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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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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众人的惊叹声,带着目眩神迷的陶醉,和刚才那力士只抬起擂台上一块木板不同,这回宫胤一只手,轻轻巧巧抬起了整座擂台!更妙的是,擂台原本是木板合订的,任谁抬都只能一块一块,他却用冰冻裂缝隙,先起出了钉子,再用冰凝固了整座擂台板,一举而起。
此刻,力士举着女王,他举着力士和女王。
无须再比,高下立判。
女王在力士手上笑呵呵吃瓜子,力士在宫胤手上满脸铁青,看着底下慢慢抬升的擂台板,不知道是该扔下女王认输呢,还是就这么继续坚持。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发愁了。
尊贵的大神,才不会亲自举着阿猫阿狗。
宫胤手指一划,擂台板一分两半,正好在力士脚下裂开,那家伙站立不住往下栽,手上自然再托不住,景横波连人带椅向下掉,力士栽倒一边,万众惊呼声中,白影一闪,女王陛下落在了该落的怀里。
女王陛下笑颜如花,手上用力,狠狠掐住宫胤腰间肉,一转,再一转,才心满意足地跳下来,满面春风地对台下挥挥手,“如何?”
“高!”底下大喊。
力士在呼声中满面羞惭地爬起,一声不吭,从破损的擂台边走了。
宫胤放下擂台板,还是完整一块,连力士撬起的那一块,都完完整整嵌了进去。
在万众喝彩声中,一个人小心翼翼走上来,像是怕被残冰滑倒,走两步,还垫一块土坷垃。
底下轰然大笑,景横波也笑,随即觉得不对劲。
眼前景物忽然变了。
不再是擂台,也不见百姓官员,眼前赫然是一座悬崖,悬冰积雪,高达千仞。
而她就站在悬崖边缘,面前是厚厚的,向下滑去的冰层,稍稍一动,只怕便要滑下悬崖。
她心中知道这是幻象,这人就是擅长阵法的那个,想不到真有一手,不动声色间,阵法竟已布成,而且这一刻的悬崖,冰风呼啸,寒气砭骨,连拟态都很真实。
因为太逼真,知道是幻象,她竟也不敢动,那危险近在咫尺,逼人心颤,她怕这一动,也许马上自己会从台上栽下去,裙子走光。
忽然一阵大风从身边过,鼓荡得山林摆舞,她一怔,随即明白,设阵法的人,趁这一刻,对宫胤出手了!
“砰。”一声响,眼前景物一阵剧烈动荡,湛清云海丝丝裂开,现出擂台土黄色的木板。
宫胤还是好端端站在那里,在他的对面,那个刚才上来布阵的人也在,却缩在擂台一角,正满头大汗,拳打脚踢。
景横波一瞧,那几块土坷垃,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位置,现在零散在那人周围。
陷人者人恒陷之。
底下百姓原本看不明白,只看见几块土坷垃先是围住了宫胤,然后不知怎的土坷垃就换了方向,现在台上两个人,都在很无聊地站着。
百姓正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大声笑起来,对着台上指指点点——被土坷垃围住的那个布阵高手,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浑身大汗,满面通红,竟然开始脱衣服,脱了上衣脱裤子,脱了外衣脱里衣……
如果不是景横波见势不妙,又嫌弃这家伙身材不好脱了不好看,命天弃上去破了阵法将他拉开,这位今天大概要在全城百姓面前裸奔了。
