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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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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腰带里那一点酒,就是关键的催化剂。
他走进室内,开始翻宫胤身上东西。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他愣愣停手,心想绝顶高手不是都随身带着宝贝么?怎么到了这人身上就这么穷酸?
那他费尽心思来这一出干什么?
遍寻无获,他只好转向景横波,也没什么顾忌,在她身上翻来翻去,也没翻出什么东西,只好怔怔罢手,恨声道:“两个穷酸!”
骂完后看看景横波,有点可惜地叹息一声,道:“其实姐姐你挺美的,对我也不错,比那两个男人好多了,我本来不想害你,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单撇下你一个不下毒,那两个太厉害了,会发现的。哪,这毒我也不知道会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如果你真死了,我回去后会给你做法事,让高僧超度你转世投个好胎,转世做……做女王!荣华富贵美男成群!你可别怪我了罢!”说着合起双手,拜了拜。
忽然一阵风过,撞开棚子门,砰砰作响,又将景横波长发吹起,一颤一颤的拂在脸上,颇有些鬼气森森,玉无色打了个颤,终究有些心虚,不敢再呆,向后退出。
走没两步,脚下忽然绊到什么东西,啪一下栽倒,正趴在景横波脚边,风忽然又急了,呜呜作响,门撞出之后就不断地撞来撞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而面前,两个身体,分外僵硬地躺着。
玉无色忽觉浑身发冷,牙齿格格打战,后知后觉地真有些怕了,抖抖索索爬起身,刚走一步,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的,忽然又绊到什么,砰地栽倒。这回栽在宫胤脚边。
他抱住头爬起来,也不敢看两人,也不敢回身,呜呜噜噜地道:“天灵灵地灵灵,冤魂鬼怪从此宁……”一边絮絮念着一边抱头退了出去。想着杀人谋物这事儿终归是太恶,要么那个坏蛋那里,不去了吧?他要是做鬼,得比这两个更恶!
退出去后冷风一吹,清醒了点,又觉得刚才的想法实在荒唐,哪来的鬼,不过是跌两跤而已,在这里一无所获,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心思。
这么一想,胆气又壮,直奔锦衣人棚子而去。
锦衣人看上去也和那两个一样,僵硬发青,中毒征象。玉无色对他却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照例翻他的衣襟,他不敢太翻,草草搜了一遍,没搜到什么东西,忽然看见锦衣人腰带一角似乎有点鼓起,一摸,似乎有个管子,顿时喜出望外,将管子抽出来,里头有一张图,就着星光看时,写着“飞龙在天狂舞二十八式。”上头密密麻麻都是经脉线路图和武功招式,纸卷纸质发黄,看上去非常的高大上。
那纸背面还有字,翻过来一看,“醉生梦死剧毒十二方。”
这下玉无色更是喜出望外,他精研饮食,擅长用毒,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抓着纸卷,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快要变声期的少年笑起来嘎嘎的,像一群鸭子在山谷中聒噪。
有了这两样,他还有心寻找,忽见那管子下头,是个荷包,荷包看起来很丑,仔细看居然是蛋糕状,这东西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伸手就要掏荷包。
忽然锦衣人身子似乎动了动。
玉无色惊得差点弹跳起来,一蹦三尺,蹲在门口,目光灼灼满身冷汗地盯着锦衣人,但那一动仿佛是他的错觉,锦衣人还是静静地躺着。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没中毒,怎么会肯忍耐这么久?
玉无色又放下心,慢慢靠近,眼看那一角荷包,实在眼馋,又怕刚才的事情重演,想想心头一狠——不就怕他没死吗?那就再来一刀!
