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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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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微浓淡淡地瞥了过来,那目光澄然清澈,却又隐藏着别样的深意,如同晶莹的琥珀里凝结了一颗不具名的宝石,令他想猜而猜不透。
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对赫连王后回道:“儿臣领命。”言罢转对长公主和定义侯,伸手相请:“姑母、姑丈,侄儿得罪了。”
长公主知他是在保护自己,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拂袖往偏厅走去。定义侯随即跟上。
这边厢刚安置好众人,那边厢也带着御医和大批禁卫军返回。禁军们迅速将长公主府里外团团围住,等待进一步示下。
宴客厅内鸦雀无声,宗亲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盯着为燕王诊脉的几个御医。
未几,便听御医们回道:“公主府的大夫诊断有误,王上不是中风,也并非中毒,而是心悸之症。老毛病了,安养几日即可,王上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聂星痕疑惑之意浮上心头。
宗亲们却都松了一口气。既然燕王是老毛病了,那就与今日的寿宴无关。
赫连王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与先送王上回宫静养。敬侯留下,可别忘了安抚长公主。”
聂星逸也补上一句:“近日诸位勿要出城,父王醒来之后,也许会随时传召。”
众人纷纷称是,看着宫人们将王上抬出宴客厅,又目送王后、、妃人离去。外头随之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是禁卫军们在有序撤离。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宫中的大批人马才终于走得干干净净。
宗亲们经历一场虚惊,都想尽快离开,又碍于长公主夫妇的面,劝慰了她几句才一一告辞。唯独聂星痕留了下来收拾残局。
直到此时,长公主与定义侯才从偏厅走了出来。此时正厅里早已一片狼藉,歪七斜八的桌椅、满目的残羹冷炙、白玉地砖上还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长公主站在自己悉心布置过的宴客厅里,抬手剥下左腕上的镯,对着灯火仔细看去。这飞星逐月镯镂空溢彩,金芒闪耀,内环上是定义侯亲手刻上去的小篆“盈”字。也是她的名字。
一切并无不妥。
“姑母,今日晚,您先歇着吧。”聂星痕适时劝道:“此事大有蹊跷,并非一时刻能查清楚。来日方长。”
长公主恨恨地回眸看他:“真是世态炎凉。两个时辰前,我这里还高朋满座;两个时辰后,却都避之不及,唯独你肯留下。”
“咱们姑侄情分,自然更亲近些。”聂星痕委婉地替旁人解释。
“要说亲近,赫连璧月是我的亲家,是我的女婿,难道不够亲近吗?”长公主依旧盯着他反问。
聂星痕想起微浓与的关系,心下也是一沉,默不作声。
长公主见他如此神情,又故意问道:“你方才也看见了,赫连璧月突然开始针对我,言语间直指我在谋害王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大约也是在场众人都感到奇怪的地方。
原本赫连王后来赴宴时,还带了一车的贺礼,入府时也与长公主热络非常。可为何在寿宴上,她突然翻脸了?即便担心燕王有个长两短,她也不该直接针对长公主的,毕竟是她的亲家,而且事情还没弄清楚。
聂星痕没有附和长公主的疑惑,反而平静地转移了话题:“如今最紧要的,是父王的病情。侄儿总觉得,父王不像老毛病。”
长公主回忆方才的一幕幕,也逐渐平复了心情,将镯重新戴回腕上,慢慢说道:“没错。王上昏厥之时并没有捂着心口,根本不像心悸之症。”
她自问见过大风大浪,也算从容之人。可今日这一出,她委实无法镇定下来,总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之中,有些后怕,有些担忧。
“公主,去睡吧!既是虚惊一场,便不要多想了,身要紧。”定义侯暮皓原本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才开口宽慰。
“是啊,姑丈说得对。阴谋诡计自有漏出马脚的一天,谁也不能瞒天过海一辈。”聂星痕淡然附和。
定义侯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见年轻的敬侯缓带轻裘,声音波澜不起,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渊潭,令人猜不透个中之意。
长公主也被他这种沉稳笃定的气质吸引了目光,想起几个时辰前燕王与自己的倾谈,忍不住叹了口气。倘若燕王能康复还好,若是就此一病不起……那聂星痕的储位岂不是泡汤了?