天弃捧着羞红的脸骂着“死相,怎么好叫人家做这个啊……”跑下台去了,那被拉出阵中的家伙,还抱着一堆衣服呆呆站着,好半晌“啊!”一声大叫,衣服往头上一罩,狂奔而去。
接连失利两个,还都败在自己拿手好戏上,败得极为难堪,其余两人看着,对望一眼,其中一人拱拱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身形当真如一阵风,转眼就飘出了人群,景横波竟然没看清楚他的脸。
想必就是那个轻功高手了,倒挺识时务,景横波对裴枢使个眼色,裴枢暗中下令属下跟着那人,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招揽下。
最后只剩下那个横练高手,这位还留在台上,是因为觉得宫胤,武功智慧虽然卓绝,但外家横练功夫却是不同,这是一门需要毅力的笨功夫,真正聪明的人不练,而且也需要天赋异禀,他就不信,宫胤连横练都练过。
景横波知道宫胤没有外家横练功夫,别说什么刀枪不入,她记得他根本就不能受伤。
不过宫胤既然说要让阿猫阿狗都滚下台,就一定不会是走下去的,这一点,她信。
横练高手展示特长的方法,简单粗暴——拿把刀验过,请个人上台,像现代综艺节目互动活动一样,让人用力砍,狠狠砍。
砍的人抡起膀子,青筋毕露,被砍的面带微笑,肌肉半裸,看砍的人目光发亮,喃喃自语,“人鱼线……八块腹肌……小鲜肉……”
几声刀砍声音响亮,竟如砍在金属上,八块腹肌完好无损,女王大力鼓掌,“好!好横练,好身材!好肌肉……”
宫胤默然,低头看看自己,忽然想以前那两次,都黑灯瞎火的,以至于这女人,对着那种三流身材,也一脸口水,实在是丢他的人。
他心情不好,随随便便扔过去一把刀,示意那横练高手,“你自己过来砍。”说完伸出左腿。
景横波看他身形,知道他有一条腿已经能动,所以最近不用小拐杖了,但那条能动的腿,似乎是右腿?
横练高手冷笑着过来,刀光直劈而下,准确、凌厉、风声凛冽,赫然也是个内功高手。
“铿。”一声响。
一道雪光飞起,“呼”地在空中打了个转,直擦横练高手面门,那家伙大惊,下意识一个铁板桥,刀险险擦他鼻尖而过,他刚松一口气,刀忽然在他面门上方碎成三段,一段砸在他脸上,砸得他鼻血长流,两段落在地上,横练高手此时一个铁板桥堪堪起身,一脚踏上一段断刀,脚底一滑,他另一只脚急忙向后一撑,谁知好巧不巧,那里就是第二块刀片,这一脚再次踩中,横练高手这回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砰然倒地,一路滑了出去,在擂台台阶上砰砰乓乓几声,栽落尘埃。
这回众人连叫好声都忘了,对横练高手看看,对台上看看,都没搞明白,怎么一眨眼,人又滚下来了?
景横波却盯着宫胤的袍子,他正慢慢收回左腿,却很快地将袍子盖好,景横波眼尖地发现,他伸出的位置,是左腿脚踝关节处,那里的裤子靴子都已经被砍坏,却真的没有伤口没有血,惊鸿一瞥里,只看见分外苍白无血色的肌肤。
景横波皱起眉——他那只腿,是还不能动的腿,明显和另外的手脚不一样,而那不一样,正是导致他不能行动的原因?
是什么东西?必然坚硬,冻僵肌骨,以至于竟然有了横练的效果。
她深深吸一口气——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她无法探知清楚的毛病?
忽然帷幕一掀,打断了她的思考,先前那进去雕刻的蒋公子,兴奋地奔出来,将手高举,大声道:“成了!陛下和诸位请看!”
景横波目光下意识一转,随即眼睛一眯。
底下百姓们也发出抽气般的惊呼。
“女王像!”
