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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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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阿潜微微一顿,便想起几个时辰前收到的加急信件。
义父在信上说,昨日有使者携圣旨前来。着督审司于三日之内,彻查整个青州的赋税事宜,若有偷、漏、骗、抗税者,一律严惩不贷。所追税款,于十五日内,押运至京城。违令者,斩。
寥寥几行字。印在那明皇的卷轴上,却有着金戈铁马般的煞气,让人望之胆寒。
青州诸府的气氛,顿时变了。
青州天高皇帝远,从不曾见过几道圣旨,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们自成一个体系。
可现在,这向来采取放任政策的皇帝,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降下这么一道圣旨。这代表着什么?
众人正惊疑不定时,还是税监阮天德站出来,为他们解了惑。他宫中眼线曾报过他,曾有人执三道空白圣旨,取道青州,所图不详。
三道空白圣旨,空白!执这圣旨的人,便有了通天的权利,别说查商户的账,便是他想要他们的身家性命,那也使得!
此人,留不得。——信的末尾,只这肃杀的一句话。
“此人一天不除,我们便要依令而行。只不过,事也莫做绝了,可稍微放出点风声,在一定程度上,咱们可以不予追究。但,也不可太过分了,超过这个限度,却是不能姑息了。”阿潜没回答他的问题,说到这里,便起身道:“言尽于此,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是。”王成亦起身,送他出门。
次日,田蜜按时起床,吃过晚饭后,便去了药坊。
踏进药坊前,她先去见了阳笑,直接问道:“如何?”
“从前,并没人特意去关注过杨贤,所以也不太清楚他以前的事情。”阳笑道:“倒是昨日,我特地跟着他走了一圈,见他见了仁慧药坊的万有生万帐房,同他提到了你,还有什么商业政策、赋税筹划什么的,然后他们碰了个杯,一起笑了。”
阳笑回想到这里,殷殷问道:“田姑娘,这些对你有用吗?”
“有用,有大用!”田蜜勾唇笑了,她拍拍阳笑瘦弱的肩膀,笑着道:“谢谢你,笑笑。”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杨贤,就是个超级大混蛋,为了赶走她,他尽然将她当天开会时提出来的内容,尽数转告给了万有生。
所以,她可以想象,那天张老板和刘管事信誓旦旦地拿着她新提来的东西去谈生意,不想,竟遇到仁慧拿出了同样的东西来。这一盆凉水泼下来,想当然的,他们会怀疑,坊里出了内奸。而杨贤再一佐证,她田蜜,便首当其冲了。
她的罪名,不可谓不大啊。
田蜜露出个森森笑容,背着手,溜达进了坊里。
“杨帐房早啊。”一踏进帐房,田蜜便大大方方地跟杨贤打招呼,唇边淡含笑意,眉宇间一片坦荡。
杨贤愣了楞,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没搞错吧?这小姑娘竟然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以前不都当他瘟疫似得,有多远躲多远吗?
便是以杨贤嘴巴的欠奉程度,在摸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也没有张口就来。
田蜜见此,唇边笑意更深了。她若无其事地摊开以前月份的账本,慢慢翻看了起来,完全视杨贤于无物。
杨贤觉得这姑娘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她那么镇定,好像对什么都了然于胸似得。
不过一夜而已,这姑娘是怎么了?难道她都知道吗?不可能啊。
杨贤自个儿在那儿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冷不防眼前凑近一张面孔,那脸上镶的那双眼睛大得出奇,瞳孔更是幽深骇人,他心头一跳,吓得靠倒在椅背上。
“你、你干嘛啊!”杨贤抚抚胸口,喘出老长一口气。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田蜜一笑,露出颊边两个小梨涡,脑袋一歪,眼神牢牢锁住他,无害地问道:“你干嘛那么害怕啊?”
女孩儿凉悠悠语气直往他耳朵里钻,杨贤闻得此言,几乎就要肯定她知道些什么了。但再一想,她一个整天呆药坊的小姑娘,根本就没知道的可能。
在最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后,杨贤又抿着嘴,强撑起身子,呵笑一声,道:“我怕什么?我杨贤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哪想,那姑娘突然冒出一句:“杨贤,你真的不想和我和睦相处么?”
她微微一笑,很宽和大度,也是很没把他放在眼里地道:“其实,你我之间,本不需要如此的。帐房又不是只要一个人,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分工协作,你依旧记你的帐,我做我的财管。互不干扰,不是很好吗?”
