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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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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沣道友一同吧,我观那花妖甚是蹊跷,当避为上策。”
这是邢裂天的真话,沈玉柏杨心岳方才那战,看得他心惊肉跳。要是浣剑尊者就在这里,他还能说道说道,可惜面对的是释沣,裂天尊者没法直接问释沣你与这二人比起来,有没有差距。
“邢兄说得不错。”
出乎陈禾意料,释沣一口答应。
陈禾疑惑不已,他总觉得释沣不是避人锋芒,小心翼翼的那类人。
“师兄?”
“此人恐怕与我北玄派有仇怨。”释沣传音说,“事情不明,不要招惹他。”
陈禾信服的点点头,忽然问:“师兄,我们的师父呢?”
释沣一顿:“怎么忽然问到这个?”
“哦,我只是想,那个花妖的来历,没准师父知道。”陈禾神情很是奇妙,因为他一点也不记得“师父”是谁,只是按常理算,肯定有这个人。
释沣默想,八千年前的事,南鸿子也未必知晓。
这时水中忽然冲出一道红光。
陈禾眼前一花,腿上就多了个重物。
石中火抱着陈禾嚎得震天响,胖鼓鼓的脸上却一点眼泪都没有,旁人看了,都要撇嘴暗道这是装哭,其实石中火是真的伤心,哭不出眼泪是原形的错。
陈禾僵硬着,若不是石中火的气息熟悉,他差点本能的将它踹出去了。
“咳,陈公子,你不——”
詹元秋话说到一半,被陈禾瞪过来,立刻脱口而出:“把它抱起来吗?我是说,你这样也不方便赶路。”
谁抱过孩子?
陈禾低头继续跟石中火瞪眼睛:“下来。”
石中火哪里乐意,它委屈受大了,仰起脑袋一张嘴,给陈禾看他可怜的光秃秃的牙床。
——怎奈陈禾记不得它有牙没牙这事。
石中火见陈禾无动于衷,满腹委屈更盛。
偏偏这时海浪逐渐平复,除了远处小岛上喷发不止的火山,吞海兽的狰狞身影全无踪迹,石中火急得拽陈禾,想要主人给它出气。
“下去。”释沣冷冷一语,比陈禾的话管用得多。
石中火手一抖,顺着陈禾的腿滑下来,嚎啕一声,转身奔着那座处处流淌岩浆的火山而去,一脑袋扎入熔岩里,蹲着生闷气去了。
“师兄…”是不是太凶了?
陈禾欲言又止,石中火被他炼得与真元同源,他自己再怎么嫌弃,都没感觉,看到释沣不待见石中火,他心里就生出异样情绪。
忒怪。
“不必管它。”释沣误以为陈禾是担心石中火逃离,“它认你为主,不管有无灵智,都听你命令,如果想要它回来,召唤一声,就算躲进火山底也藏不住。”
“……”
那还是让石中火先蹲在那里慢慢生气吧。
陈禾又看海面,更用神识查探,发现吞海兽真的不见踪影,只剩下浓郁又混乱的灵气,没凭依的四下飘荡。
“他走了。”释沣目不斜视,几乎看不出他在给师弟传音。
“咦?”
“或许是混在人群中离开了,又或者只是收敛了气息。”释沣对杨心岳很是忌讳,北玄派的仇人太多了,尤其是八千年前的那一群。
陈禾正想问吞海兽这么大块头,藏到哪去了,转念一想,吞海兽守千昙并蒂莲的架势,不是道侣也是主宠,前者能够化形,后者能被收进须弥芥子之中,只要想藏,哪里还能找到?
“混入惊慌离开的修士里?那花妖意欲何为?”
