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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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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孤男寡女(一)25500票加更
第237章:孤男寡女(一) “放她下山也行,云辰的国策我全都要了!”原澈坐地起价。 “一人一半。”微浓立刻讨价还价。 她这种落于下风时也毫不示弱、毫不会被人威胁的性子,简直让原澈恨得牙痒痒,但又欣赏得牙痒痒。最终,他所有的心痒都变成了心痛和烦闷:“行!就这么定了!往后的路上,谁也别算计谁,否则能不能活着下山都难说!” “只要您别算计我。”微浓表态。 原澈眼珠子一转,总算笑了:“行!那我不拦着她下山,不过你得让我泻泻火。” “怎么泻?”微浓的表情有些异样。 原澈笑而不语,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把你的峨眉刺借我用用。” 微浓谨慎起见,只给了他一根。 原澈立即蹲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云潇脸颊上划了三道血痕,速度之快,令人无从阻拦。 云潇一下子就被疼醒了,微浓也立即伸手挡住他:“你够了!” 原澈似乎这才解气了,将峨眉刺还给微浓,大笑起来:“把咱们的船给她吧!我只收了个利息,她也不亏!” “把船给她?”微浓却迟疑了:“那咱们如何下山?” 原澈笑得更加肆意:“你猜?” 微浓不想猜了。原澈这个人,既然都能留一手对付姜王后,他再干出什么来,她都不觉得惊讶了。也许他早就把这个地方透露给了魏侯,也许他的人马早就把这里围起来了。 “你真的不会在山下安排杀手?”微浓目前只想确定这一件事。 原澈望着繁星满天的苍穹,咧嘴笑道:“本世子说一不二,不杀你,也不杀她。这样你满意了吧?” 微浓仍旧半信半疑。 原澈轻轻瞟了她一眼,冷哼道:“放心吧!我的人还没到呢!没人拦她。” 他说着又打了个呵欠:“我去睡觉,剩下的事你处理吧!她若是再伤你,你就大喊救命。不过,我可是不会来救你的!” 此言甫毕,原澈竟真得留下这一地狼藉和满脸是血的云潇,以及手足无措的微浓,径自去往营地。 而此时的云潇,先是被峨眉刺伤及了咽喉,又是心神剧痛,如今还被划伤了脸颊。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微浓,想要呻吟呼痛,却只能沙哑地发出刺耳的喊叫,再次拼命挣扎起来。 微浓没敢给她松绑,只问她:“你身上有伤药吗?” 云潇点头,被捆绑的双手指了指自己的靴子。 微浓连忙脱下她的靴子,果然在靴筒之中找到两瓶小小的药瓶:“用哪个?” 云潇指了指左边一瓶。微浓便将伤药敷在了她的脖颈、脸颊之上,又给她双脚松了绑。 云潇随即扬起一脚,重重踢向微浓。幸亏后者早有提防,闪身避过,一手抓住了她的双脚,冷冷威胁:“我是想放你走的,既然你不肯走,也可以把双脚留下。” 云潇一听这话,立即就老实了,浑身像脱力一般软了下来。 微浓按住她的双腿,又道:“我知道你在十万大山长大,懂医会毒,这点皮外伤难不倒你。识相你就赶紧走,除非你觉得,你能胜过我和原澈联手。” 云潇说不出话来,只能目带狐疑地看着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被放走了。 微浓面无表情,冷冷地道:“我肯放你是看在云辰的面子上,他那份国策,我会再想办法给他。你若愿意走,就点一下头,我给你松绑。” 云潇仍是迟疑着。四周只有篝火的噼啪声,以及不具名的小虫子在喊叫。微浓也不着急,等了她好半晌,才等到她勉强点了点头。 微浓恐怕她还不死心,遂又补上一句:“别想找我两报仇,赶紧回去给云辰报信吧。你若再耽搁下去,就算出得了孔雀山,也未必回得了宁国了。” 这句话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云潇霎时就明白过来,使劲地点头。微浓这才用峨眉刺挑断了捆在她手上的腰带,直起身子:“山里到处都是食物,我把峨眉刺留给你,你自己想法子吧。” 好就好在云潇自幼长于深山,熟悉各种野物,生存能力极强。她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又默默地抹掉脸上的血迹,伸手牢牢抓紧峨眉刺。 微浓便拿惊鸿剑指着她:“你先走,那艘船给你了。” 至此,云潇面露了几分愤恨与不甘,终究还是连比划带做口型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下毒了?” 微浓沉默一瞬,选择告诉她实情:“我虽百毒不侵,但吃到或碰到有毒的东西,从前的伤口就会发作,不停地往外排出毒性。来之前我和原澈商量过,试毒由我来,一旦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我就会假装中毒倒地。” 