“其实你心里很明白,你能做的,很多人都能做,得隆不是非你不可,你根本帮不了得隆更多。可我不同——”她目光沉静,语气平淡,却自信万分地道:“杨贤,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想,我就有办法让对面的仁慧一败涂地,甚至,让得隆入住德庄,在那等纸醉金迷的富贵天堂占有一席之地!”
“得隆好了,我们能得到的,不是更多吗?”她目视着他,再度问道:“杨贤,这样,你仍旧要跟我死磕到底吗?”
于无声中有迫人之气,杨贤突然觉得,在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而是一个精明老练的成年人。
多么可笑的想法。他稳住心神,不甘示弱地迎上去,咬牙坚持道:“确定。”
“可惜了,可惜了张老板的一腔情谊了。”田蜜望着他,轻勾了勾嘴角,然后在他死皱的眉头下,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在说什么?她都知道了?对,她一定都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杨贤的手猫似得绕来绕去,如此反反复复后,猛地一握紧,打定了注意。知道了又如何?东家已经与她离了心,只要他再加把火,还怕赶不走她?
田蜜将他的动作纳入眼里,无所谓地抿抿唇。她如今已经不似最开始那么失落了,没那么在乎了,很多事情便看通透了。
张老板那天虽对她很是恼怒,可他最后还是按捺下来,甚至还强笑着跟她说话。这便说明,张老板不想失去她。即便他认定她一心二用,他仍旧更在乎她给他带来的收益。这就够了。
田蜜翻开账本,看着那被她用炭笔轻点的地方,顿了片刻,终是将他们打包抱起,向门口走去。
田蜜寻到张老板的办事房,见他正在案几后忙碌着什么,便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张老板闻声抬头,见是她,僵了片刻。他很快便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招手道:“快快请进。”
田蜜便走进去,她将怀中的账册放在案几上,抬起头来,一双澄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张老板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疑惑道:“这是?”
“这是药坊往年的帐。”田蜜将账册翻开来,递给他,脸上表情很是凝重,沉声道:“东家,这些帐,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七十二章 风雨之前
事态严重,她便直言不讳地道:“东家,您看看我用炭笔轻点出来的地方,如若不是您的授意,那请你务必理上一理。若是您的授意,田蜜斗胆自荐,再重新做上一本。”
张老板看着页面上那仅是用一个小小黑点标出来的地方,皱眉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李二负责采买事宜,外出买货,自然要报上一笔。”
“是要报,可他也报得太多了,简直是同为采购员的好几倍!”田蜜又将一本账册翻开,指着一处道:“还有这家药铺的购货,我翻过原始契约,发现契约上的金额有被涂改的痕迹。”
她又翻一页,指着那一行草写的账目道:“还有这笔欠账,我问过常与这家药铺打交道的伙计,对方明明早已将货款支付给我们,可这后面,却根本没有已收的记录!还有,这里,这里……”
随着田蜜的指点,张老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揉揉太阳穴,忽而疲倦地摆摆手。
田蜜顿时住口,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一片疲惫的张老板,默了片刻,还是坚持开口道:“东家,我知道,药坊经常给税务司送东西。官家的人,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怎么查过。可东家,咱们的帐也错得太明显太离谱了,光是应收账款的差额,就有上千贯钱!”
杨贤一个人,既管着帐,又管着库银,他要在这上面动手脚,实在太简单方便了!
张老板单手撑在案几上,揉着额角,只觉得头疼万分,他看着眼前这些账本,尤自挣扎道:“这,会不会是你没弄清楚啊?李二可能遇到了特殊情况,那原始契约也不见得就一定被串改过。至于伙计,他也不一定清楚状况……”
田蜜闻言,愣了片刻,而后摇头笑了。她摇摇头。忽而有些悲哀地看向张老板,冷静地道:“东家若是不信,可跟赊我们货款的买家去信,问问他们是否还欠着我们的款项。也可问问其他负责采购的伙计,他们外出公干,是否要花上这么多银钱。至于原始契约,也尽可翻出来对比过,看看是不是被动了手脚。”
张老板抹了把脸,脸显倦厌之意,他双眼看向田蜜。忽而问道:“姑娘,你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仅仅是为了作坊?”
若是往日,田蜜必要震愣当场,并不可置信地回视回去。但这两天想明白后。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回道:“诚然,我是与杨帐房不太和睦。但我田蜜,还没有卑劣到做假诬陷他人的地步!”