“薄云天在吞海兽腹中,他若将事情全部说出,叫这花妖知晓了,倒是麻烦。”释沣惦记的是这个。
想杀薄云天这般修为的人,已是不易,隔着吞海兽的肚皮,释沣没辙了。
一行人急急而行,不过数百里就追上了梁燕阁修士。
中原魔修很快为这个决定沾沾自喜,因为他们的船毁了,而梁燕阁粗大气粗,在海市蜃楼附近海域随便找座有凡人居住的大岛,就有梁燕阁的人,更有船。
——没人喜欢从南海一直飞回东海,累死自己。
“道友们请。”梁燕阁修士看在两位魔尊的面上,十分客气。
中原魔修就更客气了,见识过沈玉柏的能耐,让他们倨傲他们也不敢。
“夫人重伤,渊楼之事,交由我等处理。”梁燕阁的管事胸有成竹,拿出海图一阵比划,将渊楼已经暴露的据点全部指出,恭敬又不失礼的询问了两位魔尊意向后,愉快的达成了速战速决的共识。
“抓住薄九城,日后就算薄云天脱困,我们也有筹码对付他。”詹元秋说。
释沣不以为意,他满心都是并蒂莲中的神魂,会不会因为与北玄派有仇,迁怒到陈禾身上,与之相比,薄九城赵微阳都不算什么了。
回到船舱里,释沣叫来陈禾,半晌才对他说:“你的记忆在蜃珠之中,来海市蜃楼时,唯恐受到蚌妖蜃气影响,我将其封印。”
陈禾精神一振:“现在师兄要为我解开?”
“…嗯。”
释沣像是下定决心,慢慢从袖中摸出一颗苍玉球,塞到陈禾手中。
“蜃珠被封,解开后你将不记得这些时日的事,我原来…”他顿了顿,改口说,“海市蜃楼连番遭遇非同寻常,你还是记得比较好。”
陈禾听出了言外之意,惊看释沣。
——师兄的意思,该不会是原本不打算给他苍玉球吧?
释沣笑了笑:“你不记事时,颇为有趣。”
第207章铲除
海市蜃楼一场惊变,还没来得及传遍诸岛,梁燕阁船队已大举围杀渊楼所属。
首先遭殃的是潜伏在番国小城里的据点,闹得动静太大,让凡人摸不着头脑,以为商行(梁燕阁)与酒肆(渊楼开设的)翻脸打起来了。
渊楼潜藏得太深,一座城市里,没有暴露出来的地方,比梁燕阁事先探查到的更多。
渊楼是一颗毒瘤,也是一个叫人窥不清真身的庞然大物,层层人马都受到所辖者的无情控制,从修士到凡人,都别无选择的为渊楼卖命。
这场激战,多少人早有准备,却又没想到来势真的这般凶猛。
火焰顺着屋檐窜动,血腥气扑鼻,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吓得街上的人惊慌尖叫,纷纷躲避。
梁燕阁修士人手一把符箓,伫立半空,牢牢锁住围杀的那方地盘,阵法中厮杀声不止,各色法术兵刃层出不穷,偶尔有渊楼的人突出重围,也筋疲力尽,被外面以逸待劳的魔修一刀削断首级,毁去元婴金丹。
“痛快!哈哈,实在痛快!”
