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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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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唤我‘师兄’,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也许会惹来是非。万一有人查出你师承何处,逼你交出冀先生的独门绝学,你怎么办?”
经他这一提醒,微浓才意识到后果,忙道:“哎!还是你考虑周全,那我以后不唤你‘师兄’了。”
她说完又低声呢喃起来,似是遇到极大的难题,娥眉深深蹙起:“那我该喊你什么呢?喊‘殿下’太见外,‘复熙’是你的表字,我喊也不合适啊!”
楚璃沉吟片刻:“私下无人之时,你可以直呼名讳。”
“那怎么行!”微浓立刻否决:“直呼名字太过无礼!”
楚璃却摇头笑道:“你错了,外人之间才相敬而呼,互唤表字;若是极为熟稔,便可不拘于此了。”
“是吗?”微浓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唤人表字,看似尊敬实则疏离;若真是极为亲近的关系,怎么唤都可以。
楚璃,楚璃……微浓心里念了两遍,越想越觉得十分亲昵,根本没有无礼之感,而且越唤越是顺口,比“师兄”还要顺口!
她不禁拊掌笑起来:“甚好,甚好。那以后我唤你楚璃,你就唤我微浓,也不称劳什子的‘师兄妹’了,矫情得慌!”
“好。”楚璃淡淡应了句,好像并未受到她情绪的感染,整个人显得十分反常。
微浓甚少见到他这个模样,忍不住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遇上了棘手的公务?”
“都不是。”楚璃垂目斟酌措辞,不再往下说了。
微浓头一次在他面上看到欲言又止的神色,想起他等了自己一个晌午,遂问:“难道与我有关?还是与燕国有关?”
此话问出口的同时,她已想起了今年上元节的意外,唯恐真是燕国所为。她开始担心燕楚两国交了恶,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然而楚璃的回答,消除了她这个顾虑,可她却并不觉得欢喜,只因她听到他说:“微浓,父王命我纳侧妃。”
微浓感到自己蹙起的眉目舒展了,她感到自己在笑:“纳侧妃啊,很好啊!您是一国太子,纳几个侧妃再也正常不过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楚璃抬目看她,又是那般洞彻人心的清透目光,似要看进她心里最深处。
“当然!您……您娶侧妃,我替您高兴还来不及呢!”微浓绽出一个更为明媚的笑容。
她已经很久不称呼楚璃为“您”了,都是以“你”相称。可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不知为何,她再也说不出一个“你”字了。
楚璃依旧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轻而深沉,轻得像虚无,沉得像深渊。微浓与他对视,却看不懂他的意思。
彼此都静默良久,才听楚璃又问了一句:“你知道父王为何命我纳侧妃吗?”
“知道。”微浓渐渐垂眸,不敢看他。
“那你愿意改变这种局面吗?”他轻声又问。
“我……”微浓哑然,喉头忽然有些哽咽。
以往的每一次相处,楚璃都极有耐心。可这一次,他似乎等不下去了,见微浓迟疑,几乎是立即叹道:“我明白了。”
那一声叹息像是带着点失落,又像一点遗憾,像是抚慰,又像包容。微浓听不清楚,她只觉得楚璃那张清俊出尘的容颜,此刻重新变得很模糊,很遥远。
他又成了天人一般的存在,在她心里,空而茫茫。
两人都没再多言,一起默默用了午膳。膳后微浓小憩了片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初一:“那枚扳指我刻坏了……你去一趟司珍房,告诉工匠丢掉吧!”