“可惜啊……”长公主本欲说些什么,又怕徒生风波,只好勉强按下心中念头。
聂星痕见状也没多问,亲自护送他们夫妇回屋就寝,才离开了长公主府。
当夜,龙乾宫的灯火一夜未熄。赫连王后陪在燕王身边,等待御医进一步诊治。
东宫之中,聂星逸匆匆回来换了身衣裳,又带上几样重要的印鉴,准备去往龙乾宫。
微浓适时在寝殿拦住他:“王上的病情如何了?究竟是中风?还是心悸之症?”
聂星逸有些不耐,看着她关切的表情,只得回道:“自然是心悸之症。快别拦着我,我得去龙乾宫看看。”
微浓站着没动,目光扫过他手上的锦盒,又问:“既是探病,您带着这些印鉴做什么?”
聂星逸被她问住了,眉峰紧蹙、抿唇不语,那被夜色笼罩着的俊颜之上,有一抹说不清的抗拒。
他在抗拒告诉她实情。两人对视片刻,到底还是聂星逸主动缓了神色,却答非所问:“父王是老毛病了,躺几日就好。你歇下吧,无需担心。”言罢,他转身欲走。
微浓再次挡住他的去:“我怎么从没听说王上有心悸之症?”
聂星逸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警惕地打量着她:“你瞎想什么?快让开,我要去探视父王。”
“我也去。”微浓寸步不让,瞬间又改了主意:“作为妃,我理当在御前尽孝,侍奉汤药。”
“青城,”聂星逸似乎有些恼火,
神色不豫,“我可以保证,你一直都是我的妻。”
微浓笑了笑:“我关切的是王上的病情,您说这些做什么?”
她这句话终于惹恼了聂星逸,后者低声斥责:“不知好歹!”随即一手推开她,对东宫的侍卫下令:“看好妃!不要让她走出含紫殿一步!”
“聂星逸!”微浓直呼其名,眼见他已经踏出了殿门,自己又被侍卫拦着,只好在他身后出言提醒:“明氏一案,你可别忘了!”
聂星逸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步离开。他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盯着他,这令他如芒在背。
直至走出东宫,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根本不知自己因何心虚,父王患病又不是他害的,他是去侍疾!这般想着,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不禁整了整衣襟,疾步赶。
龙乾宫正殿里,宫人们进进出出面色惶恐,唯独赫连王后异常冷静地杵在寝殿外头,似在等着谁。
“母后!”聂星逸见状连忙走近,问道:“父王他究竟……”
“是中风。”赫连王后没等他说完已坦言相告,神色凝重,却又焕发着几分神采:“逸儿,你父王恐怕是废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不能错过!”
“废了?”聂星逸很讶异。
赫连王后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走到角落里:“我已命人去圣书房找国玺了……你这几日就在龙乾宫里侍疾,待过个五日,顺理成章‘奉旨监国’。”
“奉旨监国……”聂星逸低喃一遍,心中一惊:“母后!我是,监国名正言顺,何须伪造圣旨?”
“没有圣旨,聂星痕会甘心吗?朝臣会没有非议吗?”赫连王后远目看向殿门口:“幸好当年你父王登基时,几个兄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不然可真够咱们受了。”
聂星逸微微叹息,没有反驳。
赫连王后又冷笑道:“如今最要紧的,是隐瞒王上的病情。你派人看紧敬侯府,不许聂星痕进宫探病,也不要让他逃回房州。”她做了个斩杀的手势,语气狠戾:“待你监国之事尘埃落定,便将他结果了,永绝后患!”