用来遮挡擂台后侧的帷幕,应那蒋公子的要求,是雪白的。此时蒋公子站在雪白帷幕前,高举宝石,宝石小,雕刻自然看不清,众人看的也不是宝石,而是那帷幕上,忽然映射出一帧朦胧人像。
淡红色,纤细玲珑,曲线鲜明,看那衣裳身形,分明便是女王。
而此时日光下,那块红色碧玺,光芒流转,粉彩熠熠,蒋公子转动宝石,宝石上雕刻的投影,便在帷幕上慢慢变化,站立的女王、斜坐的女王、起舞的女王。
虽然投影稍模糊,但宝石上的雕刻经过投影还能如此逼真,可见雕工妙绝人间。
“三面浮雕!”众人惊叹。
景横波走到近前,众人惊叹更甚——那帷幕上的女王像,竟然和女王本人,身形几乎一样,远远看去,就像女王身影投射在帷幕上。
蒋公子满面骄傲地递上宝石,景横波仔细查看,看见宝石果然三面都进行了雕刻,三面都刻着她,三种姿态惟妙惟肖也罢了,更妙的是,左面背景浮云,右面背景碧树,后面背景盆花,分成上中下三个位置安排,最后却在正面光滑面上投射,又合成一副完整的浮云碧树鲜花浮雕。
一色霞光般的艳红之中,这宝石无论转动到哪一面,都是一副最为精致的画。
这才是这种雕功最为精妙绝伦之处,连景横波都平生仅见,一时间她竟然希望宫胤输,好把这个蒋公子,连同他的绝技,一同纳入她的后宫,可以想象,商场首饰的生意,从此多了高端品牌。
至于宫胤赢……她真的不认为还有什么雕功,比这个更美更神奇。
她转目看向宫胤,宫胤还是那平静从容模样,只看了宝石一眼,随即道:“稍候。”便也进了帷幕。
景横波挑起眉——不会吧?他真的也要来雕刻一回?什么样的技艺能超过这种雕法?难道他还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绝技?
不,不可能。她可以确定,这样的雕刻技法,绝对无人超越。
正在好奇,忽然底下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正在过来,落云官员下台去问,过了一会满面春风上来,附在她耳边道:“最后两位参选者,终于赶到了。”
景横波顺着他的指示向台下看去,忽然目光一凝。
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我选他!
两人正自台下上来,穿过人群。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皮肤特别苍白,另外一人,这种天气,还从头到脚都披着斗篷,看不清身形脸容。景横波条件反射,一看见穿斗篷的人就警惕,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随即失笑,想着斗篷人无论如何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斗篷人身上,感觉这人如此神秘,想必就是那个拥有“阴阳眼”的裘锦风了,谁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近前,当先那个高个子白皮肤施礼道:“见过陛下。”才知道自己把人给搞错了。
这时候才发觉,那个裘锦风眉色极淡,淡眉下一双眼睛也不见得如何亮,只左眼特别黑,右眼瞳仁仔细看,似乎还有一层白翳。看人时目光灼灼,近乎放肆的盯视。
景横波知道这是人家的本能习惯,倒也一笑了之。此时她坐在桌侧,裘锦风在她斜对面,两人之间有桌子遮挡,她笑着敲敲桌面,问裘锦风:“裘先生,敢问我腰带上所饰者何物?”
裘锦风目光往下一转,却没有立即回答,脸上忽然露出讶异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眼,再看景横波一眼,犹豫半晌才道:“是翡翠……”
站在景横波身侧的落云官员露出笑意,知道裘锦风这一关已过,落云部又多一名未来王夫。
景横波也露出笑意,眼看裘锦风神情古怪,生怕他不通世情,说出不该说的,便道:“先生果然是通神之眼,朕愿意……”
“陛下,”裘锦风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您这是选王夫?”
“是啊。”景横波笑盈盈。心想这小子脸色不对啊。
“王夫,您的夫君?”裘锦风又追问一句,一眼一眼瞄她肚子。
景横波颔首笑应,心想糟了,忘记一个重要问题了……
落云部官员呵斥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天大的福气,还不赶紧谢恩?”又对景横波笑道:“想必这位是欢喜傻了。”
景横波呵呵笑,心想你才傻了。
裘锦风不理那官员,也不说话,站定台上,发呆半晌,忽然仰头对天大笑三声,道:“女王就是女王,这般模样,也能如此大动干戈全国选夫!裘某却是三尺昂藏男儿,为荣华富贵,折损男儿尊严之事,做不出来!”说完草草一躬,连告辞都没说,转身就走。
众人都一呆,落云官员惊道:“竖子何为!”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衣袖,“你疯了!”