(给大家找了几张古代玉扳指的图,我觉得都很漂亮)
镂空扳指
浮雕扳指
我最喜欢这个
乾隆的扳指
第143章 忽远忽近(二)
微浓原本以为,楚王会等到楚璃生辰之后,再下旨为太子选秀纳妃。可她估摸错了,在她得知此事的第二日,赐婚的圣旨便抵达了云台宫——而且是连封两人,毫不客气地占完了两个太子良娣的位置。
微浓这才醒悟过来,楚王早已物色好了人选,早已拟好了圣旨,只等她点头呢!又或许,根本不需等她点头,只是礼节上告知她一声罢了。
虽说是纳侧妃,但两位良娣都是重臣之女,依着楚王的意思是想要大摆筵席的。按照惯例,纳侧妃之礼应该交由内务筹办处置办,可楚王一个口谕下来,命微浓全权负责,为此还将凤印丢给了她,命她“务必好生筹办,不必顾忌银钱”。
此事从头到尾,从决定纳妃到筹办筵席,她都是从圣旨上听到的,楚王没找她说过一次,连半分暗示也没有。
她有时是很后知后觉的,直至赐婚旨意下来三日之后,她才终于发现一件事——上元节之后,楚王几乎没再与她说过话,每每晨昏定省,也是十分客气地询问几句,有一种例行公事的敷衍。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很大,一个很小。大的那个她无权过问,小的那个她无力解决。
数十年前,燕国有位才貌双全的女道士曾经恋上了一个僧人,感情无疾而终。她心灰意冷之下,写过一首诗: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微浓在璇玑宫入道之时,曾无意中听过这首诗,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竟时常想起来。真是奇怪,一个终身未嫁的女道士竟能写出如此深刻、如此清醒的诗句。微浓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她没有与楚璃走到“至亲至疏”那一步,如此便也能够保留那份纯粹的关系。
毕竟,世间夫妻貌合神离者甚多,而师兄妹的情谊却是亲密又牢靠的。
这般想着,微浓忽然又觉得后悔了,她不该冲动之下放弃雕刻那枚扳指的!即便是作为师兄妹也好,她该光明正大地把扳指送给他!
为此,她又亲自去了一趟司珍房,取走雕琢好的玉冠,问起那枚玉扳指的下落。
可司珍房的人却告诉她,玉扳指已经遗失了!被当成废料运出宫外了!
当晚,微浓为此哭了一场,翌日双眸红肿难消,被楚璃捉住询问缘由。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兴致再瞒下去了,便将玉扳指之事如实相告,楚璃听后只是安慰了她几句,此事便不了了之。
她觉得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燕王宫时,她就把自己的处境弄得很糟糕;到了楚王宫依旧如此,就连一枚小小的扳指都处置不好。
楚璃生辰那日,她唯有一顶玉冠送上,元宵不停地在旁解释,说这图样是太子妃亲自挑选绘制的。楚璃看似很喜欢,她却提不起半分兴致,很是勉强地笑了一晚上。
纳侧妃的日子定在腊月初九,楚王不想等到年后,由此可见圣心真是酝酿很久了。说来也是好笑,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向来擅长把事情搞砸,可楚璃纳侧妃的典仪与筵席,她却破天荒筹办得很好,方方面面安排得井井有条。包括两位太子良娣的寝殿,大到妆奁案几,小到榻前摆设,无可挑剔。
她想,这是关乎楚璃的大事,是她唯一能为楚璃做的事。她一定要做好做细,不能让他丢了面子,不能让他有丝毫不满。
也许,人总是要受些打击和逼迫,才可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才能。
在这件事上,就连楚王都觉得很满意,私下更对楚璃言道,他要对太子妃刮目相看了。
楚璃也对微浓刮目相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从头到尾只说过几次“辛苦”,没有夸奖过她一句。
自从两位良娣进了云台宫,微浓也不再缠着楚璃练软剑了。楚璃更是不曾主动提起过。不仅如此,微浓还让人收了庭中的箭靶,安心读书读史,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有模有样地做一个太子妃了,人前贤淑柔嘉,不再舞刀弄枪。
满打满算,她已经在楚王宫住了一年半了。在楚国的第二个年头就此仓惶而去。嫁给楚璃九个月以后,她亲自将他送到了别的女人手中。
可是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微浓有些不愿去回忆了。许多伤痛都积累在了这一年之中,迫使她不断地清醒,不断地成长。
先是她的姨母姨丈接连病逝,由于两人无嗣,镖局被手下人侵占。镖师们为此争得厉害,走得走死得死,最后闹得人心离散,镖局经营不善,镖队也被迫解散。
自从微浓变成青城公主之后,她的姨母姨丈一直过得战战兢兢。他们并没有因为抚育微浓而得到嘉奖,反倒因为私藏龙嗣而险些获罪。微浓也唯恐燕王旧事重提,便刻意疏远联络,谁料到姨母姨丈还是在担惊受怕之中染病离世了。
更加令她难受的是,镖局在房州,就在聂星痕的封邑上。可他居然对此事不管不问,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半分旧情也不念!任由镖队解散!
他堂堂敬侯,若是能干涉一下,哪怕是吩咐一句话,姨母姨丈的半生心血也不至于付诸东流了!
