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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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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王后也会因你而背上祸水骂名,死后也不能安生!” 也不知是微浓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连阔反省到了什么,他突然抱住脑袋大叫起来:“不!不!不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娘娘的事!不关她的事!” 聂星痕见状,也顺势威胁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不给我解药也成,姜王后不是葬回楚国了?我明日便派人去挖了她的坟,鞭了她的尸,再让道士下几道符咒,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行!不行!”连阔闻言终于崩溃,睁大眼睛怒向聂星痕,作势就要上前掐他。奈何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镣铐所缚,活动范围只在五步以内,再有微浓以峨眉刺挡着,他根本就碰不到聂星痕的衣角。 “你不能这样对她,你会遭报应的!”连阔疯狂地挣扎,朝着两人咆哮。 聂星痕轻轻按下微浓手中峨眉刺,径直上前两步,笑道:“报应?我如今不就遭了报应?既然都中了毒,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边说边笑,一双俊目微微眯起,潜藏着深沉的杀意:“你说姜王后生前如此美艳动人,死后若是被人鞭尸,尸身曝于楚王宫宫门之前,那该是何等的屈辱?她会死不瞑目吗?嗯?” “你!你……”连阔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个场景,心痛得几乎就要窒息,他缓缓捂住胸口瘫倒在地,一瞬间已是痛哭流涕,口中吼叫着不知在说什么。 微浓立时追问:“你还不快说?解药在哪儿?” 岂料连阔已是嚎啕大哭:“我研制这种毒蛊时,根本没想过要解毒……用的是一剂狠药。” “什么狠药?有多狠?”微浓忙问。 连阔却不肯再说,趴在地上抬头怒视聂星痕:“你太狠了!难过楚国会亡于你手!你太狠了!” 聂星痕面色不改,纹丝不动:“如若你这是夸奖,我受下了。” 事到如今,他竟还能如此冷静!微浓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了,跪在地上一把抓住连阔的衣襟:“你快说,解药在哪儿?” 连阔满眼是泪,却又露出了那种眼神,示威,以及幸灾乐祸:“哈哈哈!只有月落花才能解!唯一的一朵,我早已送给了王后娘娘……你当成她的遗物送走了!哈哈哈哈!你拿不到了!” 连阔也不知是在哭还是笑,又重重地捶地:“月落花只有我师父会用,就算你拿到也没用!你死心吧!”
第310章:为情所苦(五)
月落花!微浓曾在那几本绝世医书上见过记载,传说此花生长在北部极寒之地,二十年开花一次,一次只开一朵,珍贵无比!那医书中曾记载过月落花的入药之法,可她当时手中无花,根本没有仔细去看! 但最困难的还不在于此,月落花二十年才开花一次,世所罕见,一朵只能保存十年!如连阔所言,这世上唯一存世的一朵,他已经送给了姜王后,当时随着遗物一并送去宁国了! 也就是说,花在云辰手里! 云辰会用这朵花救聂星痕吗?不!绝不可能!若是别人拥有此花,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中,可偏偏是云辰……她怎么还有脸去讨要,再用这朵花去救聂星痕? 微浓的心霎时凉透了,二十年才开一次花,聂星痕岂能撑得下去?她忍不住转眸看过去,见他亦是薄唇紧抿,眉目凝重。 而此时,连阔见聂星痕表情沉肃,却又抹了一把眼泪,痛斥他道:“聂星痕,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打扰王后娘娘安息!你已经欠楚国太多了!若要泄愤,你就鞭我的尸!你就鞭我的尸!” 听到此处,微浓恍然反应过来连阔话中之意,立刻伸手扼住他的下颌,然而已经晚了,他不知何时在口中藏了颗毒药,就在微浓伸手的一瞬间,他已吞咽了下去。 微浓大惊,忙扳过他的肩膀追问:“你别死!快告诉我!这毒能撑多久?多久!” 连阔只觉得喉头有一股子腥甜之气,腹中开始变得疼痛难当,他抽搐了几下,才缓缓笑道:“半年后……毒发……见血必死……” 只有半年了!可月落花二十年才开一次!微浓心头重重一抽,努力拍着连阔的脸,试图再问出一些有用的讯息:“你用什么制的毒?什么……” 这一问还没说完,连阔的口鼻之中已开始流血不止,就连双眼也是汨汨地淌着血。可他却痴痴地笑了,视野里模糊的红,令他回想起了初遇姜王后时的情形。 