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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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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上下下地瞧起仕进来,好象看的是一个怪物似的。仕进不知有多尴尬,不自在地来回搓着脚。经此之后,郭铁便留了心,不住地拉他比武,给他做示范,让他知道如何面对各种招式。仕进也是用心牢记,他本只是经验上的问题,听郭铁一讲,很快就领悟了,不由得欢欣雀跃。
但郭铁对他道:“我所知的只限于拳掌方面而已,能教你的有限,你只有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武林人氏,才能学到更多东西,把自己的潜力真正的发掘出来。”仕进把这话记住了,心道:“有机会的话得见识多点世面才行!”
两人这一日来到了淮南,进得城来,却见行人来往穿梭,端是热闹,比起三阳来更胜一筹。仕进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城市,倒也见识了一番,如今已没有了当初刚出来时的兴奋了,但见到了新鲜的东西还是要驻望一阵的。
走着,仕进眼睛突然一亮,发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不由得凑了过去,瞧了起来。郭铁只好停了下来,等着他。仕进看了一会,忽然被一个木制面具吸引住了,伸手拿了起来。
那面具不知用什么木料做成的,取的是钟馗的面容,那手工甚是精致,横眉怒目间竟给人一种霸气十足的架势。仕进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看上了这面具,拉了拉那系住两侧的弹筋,便往头上一戴,转头对郭铁道:“郭大哥,你瞧怎么样?”
说着,身子也端正起来,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郭铁一看,心中一凛,只觉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个腼腆害羞的少年,而是一位散发着浓浓威势的强者。不禁暗暗称奇,忙道:“不错!你若喜欢就买了它吧!”说完,他便掏出银子付了钱。仕进高兴道:“谢谢郭大哥!”他把面具取了下来,爱不释手,不住地把玩着。
仕进跟着郭铁走进了一家酒楼。那牌匾上写道“醉仙楼”三字,仕进瞧了一眼,心中暗笑道:“那字也太难看了吧!”店小二这时迎了过来,哈笑道:“公子,里面请!需要点什么?我们醉仙楼可是淮南最有名的,无论什么菜,只要您能点出来,我们就能给您办到”他对仕进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以为郭铁不过是仕进的下人。
也难怪,仕进已经换上了一套天蓝长衫,戴上方巾,加上面皮白皙,俨然一位出外游玩的书生带着一个魁梧黝黑的保镖。仕进抬眼望向郭铁,便待向他求助,郭铁却摇摇头,让他自己解决,而自己只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仕进定了定神,想起郭铁以前的样子,道:“先给我们找个位置,再来几样你们店里有名的小菜,哦,记得上一壶好酒!”他忽然记起郭铁喜欢喝酒,忙加上一句。小二得了令,屁颠屁颠地下去张罗了。仕进刚才挺紧张的,但话一出口,便马上放松了。郭铁坐了下来,对仕进翘起了拇指,示意赞赏。
很快饭菜便端来了,两人便用起饭来。郭铁刚灌了一口酒,忽地停住了,目光转向楼梯口。他听到正有数人上楼,却都是武林中人,脚步甚轻。只见一人走了上来,紧接着几人。
当前一人一身黑衣,腰板挺得笔直,精神抖擞,才上得楼来,便环顾周围一眼,然后瞧准一张空闲的桌子,大步走了过去。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个年轻人,都是顾盼飞扬,正高声说笑着,旁若无人。