“嚓。”一声小刀拔出,下一瞬狠狠刺入锦衣人腰间。
刀和肌肉摩擦微阻的手感熟悉,少年出手狠辣,这一刀正在要害。
锦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玉无色舒一口气。伸手去拿荷包。
忽然一个声音,懒懒地道:“唉,真是NOZUONODIE啊。”
……
山崖上一道身影流星般掠下,长发高高扬起。
英白已经看见大军,根据军队被困的位置,确定了阵法范围,巧妙地避了开去。
进入山谷,越过一片冰沼泽,他沿着人的足迹,一路寻找。
……
玉无色听见那一声,浑身一抖,二话不说翻身就跑。
但脚踝已经被抓住,一拖,一抖,他就像条死鱼般,被重重掼在了地面上。
他趴在地上,挣扎回头,就看见锦衣人慢慢坐了起来,一脸嫌弃地从腰上解下一串野猪肉。
野猪肉……
玉无色觉得自己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再看看对面棚子,不知何时点起了灯火,宫胤和景横波坐在棚子边,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宫胤脸色不大好看,因为这小子乱摸了景横波。
景横波在叹气,“NOZUONODIE!”
这句话太古怪,玉无色很奇怪景横波和锦衣人明显不是一国的,怎么会说同样的怪话,但他此刻没有心思再去研究这个问题。
他满心痛苦,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吊着耍的蚂蚱。
以为的惊天妙计,以为的胸有成竹,以为自己终于凭借智慧干翻所有高手,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一个。
“唉。”景横波叹气,“这熊孩子。给了他一次两次三次机会,怎么就不开窍呢。”
早在看见这孩子怀里毒经的时候,三个久经风浪的人,都引起了警惕,之后要想拿毒经翻翻,当然容易得很。
在毒经中发现了那种鬼菇的描述,这东西正是生长在翡翠部边界山林中,这时候还认不出野鸟蛋蘑菇汤里的蘑菇是什么,那三个人也不配做国师女王和亲王。
锦衣人拿着那装酒王的玉瓶摇晃把玩的时候,其实就是用内力,将酒消解的过程。
那东西两个时辰发作,三人装中毒,都是有心放玉无色一马。
结果他作死,居然想着要补偿,回头来打劫。
打劫也罢了,三人不和孩子计较,除了锦衣人耍一耍他之外,宫胤和景横波还是一笑了之。
结果这孩子还要给锦衣人来一刀。
这下玩大了。
景横波叹气,这真是作死的一刀,这一刀一下,她想求情或救人都难了。
锦衣人的好心和良心本就少得一咪咪,如今被恩将仇报,天知道他等下要玩什么。
景横波越想越来气,骂:“你祷告就祷告咧,干嘛要祝我下辈子还当女王啊?尼玛你想害我啊?”唰一下站起身。
宫胤伸手要拉她,想想,缩回手,跟在她身后。景横波一溜烟奔到锦衣人棚子,一把抓住玉无色,怒道:“你害我就害我,你还咒我!大过年的,一个好愿望都不许给我,女王女王,女你妹的王,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抓了他就往外拖。
玉无色眼泪汪汪抬起头,也不敢争辩也不敢反抗,锦衣人似笑非笑伸手一格,景横波理也不理他,气吞山河一挺胸,肩膀一撞,“让开!”
锦衣人还不肯缩手,宫胤的手已经到了,一弹指击在他掌心,将他快要触及景横波要紧部位的爪子给弹了开去。
锦衣人立即抽出一块手巾擦手,眼看景横波将要把玉无色拖出去,笑道:“我看大荒要完。”
景横波和宫胤都知道他在讥笑大荒掌政者心慈手软,也不理他,心慈手软可能会玩完政权,太过神经病一样会玩完。
眼看景横波就要把玉无色拖出锦衣人的棚子,锦衣人忽然道:“刚才他翻到的我的东西,下了毒。”
景横波一顿,低头一看,那小子双手僵硬,已经开始翻着眼白了。
救人计划被破坏,她只得放手,心中叹气玉无色为什么偏要惹上这魔头。
锦衣人掠过来,一把抓住玉无色,把他翻来覆去地看,喃喃道:“这小子心思太坏,留着也是祸害,今儿得解决了。给他个怎么死法才好呢?要么腌了,做我的药俑?”