微浓得到这消息时已是五月,距离她姨母姨丈的死已经过了快半年。她原本一直强撑着,极力做一个举止得宜的太子妃,却因为这一个消息而打回原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荒废了云台宫的内务中馈。
而楚璃当时做了什么?他一直陪着她,哄着她。他甚至抛下了怀有身孕的赵良娣,带她去围猎,去登山散心。可她依旧提不起精神,渐渐开始消瘦,最后索性躺在寝殿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人。
直至有一天,楚璃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寝殿的门,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愤而质问:“夜微浓!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相识两载,这是楚璃头一次对她大发脾气,更是头一次说话如此犀利。可微浓任由他拉着手臂,只是茫然地问:“夜微浓是谁?我不认识。”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想起来:“哦,是我的名字。”
楚璃目有怒色:“人死不能复生,你打算一辈子躺在这儿?”
微浓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让我躺着吧,我好累。赵良娣不是有孕在身吗?你快去陪她吧!”
楚璃闻言,额上险些青筋暴露,他忍耐似地阖上双目,竭力平复情绪:“我也失去过亲人,我的母后两年前薨逝,我若像你一样萎靡不振,你早就守寡了!你已经难受了两个月,还不够吗?”
微浓却揉了揉额头,语无伦次地问:“赵良娣的身孕几个月了?我最近都没去看过她。”
楚璃颇为恨铁不成钢,一把将她拉到镜台前,指着铜镜斥问:“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还担得起太子妃的仪容吗?学了那么多诗书,读了《南宫旧事》,你就读成这副模样?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何逼着你读书?为何教你修习软剑?”
话到此处,他似已无话可说,唯有重重叹气:“微浓,你太让我失望了!”
微浓直愣愣地看着镜子,仿佛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指着镜子惊恐地问:“这女人是谁?她是谁?”
镜子里这个披头散发的、脸色苍白的女鬼,究竟是谁?
“是你!比死人更像死人!你都不爱惜自己,还指望谁来帮你?谁来爱你?”楚璃愤而反问。
这最后四个字,真正戳到了微浓的痛处,她一把抓住铜镜,手指触摸着镜中之人,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你这个鬼样子,谁肯爱你?没人爱你了,再也没有了!哈哈!夜微浓,你这个可怜鬼!”
她笑得不可自抑,又笑得如此凄然,令楚璃止不住地担忧:“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微浓仍旧笑着,缓缓转过身来看他:“明白啊!当然明白!你们都不再爱我了……”
她笑着笑着便开始流泪,然后泪水不止,最后变成嚎啕大哭,边哭边道:“楚璃,我该怎么办,我好难过。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你们?”楚璃蹙眉。
“姨母姨丈走了,师父杳无影踪,他……那么狠心,赵良娣也有孩子了……”微浓终于忍不住扑在镜台前,伤心欲绝地哭着:“燕王不喜欢我,楚王也讨厌我……我还能做什么?我一事无成!我自作自受!”
楚璃终于有些听明白了,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低声问道:“你在……吃醋?”
吃醋?这两个字像是雷霆之声,振聋发聩!更像是一道闪电,照亮她的灵台,劈开她的茫然,令她无所遁形!
她惶然无助,她避之不及,她止不住地颤抖,在那温热宽厚的怀抱之中放声大哭:“楚璃,我是个肮脏的人,我配不上你啊!你不知道我有多龌龊,多不堪!可是看到你娶侧妃,我竟这么难受……”
第144章 忽远忽近(三)
“你们两个人,都让我这么难受……”微浓死死拽着楚璃的衣袖,泪水将他胸前的衣襟都湿透了,可她还是这般伤心:“没有人再爱我了……他眼睁睁看着镖队解散,他竟不管不问!我们可是救过他的!他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此时此刻的微浓,说话根本毫无章法,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悲痛。
楚璃耐心听着,一直安慰着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口中的‘他’……是谁?”
“他是……”微浓抽噎着,险些就要说出口了,然而只一瞬,慌张之色又弥漫上来:“不!不!我不能说!我若说出来,你一定会讨厌我的,你会嫌弃我的……这太龌龊了,太不堪了……”
可惜楚璃实在太通透,听到此处,他又将她揽得紧了些:“‘他’是敬侯?聂星痕?”
这个名字,成功地让微浓浑身一震,她扬起头,语带颤抖:“你怎么会知道?”
楚璃唇畔溢出一丝苦楚的笑:“他送你来楚国和亲时,我们见过一次。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再加上你方才的话,我还能不明白吗?”