他们来到了桌边,等黑衣人坐下了才依次就坐,把手中的刀剑搁在桌上,但仍是说说笑笑着。郭铁认出那黑衣人是武当派的高手,人称“密云手”的张时飞,这“密云手”说的是他使的太极拳绵绵汩汩,密不透风,一经施展便如云丝密织,缠得对手严严实实,难以动弹,只能自动认输。看样子那些年轻人都是武当的青年弟子,跟着张时飞出来行走一番,见识世面。
武当现时正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与少林并称于世,门下的弟子也都是心高气傲,自认处处高人一等,在这个小小的酒楼自也不会有什么顾虑,整个酒楼上下都能听到了他们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张时飞对这些晚辈甚是喜爱,但也知道这样在大庭广众下高谈阔论影响不好,便出声道:“少说两句,好生歇息一番,我们还要赶路呢!”青年们这才小声一点。
郭铁再望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喝酒,事不关己,还是少管闲事为妙。仕进根本不理会这些,慢条斯理地动着筷子,细细品尝着菜肴。食不言,寝不语,这他还是记得的。
那四个青年犹自喋喋不休,声音不住地传了过来。“这斯真可恶!又让他给跑了。若是抓到了他,定要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行了吧,三师弟!上次不就是你的剑招软弱无力,这才被那斯硬硬冲了出去,亏你还好意思说。”
“二师弟,不要这么说,那人武功确是厉害,当时师叔又不在,我等拦不下那人原也怪不得三师弟。只是让那人逃了,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孩童惨遭不幸了!唉!”“大师兄,你别丧气!我们不是知道了那斯的行踪了吗,我们只须快些赶路,取在前头截住他,不须师叔出马,我们四兄弟便可把那斯斩杀于剑下,如此到了黄山剑会时我们武当也倍添光彩啊!”
“大师兄,四师弟说的正是,其实只要你们在一旁掠阵,我一人便可收拾他了。哈哈!”“二师兄,好象你是被人家一招逼退的吧!若是大师兄出手,这话犹自可信,你吗?唔难说!”
“好了,好了,师兄弟间有什么好吵的!有本事留着对敌用吧!”郭铁一听,心中不由一动,“难道他们说的是那夏斯任?若真是他,我也得去瞧瞧了,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一向不喜与名门正派来往,但想起那夏龙干下了这许多伤天害理的恶事,留之无益,武当这些人要赢过夏龙虽是易事,但他狡猾无比,见势不对便会溜之大吉,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郭铁一打定主意,便猛灌了一杯烧酒,拿起筷子夹菜吃了起来。仕进惊奇地瞧了他一眼,旋即解怀了,又慢慢吃着。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吃东西不能狼吞虎咽,虽说在山谷中偶尔会尝试一下,但还是细嚼慢咽的时候多。
张时飞独自一人喝着酒,也不理四个师侄在那里胡扯。他为人沉稳,但对晚辈却甚是照顾,也没什么架子,所以晚辈们都喜欢他,在他面前也是无拘无束的。
这次下山,掌门师兄让他带着四个师侄去追杀那做恶多端的夏龙,临行告诉他让他们好好锻炼一下,为黄山之会做一下准备。
所以张时飞都在关键时刻离开,让四人独力面对强敌,为的就是增加他们的经验。他看过夏龙的出手,知道四人里随便一个都可胜过夏龙,但都是临场怯敌,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他便决定玩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数次在紧要关头暗助夏龙一把,让师侄们可以练多几次。夏龙也是暗自纳闷,自己屡次遇险,身陷绝境,都绝望万分了,却总能逃过大劫,难道真是上天开恩?