第82章 夫妻同心
翌日,天色刚明,聂星逸便已抵达了金城公主府。如今正值紧张时刻,赫连王后担心女儿在宫外会被聂星痕挟持利用,便嘱咐聂星逸亲自去接一趟。
金城的身孕已近六个月,腹部拢起明显,走也不复从前的轻盈婀娜。聂星逸知道她是打定主意生下这个孩了。
两人坐上同一辆车辇,金城忍不住询问道:“王兄,父王为何突然昏厥?真是心悸之症?”
聂星逸想起如今她与明尘远的关系,沉吟片刻,敷衍道:“自然是心悸之症。你别担心,这次是母后传召你进宫。”
金城立刻护上小腹,面容浮现防备之色。
聂星逸心头烦闷,便随口安慰了她几句,靠在车辇上闭目养神。
兄妹两人一无话回到燕王宫,聂星逸便径直去了龙乾宫侍疾,金城在宫人的陪伴下独自前往凤朝宫。
她一跨入殿门,赫连王后便长长松了一口气,目光随即落在她的腹部,面色恼怒:“若不是你以死相逼,这个孩,我绝不会让你留下!”
“母后!”金城连忙跪地请罪,旋即已是泪如雨下:“女儿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可这孩是无辜的!”
赫连王后正为了燕王病情和夺宫之事费神,见爱女这般执迷不悟,脸色愈沉:“你想生下来也可以,但不许再与明尘远来往,也不许再与明家有任何牵扯!”
闻言,金城尚未开口已是梨花带雨:“当初女儿与尘郎情投意合,是您执意将女儿许给驸马。如今您又一手将驸马置于死地……您有为女儿考虑过吗?能不能放手一次,让女儿自行选择?”
金城这番话,也确实戳中了赫连王后的愧疚之处,事有轻急缓重,她决定先将此事拖上一阵:“近日我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你先留在宫里安胎吧,其余的容后再议!”
“是……”金城也怕惹恼赫连王后,不敢多言,转移话题又问:“那女儿能去探望父王吗?”
赫连王后神情颇有些古怪:“不必了,你父王如今不适宜见人。待他好些再去吧!”
金城将信将疑,没敢再问,默默退下。
赫连王后便起身前去龙乾宫,上不知怎地想起了微浓。再想起金城这失败的婚事,心里头更觉得添堵。待她到了龙乾宫,但见几位御医正守在燕王榻前诊治,而聂星逸则坐在不远处的桌案旁,定定出神。
见王后前来,几位御医连忙行礼,赫连王后顺势问了问燕王的病情,便将聂星逸唤到偏殿里单独说话。
“我瞧你精神不济,可是劳累过?”王后关切问道。
聂星逸前思后想,顾虑颇多:“儿臣是在想……父王的病情到底能瞒得了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王后心里早已有了主意:“你回东宫和妃说一声,让她过来侍疾。我想过了,她若一直不来,会惹人怀疑。”
是啊!燕王抱恙,微浓作为妃,的确应该主动侍疾。可是……聂星逸面上浮出忧虑之色。
赫连王后看在眼中,立刻问道:“怎么?她有二心?”
“不……不是。”聂星逸不知该如何形容微浓的性:“她好似……不适应宫廷。”
“哦?我觉得她挺通透的。你说说看,她是怎么个不适应?”赫连王后追问。
“是通透……但正直,看不得一丁点儿手段。”聂星逸怕母亲对微浓有成见,也没多说,只道:“儿臣会与她好生商量。”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赫连王后轻哼一声:“她是妃,不帮你,难道要帮聂星痕吗?”
聂星逸面色霎变。虽说他知道微浓痛恨聂星痕,但毕竟两人曾有过旧情,而女人的心,最难以捉摸……
赫连王后并不知晓这段内情,只觉得聂星痕斩杀了楚,微浓必定会对他恨之入骨,遂道:“你也不必与她商量,她若不愿,只管让她来找我!”