裘锦风一把甩开他,理也不理继续向前走。
底下哗然,景横波扶额苦笑。
她倒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这货真才实学,果然看见她的孩子。于是问题来了,她打出的旗号是选夫,一个正常男人,看见一个已经怀孕的女子居然还要找夫君,不勃然大怒才怪。
人家没当面骂她不要脸已经很客气了。
“算了,让他去吧。”景横波看得很开,对方不知道选夫内情,不能接受也是正常,既然已经证明了是真有透视能力,之后再重金相请罢了。
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偏偏那落云官员不甘心,又追上几步,试图苦心婆心劝说,缠得那个颇有个性的裘锦风不耐烦起来,猛然手一甩,低声喝道:“岂有此理!我偏不应!贱人!这是在选王夫,还是选王八!”
那官员一呆。
台前靠得较近的人一呆。
台上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猛然转头。
台下背对这边四处乱转的裴枢霍然回首。
台后帷幕忽然一阵波动。
景横波心知不好,大叫:“别——”
但已经迟了。
帷幕后一阵冰风呼啸,雪光一闪,那正要下台的裘锦风便再也动不了。
台上那斗篷人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裘锦风身侧,一脚踹出,“噗通”一声,裘锦风对着景横波跪下了。
红影暴风般卷过,“啪”一声脆响,裘锦风的脑袋被生生打偏到一边,“噗”地喷出一颗断齿,半边脸颊顿时红肿如蟠桃。
裴枢转着手腕,横眉竖目,“爷爷今天脾性好,不然你断的就是脑袋!”
景横波大张着嘴,半晌才慢慢合上,捧着头,不胜懊恼地“嘿!”一声。
这下好了,阴差阳错,把个她急需的神眼给得罪了。这要再去找一个神眼到哪去找?指望君珂吗?
“赔罪!给女王赔罪!”裴枢还在狠狠踢那倒霉家伙屁股。那家伙给打得晕头转向,冻得浑身发僵,像冰雕一样硬挺挺跪着,被裴枢踹得嘎吱嘎吱乱响,其状惨不忍睹。
景横波仿佛看见她的神医插着翅膀飞走了……
“行了行了!”景横波只好赶紧让人把冰雕神眼给抬走,赶紧关照最清楚自己情况的拥雪去照顾,一脸悲惨地想着日后该怎么补救……
心情懊恼,她懒得和暴脾气裴枢揪扯,也对那座冰山没办法,一肚皮的气就落在了那个出手的斗篷人身上——他们有他们捍卫的理由,你丫的凑什么热闹?
存心卖好是吧?
趋炎附势之徒!
按照景横波的评判标准,她觉得这裘锦风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有情可原,且不为富贵所动,不失为有骨气的男人,比现代那些一边骂着女人物质一边不顾一切攀富婆的卢瑟强多了。倒是这个穿斗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一脸媚像,可耻!
她心中给这个还没来得及展示本领的家伙,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出局!
擅毒和医有什么了不起,一块砖头掉下来砸三个,不要不要!
因为迁怒,因为懊恼,她再也不肯多看那人一眼,因此也就没注意到,那人的斗篷已经微微掀开了些,露眉间一抹暗青色。
此时,落云东宫内,姬玟立在院子一角,漫不经心地擦着窗台,眼睛却遥望着广场的方向,眼神三分希冀,三分不安。
耶律祁,是否现在已经和女王会合了呢?