“那你会不会鄙夷我?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她小心翼翼地问,泪眸中充满祈盼,也充满恐慌。
楚璃并未即刻给她满意的答案,只道:“我需要知道全部的故事,关于你和他的。”他边说边揽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在梳妆台前:“先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再慢慢告诉我。”
微浓不忍再看镜中之人,不禁以双手掩面:“你想听什么?”
“一切。你和他怎么开始的,什么感觉,还有……到了哪一步。”说到最后一句时,楚璃显然语气略沉。
微浓摇了摇头,又转身看他:“我不想吃东西,我也不想见人……”
楚璃没有勉强,径直搬了把椅子放到她身边,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那好,你开始说吧!”
微浓伸手捧过热茶,好像终于握住了一丝慰藉,令她一颗心不再那么荒芜与悲凉。她闻着茶香,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一直沉默了好久,似在想着故事的起源。
楚璃也没催促,一直等着,等了很久,才听到她说:“我十五岁那年跟着镖队走镖,路过房州檀株城时,被官兵拦住搜查。檀株城是水上重镇,我们走镖时常路过那里,和守城官兵都打过交道……那一次,官兵往我们的货物里塞了个人,让我们帮忙带去首府青城,就是聂星痕……”
微浓开始说起自己与聂星痕的相识过程。说他初到房州根基不稳,遭到截杀;说他如何藏在货物里,逃离檀株城围困;说他与她再次相遇时,身受重伤……一直说到她与聂星痕定情之后,她将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赠给他,他却因此脸色大变……
微浓沉浸在漫长的回忆中,当说起自己发现身世真相时,她是激动的;当说起在燕王宫里遭受冷眼时,她是黯然的;再说起聂星痕举荐她和亲时,她又是愤恨不已,伤心悲愤。
从始至终,楚璃都平静地听着,没有插过一句话。直至微浓一杯茶喝完,故事也讲到了尾声,他才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过肌肤之亲?”
微浓霎时耳后一热,羞愧地低下头。那被聂星痕吻过的嘴唇像是烧灼一般疼痛着,还有额头、脸颊……她不敢抬眸去看楚璃,唯有低声问道:“什么才算‘肌肤至亲’?”
楚璃无奈地笑起来,伸手拂过她打结的发梢,又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微浓又开始哽咽了:“我真得已经尽力了……我以为,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是姨母姨丈的死讯传来,我那么恨他,真得恨他!”
“这就是你不与我圆房的原因?”楚璃直白相询。
微浓捂着脸颊,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慌乱而茫然地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很难受……我没有资格吃醋,可我真的怕你不要我了……”
楚璃不再说话,如玉的脸庞隐在晦暗不清的光色里,表情莫辨。
微浓见他如此,更加不安起来:“是我太自私了……”
“你是恃宠而骄。”楚璃如是评判。
微浓绷着唇,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她承认,自从知道楚璃是她师兄之后,她的心思开始微微起了变化,但究竟变成了什么,变得是好是坏,她尚且无法断定。
楚璃倒也没再说什么,缓缓从座上起身,轻轻抚着她的青丝:“等你养好身子,再胖一点,我们圆房。”
圆房!微浓愕然地看着他。
“你不是怕我嫌弃你吗?”楚璃一字一顿径直表态:“圆房,这就是我的态度。”
微浓忽然局促起来,苍白的脸色因此染上一丝绯红:“我……”
“你也知道父王对你有成见……如今燕国蠢蠢欲动,你若是不能生下一子半女,我怕……”楚璃话到此处便停住了,眉目再次深深蹙起,似在思索什么疑难之事。
微浓仍旧赧然着,听到那句“蠢蠢欲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忙问:“燕国……怎么了?”
“一言难尽。”楚璃叹了口气,这才正色道:“微浓,我们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你的处境会越发艰难……或许还有性命之忧。”
“竟如此严重!”微浓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看着楚璃慎重认真的神色,看着他目光之中的怜惜之情,她觉得不解,有一丝迷惑:“楚璃,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从我来到楚王宫开始,你一直在对我好……为什么呢?”
楚璃一怔,继而模棱两可地回道:“因为我们有渊源。”
微浓想当然地理解成为同门之谊,又道:“可是以前,你并不知道我是冀凤致的徒弟啊!你又为何对我那么好?难道真得如你所言,因为我是一张白纸吗?你想按照你的意愿,塑造出一个可意的妻子?”