聂星逸点头称是,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来:“您既然如此想,昨夜寿宴上又为何要针对持盈姑母呢?她毕竟是微浓名义上的母亲。”
聂星逸说完这番话,便看到赫连王后面色不豫。像是愤恨,又像反感,总之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讳莫如深。
聂星逸也不晓得长公主哪里得罪了母后,见她这副表情,便识相地道:“那儿臣这就回东宫。”
“去吧!你父王这里有我瞧着。”赫连王后朝他摆了摆手。
聂星逸就此退下,返回东宫的上,他一直在斟酌如何措辞,才能让微浓接受这宫廷的纷繁复杂。其实他一直自认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遗憾得很,他属意的妻人选都不需要他的怜惜。
从明丹姝到微浓,他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娶到她们,事后又得知她们心属之人是聂星痕,这着实令他难以释怀。
如此边想边返回东宫,聂星逸才想起昨夜去龙乾宫之前,已下令微浓禁足。站在含紫殿门前好一会儿,他才迈步踏入,四处寻微浓的身影。
她正坐在窗前出神。
日光铺陈进屋里,她卷曲的、长长的睫毛之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仍旧是一贯的素面朝天,衣装朴素,淡青色的竹叶长裙无甚点缀,唯独腰间垂着碧玉丝绦。
的确是个美人,虽然清冷,却也出尘脱俗。
聂星逸不忍打扰这画一般的场景,便站在门口没动。微浓的余光却已瞥见了他,便慢慢地站起身来,随意行了一礼,并未说话。
聂星逸只得走进来,径直坐在她对面的紫檀扶手椅上,道:“你昨夜不是问我,父王的病情如何吗?我现下可以告诉你,是中风。”
微浓这才真正抬眸看向他,却仍旧不说话。
“之所以对外称是心悸之症,是因这病症可大可小,谁都猜不透父王病情如何,便也不敢轻举妄动。”聂星逸看似诚恳地解释道:“身为储君,自当以朝堂安稳为重。我若说了实话,也许会‘有人’心怀不轨趁机夺权。”
他重重咬下“有人”二字,微浓好似也认可了这个解释,轻轻点了点头。
聂星逸感到一丝安慰,又道:“昨日情势危机,我不便与你过多解释,今早与母后商量了一番,还是觉得不该瞒你。”他顿了顿:“毕竟夫妻连心。”
听到“夫妻”这个字眼,微浓秀眉微蹙看向他,声音依旧清冷:“您想说什么?我应该保守这个秘密,每日若无其事地去龙乾宫侍疾?然后看着医们将心悸之症的药材灌入王上口中而默不作声?”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聂星逸想了想,委婉地道:“微浓,父王已然中风了,你该知道,中风是什么样……既然……”
他话还没说完,含紫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个小监匆匆在门外禀道:“启禀殿下,启禀妃,龙乾宫差人传话,说是王上醒了。”
醒了!聂星逸猛然从椅上站起来,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忙对外头命道:“知道了,下去吧!”
小监未再多言,又匆匆而去。
聂星逸不知燕王病情如何,心里正纷乱忐忑,便听微浓已软下声音,对他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趁机夺权。”
聂星逸暗自庆幸方才的话没说完,勉强笑了笑:“换作是我,也会这么想……”
微浓抿唇想了片刻,又道:“你说得对,王上中风之事若流传出去,必定引起朝堂恐慌。暂时秘而不宣是对的。”
“是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聂星逸再次诚恳地看向微浓:“我想让你去御前侍疾,无论谁问起来,你都说父王在安心静养,折一律在龙乾宫批阅。”
微浓面有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聂星逸忙又补充:“尤其是外头那些诰命夫人向你打听,一定要说是心悸。包括长公主在内,也不能说实话。”
“那金城公主与敬侯呢?”微浓立即问道。
聂星逸闻言,苦笑摇了摇头:“你不能装装傻吗?为何非得问出来?”
“身为女,他们有权知道王上的病情。”微浓如是说道。
聂星逸默然一瞬,才回:“金城与明尘远亲近,明尘远又是二弟的人……你知道二弟有野心,我不希望他知道。”
“你在耍手段?”