“是吗。”张老板轻语了句,点点头,却没了后话,直过了许久后。他方道:“杨帐房是我舅兄,姑娘可知晓?”
田蜜点头道:“从前不晓得,最近明白了。”
张老板便也点点头,继续低声道:“可姑娘一定不知道他跟了我多久。便是房伯也只知道,从得隆创建起,杨帐房便在。可我在一手建立起得隆之前。还尝试着做过许多生意。那时候远没这么风光,甚至好多次,连伙计工钱都发不起,但是舅兄他一直陪着我,总玩笑着道:你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我得紧巴着你才行。”
那是他知道自己没啥本事,去别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前途吧?
田蜜忍住即将脱口的刻薄话语,澄澈的眸子轻掩,静静地道:“我明白了。”
而后,也不想再听张老板感怀过往,抱起来时的账册,转身回去,只在转身之前,轻声道:“可我也希望您能明白,若是这些账真被查出来,您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按昌国律法,除将所欠税款追缴回来以外,主事者,需得当众杖责四十。想必您也清楚,有时十五杖都能打出人命,有时八十杖都只是些皮外伤,四十杖,端看怎么个打法吧。”
田蜜临踏出门前,隐约听到张老板在身后低语:“总归抱有几分侥幸心里,想赌上一把。”
她摇摇头,原路返回帐房。
杨贤看她原封不动的抱着账本回来,不由幸灾乐祸地笑道:“哟,打小报告的回来了啊。”
田蜜走过他身边时,到底还是顿了下脚步,她不冷不热地笑了下,大得出奇地眼睛凑近到他面前,脆声道:“杨贤,说真的,就算你明天就被当街打死,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呸呸呸。”杨贤赶忙向着一旁连呸几下,如同赶走什么脏东西般挥挥手,不乐意地道:“说什么呢,晦气,太晦气!”
田蜜不置可否的努努嘴,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哪想,她将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便听到大院里一阵动静,而后一连串脚步声往这边来,那脚步声迅捷沉稳,不一会儿,便有一群官吏模样的人闯进来。
田蜜注意到,他们的服饰与那晚闯入她家搜人的又有不同。那晚的人一身煞气,一看就不好惹。这群人却是一脸板正严肃,通身凛然之气。
“督审司奉命查账,无干人等速速回避。”为首之人举起一方令牌,一招手,便对身后之人命令道:“所有账目全部带走。”
即刻便有官吏抬进一口大箱子,其他人则开始将得隆的账本与契约等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装进箱子里。
他们动作熟练迅捷,半个时辰不到,原先殷实的帐房便只剩下一些无用的的纸张,而他们将箱口一盖,封条一贴,在其上挥笔写下得隆的大名,抬起箱子便走了人。
前前后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得隆的人被挤到一旁,完全插不上手。
直到人走了,众人才反映过来,下意识地追出去。站在店铺门口,看到抬箱子的官吏直接将箱子放进一辆朴实无华的大马车里,转身便进了别家。
田蜜眼尖地注意到不远处的檐角下,停有一辆官轿,轿帘掀起半个角,隐约可见轿中人半个俊逸非凡的侧脸。
是他,督审司监察使,阿潜。
田蜜看着一整条繁乱的街,不,或者说,整个繁乱的县城,隐隐觉得,此次的审查,和以往,不太一样。
她心头有些不安,不由紧走几步,到同样闻声出来的张老板面前,犹疑道:“东家,若是现在去税务司将税款补清,再去督审司跑上一趟,打点一二,将账本换过,可,还来得及?”
结果还没出来,一切就有可能。督审司要审这么多帐,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完事的,若是能将得隆的帐压到最后,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张老板还未开口,便听杨贤无所谓地道:“田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的帐一点问题没有,补什么补?又不是没被查过帐,有什么了不起的。”
田蜜压根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尤自看着张老板,坚持道:“可我总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
“嗤,整天疑神疑鬼的,我看你才有问题吧。”杨贤如此说着,便拉着张老板往里去,边走边道:“走吧东家,我的好妹夫,别听信某些人的谗言,不然夜里都睡不好觉。”
张老板一进门,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
田蜜站在门口,看着那几大辆沉甸甸的马车,以及街道上冲忙的官吏和零落的纸张,眉头紧锁。
忽而长街一阵风气,乱纸盘旋飞舞,尽数向前方涌去,风停,满天的乱纸落地,官吏门冲忙几步,便将其踏得烂碎。
刚不知道打哪儿跑了一圈的阳笑,此刻凑到她面前来,焦急地道:“田姑娘,你怎么还站在外边?快回去吧,回家,别回得隆,那样保险些。你是不知道啊,我刚出去一打听,我那些消息灵通的哥们儿说,这一回,不止是咱富华,临近几个县都开始大范围审查了,人家比咱还早些。大家伙都推测啊,这回恐怕不止咱们这些县城,怕是德庄府,甚至整个青州,都牵连其中了。”
竟然有这么严重,田蜜皱了皱眉。老实说,这样大范围的、大张旗鼓的审查,她还真不曾见过。这种不怕犯众怒的事儿,大概只有在封建*下才会发生吧?