郭铁匆匆用了饭,便拉着仕进下楼去了。他从四人的话里知道了他们将要到城南外的枯石岭,心想若是比他们早到一步,碰得上夏龙的话便可先下手为强,自己了结了这凶徒,若碰不上的话也可在那里等他们,可谓一举两得。
走在街上,郭铁忽地一顿,想起了仕进的事,只怕到时候仕进被迫出手,武当派名震天下,他们若是往江湖上一说,不消两天,仕进便会变得大名鼎鼎,就算想躲也是无处可藏了。
沉吟一会,郭铁笑了,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扯着仕进进了一家布料店,让店主为仕进挑一身衣裳,要的是全黑的。仕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郭铁要干什么。但他也顺从了,乖乖地换上了那身衣服。黑白映衬下,仕进颇增了几分英气,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文弱感觉。郭铁上下瞧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把银子给了那一直在点头哈腰的老板。
仕进满腹疑问,等出得城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郭大哥,你让我换了衣裳干什么?”郭铁也不答他,只是问他:“你前面买的面具还在吗?”仕进点头道:“在啊!我把它放包袱里呢!你要吗?”他从包裹里取出面具。
郭铁摇手道:“不是我要。我是让你把它戴上。至于什么事,呆会你就会明白的了。”仕进知道再问也是无益,便把面具套在了头上。只见全身素黑长袍衬着那狰狞的面具,无形的气势便油然而生,仕进只是那么一站,郭铁虽明知底细,却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想:“难道兄弟要如此才能发挥出他自身的实力吗?真是无奇不有啊!啧啧!”他也不多想,见仕进准备好了,便拉着他前行。
那枯石岭很小,却有一片小树林,树木葱绿葱绿的,叶子都舒展着,贪婪地吸收着阳光,把握着每一分钟的生命,从不浪费。郭铁看林中无人,便带着仕进跃上树梢,静静等待着。
第十八章 林中异人
两人等了半晌,树林外传来了轻轻的足音,郭铁心情一紧,马上收敛气息,隐入了叶丛中,仕进也有样学样,一动不动。
只听一阵吟诵之声随风飘来:“风日流美,晓树满星,夕野皆火,如此美景,当浮一大白!妙哉!妙哉!”仕进听了忍不住想笑,却生生止住了将要出口的声音,他想道:“此人定是附庸风雅之辈,这话用在别处还算可以,但放到此地则未免过于荒谬。”
虽然仕进心里暗自发笑,但听到这些文绉绉的话还是倍感亲切。从小生长在书香门第,仕进早已习惯了父亲言必之呼者也的话语,只是少小流落,碰到的俱是粗豪不通文墨之辈,也就随之改变许多,但孩童时的积淀并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这时一听,便勾起了种种前事,仕进不禁睁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下面,想瞧瞧究竟何许人也。
郭铁却没他那么多想法,听到这声音便知来的正是夏龙,不由大喜,心道:“你这恶贼今天撞到我手里,算是倒大霉了!不将你碎尸万段,又怎对得起那些惨死的孩儿!”便待下去,但一想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惊动了他,只怕追之不及,到时便后悔也于事无补了,郭铁便按捺住马上动手的念头,身子也缩了回去。
夏龙正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念着,一脸的陶醉相。虽然明知背后有人紧追不舍,他还是镇定自若,一步轻一步缓地往树林里踱着。他一袭天蓝色儒生长袍,头顶儒士方巾,就象暮春夏初之际出来闲游的无用书生一般,不知道的人哪里会晓得眼前这人却是叱咤江湖的奸雄。
夏龙慢慢地进了树林,这时念的却是庄子的句子了:“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焉!真乃妙不可言也!”仕进这时也听出了夏龙的声音,想起他的恶迹,对郭铁这般躲藏已是恍然大悟,但闻得接下来这句,却不由暗自点头,这话使得不错,山水之乐确是更甚于其它,若不是心怀故居,自己倒是愿意一辈子呆在谷里,外面真的是世界太复杂了。
郭铁一路上的言传身教让他懂得了不少,许多事情都听得他惊心动魄,无法置信。这时听到如此话语,不禁心生共鸣,对夏龙无形多了几分好感。他实在无法相信这瞧上去书卷气甚浓的书生会是穷凶极恶之人!