云潇终于解了惑,也没再追问什么,转头跑下山了。微浓一直看着她,直至她娇小的身躯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将地上的狼藉略微收拾一番,回到营地休息。 两顶帐篷,原本是四人共用,两人一顶;可这一转眼,一死一逃。微浓钻进她和云潇的那顶帐篷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比这帐篷还要空。 “都处理完了?”原澈慵懒不清的声音传了进来,显然快要睡着了。 “嗯。”微浓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撩开左臂衣袖。从前她中赫连璧月的蛊毒时,手臂上曾有一条黑紫色的线,后来连庸师徒为她解毒时,便在她手臂上开了个口子。如今那伤口已经裂开了,有近乎黑色的血迹不断从中流出,是她的身体在排斥毒素。 微浓胡乱地擦了擦伤口,便躺下随口问道:“明早什么安排?” “休息一天吃点好的!今晚我只啃了一个馕!”原澈颇为不满。 微浓心情低落,翻了个身算是默认:“知道了,我睡了。” 再一次被忽略,原澈更加不满,噌地从帐篷里坐起来:“喂!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 隔壁,微浓懒得回应。 原澈气不过,决定再行试探:“深山野岭的,你也不怕我把你怎么着?” “你若想对付我,还用等到现在吗?”微浓索性再翻了个身。 原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回忆片刻,才记起是自己方才说过的,遂讽刺她:“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微浓索性把惊鸿剑放在枕边,阖上双目没有说话。 原澈“喂”了半晌,见她始终没有回应,又开始生起闷气。一会儿气微浓不识好歹,一会儿又气她铁石心肠,一会儿气她不知退让,一会儿气她胳膊肘往外拐……气了她半晌,最后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仁慈,让一个女人蹬鼻子上脸了! 于是,他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要对微浓甩脸色!这般想着,竟又转为兴奋起来,说什么都不困了! 隔壁的帐篷里传来微浓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搀着不知什么小虫的叫声,还有风过树摇的沙沙声,四野俱寂。数日以来头一次,原澈得以放下全部的心神,去聆听这静静的夜色。 从前狩猎使也曾住在野外,但那种前呼后拥的排场令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感觉被簇拥被逢迎的得意,还有接踵而来的失意。 相比之下,没有侍卫和仆从的山野,没有算计与提防的俗事,只有两个人幕天席地,是如此的惬意!这般一想象,原澈忽然开始想入非非了! 他蓦然想到今晚上他曾说过的荤话,然而再想到隔壁的女人大他五岁,又嫁过好几次人,他不免又败了兴致,忍不住嘟囔:“我真他妈犯贱!” “你说什么?”微浓的声音冷冷从隔壁传了过来。 原澈被她吓了一跳,索性起身拨开帐篷:“你不是睡着了吗?” “被你吵醒了。”微浓也起身拨开帐篷,不肯罢休地问:“你方才说谁犯贱?” “我说你犯……”原澈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月色下微浓解开了发髻,一头秀发丝丝缕缕散在胸前,有一种漆黑的光泽。而她那张清冷的容颜却很清晰,在月色下几乎可以白得反光。 他似乎被这种白深深刺了眼,一时竟然语塞,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四个字“孤男寡女,孤男寡女,孤男寡女……”似乎他不做出点什么来,就对不住他背负多年的断袖之冤。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唰”地一下,微浓亮出了惊鸿剑,轻轻挡在身前:“世子想做什么?” 原澈大窘,连忙拂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大吼大叫地掩饰自己:“我想做什么?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就是饿得睡不着,想让你去弄点儿吃的!” 然后他又挥了挥手臂,故作凶狠:“算了!看见你这张脸,什么胃口都没了!” 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地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帐篷里。他一股脑儿地躺下,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不是他的错!这是男人的本性!是环境所造就的冲动!对!他还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如此想着想着,他终于平复了那股异样的躁动,阖眼睡下。