“是耍手段。”聂星逸想过了,以微浓的性,与其瞒着哄着,不如坦诚相告:“宫廷之中,从来不乏阴谋手段。你总想着让我与二弟公平竞争,根本不可能。我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微浓并未反驳,不置可否:“你接着说。”
聂星逸便叹了口气:“成婚之夜,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是愿意帮我的。如今国事安稳,无论父王能否康复,我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以名正言顺继位。你难道忍看二弟为了一己私欲,掀起一场波澜?”
听闻此言,微浓渐渐面露挣扎之色,显然快被说动了。
聂星逸见状即刻乘胜追击:“你知道吗?有时候耍些手段计谋,是为大局着想。我若当真坐以待毙,二弟必然有所异动……届时一场流血政变在所难免,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聂星逸话到此处刻意停了下来,等着微浓表态,只见后者凝眸蹙眉,似在思什么。
聂星逸见状,继续温言解释:“如今虽然耍些手段,却能维持我兄弟之间表面上的和睦,也能让储君之位平稳过渡,这难道不好吗?我只是想将伤害降到最低。”
“而且,”他突然肃了神色,“我若继位,可以向你保证,二弟能活。他若继位,你认为我还能活吗?”
第83章 节外生枝(一)
是啊!若聂星痕最终胜出,聂星逸还能活吗?
蓦然间,微浓想起了一年多前燕王曾对她说过的话——“待孤年之后,无论他们兄弟谁登上王位,败的那个,请你保他活着。”
还有去年中秋,聂星痕在千霞山上说的那句——“人即未死,要棺椁何用?这上好的木料,你替聂星逸备着吧!”
的确,以聂星痕的为人,得势后必定会斩草除根。莫说聂星逸了,即便是他的后妃女,恐怕也未必能活下来。
“你若继位,真能保聂星痕活着?”微浓忍不住问道,她需要一个万分确切的答案。
聂星逸听到这话,显然不悦,但还是如实回道:“我可以向你发誓。”
微浓见他神色,便知他误会自己对聂星痕旧情难忘,但想起燕王当初的嘱托,也无从解释。就在这时,一个万分紧要的问题闪现在了她脑海之中,她几乎是不假思地脱口问道:“既然你能容聂星痕活着,当初他又怎会在楚地遇刺?”
聂星逸蹙眉,模棱两可地答:“不管你信与不信,他的伤势并非我们造成的。你想想明氏的下场,谁最得利?”
“什么?”微浓神色大变,立即起身,神情尽是难以置信。
聂星逸故作坦荡地与她对视,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微浓心头纷乱如麻,只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一时也理不清真相,唯有按捺下思绪说道:“我不管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也不管你们兄弟之间使什么手段。但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诺,留他一命。”
聂星逸看了她半晌,才语气略酸地叹道:“你待他可真是好。”
“似他这样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外了。让他痛失一切,才是最好的报复。”微浓再次转眸看向窗外:“倘若今日你们易位而处,我也会保你。”
听见这一句,聂星逸才终于流露出几分动容之色,无比慨叹:“但愿这一天永不会到来。”
多少年后,这个场景依旧鲜活地留存在聂星逸脑海之中。微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那清淡却诚实的话语,他每每想起,都会感慨宿命的残忍。
上苍早已知晓了注定的结局,却还是逼着一无所知的他们,走上了那条不归之……
*****
自那日之后,微浓每日都去龙乾宫侍奉汤药。燕王的确是醒了,但却半身不遂、口舌歪斜,每日只能躺在龙榻上“咿咿呀呀”地喊着,形同废人。