魔修们杀红了眼,渊楼中人更是穷凶极恶,哪怕逃不掉,也誓要拼个鱼死网破。
“在中原整天顾忌这个,避着那个,还不如番邦岛国,杀完这些鼠辈拍拍衣服就走!”有人粗声粗气的嚷。
在这异国中,人们长相打扮迥异,房舍屋宇也与中原区别很大,唯一相同的,就是遇到可怖景象时,战栗的身影与恐惧的眼神。
“啪。”
刚才说话的魔修莫名其妙的绊了一跤。
“谁敢暗算——”
从地上一跃而起的魔修,咆哮的话说了半截,哽在喉中,呐呐道:“陈公子…”
“你太多话了。”
陈禾站在阵法之内,浅绯的宽袍样式特殊,很像附近岛屿人们的装束,这颜色本来过于鲜明,常人都不会挑它来穿,只是衬上仍然是少年形貌的陈禾,竟出奇的契合。
这绯红衣裳,没有半点浓浅不匀,红得甚至微微泛起珠光。
这么招眼的模样,让陈禾即使一动不动,也有杀得癫狂的人抡着武器冲来,法术更是不要钱的往这边丢。
陈禾身侧笼罩着一层无形光焰,这些攻击根本挨不到他袍角,只有灵光微闪,偶尔漾起一层浅淡的紫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身侧血溅三尺,厮杀连天,他闲庭信步,神色冷淡。
偶有拂袖抬手,便是渊楼之人伏尸当场。
衣袍不染污渍,亦无半分杀气,可就这么一眼扫去,无甚情绪的一句话,就让众人下意识的侧头避开,不愿直视——陈公子愈发可怕,眼见着跟他师兄靠拢。
不不,比血魔更厉害,因为释沣平日懒得理会这些属下,陈禾却是眼中却揉不得沙子的人,丝毫不讲情面。
“是是,属下多话了。”魔修埋着头,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唯恐惹陈禾不满。
豫州来的这群魔修,总是让同来的其他中原魔道之人又同情,又羡慕。前者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难说话的魔尊,与一个更难说话的魔尊家师弟,日子要好过得多,后者则是因为陈禾总会不经意漏点好处给释沣的属下,今天指点功法缺憾,明天又是几招罕见法门,要是不得他青睐,这好处就想也别想了。
当年鬼冥尊者性情残暴炼魂为乐,下属都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的,释沣一来,他们倒戈得比谁都快。
陈禾前世做了数百年的魔道魁首,他很清楚这世上有一半人只为利益动心,另外一半人则要面子,驭下之术而已,他炉火纯青。
鲜红侵染了地面。
不大的院落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个遍,善机关术的魔修更是仔细探查每个角落。
“陈公子,那边库房后面有密道,还发现了有人逃逸的痕迹。”
“追。”
陈禾面无表情的在房子里外缓缓走了个来回,停步在一具横倒的尸体旁边,忽然抬手虚空一握,那尸体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扯起来,摇摇晃晃的挂在半空中。
“还想装死?”陈禾冷哼一声,掌心真元一催,“尸体”即刻抽搐起来,忙不迭的用手捂住脖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饶命,我刚进渊楼,我什么都没干,什么也不知道!”
屋后的密道已被强行砸开,陈禾心神一动,随意遣了一个元婴期的傀儡探身追入。
这种释沣早年炼制,用来充当仆役的傀儡,被他向师兄磨到了操控之法,用得极为顺手,现在走到哪都带上四五个。
像密道这等东西,可能是渊楼的人用来逃生的,也有可能是鱼死网破布下的陷阱。
那个惨叫的家伙见陈禾并不进去,鼓出的眼珠慌乱的转动,脱口便嚷:“别进去!那是死路,尽头都是毒水,沾上无救。”
陈禾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真,真的!”那人被满是寒意的双眸惊得一哆嗦,硬着头皮说,“在一月前已有命令传下,说是要…要放弃这地方,没几日人都悄悄走光了,只剩下平日不得信任的,还有我们这些没什么用的低阶修士在此待命。”
陈禾在心中默默算。
他拿回苍玉球至今还不足七天,海市蜃楼那场变故发生在海市快结束的时候,这样看来,薄云天已经有丢弃渊楼势力,调走一些心腹与得力属下,潜藏暗中伺机观望,避开这阵风头的谋划了。
可惜,算得再好,没算到自己会被一条大鱼吃了。
陈禾无声笑了笑,满是嘲讽。
这神情看得众人心里又是一阵嘀咕,装死的倒霉鬼更是暗暗大叫晦气,渊楼这么多据点,遍布东海各国诸岛,怎么偏偏就让他遇到这么个煞星。
这时一个胆大跟进暗道的魔修跑出来回禀:
“这条密道被人堵死了,刚刚被打通,尽头有喷出毒水的机关!”
“通往何处?”