正思忖间,夏龙已到了他们藏身的树下,手拿着书慢慢垂下,他嘴里喃喃道:“此话怎解呢?唉!真是费煞心神!难不成吾便天生愚笨,不堪造就?”想着,不禁苦笑道:“眼看便要大难临头,还看这破书作甚么!”扬手便欲将书扔掉,却终是舍不得。
郭铁见他这番举动,不由纳闷,但惩奸除恶的心情让他没有多想,便欲凌空飞下,攻他个措不及防。这时却传来话语阻止了他:“兀那书生,怎的不念下去了?”声音懒洋洋的,便在林中。
众人俱是惊骇,夏龙转身望去,只见不远的树上坐着一人,身着布衫,腰间别着长萧,正打着哈欠,似是刚睡醒的模样。郭铁出了一身冷汗,这人是如何出现的?若是他在自己到来时已在林中,那还说得过去,但自己进来之前却是仔细巡视一番,林中分明无人。若他是随着夏龙而来的,那他武功之高,便真是骇人听闻了,都近在咫尺了自己居然还毫无所觉。
那人眉毛一抬,眼光移向了郭铁藏身之处,嘴角一弯,忽地笑了笑。郭铁已知对方发现了他,大是忌惮,心想:“自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不知他所为何事呢?”夏龙本以为是追兵来到,正打算豁出去了,见是一个陌生人,暗自松了口气,听他如此一问,便待回答,林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他心想:“他们真的来了,嘿,今日便做个了结吧!”目光已转了过去,也忘了那人的话。那人却也不恼,仍只是伸了个懒腰,便斜倚着树干,似笑非笑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来人正是张时飞和那四个年轻人。当先的是那三师弟,他被师兄抢白了一顿,这时见到夏龙,马上铮的一声抽出长剑,高呼道:“恶贼,看你这回往哪里逃?”便欲出手。
这三师弟名叫赵堂水,生得倒是虎背熊腰,但那性子却和名字大相径庭,甚是急躁,便如一团火,没有半分水的清凉之意。他和大师兄李堂木、二师兄钱堂火、四师弟孙堂金是武当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四人在门派里说得上是呼风唤雨,长辈们又宠着,一生中没碰上什么挫折,这次出来本以为追杀一个小小恶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却不想屡次被夏龙逃脱,四人心中着实憋了一肚子火。
但事到临头,却只有赵堂水这急性子冲了上去,身为大师兄的李堂木颇为老成,一把拉住赵堂水,低声道:“师叔在这,你着什么急嘛!”赵堂水一听,顿时蔫了,他知道门中有规定,长辈在场,做晚辈只能听从吩咐,万万不能逾越,便是极需出声,也要事先请示长辈,获得允准之后才能说话。
虽说平时张时飞很和气,但遇到规矩原则之时却还是会严肃起来的。钱堂火在一旁冷笑着,等着瞧他怎么挨训。孙堂金这时却是满脸同情地望着赵堂水。张时飞甚是气恼,但外人在场,也不好责备于他,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堂水耷拉着头,乖乖地退到了后面。仕进瞧着赵堂水气势汹汹的向前,却又突然退了回去,变得垂头丧气,不禁满头雾水,心道:“他们这是为何呢?这些人真是奇怪!”
树上那人一直看着这番情形,这时却大笑道:“有趣!有趣!哈哈哈!那老牛鼻子的徒子徒孙可真是有趣啊!下回见了他可找到话说了。哈哈!”他笑得前俯后仰的,但身子还是稳稳地粘在树干上。
张时飞这时才注意到树上有人,他心中大惊,却不动声色,也不理会夏龙,仰头朝树上人拱手道:“前辈有礼了!在下武当张时飞,携师侄四人到此缉拿眼前这凶徒。这恶徒无恶不做,天人共愤,不知前辈可肯助我等一臂之力?”他一眼就看出了树上之人武功甚高,生怕他插手其中,便事先拿话兑挤于他,让他不能随便出手。
那人笑声一收,脸色一肃,寒声道:“若是我不让尔等出手擒他呢?”“那我等只好退出此处,但前辈虽则武功盖世,却也难逃天下悠悠众口。”张时飞摸不准这人的底细,又并不是急着杀了夏龙,犯不着多树强敌,便说了这句。
赵堂水一听大急,便欲出声阻止,李堂木扯了他一把,他立即醒悟过来,暗呼好险!那人绷了一会脸,又舒展开来,啧啧赞道:“好!好!不愧是武当高徒啊!绵里藏针,暗敛锋芒!唉!瞧瞧还真眼馋,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收徒弟了!还是牛鼻子精明,找了一堆跟班的,前呼后拥的多威风!啧啧!赶明儿我也找个使唤使唤,气气那牛鼻子!”