她期盼他们会合,这样才有机会挽救耶律祁的生命。耶律祁虽然毒被暂时压下,但巫维彦等人才不会顾念他的身体,以毒攻毒和巫医的法子,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并且方式霸道,以至于现在,耶律祁眉间一片毒性沉淤的深青色,并且不能接受日光照射,不得不以斗篷遮挡。
她又害怕他们会合。他的心上,从来只投射那女子的影子,如阳光所经之地,不见萤火微光,当他和景横波近在咫尺,于她便远在天涯。
世间情爱,不过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首尾,看不见起始收梢。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念。
院子里步声杂沓,不断来去。最近东宫的人都很忙,脚步匆匆。整个东宫,笼罩在一片诡异又紧张的气氛中。
“你在做什么呢?”身后有人在问,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王妃最近也常不在宫中,在宫中也常邀人夜谈,院子中人来人往,都不许她靠近。
“我在祈祷,”姬玟满面温柔,轻轻答,“愿东宫永世太平,娘娘福寿安康。”
……
景横波一眼也没看那斗篷人,直接召来那落云官员,正要示意他将这个家伙赶走,忽然帷幕一掀,宫胤出来了。
“好了?”景横波有些诧异。
这么快。
那一直等在一边的蒋公子精神一振。他等了这么久,连羞辱对方的词儿都腹稿了一堆,终于等到了。
众人目光落在宫胤手上,那里却是空空如也。
景横波挑起眉毛,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他真以为那样能赢?
宫胤好整以暇地在她身侧坐下,并无任何解释和介绍,伸手一招,帷幕掀开。
众人忽然都闭了闭眼。
刺眼。
眼前猛地冒出一大片晶莹光灿之色,恰逢此刻日光明耀,映射得那一座物事光芒四射,流转如明月如星河,竟至不能逼视。
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那光线,众人再将眼睛慢慢睁开,看清楚那物事,哗然一声。
而那满面诧异的蒋公子,已经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珍贵物事……如此璀璨逼人……哈哈哈没听过拿冰块雕个人,就敢比价值连城的碧玺的……哈哈哈哈真是异想天开……”
一时众人皆笑。
台上还是景横波像,却是冰雕像,足足一人高的冰雕,同样技艺高超,栩栩如生似女王当面,造型却与众不同——秋千架、鲜花藤,架上立着的女子长发舞,裙裾翩,一荡似飞至天边。
景横波怔怔看着那雕像。
当年深宫花下荡秋千,一次次荡过你窗前,以为你总错失我香气蹁跹,却不知那影子刻在你心里面。
只是命运如梦境如谶言,那些最美的画面,最终总以冰封面貌呈现。
什么时候我和你鲜活活一场,不必将记忆封在冰里面,不必隔着山海冰雪结界,看得见爱情,摸不着指尖。
什么……时候?
她轻轻叹一口气。
此时哄笑声还在继续,无人懂她心中这一刻波澜万千。
景横波也无力阻止众人的哄笑。
单纯论两人雕刻技艺,还是蒋公子更胜一筹,更不要说三面宝石雕的奇妙珍贵。但如果从内心评判,景横波更爱的是宫胤的这一尊。然而比的不是心意或者造型,而是珍贵和准确。
就知道是这样。
宫胤不爱珠玉,不重享受,便纵多年国师富甲天下,也不会将宝石这种累赘物带着满地跑,他擅长的,能做的,也就是冰雕了。
这尊秋千像凝聚静庭短暂的美好岁月,凝聚她和他最美最单纯的时光,凝聚她和他相遇相爱的最初,一分不值而又珍贵万分。
但无人能懂,也不能解释。那些最美好的,说出口便是亵渎。
她不胜心疼地揉着眉心,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敷衍,她就算想放水也不行,会引起众怒的。
身边天弃忽然“咦”了一声,道:“珍珠!”