十三岁,他跟随师父前往拜月殿参加封后典仪,亲眼见证二十六岁的楚瑶身穿凤冠霞帔,款步登上后位。她的长相与他们不同,不是奇白的肤色、高挺的鼻梁,也没有浅褐色的瞳眸。然而,她黑珍珠般的双眸璀璨动人,那仿如黑丝缎的长发浓密如瀑,那丹唇轻启贝齿含露,一颦一笑都成了拜月殿里最美的风景。 从此,那一袭红色嫁衣便弥漫了他整个心头,变成了他此生最明艳的一个美梦。这一梦,便是二十二年,他始终不愿意醒来。 还好,他终于服下了与她相同的蛊毒,选择了与她相同的死法,从此往后,他又可以继续追随她了!想到此处,连阔缓缓闭上了眼睛,无比满足地死去…… 随着他七孔流血而死,微浓也再没了一丝力气,猛然瘫坐在地。反倒是聂星痕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扶起她:“别多想,总会有办法。我还没放弃。” 微浓坐在地上,垂泪不止:“你没听到他说吗?月落花在云辰手里……” 聂星痕蹲下身子替她拭泪:“这花很珍贵吗?” “二十年开花一次,一次只开一朵,一朵只能保存十年……”微浓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了,她将身子倚在聂星痕臂弯之中,紧紧回抱着他:“怎么办?你等不了了,我们都等不了了。” “所以云辰手中,是这世上唯一的一朵?”聂星痕的声音渐渐变沉。 微浓抽噎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聂星痕轻笑:“这还不简单,云辰如今在宁军大营,难道他会把花随身带着?我找人去云府盗出来就好。” 话虽如此,微浓却知聂星痕是在安慰她。似连阔这般一心要为姜王后报仇,必定已经知会过云辰了!他又岂会让人轻易找到月落花的下落? “为何偏偏是云辰……偏偏是他……”微浓的眼泪已将聂星痕肩头湿透,可她克制不住,根本克制不住。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谁哭泣,她只知道自己很伤心,很绝望,很无助。 聂星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息道:“或许……这就是报应。” 是啊,是报应,真的是报应!如若云辰不肯给出那朵花,如若聂星痕真的因此而死,她竟连个怨恨之人都没!她谁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怪苍天,怪这弄人的命运! 许是微浓哭得太过惨烈,牢房外的明尘远终究是忍不住了,连忙跑进来查探情况。他只看到连阔七孔流血地躺在地上,看到微浓扑在聂星痕怀中放声大哭,看到聂星痕搂着她不言不语…… 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明尘远忙低声问道:“殿下?” 一句呼唤,使得聂星痕回过神来,他先看了明尘远一眼,才对微浓道:“别哭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嗯?” 微浓勉强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峨眉刺,跟在他身后走出牢房。 “就地安葬吧!”临走前,聂星痕如此命道。 几个人一并走出牢房,返回主帐,微浓被夜风一吹,也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连阔临死前的那番话,她当机立断道:“你这几个月不要再去战场了,一则你渐趋劳累,容易出危险;二则连阔也说了,半年之后见血必死,可见你不能再受伤。” 聂星痕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被草叶划伤之处,叹道:“我亲征之事已传遍天下,若是半年不露面,将士们会怎么看我?” “性命重要,你别逞强。”微浓态度强硬。 聂星痕想了片刻,试图争取:“前些日子才与宁军侧面有过一战,咱们靠着地势小胜,我认为应该乘胜追击。” “那你就坐镇指挥。”微浓毫不退让。 明尘远在回来的路上,大致听说了前因后果,此刻也是万分担心:“殿下,郡主说得有道理,您不是非要上战场不可。大不了在我们出征之前,您露一面鼓鼓劲也成,比起您亲自出征,坐镇军中更重要。” 经过今晚这一折腾,聂星痕也是疲惫至极,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妥协道:“好吧,暂且听你们的。” 微浓至此算是松了口气:“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连庸的踪迹,还有月落花到底在何处。”她顿了顿,又道:“我临走前,将那几本医书托付给了师父,如今看来,那书上的内容还有用。我这就修书给师父,让他派个可靠之人将医书快马送来。” “你将书信写好交给仲泽即可,他会安排。”聂星痕指了指明尘远。 “好,我这就去写!”微浓一刻也等不及了,立即起身返回营帐准备纸笔。 “微浓,”她临出帐时,聂星痕叫住了她,“还有半年,不要着急,今晚我们都想想法子,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微浓哪里还睡得着,却也不忍再扰他心慌,便故作冷静地点头:“行,你好好休息。” 她前脚一走,明尘远也忍不住了,关切问道:“您打算怎么办?那什么花……真在云辰手中?” “多半如此。”聂星痕叹了口气。 明尘远迟疑片刻:“云辰必定早有防范,估摸硬抢是不行了,唯有智取。” 岂料聂星痕摆了摆手:“还有半年,此事我得再想想,绝不能贸然行事。” 明尘远一听这话急了:“半年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啊!” “我知道,”聂星痕神色沉冷,语气越发困顿,“这花在谁手里都好说,唯独在楚王室手里……无论硬抢还是智取,你让微浓怎么看我?” “性命攸关,郡主她会体谅的。” “如若你换做是我,性命捏在情敌手中,你会怎么办?”聂星痕反问他。 明尘远顿时无话可说。是啊,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去向情敌示弱?男人,输赢虽重要,却比不上生死;而高于生死的,则是男人的尊严和骄傲。 可明尘远仍不死心:“那郡主呢?她怎么说?难道她没想过去找云辰?” “你当时没看到微浓的反应,”聂星痕俊目微垂,掩饰住复杂神色,“她听说月落花在云辰手里,立刻就哭了,反复垂泪,手足无措……” “燕楚之争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如今就算她倾向我,这个口她也开不了。”聂星痕停顿片刻:“或者说,她根本没有颜面开口。” “难道您要就此坐以待毙?”明尘远根本不信。 聂星痕倒没多说什么:“此事容我再想想,即便要抢,我也要光明正大地抢,否则就算抢了过来,也会让微浓看不起。” “您对郡主可真是……”明尘远说到此处,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除了摇头,便是苦笑。 聂星痕反而笑得轻松:“好不容易才‘收复失地’,怎能‘功亏一篑’?我可不想再等一个十年了。” 话到此处,他仿佛也有些累了,朝明尘远摆了摆手:“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一早,你把兄弟们都叫来,我要尽快拿下幽州。”
第311章:为情所苦(六)39000票加更
第311章:为情所苦(六) 从翌日起,微浓每日都来给聂星痕把脉,闲暇时就去苍山上到处寻找草药,希望能暂时遏制聂星痕的毒性。 而聂星痕本人倒显得很冷静,日日埋首于行军图中,与几位将领商量着如何排兵布阵。 没过几日,苍山上的将士们开始渐渐多起来,是后续的十五万大军上了山。聂星痕和明尘远忙于安置他们,白日里都无法再与微浓碰面。但微浓也没闲着,经过连阔一事,她唯恐再出什么乱子,便亲自去将军中用水、粮草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被人动过手脚。 如此过了一个月,燕军与宁军又发生过两次小规模冲突,死伤都在万人以下。聂星痕也靠这两次冲突摸清了宁军的底细,决定率领十万大军下山,一举攻入幽州。 微浓和明尘远千劝万劝,才劝动他同意留在苍山坐镇,由明尘远亲自率军下山迎敌。与此同时,冀凤致也接到了微浓的飞鸽传书,亲自将几本医书送了过来。这让微浓大为感动,当着聂星痕的面便给冀凤致重重磕了几个头。聂星痕也摒除身份地位之差,执晚辈之礼向冀凤致跪地道谢。 冀凤致自一场大病之后,身子已大不如前,此次亲自送书过来,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微浓和聂星痕——他担心师门。 幽州乃姜宁边界,又与楚地接壤,是宁国的重镇要塞。一旦两军开战,墨门总舵就在此处,就算门人肯坐以待毙,宁王也不会愿意。 冀凤致心里有个猜测,他觉得宁王会怂恿墨门出动人马,前往苍山暗杀聂星痕。若当真如此,无论墨门是成是败,他总算一个能调停的中间人,至少能保护输掉的那一方不死。 因着这个念头,他才决定亲自护送医书过来。不过他抵达苍山之后,发现自己也许是多虑了,墨门迄今没有任何动静,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并无异常之举。 自从医书到手之后,微浓再也无暇顾及其它,每日都在帐中翻书,或是到山间寻找草药,以期能找到连阔制毒的药引。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冀凤致也劝过她数次,可她实在不知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帮到聂星痕什么。 苍山上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巨大的翻覆;苍山下战火蔓延,燕军又攻克了幽州几座城池。 从始至终,聂星痕都对幽州势在必得,幽州是燕军踏入宁国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只要拿下幽州,几乎就算断了宁军的后路,可以形成围困之势。