想必别人也只能抹泪叹上一句,天妒英才……却想不到是你这碗药搞的鬼。”
得意的看一眼程子谦,见他答不上话,更加得了意,打趣道:“师兄,我以前读过一个怪有趣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卖耗子药的。他说他卖的药,是耗子吃了都得死得邦直铁硬,一人买啦,回去过了三天,一只耗子都没死,这人急了,带着药就来找那卖药的说你这药没用啊,卖耗子药的说,你逮着耗子,掰开嘴,塞药进去,不信它不死!”
嗤的一声笑:“师兄,你下毒的本事天下无双,下毒的心机可跟这卖耗子药的差不了几斤几两,程子谦端来的药,我又是经常得罪你的人,可不得加倍小心?要我毫无防备的喝你这碗药,还真得掰开了硬喂下去才成。”
程子谦由他奚落,一张薄脸依旧死人样,半晌冷冷道:“是我想毒你,你从小就惹人厌恶,偏偏还要缠着谢天璧。”
第三十章
程子谦由他奚落,一张薄脸依旧死人样,半晌冷冷道:“是我想毒你,你从小就惹人厌恶,偏偏还要缠着谢天璧。”
苏小缺不想他这般直接,怔了怔,却叹道:“可你终究不忍心当真害我,所以刚才对我特别的好,倒七草茶给我喝,又再三叮嘱我尽心学医,是想让我以后救回自己一命吧?”
程子谦摇摇头,端着茶杯的手指剔透玲珑,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整个人一株药草也似幽淡,声音有些低沉悲伤:“我爹很是欣赏你……而且,天璧喜欢你,这几天他在这里治伤,跟我说过许多话,十句话里倒有七句提到你。”
手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个心的形状,悠然道:“我可以很轻易的剖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只可惜这些年,他心里只有你。我又能如何?这次多谢你没有告知他下毒一事,我很承你的情……”
“画眉谷离他很近,我在这里吹笛,他在主峰也许能隐约听到,他时常来探我,衣袖会沾染这里的药香,我已经别无所求,求也求不来,对不对?我程子谦悄悄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计较也不思量,不逃避更不背叛。无论他做了什么,终我这一生,都会守在他身边。”
苏小缺方知他对谢天璧的用情竟已这般刻骨痴迷的地步,不禁动容,却又忍不住煞风景道:“他若是杀了你爹呢?”
程子谦忍无可忍,拂袖道:“你去吧,以后没事千万不要过来,我虽不会再给你下毒,甚至以后可以把你当师弟一样看待,却还是很讨厌你……”
啪的捏碎了茶杯,狠狠强调:“非常讨厌!”
苏小缺抱着青囊药书施施然走出画眉谷后,阿二殷勤的进屋给少爷倒茶拍马屁,却见程子谦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指节雪白,大骇之下转身欲逃,却被捉住饱饱胖揍了一顿。
这天清早,谢天璧早已离开,苏小缺正睡得香,突然感觉耳朵被人狠狠拧住,一个又甜又脆的声音嚷道:“小混蛋!”
睁开眼,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正坐在床边,铅粉盈腮,口脂鲜红,遍体的浓香袭人,熏得苏小缺连打两个喷嚏:“神仙姐姐,你贵姓?”
女子一笑,露出两只兔子门牙:“免贵姓厉。”
苏小缺揉揉眼睛,努力在那张浓油赤酱的脸上寻找端倪,一时大喜又复大惊:“四海?当真是你?你……先把脸洗干净……”
厉四海二话不说,打来一盆清水用香胰子洗净了脸,冷着一张俏脸,道:“苏少帮主一肩挑两家,端的是越来越出息,难怪不认识我啦。”
苏小缺奇道:“你怎么跑到赤尊峰来了?”想了一想,似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道:“特意来寻我?”
厉四海哼的一声:“谁特意来寻你?做梦!只不过飞凤门现如今受控于赤尊峰,我师父师兄都在谢天璧手里,只能听他的话来听你差遣,你当我好生愿意吗?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作呕呢。”
苏小缺听她如此绝情,若是一个多月前,定会又痛又怒又醋,恨不能再去打那罗如山一顿,切了他的鸡鸡爆了他的菊花这才解恨,此刻听了,也只一阵淡淡的难过,道:“你当真这么恨我?”