景横波仔细一看,才看见那像的心脏部位,竟然是一颗淡金色的硕大珍珠。
珍珠本是他咽喉的防护武器,如今放在了她心脏的位置。
那般硕大的珍珠,珍贵程度,不下于碧玺,他却没有用来雕刻,只嵌进了人像的心脏中。
他不屑和他人争竞,只想表达自己的表达——
你的安危,如我要害一般,以生命来防护。
“哈哈哈哈哈……”蒋公子还在笑,笑得眼泪四处喷洒,“敢问阁下,就凭这东西,你真敢认为能让我滚下台吗哈哈哈……”
“当然能,”宫胤不动声色,清淡一句便盖过了他的狂笑,“我们比的是准确。”
“哈哈哈当然……嗄?什么意思?”蒋公子笑声戛然而止,抬头看他。
底下的笑声,也渐渐收了,众人愕然看着宫胤。
“比准确,你输了。”宫胤随意指了指自己雕的像,点点头。
“你凭什么说我输?”蒋公子涨红脸,将碧玺抓在掌心,冲下台,一个个递给台下人看,“比准确,就是比哪个更像女王本人,你们说,像不像?像不像?”
那群人伸长脖子瞧着,不住频频点头,“像!像!太像了!”
蒋公子回身,骄傲且蔑视地瞧着宫胤,“我承认你的也像,但你无法证明你比我更像,而论起雕刻技巧,你明显输我一筹,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当然比你更准确。”宫胤看也不看他一眼。
景横波忽然在想,这货为什么扣紧了“准确”二字?
随即她便听见宫胤淡淡道:“二十七寸六、十九寸二、二十七寸七。”
啥米?
众人一片如听天书的茫然表情。
景横波也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数字?
对面,宫胤一眨不眨地将她瞧着,那眼神分明是控诉的——这你也能忘记?
景横波脑海中忽然掠过一幕场景。
黑暗的斗室,相对而立的人,躲闪的眼神,暧昧的气氛。
屏风外的光影更迭,屏风里的温度炽烈。
有个声音看似硬气实则有点心虚地道:“我来之前量过的,是92,64,93……”
……
景横波脑子里轰然一声,终于明白了“准确”二字的意思。
他报的是她的三围!
这雕像,尺寸最准确,蒋公子不知道她的尺寸,绝没有这方面的“精确”!
换句话说,这家伙一开始就猜到蒋公子会雕她的像,才会加上那么一句“比准确。”
景横波开始咳嗽。
准确,果真准确……
景横波开始咳嗽,半晌,顶着蒋公子希冀的目光,艰难地道:“确实你最准确……”
底下一片哗然,那落云官员皱眉道:“陛下,您这……”眼神分明也在控诉:您老人家偏心得太公然了吧?
景横波又咳嗽,半晌,抹抹脸,正色道:“胡说,朕最是公正不过。朕问你,比的是雕刻准确?”
“然也。可是,”蒋公子悲愤地道:“草民雕得不像吗!”
“准确,我们说得是准确。从头到脚的准确。”景横波手一挥,“拿副软尺来!”
软尺拿来,女王陛下笑吟吟地道:“既然准确,自然该一模一样才叫最准确,是不是?”
“然也!可是,”蒋公子悲愤地道:“还不一样吗?”
“一样不一样,尺寸说话。”景横波吩咐,“请几个女裁缝来。”
这里是闹市,附近就有裁衣店,缝补婆子很快找来,景横波低声嘱咐几句,那几个婆子一头雾水地先去量了那宝石上雕像的尺寸,又去量了冰雕尺寸,最后景横波走入帷幕,让她们量了自己的尺寸。
一切完毕,婆子们出来,高声宣布:“冰雕尺寸最准,分毫不差!”
蒋公子呆若木鸡,大叫:“这不公平,我的也很准!”
“咱们做惯了衣裳,看一眼就知道这尺寸如何,何况还都仔细量过。”婆子们道,“你这宝石上雕像虽然小了许多,但女子身形在那里比着,你的女王像脸盘子是像了,但腰太粗,腿又短了些,另外……”婆子瞟一眼景横波的胸,想说没敢说,只好含糊地道,“有些地方明显尺寸小了……”
景横波骄傲地挺了挺胸,她的人间凶器,这些乡巴佬估计不足也是正常的。
只是,宫胤太不要脸了!