后妃们在赫连王后的强力威慑下,都不敢踏足龙乾宫探病。除了燕王身边亲近的宫人之外,唯独王后、和她人能近身侍奉燕王,御医们也是守口如瓶,故而外人都不晓得燕王的病情究竟如何。
但折流水般地递进龙乾宫,又流水般地送出来,朱砂红笔批阅的字迹的的确确出自燕王笔迹。众臣领了折虽然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唯独微浓知道,那是聂星逸仿的字。
整座燕王宫笼罩在异常诡异的气氛当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人都绷紧了心弦,唯恐有什么变故一触即发。
而这其中最令人难以捉摸的,要属敬侯聂星痕。从燕王在长公主府昏厥开始,他只进宫探过一次病,理所应当被赫连王后拦了下来。此后他便不再提起此事,只隔差五地送些药材补进宫,转交医署。
在这等情况下,有些亲近聂星痕的朝臣已开始为他担忧起来,暗自劝他赶紧设法离开京州返回封邑。然而聂星痕本人却不急不缓的,仿佛毫不担心性命之忧,每日习武练剑甚少出门,只在胜嘉坊一带活动。
所有人都看似镇定如常,唯独金城公主沉不住气了。她原就怀的是遗腹,又被迫与明尘远暂时断了联系,在燕王宫住了一个多月,身边都没人替她分析局势拿主意。她最亲近的母后与王兄也事事瞒着她,以“病气会传给腹中胎儿”为由,不让她去龙乾宫探病。
这一个多月里,她只见过赫连王后两面,每次都是匆匆一晤;更是没个人影,只让明丹姝时不时来陪她说说话。不过金城腹中是明氏嫡传,因此明丹姝照顾得还算上心。
可饶是有人悉心作陪,金城还是越发坐卧不宁。这种心慌意乱之感终于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爆发出来,她挺着肚去了一趟东宫。
不找聂星逸,而是去找微浓。
彼时微浓正在龙乾宫侍奉汤药。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诊治,燕王的神智渐渐清醒,但眼歪口斜的症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仍旧无法说话,瘫痪在床。
赫连王后与聂星逸在旁时,燕王总是不予理睬,唯独聂星逸念折时,他会眨眼表示一下赞同或否决,支吾不清地说出一个“准”字。
但,当微浓独自侍疾时,燕王便不是这副模样了。他总是看着微浓,口中“咿咿呀呀”迫切想要说些什么,目光中散发着急切与担忧。
微浓以为他是担心朝中局势和聂星痕的安危,便隔差五对他说说聂星痕的近况,再保证会践行当日之诺,保聂星痕平安无恙。
每每听到微浓如是承诺,燕王目中都稍稍有些安慰之色,但他余下想要表达什么,微浓就再也看不懂了。
这一日微浓午后回东宫小憩,碰上了忧虑重重的金城,后者一直在含紫殿外来回踱步。微浓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扶着她走进殿内,礼道:“天气越发热了,公主身重,何必跑这一趟。有事我过去就成了。”
金城抹了抹额上的汗:“不打紧,我只当出来走动走动。”
微浓这些日忙于在龙乾宫侍疾,的确没与金城走动。再者彼此从前也谈不上交好,对于金城的突然到访,她是有些猜不透。
两人在含紫殿内坐定,金城连句客套话也没说,直抒来意:“王嫂,我有两件事情想求您。”
微浓见她表情慎重,也提起精神问道:“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父王;还有,我想见尘郎一面。”金城恳切请求。
这两个要求,微浓自问一己之力都无法办到,便如实回绝:“公主,您也知道我从前的身份。我这个妃看似尊荣,实则人单力薄毫无倚仗。您倒不如去问问明良娣,也许会比我管用。”
“明良娣素来循规蹈矩,根本不可能为我安排。”金城咬了咬下唇,又道:“况且,您能去龙乾宫侍疾,明良娣没有这个资格。”
微浓闻言沉吟起来,想起燕王的病情攸关国运,她也不敢轻易透露,便委婉再道:“王后与殿下不对您提起,是怕您担心而已。”
“可不知怎地,我总是心慌。”金城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腰身:“王嫂,您说我与尘郎……父王能同意吗?”