“岸边一处水湾。”
陈禾听后,径直走入密道。
被无形力道拖进来的家伙拼命求饶:“这位前辈,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密道很长,但对修士来说,也就是眨眼工夫就能来到尽头。
只见堆积的乱石填满了密道,中间洞穿,海风不断灌入,地面上尽是腐蚀痕迹,还有一滩黑色毒水。
傀儡不见踪影,只有一块浅金色的鹅卵石躺在角落中。
陈禾伸手一招,施加灵力,鹅卵石滚动了几圈,重新化作傀儡,僵硬的站到陈禾身后。
那渊楼之人嘴里求饶,眼底却闪过惊讶,以及深深的贪婪——修真界会炼傀儡充作仆佣的人不少,但驱使起来太耗费灵力,寻常修士用不起,再者活灵活现的傀儡好造,能当战力用的就不多了。
这个相当于元婴期修为的傀儡,简直保命利器。
“你方才说自己刚入渊楼,什么也不知道,这会倒要跟我说秘密了?”
“呃,小人擅长探听,所以——”
“连渊楼在此地的主事者,用来逃命的密道也知道,这叫刚刚进入渊楼?”陈禾讽刺的说。
不待那人辩驳,陈禾顺手将人丢进了毒水之中。
凄厉的惨嚎声,让后面跟进来的修士心惊肉跳。
那人知道毒水的厉害,立刻弃了无救的身躯,元婴脱出,借着一道血光就想遁逃,结果一头撞上了将整个密道都封死的浅紫真元。
这真元像是能吞噬一切,血光迅速消融,元婴尖叫,被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立刻有魔修施展拘魂法,将这元婴死死扣住,拖到了陈禾面前。
“现在你讲出的话,有一分可信度了。”陈禾淡淡道。
元婴哆嗦个不停。
陈禾随即下令:“将此地收拾一番,告诉外面梁燕阁的人撤阵法,我们走。”
“这,陈公子,我们不追吗?”有人指着外面的海湾问。
“渊楼中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们各自头目的手里,跑掉的一个两个,是不敢出头露面的,若是他们上头的人死了,他们会比我们更高兴。”陈禾冷冷说。
关键还在薄云天身上。
渊楼被摧毁,那些朝不保夕的人趁机离开,只要薄云天一日没有消息,就不会有人来为渊楼出头。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渊楼每处据点上,梁燕阁与中原魔修齐齐出手,损失却少得可怜,只因这些据点里真正有能力的人,早就离开了。
留下废墟,让凡人们心惊胆战,浑不知发生何事。
渊楼在明面上的势力,被铲除得一干二净。
恰好海市蜃楼的变故闹得沸沸扬扬,修士妖兽们听到旁人转述沈玉柏那通天蹈海之能,大惊失色,哪里还敢说什么,连梁夫人的凶兽真身,都没人敢公然议论嘀咕。
倒是詹元秋望着施施然归来的陈禾,见他满是森寒之气,凛然之威,还擒获了一个“活口”回来逼问,詹元秋心中一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七天前陈禾还像个性情简单的少年,这会又变了!
“国师?”
陈禾见到詹元秋,还好脾气的冲他颔首。
——离焰尊者对有本事又忠心的属下,都很有耐心,也比较宽容。
这下把詹元秋吓得不轻,他记得上上次陈禾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满是挑剔嫌弃(师兄欣赏这人),上次则是神色晦暗,隐隐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恢复记忆),现在又变回“信重”“看好”啦?
血魔的师弟,能不能有个定性?这叫人怎么跟他相处?!