他停了一停,眯着眼端详起夏龙来,就象瞧着手里的货物一样,要仔细认真的鉴定一番。夏龙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甚是不自在,却又不能出声说:“你不要看了!”他知道在场的每一人武功都在他之上,自己如今只能企求上天再次保佑了,现在就算那人剥光了他衣服看,他也只能是忍着。好在他脸皮厚,被人这样上下扫着还能装着若无其事。
那人盯了夏龙一会,终于收回目光,夏龙顿时浑身轻松,他发誓,以后便是对上千百个敌手也不愿再被人象瞧猴子一样盯上半天了。那人往后靠着树干道:“瞧在牛鼻子面上,你们最好快点完事,不要在这吵着我睡觉。”说完便合上眼睛,也不管众人,不消一会便鼾声大作。
张时飞听那人说的话,似乎是认识自己师傅的,便一直猜测他的身份,等他目光定格在那人腰间的长萧上,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是他?他越想越象,想起那人的种种疯狂之事,不禁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有顶撞于他!
夏龙见那人闭上眼睛,已知他不会干预这事,心想:“看来天亦要绝我!”他缓缓把书塞进怀里,又取出折扇,准备拼死一战了。张时飞一直不出声,另四人也不敢行动,但他们瞧着树上那人如此嚣张,而张时飞却一再示弱,心里早就愤愤不平,这时见夏龙有所行动,更是恼火,便连冷静的钱堂火也已把手按在剑柄上,只等张时飞一声令下了。
良久,张时飞才回过神来,他马上打定主意:“这回不能再演戏了,速战速决,免得那人一时不高兴又要出手。”他沉声道:“你们几个四下看好了,我来出手拿他!”四人都甚是惊讶,一路上都是他们动的手,师叔只是一边看着,更出话说了要锻炼他们,为何这时却又要亲自动手呢?但他们马上兴奋起来,各自寻了一角站好,便等着见识张时飞使的功夫。
夏龙见出手的竟是张时飞,更是绝望,嘶声道:“好啊!看来吾今日是难逃一死了。废话少说,动手吧!”折扇一扬,点向张时飞期门穴,竟先下手抢攻了。张时飞右手轻按,左手上扬,柔软若丝,拂开折扇。脚步似缓实快,已跨前一步,两手划圆,把夏龙圈在圈内。
夏龙也不管那近身的绵掌,不要命了地攻向对手要害,他想:“便真不是你对手,也要拼个同归于尽!”出手更加疯狂了。张时飞那会惧怕这些,只见他招招连贯,绵绵不绝,真气便如缕缕细丝,慢慢织成一张大网,把夏龙裹在里头。
旁边四人看了,都惊叹不已。李堂木喃喃道:“原来这就叫‘务须使招数节节贯串,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当真精妙啊!”钱堂火急速转动着脑子,想把这些招数记下来。赵堂水却是把剑插在地上,人已是舞动起来,时不时停下看一眼,满眼红光。孙堂金抽出长剑,思考着剑招与拳招的共通点,不时挥动一下剑。
在武当山上,长辈虽也会演练拳掌剑招,但那与真正对敌动手时根本两样,很多精髓之处他们也是现今才领悟到。仕进从上面往下看,也是暗自点头,心道:“这人攻防之间甚少破绽,要赢他须得以柔制柔,否则便只能用极刚破他了。”
太极运用的正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以柔克刚,但万事物极必反,柔虽能克刚,但刚又何尝不能破柔呢?张时飞在江湖中已是一流高手,仕进却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弱点。