托那张防布图的福,他觉得自己颇有胜算。而在他知晓自己中毒之后,幽州他就更加不能错失了。 六月底,随着燕军渐渐逼近幽州首府,人马也被一分为二:殿后部队十万人,仍旧驻守苍山,再听安排;而先遣人马十万余人,则全部都从苍山之上迁出,进入幽州地界安营扎寨。 聂星痕自然是要随军下山,这也让微浓及其担忧。眼看半年期限已过了两个多月,解毒之事还无任何头绪,然聂星痕竟像事不关己,根本没有半点担忧之色,每日依旧与明尘远等人深谈,有时会通宵达旦直至天明。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似从前了,这两个月里衰弱得极其迅速,脸色苍白,身形消瘦,食欲也大大减退。每当微浓遇上他通宵熬夜,都要忍不住进去打断,明尘远怕其他人知道内情,也不好明着劝说。 但久而久之,还是让几个将领看出了异常,原本都以为聂星痕只是太过劳累,如今却都在揣测他是否生了什么重病,或是受了伤? 眼见如此,聂星痕更是坚定了下山的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随军前往幽州驻扎。而且,幽州府攻坚一战,他执意上阵。 微浓为此与他发生剧烈争执,吵得主帐内闹翻了天,守卫们不敢进去劝,只得找了明尘远,明尘远又找了冀凤致,两人一齐进去劝架。 “郡主有话好好说,殿下如今身子虚弱,不宜动气。”明尘远先出言安抚。 其实帐内只有微浓自己在生气,聂星痕则一直在劝她改变主意,但她不为所动罢了。见明尘远和冀凤致一并进来,微浓就像找到了帮手,又对聂星痕劝道:“你看,就连镇国侯都说你如今身子虚弱,你还逞强做什么?” 聂星痕无奈摇头:“我没有逞强。” “还有四个月你就要毒发身亡了!这等时候,你不想想如何解毒,如何去找解药,还有心思亲征?你将连阔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微浓简直气结:“他当时怎么说的?半年之期,见血而亡!你若在战场上受了伤怎么办?你难道都没发现,如今你的伤口愈合速度已经变慢了?甚至连蚊虫都不敢叮咬你了!” 面对微浓的质问,聂星痕也自知理亏。若是放在从前微浓如此紧张自己,他定然喜不自胜,但这一次,他有些头痛了,只得挑拣不疼不痒的理由来说:“战场上我会穿盔甲,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 “盔甲?”微浓毫不留情地讽刺:“如今你这身子骨,还能撑得起盔甲吗?不会被压垮了吗?” “郡主!” “微浓!”明尘远与冀凤致异口同声开口阻拦,都觉得她这话太重了。 帐内三个人齐齐看着她,微浓却仍旧坚持己见。她的双眸似乎已经盈满了泪意,然几人定睛一看,又好似只是错觉。 “聂星痕,你若毫无病痛,我当然相信你有自保之力,你愿意亲上战场鼓舞士气,我也万分支持。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亲征又能如何?镇国侯跟在你身边,他到底是该指挥大军?还是该保护你?” “微浓……”聂星痕口中喊着她,眼睛却瞟了明尘远一眼。 明尘远立刻接话:“也……也没这么夸张吧!” 微浓听闻此言,又立刻将矛头指向明尘远:“侯爷,此时难道您不该和我一起劝他吗?” 明尘远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了,这下子无论帮谁,都是两边不讨好。 帐内气氛正是胶着之时,忽听将士在外禀道:“殿下,‘飞鸽’有急报传来!” 这是军中暗号,“飞鸽”指代的是燕军安插在宁军中的探子。聂星痕一听是急报,立刻命道:“快进来!” 将士领命,匆匆将一个食指大小的竹筒交给聂星痕,什么都没说就退下了。聂星痕用独特手法拆开竹筒,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更加凝重:“据探子可靠消息,幽州府一战,将由魏侯世子原澈领兵。如今他人已到了幽州府宁军大营。” 听到这消息,明尘远等人都是惊讶,因为从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宁王极力反对几个孙子出战。也正因如此,当初聂星痕才会决定亲征,想以此鼓舞士气。 可是临到幽州的攻坚一战,宁王为何又改变主意了?明尘远想不明白。唯独聂星痕面色难看,冷笑不止。 须知如今宁王年纪老迈,摆明了是不能上战场,故而能亲征的宗室成员,王太孙原湛首屈一指。在他之下,也就数得上两位身强体健的侯爷世子了。而这其中,又以魏侯世子地位更重,真要算起来,能在宁王室之中排位第二。 “若是原澈亲征,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明尘远不禁叹道。 微浓亦是无话可说了。她虽不懂兵法,却也知士气之重要,当初聂星痕选择亲征,一则是想鼓舞士气,二则是他擅长领兵作战,在燕国无人能及。但如今宁国也派了宗室成员前来迎战,宁军士气必定大受鼓舞,燕军若想压过一头,领兵之人必须要比原澈的身份地位更高才行。 但明尘远虽贵为镇国侯,却非燕王室,地位上其实低了原澈一等…… “看来我非出马不可了。”聂星痕忽然出言。