“我有一个办法。”景横波忽然道,“把这小子吊到那边瀑布下面去,那群士兵一定会去救,那瀑布又大,冲力又猛,还没有路,你正好可以欣赏一群傻子怎么去救人,比在这臭气冲天腌人,有意思多了对不对?”
锦衣人瞥她一眼,似已经看出她还是打算救人,但对他来说,本就无所谓他人生死,只要有意思就行,景横波这样的提议,也算是了解他之后,提出的最能令他动心的建议。
“那得你自己去。”他道。他才不要淋得湿淋淋的。
景横波毫不犹豫答:“行!”
宫胤立即道:“我来。”
“就她。”锦衣人微笑,笑容不怀好意,“否则我就不给解药。”
你家女人身材这么好,等下在万军之前湿身吊人,要被看光咯。
他很想看宫胤吐血。
宫胤冷冷瞥他一眼,目光似有杀气。
景横波运运气,拖起了玉无色,宫胤伸手按在她肩上,景横波回首,正见他怜惜目光。
看出他眼底的阻拦之色,她知道他在心疼她,她伤势未愈,带个人走瀑布,一定很艰难。
她反手按住了他的手,婉转一笑。
“没事,我能搞定。”
“算了。”宫胤似乎是几经挣扎,才说出这话,“他也是自作孽,你已经够仁至义尽。别管了。”
景横波凝视着他:“宫胤,这实在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他微微转开头,凝视着挂雪飞练一般的瀑布,半晌,淡淡道:“在我心中,任何人都可以死亡,只要你不伤一分。”
“你这话可别给那些忠心下属听见,不然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她笑着,心中却一痛。
翠姐当初的死,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这种天下唯她重,其它皆轻的心思?
她该谢他的爱重,还是无奈于这样的冷绝?
“不就闯个瀑布吗?能有什么危险?”她笑着将玉无色拖了出去。
宫胤帮她拎着玉无色,绕过林子,一边走一边顺手折了几根树枝,在手中削成长条,挖出齿牙。
靠近瀑布,站在瀑布边缘,可以看见这瀑布很宽,高达二十丈,巨大的水流从上头倾泻而下,撞击在石上发出轰鸣,溅开一蓬蓬雪白水雾,瀑布下方的浅潭里,所有的石头都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水流冲刷磨圆。
瀑布对面的林子就是锦衣人布的阵,火把游移,大军还在摸索着找门。
把人挂在瀑布上,是为了救他一命,也是给大军做个生门指引,少主子在那里,军队一定会用尽办法扑过去,那么所有人就脱困了。
锦衣人飘了来,手中一颗药丸抛了抛,指了指瀑布中段一处石台,那里可以系绳索。示意只要把人吊上去,他就给解药。
景横波接过玉无色,宫胤给她披上狐皮罩子,轻软保暖还防水,锦衣人想要景横波在万军面前湿身诱惑的计划失败。
宫胤又蹲下身,给景横波鞋子上绑上木条,木条上有锯齿,可以很好地防滑。还顺手剥下两片树皮,给她裹住双腿,权当护膝。
锦衣人一边瞧着,神情有些鄙视,又有些研究意味。想着小蛋糕是不是也喜欢这一套?
“你这小家伙啊,心思太坏,吃点苦头得个教训也好。”景横波拍拍玉无色的脸,“我去也!”
她背着玉无色,跳入齐膝深的水中,刚下水,就冻了个寒战。赶紧咬牙忍住,不想被身后凝视她的宫胤发现。
水不深,但是冰寒彻骨,虽然绑了树皮,膝盖以下还是下水就湿了,整个小腿几乎都在瞬间冻麻了,她却不敢瞬移,因为她受伤未愈,瞬移能力有限,要留着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好在身上的狐皮罩子真真暖和,宫胤都选的最好最厚的皮子,荼毒了整个峡谷的狐狸,她淌了一阵水,水渐渐深,就爬上那些圆石,一点一点接近瀑布,圆石滑不溜丢,她还背着个人,行进速度更慢。
好容易接近指定位置,这时离瀑布更近,巨大的水冲力带起一阵阵狂风,吹得她东倒西晃,往上看,瀑布如雪白刀片子直插而下,往下看,却是一片黑,隐约瀑布之下并不是平地,似乎有个斜坡,一直往下,滑下去就完蛋。
她掂掂背上玉无色和绳索,看看上面,有个鹰嘴一样突出的短台,正好可以挂人。
此时她在瀑布前移动,一团巨大的鲜红十分显眼,阵中的翡翠军队已经看见,都抬头看来。
英白已经下到谷底,找到了那两个棚子,人生活的痕迹,让他心中一喜——看来没那么糟糕!