楚璃似是被问住了,微微垂目,良久才道:“微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的东西太复杂,你不需要懂……”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你只需明白,我从来没想要害你,如今也是喜欢你的,就已足够。”
“你喜欢我……”微浓被这四个字重重震了一下,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隐隐在心头激荡:“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如此平庸,根本配不上你……”
楚璃笑着喟叹一声:“身为一国太子,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没有真正的喜怒哀乐。而你能够感染我,让我喜让我忧,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轻轻撩起她的发丝,露出她那张卑微的、无措的脸庞,在她耳畔呢喃着:“谁说太子一定要喜欢大家闺秀?我就喜欢爱哭爱笑、爱发脾气的女孩,不行吗?”
这是头一次,楚璃对她说出情人间的私语。他颀长的身躯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似巍峨耸立的高山广川,能为她遮风挡雨,这一刻,令她无比安心。
楚璃说得对,她的确是在“恃宠而骄”。好比此刻,她突然想听他亲口解释一句,便有些赌气地问:“既然你喜欢我,为何赵良娣还会有身孕?”
楚璃沉默片刻,才无奈地道:“绵延子嗣是我的责任……我和你没有圆房、没有子嗣,我无法向父王交代,也堵不住朝臣们的嘴。”
这些话微浓心里其实都明白,听了他这一句解释,心里又安稳许多,于是便不再说话。
“现下可以去吃饭了吗?”楚璃仍旧惦记着这桩事,伸手比了比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你瘦了太多,得尽快补回来。”
微浓抿着唇,羞于接话,任由他唤了初一进来为她梳妆。她对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憔悴的自己,却在一双眼眸里隐约看到焕然之彩。
她又活过来了!至少,不再那般悲痛欲绝了!
也许,她如今还不能彻底忘记聂星痕,也不能完完全全接受楚璃。但她仰慕他,崇敬他,想起他喜欢自己,她会感到欢喜安心。
也许,这离“喜欢”也不远了吧?
*****
此事过后,微浓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她从前最担心的便是与聂星痕那段不伦之情,如今能得到楚璃的谅解,便也陡然放下心中大石,人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如此将养两个月,她终于将身段养胖了,想起楚璃说过的圆房之事,心里又开始紧张不安。
原本有些事是该水到渠成了,然而就在此时,楚璃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眉目间的忧色也越发严重。就连生产在即的赵良娣,他也鲜少陪伴无暇过问。这让微浓敏感地察觉,朝堂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几次想找楚璃询问,也数次挑灯等他回来,然而总是没等到他,她自己先睡着了。
十月,赵良娣产下一个男婴,此事总算拨开了云台宫一直笼罩着的阴霾,楚璃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微浓自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帮着赵良娣照看孩子,可赵良娣对她防备很深,就连乳娘都没用宫里的人,发话要从娘家挑选。
这原本不合宫规,但赵良娣毕竟生下了楚璃的长子,楚王又极其疼爱这个王孙。微浓不想为了这点小事与她闹僵,便允准她从宫外物色乳娘。
有些事也许是天意,越是防备,越是防不胜防。
第145章 难舍难分(一)转折剧情
其实宫里的乳娘懂规矩、知分寸,用起来显然更放心。而宫外的乳娘没见过世面,也不够讲究,再如何耳提面命,也总有不周全之处。偏生赵良娣不让微浓过问,微浓便也尊重了她的意愿,将小王孙全权交给乳娘们照顾。
其中有个乳娘奶量很足,嘴巴又甜,最得赵良娣喜爱。有一天,这乳娘无意中见到了祥瑞——楚璃送给微浓的那只熊。
祥瑞那时已经在云台宫养了一年多,体格渐渐变大,站起来已和微浓一样高了,笼屋也换过好几次。祥瑞通灵,会认人,对着微浓和楚环,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给什么吃什么。
乳娘很喜欢祥瑞,便去逗了它几回,可祥瑞好像并不喜欢这个乳娘,每次见她都是蔫蔫的。有一次乳娘又去逗他,它不知怎地突然暴躁起来,隔着笼子伸出爪子狠狠挠了乳娘一下。
乳娘自然恼怒,但知道祥瑞是太子妃的宠物,也没敢声张,手背上随意敷了点药,又抱着小王孙喂奶去了。可是,也不知乳娘从祥瑞身上沾了什么,当日小王孙喝奶之后病症频出,一夜之间便夭折了。赵良娣因此伤心欲绝乃至疯癫,祥瑞也因此被楚王下令虐杀。
原本微浓以为此事是桩意外,可没过多久,牢狱之中即将问斩的乳娘,一夜之间暴毙而亡。仵作验尸后声称,乳娘一直在服用药物克制体内一种慢性毒素,如今是进了狱中突然停药,才会导致毒发身亡。
小王孙的死,立刻从意外变成了毒杀。楚王震怒之下勒令彻查,这一查,竟牵扯出了云台宫另外一位良娣——陈良娣。
这是微浓头一次见到后宫中的争风吃醋,也是头一次领教到脂粉手段。在此之前她从不曾想过,原来后宫中的风云丝毫不比前朝逊色,女人下起手来竟比男人更要狠毒百倍!