第238章:孤男寡女(二)
微浓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看原澈突然起身拨开帐篷,还以为他想趁机取走惊鸿剑。虽然原澈口口声声说惊鸿剑的作用已经完成,可谁又知道藏书之地是否还有什么机关需要再用惊鸿剑开启?她想了想,还是将惊鸿剑置入剑囊之中,重新缠在了腰上。 初开始,原澈还留神听着微浓的动静,可他今夜折腾了半宿,实在太累了,便也不知不觉地陷入沉睡,一夜无梦…… 翌日,他是被正午阳光给晒醒的。睁开眼的那一刻,整个帐篷里到处都是刺眼的阳光,令他适应了好久。等他彻底清醒,赶忙抓起龙吟剑走出帐篷时,才发现微浓已经不见了!她的包裹、帐篷都不见了! 原澈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反应了好久才肯接受事实。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好像自己养了一匹乖顺的小马,对她千依百顺得好,结果养着养着,小马变成了一只狼,咬了他一口便弃他而去! 原澈紧紧握住龙吟剑,发泄似地在草地上乱砍一通,边砍边叫:“混蛋!畜生!白眼狼!臭女人!” 不多时,一片草地已被他砍得狼藉不堪。他索性一屁股坐下,又拄着龙吟剑继续破口大骂,然而这次刚骂了两句,耳畔便响起了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微浓缓步走近,看着眼前凌乱的草丛,愕然地问。 这声音就像天籁一般穿透了原澈的四肢百骸,令他全身都说不清得舒爽起来!他忙不迭地起身:“你他妈去哪儿了?” 刚说完,他便看到了微浓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她身上干净的衣袍。于是,他又讪讪地道:“哦,你去盥洗了啊!”他始终没敢说出“沐浴”两个字来。 微浓淡淡瞟了他一眼:“早起打猎弄脏了衣裳,索性都洗了。” “哦。”原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微浓又瞟了他一眼:“我要开始烤肉了。” “哦。”他还是那个字。 微浓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原澈尴尬地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她已经劈好了柴,在离昨晚不远的地方重新架起了火堆。不仅如此,余尚清的尸首也不见了,昨晚那地方除了有些血腥气和一堆烧废的柴火之外,根本没什么异样。就连血迹都被吸收到了土壤之中,毫无痕迹。 而且微浓还打了两只鸟,已经拔毛洗干净了,她正打算串肉。原澈见帮不上忙,只得没话找话:“你的帐篷呢?” “搭在泉边晾置衣裳了。”微浓随口回道,手上动作不停。 这次轮到原澈愕然:“一个早上,你到底干了多少事啊?” “我昨夜没睡。”微浓言简意赅。 原澈蹙眉:“那还怎么赶路?” “你不是说今日休整一天吗?” 好像的确是他昨天亲口说过的……原澈觉得自己最近开始健忘了。 微浓也没再搭理他,专心致志地做一个厨子,等野味烤得差不多了才抬头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试毒?我可不想再‘舍生取义’了。” 原澈自然有所准备,转身跑回帐篷里找包袱,翻倒半晌才拿出一盒银针。他很谨慎,把两只烤鸟从头到尾扎了个遍,确保每一块肉都没毒,才又一根根把针拔了出来:“可以吃了。” 微浓看着浑身扎满银针的野味,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澈也笑了。两个人埋头苦吃一顿,饭后原澈大呼微浓手艺不错,后者心安理得接受夸奖,又去泉边收衣裳。 原澈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远远就看到一条潺潺流水的活泉旁边,微浓的帐篷干净得像新的一样!而且四周的钩子上挂满了衣裳,其中还有……女子贴身的衣物。 除了两件衣袍半干之外,其它衣裳都干透了。微浓面不改色地将衣裳收起,边收边道:“今日阳光好,又有风,你不洗吗?” “我……”原澈总不能说自己不会洗衣裳。以前四个人的时候,因为微浓的分工最少,她才自告奋勇为大家洗衣裳。但原澈不会天真地认为,以后她还会替他洗。 “我再凑合几天吧!”他唯有如此说道。 微浓没再理他,径直把帐篷给收了,把没干的衣裳挂在了树枝上。 原澈又开始没话找话:“都什么时辰了啊?怎么还这么热?下午有什么安排啊?不赶路也挺无趣的啊。” 微浓逐一回复他:“看天色还不到申时;春季回暖会越来越热;不赶路是挺无趣的,所以我本打算下午给你洗衣裳,只可惜你拒绝了。” 