他忽听喧哗之声,无意中一抬头,就看见远处瀑布前,似乎有人影晃动。
他飞快地掠过去。
……
景横波一个瞬移,和玉无色上了平台,虽然这平台突出在瀑布外,已经减轻了水流的冲力,但身后泼溅的水流,还是从她脖子的开口灌了进去,哗啦啦瞬间浇了她一个浑身透心凉。
寒气彻骨,她抖抖地打着战,一边怨念宫裁缝手艺太差领口洞挖得太大,一边将绳子绑住玉无色,另一头系在翘起的石头上。
石台滑得无法想象,窄得只能容下一个瘦子,她每一点动作,都以毫米来计算,生怕稍微动作大一点,自己和玉无色就滑了下去。
摔死了这小子,有人会找她拼命的。
一切弄好,她拍拍玉无色的脸,喃喃道:“你和你老子,还真像,回头你得感谢你这张脸,救了你的命。”
玉无色迷迷糊糊似要睁开眼睛。
这小子体质不错,冷水冲冲清醒清醒头脑也不是坏事,景横波没什么愧疚心地哈哈一笑,将玉无色往石台下一踢。
玉无色“啊”一声惨叫,身子直线下坠,冲入瀑布中。
林中大军骇然抬头,看见那红衣胖子,将一个人踢下瀑布!
那人身影在瀑布中晃荡,被巨大的瀑布当头浇下,发出一声惨叫。
有人眼尖,大叫:“殿下!”
刚到瀑布边缘的英白霍然抬头,脸上血色全无,身形狂纵,如流星电射,射向瀑布。
人在半空,一剑已排空而来,哗啦一声,底下浅潭水面似被牵引而起,齐齐炸出丈高水浪,一股锐气穿水浪而过,日光下绽开星光琉璃色,半空中瀑布被这股厉烈剑气所逼,哗啦一下分开一尺,如巨帘忽卷,现黑暗天地。
石台上景横波正伸手向锦衣人示意解药,忽觉罡风扑面,一侧头就见晶光耀目,一片白光水汽中隐约一人狰狞怒目,哎呀一声下意识要闪,脚底却忽然一滑,嗤地滑下了平台。
半空一怒出剑的英白,听见这一声,一傻。
“横波!”
人影一闪,宫胤掠来,伸手去接景横波,手指已经触及景横波衣裳,但那狐皮质量太好,沾水之后更加油润,生生从指掌间滑过,他眼睁睁看她身子一仰,滑入瀑布后的黑暗中。
他想也没想,一头便要扑入瀑布,却被一人抓住腰带,回头一看,正是英白,站在平台上,一手持剑,一手抓住了他。
宫胤脸色雪白,一声不吭,一股掌风卷出,劈头盖脸扑向英白。
英白在平台上啪一个卧倒,险些滑下瀑布,抓着宫胤腰带的手,却没有放开。
只这么一耽搁,景横波已经滑入瀑布后不见,从头至尾,除了乍被袭击那声“哎呀”,她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英白从平台上挺身而起,一句“怎么回事”还没问出来,蓦然手中一轻,眼前晶光一刺,一泓剑锋,已经冷冷对着他。
对面,宫胤手持他的长剑,三尺青锋,森然相对。
……
女帝本色 第十五章 情之一字
一霎的僵窒。
半晌,英白吸一口气,喃喃地问:“刚才那个……是女王?”