阳笑倒没注意她的神色,尤自庆幸道:“还好还好,我都打听清楚了,姑娘你虽是帐房,但你才来得隆不到一月,得隆以前那些账册,跟你没半点关系,想来真出事,也殃及不到你。”
田蜜点点头,大眼含笑,看着阳笑认真地道:“谢谢你,笑笑。”
阳笑摆摆手道:“嗨,谢啥啊,姑娘你平时关照我关照得少了啊?那得隆上好的伙食,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顿了。”
“嗯。”田蜜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与阳笑道了别,便进了药坊。
入了帐房,她见杨贤悠悠然地哼着小调坐在空无一物的案几后,她亦无话可说,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整天,她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一直挨到下工。
下工回到家里,她见谭氏脸上已经结疤,心头宽慰了些,便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只是始终睡不着,她都不敢翻来滚去,谭氏睡眠浅,那样必会惊扰了她,于是只好睁着眼,一直到后半夜,才晕晕乎乎地睡去。
次日,是额间的冰凉,让她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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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天,风平浪静,静得田蜜都以为自己昨天产生了幻觉。她皱着眉头回家,饭饱后一觉睡到天明。
这天,当她背着布包,出了自家门前的小巷,汇入大街时,明显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氛。街头巷尾,百姓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田蜜疑惑地皱着眉,刚待要走,便听见有人在唤:“田姑娘——”
她寻声望去,却是阳笑瘦削的小身板如鲫鱼般灵活地穿过人群,向她跑来。
“怎么了笑笑?”田蜜顿时移步过去。
“姑娘。”阳笑气喘呼呼地停下,一把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姑娘,你还是先回家吧。今儿个一早,衙门就贴出了告示,那些偷漏税的商户,昨天晚上就被衙役给逮了,今天清晨要在坊市口子上集体挨板子,以儆效尤!你们得隆的杨帐房和张老板也在其中。”
“什么?这么快?”田蜜狠吃了一惊,富华多少商户,多少账册,他们竟然只用一两天的时间就审完了?开玩笑吧!
可观街上行人的反映与阳笑的神色,田蜜便知,此事只怕属实。
田蜜顿时拉住阳笑,连问道:“在哪里行刑?什么时候?快带我去。”
阳笑按下她,苦着脸劝道:“姑娘,你毕竟也是帐房,这个时候,还是别去了吧?”
田蜜微皱了皱秀气的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坚持道:“笑笑,谢谢你。不过你也说过,我虽然是帐房,却并未碰过得隆的帐。你不用担心,哪个作坊哪个月的帐是谁做的谁过目的,税务司都有备案,不会牵连无关人员的。”
“哦。”阳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点头道:“那姑娘咱们快点走吧,我来的时候,都已经在押人了。”
田蜜便点点头,提起裙摆。跟着阳笑飞快地从人群中穿过。
两人到集市口时,已有上百百姓围在那里了,两人站在外围,听见有官差叫让道,便赶紧让开来。
田蜜凝眸看去,只见好几十人被捆着手脚,由官差压着,低垂着头往这边走来。
即便那两人发髻散乱,一身颓然,又压低着脑袋。田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田蜜站在一旁,看着被衙役推着走的张老板,不禁低声唤道:“东家。”
在牢房中呆了一夜,张老板一身上好的棉衣已经脏乱得看不出原型了,他被衙役连推了好几下。踉跄着走过田蜜面前,他匆忙中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边仅有一丝苦笑。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怎么这么多商家都被捆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问着,便有那消息灵通的道:“还能出什么事?不就是偷漏税被查出来了呗。”
“啊,那可真是活该了。”此言过后,那人又疑惑道:“不过,若说偷漏税的话。哪个商家没有?怎么就他们遭了殃?”