夏龙只觉左右支绌,折扇环转间已是颇为不易,手足更是疲软无力,而对手却还是游刃有余,不由万念俱灰,手上动作竟尔一顿,张时飞那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便趁隙而入,右掌倏地穿出,直迎夏龙章门穴。
夏龙危急间脑袋忽然清醒,求生意念又占了上风,折扇一转,奋力戳向对手手腕。那掌轻巧地转了个弯,取向夏龙肩膀。夏龙无奈,只能勉力缩了一下,那掌还是拍在了他肩上,扑的一声,便收了回去。
夏龙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强忍住了要出口的鲜血,自知已是无力回天了,便愤声道:“尔等不是要我的性命吗?嘿嘿!无须你们动手,我自己便可了断!只恨苍天无眼呐!”他一脸的悲愤,仕进瞧得清楚,不觉生起怜悯之心。
夏龙已是抬起手掌,便往头顶拍下,眼看便要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只见人影一闪,那正在酣睡的人已出现在他身旁,伸手架住了这一掌。那人脸盘方正,下颌微微有须,乍一眼看去似乎正气凛然,但他眉毛上挑,鼻子高挺,却又显得放荡不羁。
他扣住夏龙手腕道:“你为何道苍天无眼?说个理由出来,或许我可以保你一命。”他还是笑嘻嘻的,没有半点正经模样。夏龙奋力一挣,那手却稳如磐石,动也不动。他怒声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寻死,干你何事?”又再挣了一下,却还是动不了。张时飞见那人出手,便止身停手,出声道:“前辈可是风子斋老前辈?不知此举是何用意?”
那人呵呵一笑道:“想来是那牛鼻子跟你说过我。嗯,我也不做什么,只是问他点事,若是听着高兴了,便帮他一帮,若是嘿嘿!随你便了!”话到了后面,顿时变得森然阴冷,夏龙不由打了个寒战。
张时飞显然知道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只好道:“既是如此,前辈便问吧!只是这种恶贼的话如何信得过呢?”风子斋瞥了他一眼,道:“信不信得过自有我来判断,何须你多言!”张时飞马上噤口,不再出声。
李堂木四人这时也围了上来,他们到底年轻气盛,便对张时飞道:“师叔,这人如此可恶!让我们教训他一番吧!”张时飞低声怒道:“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乖乖站到一边去!”他心里不禁惴惴不安,深怕风子斋恼怒之下出手教训这群后辈。
风子斋瞧了他们一眼,摇头道:“牛鼻子的徒弟要得,徒孙却不怎么样嘛!”说完,便对夏龙道:“你说说,老天怎么不长眼了?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你便是想死我也能把你从阎王殿里拖回来!”那话不要说夏龙,便是站在旁边的人听了也直冒寒意。
四个年轻人更是意识到了这人的厉害,都不敢再出声了。夏龙终于听出了这人有为自己出头之意,不禁大喜过望。刚才身陷绝境,百般无奈,自己才心萌死志,其实又有谁不爱惜自身性命呢?