那一霎太心急太紧张,出剑毫无保留,只看见大红一团,隐约觉得声音熟悉,那袍子领子又遮住了半边脸,他是真的没有看清楚景横波。
不用回答,宫胤此时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英白嘴里一阵苦涩,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无法好好思考,三尺青锋如秋水,闪耀在他咽喉前,对面,是宫胤比秋水更明锐,更冷的眼神。
他一生未曾想过会遇见这样一幕。
他一生未曾想过,宫胤会对他持剑相对。
少年时便相识于微时,宫胤是前国师收留的幕僚弟子,他是前国师招徕的武士,一次暗杀中互相救了对方的命,从此多年不离不弃。他随他历遍阴谋阳谋,权力倾轧,将那帝歌风云走过,他是将军时他是副将,他是副相时他是掌事,他是国师时,他是他的玉照龙骑大统领,步步足迹,写满少年知己的锦绣天下。
而今天,真的要为一个女人,将剑相架吗?
剑气和杀气逼在咽喉,只要宫胤手腕一动,他将再无生机。
瀑布溅一身水湿,两人都一动不动,剑光横亘在水光间,似一道桥,却不是联通的桥,是决裂的桥。
连底下大军,都似乎感觉到这般肃杀气氛,凛然不敢言语。
忽然一声尖叫,响在对面。
英白侧身立在石台上,正看见明黄裙子的女子,跌跌撞撞奔来。
他心中一震,他一直赶路,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以为是女王的暗卫,也没在意,谁知道她自己竟然也来了。
翡翠女王一路奔来,第一眼看见吊在瀑布中,被水浇得浑身发青的玉无色,一声尖叫,“无色!”
“母亲!”玉无色被水浇醒,口齿不清地大叫,“他们害我!要杀我!救我!救我!”
翡翠女王抬头一看,第二声呼喊更加尖锐,几乎要戳破人耳膜,“英白!”
玉无色乍听见这一句,呆了呆,努力扭头想向上看,但水流冲得睁不开眼,哪里看得见?
“一群蠢货!”女王一看英白那被剑指的造型,大怒,“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给我冲阵!救下殿下……和英白!杀了这两个人!”一指宫胤和锦衣人。
锦衣人笑笑,将那解药在手中抛啊抛。
“杀了我,你儿子就得陪我一起了,挺好,来吧。”
“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翡翠女王皱起眉。
“啊?哦。”锦衣人笑得云淡风轻,“我不知道。”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冲阵,瀑布方向是生门,渐渐有人冲开阵法赶来,翡翠女王一指石台,“射!射死那个拿剑的!”
“住手!”英白怒喝。
翡翠女王一怔,拎起裙子,爬上圆石,遥遥指着英白鼻子,“你疯了!睁大眼看看清楚,这是你儿子!是你儿子!你这个混账,当年不管我不要我,现在连儿子也不管不要吗?”
军队瞠目——女王的王夫,不是早先的大相吗?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
哎呀呀一不小心听见皇室秘闻,怎么办!
“射!射!不要理英白!他什么都不是!我说了算!”翡翠女王连连挥手。
“我说住手!”英白声音沉雄,震得她一个跟斗险些翻下圆石,“玉明,今儿你要不听我的,以后永远别想见我!”