原澈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哭该笑:“你!你你你你你!” “我还没说完,”微浓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洗一次衣裳,一卷国策。” 两人原本说好了,云辰的十二卷国策平分,各拿六卷。微浓这摆明是要替云辰出头了。原澈一下子恼火起来,胸腔中某种叫做愤怒的情绪再度燃起:“你他妈的趁火打劫!” 微浓很是无辜:“我可没强迫你,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原澈气得一脚踢在树干上:“老子就算光着身子,也不会让你如愿!哼!” 微浓学他耸了耸肩,面上却难掩倦色:“那您请便。” 这一整个下午,原澈就在生闷气中度过了。微浓则东忙一阵西忙一阵,到了傍晚早早便将帐篷扎好,躺下补眠。 原澈原本没觉得自己需要洗衣裳,可经微浓这般一提醒,他不禁翻开包袱看了看——只有一套干净衣裳了!别的都脏了!这般下去,肯定是撑不到下山后的! 于是他咬了咬牙,决定自己去洗衣裳!他立即就行动起来,抱着一堆脏衣裳往微浓沐浴的泉边走去。暮色之下,粼粼泉水泛着橙金色的波光,像是一尾尾诱人的锦鲤,诱惑着他下水去抓。 原澈素来爱干净,又想起微浓都在这里沐浴过了,一个心动便脱下衣袍跳进了泉里。二月末的山涧仍有些凉意,原澈不禁打了个激灵,但想起微浓都敢跳进来洗,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忍住凉意,在泉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越洗越觉得舒爽。半晌过后,他才赤身**地上了岸,把那唯一一件干净的衣袍换在身上,便打算开始动手洗衣裳。 堂堂魏侯世子何等尊贵,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没洗过,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他甚至连皂角都不知长什么样子,该去哪儿找。站在泉边思考了片刻,他索性将满怀的衣裳统统丢到泉水之中,蹲下身子打算随意搓两下。 然而那泉水流泻的速度太快,立刻就把衣袍全都冲走了!原澈见状拔腿就追,边追边喊:“喂喂!喂喂!站住!” 可惜水流太快,流向又都是未开辟的丛林深处,他实在是无处下脚,追得有心无力。如此追了半晌,连身上的衣袍都打湿了,最终也只捞回了一件衣裳和一件亵裤,而且还没腰带。 原澈看着**的自己,还有手上**的衣裤,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这样的丑态,他根本不想让微浓看见,便只得闷不做声地返回营地,脱得精光钻进了帐篷里。那几件湿衣服也不想管了,就团成一团胡乱扔在帐篷一角,气闷了一整夜。 这可好,后半夜他便受了风寒,双目赤热、咽喉肿痛、头脑昏沉、有气无力。 而微浓因这两天太累,昨晚睡得十分香沉,期间虽听到原澈有些动静,但她实在懒得爬起来看,如此一觉睡到了天明。翌日一大早,她去泉边盥洗完毕,正准备收拾帐篷继续赶路,便听见隔壁帐篷里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她唯恐是原澈又耍了什么花招,遂站在外头没动。可原澈已经听到了她的动静,立即嘶哑地喊道:“你进来!” 微浓一听声音知道不对劲了,连忙跑进去:“你怎么了?” 原澈强撑着坐起来,露出劲瘦光裸的上半身,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昨晚沐浴着凉了。” 微浓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你先把衣裳穿好。” 原澈有气无力地咳嗽着:“都湿了,没法穿。” “沐浴怎么会把衣裳都湿了?”微浓顿了顿,仍旧没敢转身:“还有,你怎么会晚上沐浴?难道不该晌午去沐浴吗?” 原澈一挑眉:“沐浴还分时辰?我向来是想什么时候沐浴就什么时候沐浴。” 微浓无奈失笑:“那是在魏侯府!在野外可不行。正午日光充足,泉水会变热,沐浴才不会着凉啊!哪有晚上去沐浴的,你不觉得冷吗?” 原澈顿时哑口无言,只得嘴硬道:“不觉得!” 微浓努力忍住笑意:“那敢问世子殿下,您今日还能赶路吗?” “你能转过身说话吗?”原澈打了个喷嚏:“背对我说话也太无礼了!” “那是你无礼在前!”微浓僵持着没动。 原澈知道自己如今全身光裸,只得将褥子往上提了提,齐胸盖好:“行了,你转身吧!” 其实他倒是想走光来着,不为别的,就是逗逗微浓也不错。她平时太正经了,他实在很想看看她赧然羞愤的样子,可就怕对方怒而翻脸,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弃他而去……如此一分析,他还是决定老实一点。
第239章:孤男寡女(三)