真相就此水落石出,陈良娣自然是被赐死。微浓本以为是该风平浪静了,岂料宫里又开始流传太子妃“主刑克”的流言,一味将云台宫里的是是非非都算在她头上。
楚王轻信流言,一再怪罪微浓失职,还说她是刑克楚璃,才会导致后宫失和妒杀。微浓觉得很委屈,三番五次想要对楚璃解释,可那时楚璃忽然变得很忙,她几乎见不到他的面,更别提找机会与他详谈了。
微浓以为他是愤怒了失望了,不会再理她了。后来她才晓得,那时燕楚已经开始交恶,燕国正蓄意挑起战争,楚璃根本无暇顾及家事。
真是可悲,堂堂的一国太子,儿子没了,侧妃死的死疯的疯,他竟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护住了她的周全。
这一年的腊月十七,她在楚王宫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许是苍天预料到了这一日即将有事发生,一大早便风声呼啸,天色暗沉,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及至晚间,竟破天荒地下起了大雨,与天府城素来的暖冬高阳十分不符。微浓见天气不好,本欲早早歇下,寝殿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是楚璃**地站在门外。
微浓已经很久没见过楚璃了,平日这个时辰,他都是伴随圣驾处理政务,鲜少回来。微浓见他表情肃然,身上又淋了雨,便连忙将他拽进来,打算服侍他更衣。
可楚璃一手拖住了她,语速极快:“你收拾几件随身衣物,今晚离宫。”
“离宫?”微浓摸不着头脑,感到很是意外。
楚璃神色分外凝重:“燕国正式对楚国开战了,聂星痕一月之内已攻下三座城池。你若再不走,我怕父王会……对你不利。”
“一月之内攻下三座城池?”微浓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快了吧?怎么可能?”
“更厉害的是,聂星痕将所有报信之人半路截杀,导致父王今日才得到消息。”楚璃沉痛地说出了事实。
微浓心头一震,直觉上无法相信。要将所有送信之人半路截杀……这是多么残忍的手段,又要杀害多少无辜之人?否则,聂星痕是如何找出所有报信人的?
微浓越想越觉得心惊,还没等她冷静下来,楚璃又叹了口气,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楚燕边关原有五万大军戍守,一月之内竟是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无一人生还!微浓更加不敢相信了,或者说,是不愿相信。在她心中,楚璃是无往而不利的,聂星痕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绕过他,攻下三城?聂星痕……真得如此残忍?她曾经寄托全副爱恋的男子,怎么变得如此冷血!
“会不会是误传?这也太难以置信了!三座城池被破,数万兵马覆没,即便军报被拦截,也不可能拖延一个月!”微浓尚且抱着一丝侥幸。
楚璃闻言沉默须臾,嗓音里突然多了一丝喑哑、一丝哽咽:“他屠城了,老弱妇孺,无一逃脱。”
此时此刻,楚太子璃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与风度,他那双寒潭星眸之中是猩红、是沉痛、是愤怒、也是自责:“燕国的战术太过卑劣,朝堂上不停牵制楚国,父王一直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哪知他们是在混淆视线,背地里早已开始行动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微浓一时难以消化,唯有呆立当场。楚璃却已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匆匆推她一把:“快去收拾,今夜你必须离开!”
“我离开了,你怎么办?”微浓立刻醒悟到这一点:“我是说,你父王会怎么看你?”
“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楚璃见她流露出自责之色,便有意安慰道:“你是无辜的,两国交战不该由你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我想留下来帮你。”微浓轻声地道,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你离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这就是帮我了。你留下,我还得顾虑你的安危。”楚璃的手指流连在她脸颊之上,语气却很决绝:“明白了吗?”
“明白了。”事到如今,微浓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形势也不容许她再犹豫半分。她只得听从楚璃的安排,匆匆跑去收拾行囊。
楚璃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一边看着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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