“不见就不见!以前我就见到你了?”翡翠女王一边回嘴,一边做了个按下双手的手势。
宫胤看着这一家三口,忽然抛下长剑,返身没入瀑布中。
英白伸手去抓,只抓到他一片衣角,湿湿冷冷地在指掌间滑过,似此刻莫名又低落的心情。
他纵身跳下石台,截断绳索,玉无色僵硬地栽在他怀中。
英白掠过潭水,一边以内力给他驱寒,一边低头看着他的脸。
虽然还是稚嫩少年的脸,但玉明说的不错,这孩子一看就是他的儿子。和他少年时,几乎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孩子眉宇发青,显见得中了毒,他看向锦衣人,锦衣人一笑,抛过来一颗药丸。
“这可不是因为你要,给你的。”锦衣人神情淡漠又狡黠,“是被你害了的那个人,千辛万苦求来的。”
英白心中更加茫然,翡翠女王气冲冲地奔过来,脸上因为激动,又冒出些麻麻点点。
“这什么东西,”她劈手夺过那药,“传医官先来验……”
英白劈手夺回来,二话不说,喂进了玉无色的嘴里。
女王怔了怔,脸上抽搐半晌,“呜”地一声,哭了。
“每次你都这样,每次你都这样……”她捂着脸嚎啕,“说什么不听,求什么不理,什么都要和我对着干……”
英白头疼地盯着她,想着十二年不见,这女人的脾性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怀里玉无色一声呻吟,悠悠醒来,英白立即低头,抱紧了他,心中微微紧张。
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儿子,这么多年,他竟不知道他的存在,如今父子终于见面,这孩子是会笑,会哭,会怨,还是会……
玉无色睁开眼,盯住了他,半晌,忽咧嘴一笑,清晰地道:“爹爹!”
英白手一颤,险些没能抱住他,一瞬间眼底浪潮翻涌,俱是旧事种种。
当年一怒而去,单身浪荡这许多年,没有任何缘系也没想过该有什么缘系,偶尔年节时,难免有几分寂寥惆怅心思。
然后忽然知道自己有了个十一岁的儿子,然后此刻儿子在他怀中,全无芥蒂,那般亲亲热热,喊他爹。
心中一热,鼻端有些酸胀,他此刻真真有了几分愧疚,想着当年因为失去旧爱,又觉得玉明设计陷害,一怒而去,对其余人也算不上多亏欠,唯独亏欠了这个孩子,禁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爹爹,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玉无色反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想毒你,也很久了。”
……
宫胤没入滚滚瀑布之中。
穿越那一片凶猛的雪白水帘,后面是一片纯然的黑,这一道山壁向下倾斜,一路下滑。
这让他心中有些安慰——最起码这一路,景横波不会受大的伤害。但不知道滑到底,又会遇见什么?如果是一片大石……
“嗤”一声,已经到了尽头,他被水流冲下,在地上滑出数尺,感觉还是平面,正打算顺着水流滑下,忽然心中警兆一现,他伸手一按,身子飞起,停住。
他站在黑暗中,身下水珠沥沥,黑暗中晶莹弹跳,到他身前成了冰珠,再簌簌地落下去。
簌簌声在身侧一掌远处忽然消失,他指尖一弹,指风击在空处。
身侧有空崖!
他的心顿时冷了半截,此时视线稍明,终于看清脚下是一个石梁,半边悬空,宽有半丈,从上头滑下来的人,运气不好的话,很容易滑掉下去。
下面大概三丈高,高度虽然还好,但问题是底下碎石嶙峋,落上去不死也重伤。
然后他发现了底下似有一团红影!