微浓依言转过身来,便瞧见原澈的肩膀还在外头露着。她正要发脾气,原澈已耸了耸肩:“我尽力了,再往上提,下半身又该走光了。” 他说的是事实,当初为了能坐船,他把该扔的都扔了,只带了一条最不占地方的被褥,也是最小最薄的一条。平日睡觉他都是齐腰盖着,如今拉到胸前,小腿以下就勉强盖不住了。 自然,相比下半身走光,微浓宁愿他上半身走光,如此便也没再计较,大大方方地问:“余尚清不还留下一条被褥吗?” 原澈做出嫌恶的眼神:“我扔了。” 宁愿受凉也不愿用别人剩下的,倒像是原澈的风格。微浓只得关切地问:“你严不严重?今日还能赶路吗?” 原澈无力地摆了摆手:“再休整一日。不不,两日!算了,还是三日吧!” 微浓看他这病怏怏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去烧点热水来。” 原澈蹙眉:“这时候你不该去找药吗?” 微浓“呵呵”地笑:“你懂医吗?左右我是不懂。” 原澈轻咳一声:“看来你那三十卷奇书也不是没有用处,医书就有点用嘛!” “如今说这话还太早。”微浓又堵了他一下。 原澈再也无话可说了,只得重新躺下:“行了,你去烧水吧!” “一卷国策。”微浓实打实地趁火打劫。 原澈噌地一下重新坐起来,睁大俊目:“你说什么?” 随着这一躺一起,他的上半身又走光了,而且光得彻彻底底!微浓见状有些尴尬,便远远站到帐篷的角落里,朝他盈盈笑道:“和找书有关的活计,那当然是各自分担,譬如开路、做饭,这都是我分内之事,我绝不推脱。但分外之事……咱们得重新算算。” 原澈闻言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也就是说,我感染风寒这几天,你每烧一次水,我就得给你一卷国策;你喂我吃两口饭,我还得给一卷;你替我盖盖被子,我得再给你一卷,是不是?” 他说到此处,气得一拍大腿,也不顾声音的嘶哑,哼笑讽刺:“你可真会算计啊,我总共就六卷国策,就这样全都被你抢走了?” “那算了,我继续赶路,你自生自灭吧!”微浓仍旧笑着,作势就要往帐篷外走。 “夜微浓!暮微浓!”原澈气得胡乱叫唤,指着她大喊:“你再说一遍试试?” 微浓做出惧怕的表情,故意打了个哆嗦:“世子,这已经是二月末了,再耽搁下去蛇虫鼠蚁、狼狮虎豹可都要出来觅食了!我留下照顾您,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用区区一卷书来换难道不值得?还是说,您的性命不值一卷书?” 原澈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偏偏他又娇生惯养,根本无法照顾自己。想想能使唤微浓几天,他心里又很痒痒,如此前思后想一番,终究还是一咬牙:“行!你照顾我三天,我给你一卷国策!” “一天一卷!”微浓立即加价。 “两卷!”原澈阴沉着脸看她,伸出两根手指:“就两卷,而且你得负责洗衣擦身、端汤喂药,一直到我痊愈!” 微浓也深知不能得寸进尺,遂妥协点头:“一言为定!世子你可不能反悔!” “我若反悔,以身相许还不行吗?”原澈再次扯了扯嘴角。 微浓懒得再搭理他,径直起身:“那我去烧水了。” “顺便将衣裳也洗了。”原澈指了指帐篷的角落,立刻开始作威作福。 为了拿到两卷国策,微浓是真得打算做牛做马了。她径直走到帐篷的角落里,捞起那一团团湿透的衣裳,又问原澈:“就这么几件?别的衣裳呢?我一齐洗了吧。” 原澈的表情有些别扭。 微浓没看懂他的意思,又问了一遍:“其它衣裳呢?难道不用洗?” “我扔了。”原澈终于回道。 “扔了?”微浓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要扔了?” “脏了,难看,不想穿。” 这三个理由……微浓忍住笑意:“衣裳脏了可以洗,深山里也不必太讲究,反正难不难看都没人看。你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原澈指着帐篷门口,下了逐客令:“让你洗几件就洗几件,你问什么问!滚滚滚,快去洗!” 若是放在从前,微浓必然不会再追问了,多多少少都会给他留个面子。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兴致,便正正经经地将几件湿衣裳展开: “咦?怎么沾了几根水草?” “咦?这里怎么烂洞了?” “咦?这腰带哪儿去了?” 微浓每说一句话,原澈的脸色就沉了一分,到最后他终于恼羞成怒起来:“你敢再说一个字试试?” 只是微浓丝毫不受威胁,依旧展开了最后一件衣袍,笑道:“咦?” 她刚说出这一个字,原澈已经“哗”地一下掀开被褥,利索地迈开长腿朝她走来:“你说啊!你接着说啊!” 微浓后知后觉地扫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竟然全身**地站到了她面前。她捂着脸“啊”地大叫一声,立刻掀开帐篷跑了。 望着微浓落荒而逃,原澈心情大为畅快,光着身子就跟了出去,口中一再示威:“你今天不是话很多吗?你怎么不说了?啊?” 微浓再也没有任何气焰,捂着眼睛便摸索着草丛往外跑。 “喂喂喂,你当心点!看路啊!”