郭铁二人在树上看着下面情况瞬息万变,都凝神屏息,等待着下文。郭铁虽极欲亲手诛杀夏龙,但眼前情形已非自己所能控制,只好静观其变了。
第十九章 高手过招
夏龙脑海里掠过千般往事,只觉万千委屈,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便待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风子斋放开他的手,静待他的回话。
夏龙张开嘴巴,想了想,话却出不了口,他突然垂下了头,沮丧地道:“算了,一切都无须多言!还有甚么好说的呢?吾本就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这也怨不得旁人。”
风子斋等了半天却换得这句话,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杀机顿起,森森道:“你真的不说?嘿!还没人敢不回我的话,你想做第一个吗?”他一把扣住夏龙的肩井骨,微一用力,夏龙顿时痛彻心扉,豆大的汗珠霎时冒了出来,自额上滑下,顺着鼻子滚到嘴边,渗进嘴里,咸咸的。
他强忍着巨痛道:“吾确是犯下了不少罪孽,便百死也难赎,你还是杀了吾吧!”风子斋看他如此说话,心中怒火却消了几分,转头问道:“小子,这人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竟要劳动牛鼻子的徒弟亲自出马?我瞧他连这四个小子中的一个都不如,你们五人一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张时飞见他问到自己,忙答道:“此人姓夏名龙,生性残忍,竟嗜食孩童脑髓,此等作为天理不容,我们武当秉着为民除害的宗旨才追杀于他,并非无故生事,还请前辈明鉴。”
风子斋还没出声,夏龙已是狂呼:“你撒谎!吾手上虽也沾了不少血腥,却从未做过那种灭绝人寰的恶事!你若是为别的取吾性命,吾无话可说,但要把此等罪名加于吾身,却是万万不行!”他本来青白的脸这时涨得通红,急剧地喘着气,显得甚是激动。
他又道:“吾从前的确杀过无辜之人,但从未曾对妇孺老幼下过手,更不消说食取脑髓这等冷酷无情之事。吾知道你们认定了吾是恶人,便说甚么你们也不会信,此事吾问心无愧!”他慢慢平静下来,面色从容,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风子斋瞧了他半晌,放开了他,对张时飞道:“你说他如此这般,可有证据?”张时飞从风子斋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便斟酌着该如何说才好,只听一声冷哼:“快说!”
他吓了一跳,赶紧道:“此事有河北赛孟尝王有德王老英雄可以作证,王老英雄亲眼见他食用脑浆,大口大口的吃,简直令人作呕,旁边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儿。王老英雄撞见这一幕时便差点晕了过去,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只怕也要遭了这恶贼的毒手。”
风子斋听完,盯着夏龙,等着他的辩解。夏龙哂然一笑,道:“吾当年瞧那王有德的儿子不顺眼,打瘸了他一条腿,王有德嚷着要报仇很久了,却总寻不到人。他便编了这样的谎言,不想你们这群所谓的正义之士二话不说,就对吾紧追不舍,不问青红皂白!哼哼!当真可笑!”
张时飞怒声道:“王老英雄堂堂一派耆宿,岂会诬陷于你。你这恶贼分明在狡辩!”风子斋脸皮稍稍松了些,出声道:“那王有德我也知道,哼!虚伪透顶!他的话不信也罢!你还有话说吗?”
张时飞急道:“江湖上人人都这么说,难道还有假吗?前辈莫要受这贼子蒙蔽,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他虽是不急于击杀夏龙,但最后还是要完成掌门交给的任务的,若是风子斋说一声放人,他辈分甚高,话一出口,他们便不能再出手了。饶是张时飞素来冷静,这时也着急起来。
风子斋眉毛一扬,冷声道:“人云亦云,如何能信!你休要多言,若再没有别的证据,这人我是护定了!”夏龙一阵狂喜,他自忖今日必死无疑,却不想柳暗花明,另有生机。
张时飞仔细想想,却是哑口无言,找不到丝毫有说服力的事例出来。风子斋瞧他的模样已知是无话可说,便笑道:“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这事我自会跟你师傅说的。哦!我都忘了那牛鼻子早就不当家了。唔你回去就说是我开口说的放人,有意见的话便来找我。”
他马上收敛笑容,对夏龙森然道:“今日我救了你,不代表我就信了你,若我查出你话里有丁点不实之处,哼!你便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揪你出来。到时你会后悔今天所说的话!”夏龙自然看出眼前这人神通广大,不然一向嚣张的武当派也不会低声下气,唯唯诺诺了。
他连忙点头道:“前辈救命之恩,永世不敢有所忘怀,又岂会有半分欺瞒?吾所说之话,句句实言,如有虚假,天打雷劈,人神共愤!”夏龙确是真心实意说这话的,倒没有撒谎。
树上的仕进心道:“我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残忍的人呢,原来都是编的。那人号称赛孟尝,名字倒好听,人却甚是卑鄙啊!看来这世上欺世盗名的人还是有的。”
郭铁却半信半疑,想道:“这斯的话不知可信不可信!瞧他的样子不象说谎,莫非真只是传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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