他打私心里感谢这个消息,否则也不知微浓要到何时才肯同意他亲上战场了。 然而微浓一想到是原澈领兵,云辰督军,心里便更加担忧,也更不愿意让聂星痕出面。但,形势已不容许他退缩。 眼见微浓默不作声,聂星痕又连忙安慰她道:“你放心,原澈那毛头小子,我可从没放在眼里过。若真能生擒了他,向云辰交换月落花,他未尝不会给我。” 微浓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 聂星痕便分析道:“你想啊,若是魏侯世子被咱们擒走,便是云辰督军不利,宁王必定会治罪于他。届时他性命都不保了,我以原澈交换解药,合情合理。” 这手段也算光明正大。可微浓仍旧不接话,不说应,也不说不应。 “你就让我去吧,这等情形下,我若还不出面迎战,你让将士们怎么看我?”聂星痕迟疑片刻,终是说道:“再者,就算这法子不灵,我还有一个保留之法,一定能换来解药。” “什么法子?”帐内几人同问。 “万不得已时,我会以楚地作为交换。”
第312章:为情所苦(七)
聂星痕终究还是去了幽州,只因他那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微浓。他和明尘远商议良久,最终决定分头行动,一个去前线,一个坐镇苍山,毕竟苍山还有十万大军殿后,若无一人强有力地指挥,恐怕会出乱子。 微浓自然是跟着聂星痕走了,冀凤致则选择留在苍山,这也是微浓的意思,她不舍得师父再奔波操劳。 大军浩浩荡荡下了山,长驱直入进驻幽州,临到幽州府外八十里,聂星痕命大军就地驻扎,并向宁军送去战书,约定七月初七一战。 若是别的战役,他定会出其不意发动突袭,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幽州府不比别处,乃是首府重地,亦是刺史及宁军所在之处。若是突袭,根本无法尽数剿灭宁军,即便最后胜了也会引起人心不服,后患无穷。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打上一架,赢也要赢得让对方心服口服,光明正大地接受降书。 初六当晚,聂星痕与几名将领仍旧在彻夜长谈,商讨作战计划。姜王后留下的防布图虽让他尝到了甜头,可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尤其即将面对的是原澈和云辰,他不想让微浓看扁自己。 寅时,微浓去主帐外看了一眼,隐隐还能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似乎是极为兴奋。微浓二话不说,走到主帐外头,对守卫们道:“我有急事欲见殿下。” 守卫们见是烟岚郡主,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就进去禀报了。聂星痕一听便知微浓是在变相催促自己歇息,只得又与将领们说了几句,匆匆散去。 将领们出来之时,微浓就站在主帐门口,几人纷纷向她行礼,微浓亦是还礼,而后掀开帘帐径自步入。 聂星痕不等她开口,已经主动认错,态度良好:“是我忘记时间了,你别生气。” 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这场景,都以为烟岚郡主将摄政王吃得死死的,她一嗔一怒都能使摄政王万分紧张,放低身段;唯有看透门道的人才晓得,实则是烟岚郡主被摄政王吃得死死的,如今他已能准确拿捏郡主的心思,猜到她何时开心,何时生气,更懂得如何用言语去缓和她的怒气。 果不其然,微浓见聂星痕主动认了错,怒意已然消解一半,她从袖中掏出一只药瓶,又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对方:“吃了它。” 聂星痕连问都没问一句,径直捏起放入口中。这三个月以来,微浓炼制了许多药丸,有强身健体的,有提神醒脑的,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亦有遏制毒性发展的……种种功效的药丸他已经吃了无数种,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不过都是为了让她安心罢了。 “连庸的行踪有消息了吗?”微浓随口问道。 “有了,”聂星痕语气平静,“他目前住在云辰府上。” 果然如此。微浓心中一沉,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反而笑问:“明日一战,你有胜算吗?” “至少七成。”如今时机总算成熟了,聂星痕便也毫不隐瞒,将另外半张防布图到手的事情如实相告。 微浓听后自然是起了疑心:“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至少幽州的地形我派人查探过,没有任何问题。”聂星痕笑道:“此次出征,我能在两月之内拿下大半个幽州,也多亏了这张图。” “你有图,云辰也有图,就怕他会反将一军。”微浓颇为担心。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聂星痕见她娥眉轻蹙,又道:“输了也无妨,我不是说过吗?