原澈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脚步,终究没再继续逗她,转身把帐篷里的湿衣裳全都丢了出去:“去洗吧!否则老子真没衣裳穿了。” ***** 微浓真得去洗衣裳了。洗好之后,她把衣裳都挂在了泉畔的树枝上晾着…… 然后风太大,吹跑了一件衣袍…… 她觉得原澈大概要杀人了,于是只得拿了一件自己的男装去赔罪。这一次她学乖了,没进帐篷,只在外头轻声地问:“世子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原澈又咳嗽两声。 “我还是不进去了。”微浓看了看手上的衣袍,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衣裳不都洗了吗?您一直不穿衣裳……也不是个办法,我这有件男装是洗干净的,要不您先将就将就?” “你的衣裳我能穿吗?”原澈在帐篷里冷笑:“你太矮了。” 微浓忍住腹诽他的冲动,干笑一声:“衣袍应该可以穿的,大约会短一点……但总比不穿要好,是吧?” 帐篷内沉默片刻,才听原澈回道:“你为何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什么语气?”微浓有些心虚。 “讨好的语气,哄小孩的语气!”帐篷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微浓唯恐他又赤身**地走出来,忙用手捂着眼睛道:“别别别……别出来!” 她话音刚落,“哗啦”一阵小风吹过,原澈已经掀开帘帐走了出来,正正站定在她面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后娘娘,不是从不受别人威胁吗?竟然不敢看我?”他邪邪地笑。 微浓被他一刺激,忍不住把手指打开一条缝,入眼就看到他笑得十分欠揍——不过他身上披了床褥子,重点部位裹得还算严实。微浓长舒一口气,忙将手中衣袍丢给他,急急忙忙就跑回自己的帐篷里了。 “喂!本世子说不穿就不穿,你给我也不穿!”原澈对着她的帐篷喊道。 微浓却又抱着一床被褥出来,再次丢给他:“你病了,多盖一层比较好。” 原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看着怀中的被子,忍不住问道:“那你盖什么?” “我盖云潇的。” 从小到大,原澈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方,从来只有他施舍给别人恩惠,但从未做过被施舍的对象。如今抱着怀里的被子,似乎还能闻到微浓的体香,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难言。 微浓自然不知他在纠结什么,见他态度似乎柔和了些,才不好意思地解释:“世子,你有件衣袍……我洗好之后挂在树上……被风刮走了。” 在她想象中,原澈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故也做好了被对方冷嘲热讽的准备。可出乎意料,原澈只是定定看着她,轻笑道:“所以我只剩下一身衣裳可穿了?” 微浓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献殷勤的原因?” 微浓再点头,点到一半又改为摇头。 原澈笑了:“那你还我一卷国策好了。” “世子!”微浓信以为真,连忙解释:“我把我的衣裳都给您还不行吗?云潇的包袱在我这儿,我穿她的就行了。” 原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微浓连忙又道:“不然您跟我说说,您把余尚清的包袱扔哪儿了,我去找回来行吗?我把他的衣裳全都洗干净给您?” “你让我穿那个叛徒的衣裳?”原澈明显不乐意了。他贵为养尊处优的 魏侯世子,哪里穿过别人的二手衣?他自己的衣裳都恨不得只穿一次不重样的! 微浓也知道是为难他,偏生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好再要求他什么。可让她因此放弃一卷国策,她又委实不愿意。 这可如何是好?微浓不禁犯了难。
第240章:山雨欲来(一)26000票加更
双方均默默地坚持不下,良久,原澈才故意做出妥协之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勉为其难试试你的衣裳吧!都给本世子拿进来!”他说着已经转身走进帐篷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微浓连忙把自己的男装都送了过去,供原澈逐一试穿过,虽然每一件都有些短,但好歹能勉强穿进去。皮相好就是皮相好,即便衣袍质地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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