竟然想得出这种损招!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台上下一阵静默,众人被偷换的概念给弄晕了,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来,准确,准确当然是尺寸一模一样更准确。
蒋公子踉跄下台了。
他被这损招打击得太重,以至于连秘方都忘记交出来,景横波厚道地准备事后提醒他,不给就永远截掉他一段尺寸。
宫胤又坐回她身边,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只要他想胜,总有办法胜。
对阿猫阿狗的胜利,还用不着太喜悦。
他开始喝茶,端起了景横波忘记的茶杯,等着她宣布结果。
景横波又在叹气。
看他那老神在在胜券在握的笃定神情,她就不想成全,但现在好像没有理由赖账了……
“王夫之比至此结束,朕选……”她悻悻地拖长声调。
宫胤正准备对她露出淡淡鼓励笑容。
景横波眼珠骨碌碌四处乱转,就是不乐意看他,忽然目光一转,看见那个斗篷人竟然还在台上,在轻轻咳嗽。
一阵风过,掀起他的斗篷。
景横波猛地一呆。
指向宫胤的手指,忽然转了个方向,直直地指着那个人。
“他!”
女帝本色 第五十九章 心意之比
宫胤的笑容猛然顿住。
景横波从未看见过他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真想多欣赏一会儿。只是那斗篷人出现得太让她惊讶,放下手指后她直接跳了起来,便要奔过去,一声惊喜的呼唤便要冲出口边,“耶……”
此刻欢喜难以形容,似浪潮满了堤岸将盈。自从耶律祁为了护她被老妖婆掳走,这许久以来她没有一日不挂记,没有一日不担心,时常夜半噩梦,便是他被老妖婆杀了、废了、煮吃了、做成怪人了……此时忽然他如天降,好端端出现在面前,她欢喜得心都要飞了。
这一刻真情流露,所有人都看见女王眸子盈盈生光,如明珠如耀日,映射心间花儿开放,那般巨大的喜悦,让看见的人,忍不住都微微勾起唇角。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心花怒放,宫胤怔了一怔,终于看了一眼穿斗篷的人是谁,眉头微微一皱。
底下百姓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位斗篷神秘男子是谁,能让女王如此一见钟情?
对面,耶律祁却忽然对景横波使了一个阻止的眼色,退后一步,微微一躬,微笑道:“陇东州人氏叶齐,见过女王陛下。初次相见,陛下风采真真令叶某目眩。”
景横波的脚步霍然止住,看一眼耶律祁神情,反应极快地立即将呼唤改成了欢呼,“耶!耶!好一个举世无双美男子!”
宫胤和裴枢,同时脸抽了抽……
景横波却已经从刚才的狂喜中冷静下来,立刻便发现了耶律祁的异常。这种天气穿斗篷,他没有汗,脸色过于苍白,眉宇间隐约一片深青之色,很明显中了毒,身形似乎也单薄了不少。
她心间一痛——他是怎么逃出老妖婆魔爪的?到底吃了多少苦?
另外,耶律祁似乎有顾忌,竟然不能对她表露身份,景横波目光对底下人群一扫,仔细观察,就发现很多太阳穴鼓鼓,腰间背后也鼓鼓的壮汉,目光锐利神情绷紧,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
那些壮汉人数不少,而且注意力都在她和耶律祁身上,耶律祁是被胁迫的?
景横波胸中怒火蹭一下熊熊燃起——当着她的面,挟持她的朋友,花样作死!
众人有点诧异地看见,女王的脸,唰一下红了。
啊,难道真的对这位叶公子如此动心?
景横波好一会才压下怒气,对裴枢使了个眼色,裴枢顺着她的目光对人群看了看,有点不情愿地起身,片刻后带着他的人混入人群中。
景横波稍稍放下心来,决定先陪着耶律祁演戏,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说。
不过不管是怎么回事,谁把耶律祁搞成这样,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一定会把那货抓来、吊打、掐死。
“叶先生,你终于赶到了。”她笑吟吟地道,“看见你,真令我惊喜意外。”
她的意思听在众人耳中,都以为她是指叶齐本人风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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