他大惊,迅速顺石梁滑下,一把抓起那团红影,喊:“横波……”
他的声音止住。
手中软软一团,只是衣裳,不见人。
不见人总比见到尸体好,他宽慰着自己,开始在底下一点点地寻找,走遍了不大的几丈方圆,毫无痕迹。
人不会突然消失,最后他还是回到了那狐皮斗篷旁边,拿开斗篷,发现斗篷塞在一个洞中,洞很窄,蛇一般地滑下去。洞正对着石梁的底部。
很明显,景横波一路滑下,一直到底,她身材纤细,毫无阻碍地一路滑入了那个洞,但狐皮罩子太大,被留了下来,堵住了洞口。
那洞口他进不去,也无从揣测洞口所在的方向,只能祈祷依旧是光滑的下行洞,出口就在山外。
现在能做的,只有迅速出谷,绕过易山寻找她了。
他只得抱起狐皮斗篷,一路出洞。
……
英白忽然觉得腹中一凉。
一股麻痹感蔓延全身。
与此同时“咻”地一响,一颗石子击在玉无色肩头,他身子一僵。
英白抬头,就看见宫胤抱着红色狐皮衣出洞,站在他们身后,盯着玉无色,面如寒霜。
玉无色面如死灰,他还在英白怀中,英白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掐死他。
那边翡翠女王还在对宫胤叫:“你是谁?为何攻击我儿?来人啊,把他们都……”
“住手!”英白轻声一叱,翡翠女王巴拉巴拉的嘴,忽然就停住了,但犹自不甘,愤愤道:“他们掳掠我儿……”
“你儿本有机会逃生,我们已经打算放了他。”宫胤淡淡道,“结果他自己不肯走,在饮食中下毒,以为毒倒我们后,回转对我们进行搜检。还试图杀害这位,”他指指锦衣人,“这位打算杀了他,我的同伴不忍,为了救你儿子,提出将你儿子悬挂在瀑布上,由翡翠军队去救他。瀑布正是阵法生门,此举给你儿子生机,也救你大军。我那同伴……”他顿了顿,眼底露出肃杀之色,“伤势未愈,为你儿一命,孤身闯瀑布,却被你夫妻,联手逼下了瀑布,现在生死不明。”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此时,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英白的脸色,更加发青了,神情又惭又悔,他当时心急儿子安危,没来得及看那人是谁,哪知道这里头,这么多内情。
女王听得愣愣的,想了想冷笑道:“你这话编得离奇!先不说我儿子根本不会这么凶残。世上哪有这么好心的人,好端端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救无色?说!有什么企图!”
“闭嘴。”英白忍无可忍,怒道,“废话什么,赶紧派人去找!”
女王盯着他,眼圈渐渐红了,忽然冷笑道:“好啊,你又开始命令我了,和当年一样,命令我各种嘴顺是吧?你也不想想现在还是当年吗?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英白无语,却又道:“无论如何,请你先派人搜索相救。”
“不听不听!本王凭什么要听!”女王一边怒骂驳斥,一边对手下挥了挥手。
翡翠王军依令行事,人群散开,英白才咬牙道:“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救无色?因为无色是我的儿子!”
“他们怎么知道……”女王忽然爆出惊喜之色,“难道你对外早已承认无色了?”
英白看她那惊喜神情,实在不忍打破她的喜悦,最终却只能沉重地摇摇头,道:“……是无色和我太像,他们认出了……”
“你的熟人?谁?”翡翠女王有些失望,立即恢复了警惕。
英白看了看宫胤,他知道宫胤的意思,自己要做的就是配合。
已经误解了女王,当然要给她回报,翡翠部的友好合作,就是回报女王的最大礼物。
“刚才落下去的……”他道,“是黑水女王。”
翡翠女王一愣,玉无色霍然抬头。
“黑水女王?”翡翠女王喃喃重复一遍,忽然眼圈又红了,怒道:“难怪别人都说你对女王情分不同,为了她不惜放弃大统领之位,追随天涯。我还不信,每每驳斥这是谣言,如今看来真真不假……她都肯舍命为你救儿子了!下一步无色是不是要喊她一声娘?”
英白和宫胤脸色精彩,锦衣人“噗”地一声喷出来。
女人看事情的角度啊……真是各种诡异。
宫胤冷冷瞧一眼翡翠女王——景横波,只会是他儿女的娘好吗!
“瞧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就是掉下去了么!”翡翠女王愤愤转头,“救你家女王就救你家女王,用得着那么编排无色么?无色温良友善,素来是个好孩子,你瞧……”她忽然注意到玉无色正亲亲热热和他爹抱在一起。
她顿住口,有点醋,有点惊讶,更多却是欢喜,以至于神采焕发。顿时把刚才吃的干醋抛到了一边。
“无色,”她欣慰地道,“我还担心你不听话,你这么懂事真好……”又转向英白,“英白,你看,我说的不错吧?无色被我养得好不好?是不是又听话又懂事,和你小时候一样?”
英白慢慢抬起头。
看一眼玉无色,玉无色已经被宫胤那一指锁住,动弹不得,宫胤的寒气他抵受不住,脸色青白瑟瑟发抖。看他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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