“他们是偷的太多了,连官府都罩不住了呗,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遭殃哦。”
“是啊是啊,真是活该。”
阳笑闻言,撅嘴道:“什么玩意儿啊。才知道这么点东西,就敢拿出来献宝,也就哄哄这些足不出户的小老百姓罢了。”
田蜜不由侧目,另眼看向阳笑,问道:“笑笑。你还知道别的?”
“那当然。”阳笑顿时一扬头,靠近田蜜,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讲啊姑娘,其实啊,这次遭殃的不光是商户,好多当官的都被拖下水了。”
田蜜诧异地看向他,澄澈的眸子一转,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官商勾结,这是古往今来的通病。圣旨上说查商户偷漏税,这真查下去,必能牵扯出一些官员贪墨案来。只怕这,才是朝廷真正的意图。
好一招指东打西啊,不说查贪官,才能放松他们的警惕,在他们都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时,暗里给他们一击。
耳边,阳笑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说别的地方,就咱富华税务司的周掌计你知道吧?平时多少商人巴结他,屁大点官,手却伸得比谁都长,牛逼轰轰的,这回他第一个遭殃,真特么活该!”
周掌计落马了?田蜜想起当初那个当众坑她的人,心头淌亮了。
这时,阳笑反而咧嘴,脚上打着点子,的瑟着道:“哎呀,可惜了,咱富华最大的那个贪官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呢。这后台硬就是不一样呐,我这辈子要是能抱上税监那等高官,唔,不说大腿了,就抱上一根脚指头,那人家也得管我叫阳爷,阳爷!啧啧,多牛逼啊。”
田蜜一个巴掌轻拍下去,笑道:“少扯怪。不过,你上哪儿听到的这些消息?”
“我哥们儿些啊。”阳笑骄傲地道:“姑娘,你可别小看咱乞丐,咱可是在哪个角落都能茁壮成长的。便是红花巷里最红姑娘的闺房,都不知道被我哥们儿逛过好几次,当然了,他们也不是去消遣,就是偷点东西什么的。”
田蜜一笑,转头向集市口看去,待见到那一排排被押解在地的人时,笑容渐渐隐了下去。
少顷,便有一官吏展开一帛书念着什么,田蜜隔得太远,没听清楚,只听到那官吏最后特意抬高的‘以儆效尤’几字。
紧接着,执板的衙役将长板在地上跺了几下,动作整齐划一,使得地面一震动荡,众人脚心串上一股酸麻,整个人都跟着颤栗了起来。
随着铁面无私的一声:“行刑——”
“啪、啪、啪——”厚重的板子便落了下来,集市口顿时哀声一片,有帐房和东家的痛呼声,也有其亲人的哭喊声,更有旁人的唏嘘声。
田蜜眉头轻蹙,看着那宽大的木板一下下打在人身上,不过一半,许多人臀部便出了血,清晨的风过吹来。一呼一吸间,鼻中便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挥之不去。
田蜜旁边的几个着儒生装的学子,此时便道:“虽说看着挺渗人的。但总归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能让他们长长记性,也让其他商家以此为戒。”
“说的是,朝廷早就该如此整顿一番了,否则富得都是他们这些奸商,贫得都是贫苦老百姓。”
“然也然也。”
其实田蜜多想说,大多数富华的小商家,其实都算不上富。
昌国对商人的压制相当严格,赋税更是苛刻。除了沉重的主税,还有各种明目的杂税。节节盘剥下来。最终到商人手里的,已经所剩无多了,而他们还要承担社会地位底下所带来的歧视等,便是道一声苦,也一点都不为过。
这也正是张老板为何那么看重她的原因——节税。而不明目张胆地去触犯法律。哪家商户不想?