大不了我将楚地还给他,他一定会将月落花给我的。” 若要说聂星痕中毒之后有什么好的转变,这大约是唯一的一点——他的得失心没那么重了,也不像从前那般强硬好胜。但作为一国君王,这转变是好是坏,微浓就拿捏不准了。 眼见她的神色依旧凝重,聂星痕又笑:“不必担心,这次是原澈领军,那毛头小子我并不放在眼里。若我猜得没错,他和云辰绝不会交心,这对咱们是好事。” 微浓沉吟片刻,终究提醒他道:“你别小看原澈,他鬼点子很多。” “听王拓说过,我心里有数。”聂星痕食指轻叩桌面,反问:“你知道宁王为何改变主意,要派原澈领兵吗?” 微浓摇了摇头:“为何?” “前些日子他纳了侧妃,是新任京畿防卫司都指挥使的小女儿,大约是那指挥使帮忙进言了。” 原澈纳妾了?微浓心头稍感惊讶,但转念一想他的年纪已二十有三,此举也在情理之中。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两人三年前在猫眼河畔那一别,当时她曾说过,他若娶妻,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赶到喝一杯喜酒。 但是这一转眼,彼此已不得不走上敌对之路。 微浓心头稍感压抑,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明日若是一切顺利,云辰和原澈……你打算怎样对付?” “我记得从前答应过你,不会杀原澈。但王拓的仇我也要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聂星痕坦诚相告。 微浓本想为原澈说句话,可想起王拓之死,她又觉得如此无力,最终只得再次叮嘱:“他毕竟是宁国王室,即便对付也要注意分寸,你不要太过羞辱他了。” 聂星痕点了点头:“至于云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微浓,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便刻意稍作停顿。 微浓的长睫轻闪,静静抬眸看他,竟是连一句回护的话都没说,似乎在等着他主动说出来。 聂星痕便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柔缓:“我们已经为楚国蹉跎了太久,你放心,无论这次是成是败,无论他给不给我解药,我都不会杀他的。” 微浓垂下头去,抿唇不语。 聂星痕又自嘲地笑了笑:“不知我若是败了,他们会不会也放过我。” “你不会败。”微浓神色坚定地看着他,缓慢地、从容地说:“你绝不会败,因为有我在。” 闻言,聂星痕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泓水,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微浓却后退一步躲过去了,转而走到桌案旁,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清水,顺手递给聂星痕一杯:“明日一早你还要点兵,我就不多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一切小心。” 聂星痕接过茶杯,不禁笑言:“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让自己出事。” 微浓闻言淡淡笑着,很淡,却似乎有什么浓烈色彩即将从中流溢出来,她朝聂星痕举杯:“以水代酒,旗开得胜。” “啪”的一声脆响,两只白釉茶杯轻轻碰撞在了一起,就如同曾经渐渐疏远的两颗心,终是被命运之手牵引了回来,渐行渐近。 微浓垂目看着手中的清水,正要仰面饮尽,却被聂星痕挡了一下。微浓未及反应,便见他已将执杯之手从她右臂弯中穿过,与她形成交杯的姿势。 他终究还是有些怕她生气,低声问了句:“可以吗?” 微浓垂目看着两人相交的手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毫无反应。 聂星痕见她并未立即反抗,心头窃喜,窃喜之余又觉得伤感。即便他对明日一战胸有成竹,可这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了,谁也不能保证他明日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如若真得受了伤,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伤口恐会难以愈合…… 心里正想着,他只觉得右臂微微一动,是微浓已经仰首将那杯清水喝了下去,大大方方,没有任何解释或嗔怪。聂星痕心头万分激动,不由脱口唤她:“微浓……” 微浓双眸注视着他,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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