第208章喜怒
充满异国风情的圆形房舍之间,道路仅容两人并行,但四通八达,尤其房舍高低不等,视线很容易被格挡。
这里的凡人爱用一种厚实的墩红石块建造房屋,石块亦是这座岛的土产,它有一种妙用,比别的岩石木料等物更能阻隔神识,想要查探这里的情况,需要调用更多的灵力,所以窥伺很快就会被发现。
于是梁燕阁选择此地,作为这次剿灭渊楼发号施令,并主管联络的地方。
一队队修士满身杀气,带着残余不散的血腥,乘船归来。
至少都是一个元婴高阶修士为首,梁燕阁的雄厚实力,在此战中表露无遗,中原魔修看着暗暗咂舌,有的心生警惕,庆幸海外修士不愿到中原来,不然这天下大势修真界地域怎么分配,还真说不好。
大大小小的圆形房舍,是梁燕阁安排给众人休憩的地方。
前面一条街莺歌燕舞,堆着美酒与数不尽的新鲜水果,是这座岛上最热闹的地方,后面的房舍是花楼销金窟,已经被梁燕阁包下了。
连着布下数道阵法,踏入狭窄的巷道后,吵杂的气息一扫而空,使人感到十分惬意舒适。
陈禾的出现没有引起旁人注意——路太窄,不管看谁,充其量都只是在远处看个身影——挥手让属下们自行散去后,他很快来到一座稍大些的房舍前,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师兄,我回来了。”
陈禾没有叩门。
随着他动作,门框处有淡淡紫华一闪而没。
陈禾顿时站定不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窗,默默走到旁边的胡凳边坐下。
——以释沣的修为,根本不必在暂居处用真元做这样的防备,只怕师兄是在修炼。
这里乱糟糟的一片,释沣不允下属的魔修来听吩咐,又没知会裂天尊者詹元秋,贸然修炼实在不合常理。
只有一个可能。
陈禾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释沣见沈玉柏与千昙并蒂莲对上后,有了所得,赶不及回去,只能在这里进一步琢磨参悟功法了。
想到这里,陈禾手掌不自觉的握紧,有些后悔自己这般闯进来。
——若师兄是在顿悟,这等良机难得相逢,被他这么打搅了,实在可惜。
果然须臾后,隔开里外的镂空雕花门无风自开,吱呀一声靠在了墙上,释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禾眸色一暗,仍是维持着镇定神色快步踏入。
房舍里都是些异国之物,看着新奇,细细说来也不过是桌椅床榻,没有屏风但是多了木格似的镂空雕花门,没有曳地的帐幔,到处都是鲜亮的金红,红珊瑚黄金镶嵌的摆设。
东海修士习惯了这些东西,陈禾见了却嫌有些刺眼。
他不着痕迹的拧了下眉,结果就被释沣发现。
“啪啪。”原本半开的窗全被关得严严实实,房内霎时黑了下来。
这里的房子四面都是墙壁,撑着圆形的屋顶,窗户就开在离地两丈高的拱顶上,半开的时候屋子里算是明亮,一旦关闭,雨水都打不进来,当然也没有容光透入的缝隙。
黑漆漆的一片。
陈禾一眼就看到缓缓站起来的是释沣。
“师兄,我不知你在修炼…”陈禾低头说,同时心中微惊。
释沣从前的气息尖锐危险,转练万劫无象澒冥元功后,就显得平和内敛,杀意深藏,但如今却似微风拂过的水面,除了些许涟漪,什么也看不出。
这让陈禾生出一丝惊慌。
“师兄?”
他很快压住情绪,笑着说:“恭喜师兄修为又有突破。”
然后陈禾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的弹指。
“你这不情不愿的眼神,也不藏好。”释沣晒然。
陈禾吃惊,难道他连这点心思也藏不住?离焰这么多年的记忆,他白看了?不对啊,他试过,旁人很难瞧出他喜怒。
连詹元秋也跟前世一样,对他又敬又畏,避而远之,时时刻刻揣摩自己的心情。
这才是陈禾习惯的情况。
对一个总在失忆的人来说,蜃珠留存的那些,不管是作为“陈禾”,还是北玄天尊特意送来的“离焰”,同样都是记忆,前世的习惯与今生的经历,对陈禾来说都一样“熟悉”。
想想众人噤如寒蝉,又狐疑不定的样子,再想释沣一口道破自己情绪的事实,陈禾不由得心悦诚服:果然是师兄,比世间任何人都了解我,远胜常人。
他这下没有掩饰,那种喜形于色的模样,看得释沣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是诈你,什么不情不愿,都是我随口说的。”
“啊?”