听见这两句,微浓才明白过来。原来金城最担心的并非燕王的病情,而是担心她与明尘远的将来……微浓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心思考虑明尘远的事,随口回道:“如若明将军真是一片痴心,他自然能感动王上与王后。”
金城又咬了咬唇:“承王嫂吉言吧。”
微浓是真的倦了,御前侍疾辛苦,她原本就是强撑着与金城说话。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她顷刻没了任何精神,起身道:“公主安胎要紧,我差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金城也慢慢撑着扶手站起来:“我是乘辇来的。”
从东宫到金城住的灵犀宫,程不算短。出于礼数,微浓还是招呼了贴身宫婢晓馨,对她命道:“你去瞧瞧明良娣和魏良媛谁在,请她们代我送公主回灵犀宫。”
明丹姝对金城上心自不用提,但微浓更倚重魏良媛。魏良媛闺名连翩,顾名思义是舞姬出身,她能在东宫站稳脚跟,博得聂星逸数年宠爱,自然是性沉稳而有分寸之人。东宫十数名姬妾,微浓观察多时,对魏良媛最有好感。
晓馨得了微浓的吩咐,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说:“奴婢没找见明良娣,怕公主等得着急,便请了魏良媛过来。”
晓馨办事向来让微浓放心,金城闻言也笑:“王嫂身边这个女官,可真是伶俐。”
晓馨只是个宫婢,女官之说显然是种抬举,她连忙谢过金城夸奖,扶着对方走出含紫殿。微浓也出来送行。
魏良媛此时已经站在阶下相候,自然而然地从晓馨手中搀过金城,抬眸对微浓笑道:“您放心,妾身一定护送公主平安回到灵犀宫。”
金城也适时礼道:“王嫂留步吧!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微浓便没再坚持相送,在含紫殿阶下止住了步。魏良媛扶着金城,后头跟着灵犀宫的宫婢,七八人齐齐朝东宫外走去。
金城公主的车辇就停在东宫外头,眼见宫门在望,魏良媛忽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纸条塞给了金城。金城脚步一顿,诧异地看了魏良媛一眼,见她正嫣然笑着,便紧了紧手心,没再说什么。
第84章 节外生枝(二)
许是手中塞了这个纸条的缘故,又许是孕中火气大,金城额上不停地冒汗,竟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宫婢见状欲为她拭汗,她担心手中的纸条被人瞧见,赶忙拒绝了。
魏良媛只好用自己的绢帕替她拭汗,不忘提醒道:“公主注意脚下门槛。”
金城神色敏感地点了点头,汗珠便如水似地淌落,径直滴在了地砖之上。魏良媛叹了口气,再次抬手打算替她拭汗,被她摆手拒绝:“不,不用了。”
说话的同时,金城一只脚恰好踏出门槛,但不知为何,她竟“唰”地一下脚底打滑,整个人猛然向后仰倒。
此时魏良媛正将绢帕放入袖中,没能及时拉住金城。后头几个宫婢连忙伸手相扶,却是人挤人争抢不已,眼看金城即将滑倒,魏良媛终于拉住她一片衣袖!
“撕拉”一声,衣袖被扯开一条缝隙,金城公主肚大身重,终是不可避免地仰面摔在了地上!
“公主!”宫婢们惊慌失措,魏良媛也连忙挤了过去。
“我……我的肚……”金城额上霎时大汗淋漓,疼出了眼泪。
“快传御医!传御医!”魏良媛慌忙命道,还不忘将手悄悄深入金城的袖中,悄无声息地从她手中拿回了纸条。
*****
两个时辰后,金城公主落了胎,是个六月大的男婴。她因伤心过,昏了过去。
魏良媛脱簪跪在东宫含紫殿门外,等待微浓的处置。
但此刻,聂星逸和微浓已被宣召去了凤朝宫。
“这孩没得也真是时候,不是你派魏良媛做的吧?”王后看向聂星逸。
聂星逸摇了摇头:“岂会?儿臣原本还以为,金城这一胎必是平稳无恙了……这应该是个意外。”
“你别急着替魏良媛脱罪。”赫连王后又看向微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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