厉四海凑近了一些,发髻上的金凤钗差点刺瞎苏小缺的眼珠,咬牙道:“你害我师兄当众出丑,害我被逼当奴婢低三下四的伺候你,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苏小缺心中气苦,意兴阑珊,只道:“你既不愿留在这里,我跟天璧说,让他放你走。”
厉四海冷冷道:“那魔头说了,这些天他换地方住,你别想找到他求情,你说情也没用,谢天璧比你想的禽兽多了,我不能拿师兄冒险。”
冷冷一笑,蹲下身拿过鞋,帮苏小缺穿上:“我会好好的伺候苏少爷。”
苏小缺无数次遐想与厉四海单独相处的种种温柔旖旎的情状,如今梦想一朝成真,却是苦不堪言无语凝噎。
每天一清早,就被厉四海浓妆艳抹的以抽耳光或者拧耳朵的方式叫醒,若是不肯起床,厉四海就像把一只蜗牛硬从壳里挖出来一样对苏小缺下狠手。
十天之后,左边耳朵比右边耳朵胖了一圈,右脸却比左脸肿了一轮,以致苏小缺无论是编竹席还是练轻功,都觉得很难找到平衡点,好容易编好一张竹席赠送给水莲子,水莲子不敢不收不敢不用,夜里翻了个身,却被未除净的一根竹刺戳破了粉臀,血染凉席,泪洒床前。
每天的早点都是噩梦,本来除了睡觉,吃饭就是苏小缺最钟情的赏心乐事,但是第一天,最爱的蟹黄包里突然多了一只掰开的耳环,第二天,莲子粥里三条蚯蚓,第三天,肉饼里吃出一根银簪头,第四天,荷叶饼里有泥沙,第五天,鱼汤咸得打死卖盐的……
苏小缺在吃和睡这两方面遭受了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冲击,痛定思痛,冷静的去求见赤尊峰少主谢天璧,却被那徐娘半老风韵更盛的朱双歌温柔的挡在殿外,道:“少主正跟常堂主商量大事,不能见苏少侠。”
苏小缺向来不惮于欺凌妇孺,正待出手,娇滴滴的朱堂主轻击三掌,殿外大树上,屋檐下,纷纷亮出无数闪亮的箭头。
朱双歌笑道:“麒麟堂的弟子武功不怎么样,箭矢用得倒还好。”
素腕一举,红袖微拂,大殿四周墙角探出无数黑陶喷筒,朱双歌很温柔的笑道:“灵龟堂的小玩意儿,倒让苏公子见笑了。”
随手从侍从腰间拔出一把纯钢腰刀扔出,一股水箭斜刺里喷射,钢刀未落地,已被射中腐蚀出数个小洞。
苏小缺自忖没有钢刀硬朗,立即笑道:“朱阿姨你忙。”
说罢屁滚尿流望风撒腿。
想来想去,求人终不如求己。
入夜之后,厉四海正浅浅睡着,突的被苏小缺推醒:“四海,我带你出去逛逛。”
厉四海蹙眉,却一言不发,起身便行。
出了门,明月如霜,暗影如画,山林寂寂,清风阵阵,厉四海顿感心怀稍畅,不禁轻轻吁出一口气,苏小缺拉过她的手,慢慢走着,低声道:“四海,三年前咱们也是这般半夜偷着出门,去瓶子峰,你还记得吗?”
回首看她一眼,见她不施脂粉,月色下面目宛然当年,叹道:“你这几年也许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绝不想你恨我,如果我做错了,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气恼,只是你现在这样,说话对着我笑,却不是当真想笑,我心里好生难过。”
厉四海手指略显僵硬,亦步亦趋,良久轻声道:“我不恨你,小缺,原是我对你不住。”
走上前停下脚步,抬头直视苏小缺的双眼,颤声道:“咱们有约在先,我说好要等你,却应允了罗师兄陪他一生一世,是我不好……当年下山,我很是想念你,想来想去却越想越糊涂,跟你在一起是很开心,但从没想过做你的妻子……咱们还是不成的。”
终于落下泪来,哭道:“我喜欢罗师兄,却不敢告诉你,也不敢跟他说,在白鹿山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叫苏小缺的人。我心里有愧,所以一直戴着你送我的簪子,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却没想到你这三年来竟然真的一点没变过,还是喜欢我。”
苏小缺怔了怔,搂住厉四海,道:“你没有对不住我……不要哭啊,四海。”
心中却想:这三年我的确不曾变过,但当真喜欢的是四海?那种喜欢当真是想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而不只是觉得在一起有趣热闹?我说是想着她,念着她,却从未给她去过一封书信,平日也是欢欢喜喜的练武玩闹,反而谢天璧离开白鹿山的几个月里,才是真正的感觉孤单,牵肠挂肚。
正想得入神,厉四海已放声痛哭,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恐惧担忧和委屈尽数发泄,一时苏小缺肩头又是眼泪又是鼻涕。
苏小缺很是心疼这件新衣服——为了配合清风明月,还是第一次穿这件轻软的月白丝袍,于是轻轻扶起厉四海的肩,见她哭得鼻头通红,眼睛红肿,又是可怜,又是可爱,只得咬了咬牙,慷慨递出衣袖:“擤擤鼻涕吧。”
厉四海却不领情,泪眼凝视苏小缺,道:“小缺,罗师兄什么都比不上你,你武功比他强,容貌比他俊,人也比他聪明,可是有一样,罗师兄品德性情却是远胜于你,他是正人君子,人品端方,你……你可不可以不喜欢我?只要你不再喜欢我,我就可以回家去……”
苏小缺想笑,却笑不出声。
毕竟已经不在白鹿山,那夜的种种,无论是足堪厮守的深爱还是初萌青涩的情窦,都只能残留在记忆里,只褪剩黯淡残破的影子,时光就像指缝间的细沙,越是想握紧,越是流逝无痕,带走的不仅仅是当年,以后也只能相逢陌路。
苏小缺轻叹一声,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回去吧。”
次日清晨,厉四海再来时,一身浅黄衣裙,挽着清爽的发髻,微微笑着,神情有些紧张又盈满期待。
苏小缺双目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看着她柔嫩红润的唇,不禁想起与谢天璧那一吻,当下轻声道:“四海,我想亲亲你,好不好?”
厉四海一怔,笑容慢慢僵硬,目中露出愤怒之色,却道:“稍等。”
说着转身跑出门去,不到盏茶时分,回来时嘴唇愈见鲜红明艳,却抿着嘴低头坐到苏小缺对面,抬眼一笑,冲苏小缺张嘴使劲儿喷出一口气。
苏小缺被熏出眼泪来,闭了闭眼,抹了一把泪,镇定的问道:“你吃什么了?”
厉四海直言相告:“十头生大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