在田蜜的思索中,哀声渐停,板声亦渐停,衙役一收板子,周围的亲人们便扑上去,看热闹的群众也都散去。
田蜜便也向张老板走去,她简单与其亲人打过招呼。在站在一旁,唤了声:“东家。”
张老板身后一片血迹,由其妻杨三娘扶着。他虚弱地看向田蜜,苦笑了下,道:“不幸,又被你料中了。”
田蜜只是淡淡笑笑。倒是杨三娘闻言,眼泪直淌,凄声唤道:“相公。”
张老板看她一眼,不禁往旁边看去,只见旁边的杨贤。正挣脱他妻子的怀抱,疼得不顾形象地在地上打滚。
杨贤正哀哀滚着,不经意间撞上张老板的视线,震了一下,忙连滚带爬地蹭过来,紧握着张老板的手,边打自个儿脸,边声泪俱下地道:“妹夫啊,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一时心软,才上了别人的当,为他们遮掩一二,我也不想弄虚作假的,真的,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吧,想当年你失败那么多次,我都没放弃过……”
张老板缓缓闭了眼睛,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来,一字一句地道:“今次之事,我不会去衙门上告。我们之间的恩义,就此两清。”
“从明日起,你不必再来药坊了。”如此说着,他不再理会杨贤,伸出手来,疲倦道:“扶我回家。”
“相公,我哥他……”杨三娘看着满身血迹的兄长,既不忍,又怒其不争,满是为难地站在中间。
张老板将手一转,伸向田蜜,看着她道:“姑娘,可还愿扶我一把?”
“田蜜当初四处碰壁,是东家给了我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如今东家有需要,田蜜又怎敢不从。”田蜜的声音平平淡淡,唇边笑容也是淡然,话虽如此说着,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情深意重可言。
张老板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如今留下,不过是因为他当初帮了她一把,而她如今,还上一报罢了。
而那之后的猜忌怀疑,她并不是当作没发生过,只是真的不在乎了。
此后,她只把他东家,只跟他讲利益,至于什么知遇之恩,什么福祸共担,统统都扯谈。她对他,是真的仁至,义尽。
东家当众杖责,于得隆商誉大有影响,助得隆渡过面前这道砍后,她是走是留,再不会受他一点影响。
便是如此,现如今,他也满足了。
张老板点点头,随着那力道,扶着腰,缓缓站起身来。
旁边已有伙计抬来了担架,杨三娘见他们要走远了,便也跺跺脚,跟了上去。
“妹夫,三妹……”杨贤趴在地上,无力地伸出手,哀声长唤,却无人搭理他。
“人都走了,还喊什么喊。”他媳妇儿恼怒地扶起他,边扶边怨道:“你看看你,都是你干的好事!家里昨晚便被那些衙役翻了个底朝天,便是我藏在墙缝里的银钱,都被他们充公了!咱们现在是一穷二白,还欠着衙门一屁股债,现如今你最有钱的妹妹都不管你了,活儿也丢了,你说怎么办?这日子怎么过?你说怎么过!”
“那就不过了!”杨贤猛地甩开她媳妇的手,嘶声吼道:“滚,都滚,你也滚,都给老子滚!”
他媳妇见他这冥顽不灵样,也气得不行,竟真的甩手,哭着跑了。
满是血污的市集口,很快便只余杨贤一人,带着一身伤,趴在地上,行人不时行来注目礼,却并无人上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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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防范未然
林家亲善堂,后院专门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张老板趴在床上,田蜜站在窗前,其余人均被张老板清了场。
张老板下颚撑在床板上,说话有些艰难,嗡嗡道:“姑娘路上说有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
他音落后,久久不见人回应,便艰难地侧过脸,往窗户看去。
晨光从轩窗斜照入内,那姑娘静静立于光晕中,她长而浓密的睫毛投下稀疏暗影,为那双琥珀般莹润的眸子频添几许幽深。
她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直到他侧脸的骨头挤压得快撑不住了,才见她唇角勾出一缕笑容。
田蜜微微一笑,侧过脸来,浅声问道:“东家,你可想在德庄府那等富贵天堂占有一席之地?”
张老板一震,连颊边的疼痛都忘记了,他看着那姑娘眼底明亮的华光,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或许得隆可以考虑去德庄府发展。”田蜜微微一笑,清晰说道:“我明白,德庄府是一块铁板,许多行业,不是被垄断了,便都被某些势力划分干净了,外人想要进入,实在难比登天。”
张老板明白,这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个,她会提出来,心中必定有数,他不由有些雀跃,期待地问:“姑娘有可妙计?”
“要打入一个行业,最快最迅捷的方法是并购这个行业中占有一定地位的商户,借它原有的各种资源进行发展。那么,同样的道理,要想融入一块铁板,最迅捷的方法,便是兼并这铁板中原有的一块。”田蜜说到这里,忽而轻笑一声,道:“东家,若我说不久就有人送上门来。你信是不信?”
“兼并铁板中原有的一块。”张老板琢磨着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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