陈禾呆住。
释沣见陈禾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被黑渊谷主拿了梅花糕诱得肚子直叫唤的小团子,硬气的鼓着脸,撑住没搭理谷主,就是当夜睡觉时流了释沣一袖子的口水。第二天陈禾起来时,就是这种愣愣的模样,看看被自己祸害的袖口,有些羞愧,更多的茫然不解——已经将昨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当然也不记得梦里见过什么。
无声轻叹,释沣感到心都软了一分,装成肃然训斥:“太没戒心,自己何等能耐,难道不清楚?谁能从你眼中看出端倪?”
“呃…可是我方才不喜这屋内陈设,师兄就关窗了。”陈禾喃喃。
“你只是微微动了下眉,连皱眉都说不上,神仙估计能看出你这是不高兴。”
“那……”
见陈禾真卡在这里转不过弯了,释沣不禁摇摇头,放缓声音道:“你喜好什么,厌恶什么,这些我岂不知?”
要猜简直轻而易举。
“原来师兄不是看出,都是猜的。”陈禾心下大定,又觉得刚才想的没错,师兄当然与常人不同,他要瞒,要多费力气。
“师兄又有突破,距离飞升更近一步,我怎么会高兴?”陈禾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言辞振振,“修士在化神期一卡数百年的比比皆是,纵是天赋过人,也得两百年。师兄等得起,我却心急不安。”
释沣闻声,忽然叹口气:“可惜了,千昙并蒂莲这等灵药,本来是不错的收获。”
听到那株花妖,陈禾神色微变。
——南海的事让他差点没脸来见释沣。
嫉恨詹元秋,以为师兄欣赏他,然后听说这是自己喜欢的,看着碍眼没少给詹元秋脸色看。患得患失穷紧张,更糟的是在第一眼看到石中火的时候,竟然因为石中火同时带着自己与师兄的真元痕迹与气息,差点以为那是…自己与师兄的…孩子…
陈禾每次想到这事,脸就黑了。
师弟绷着一张脸,窘迫万分,又怒气腾腾的模样,实在有趣。释沣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才慢悠悠的说:“古旧的典籍说,千昙并蒂莲服后,可举霞飞升,这话有些过头,但也不是不可能。”
“师兄,世间灵药何其多,指望它们做甚?”陈禾斩钉截铁的打断释沣。
再说了,灵药也不是生来就该被妖兽吃被人采,生出灵智,或者被寄魂共生,可不就成了祸害?谁想吃也啃不上。
“要说可惜,没有修士神魂的千昙并蒂莲,吃了不能立刻飞升,但也是一味难得的灵药。”陈禾神色莫测,半晌后才道,“尤其适合心意相通的道侣,血脉极近的血亲。特别是两者修为差距悬殊,并蒂莲可使修一种功法的同门元神不受修为窒碍,融合交汇…”
释沣别有深意的看陈禾。
他与师弟修为一直差距很大,说是双修,其实不轻松,千昙并蒂莲这种事都能解决,果然不愧是罕见灵药。
陈禾见释沣深思,赶紧说:“前世离焰想抢夺此物。”
“嗯?”释沣蓦然醒觉,花妖实力非同小可,即使是离焰也可能要吃亏,“那人是谁,天尊所给的记忆中,可有详情?”
“并无。”
陈禾摇摇头,蜃珠封印解开后,他自己就先翻了个遍。
“这事要回京城去找浣剑尊者,离焰就是看了他留下的东西,才知道南海有千昙并蒂莲,于是动了心思要抢夺。”
陈禾琢磨过“自己”为什么看中这灵药,答案很明显:有朝一日,离焰尊者有干涉六道轮回之能,将释沣从地府带回,两人的实力差距是明摆着的。
可陈禾再聪明,再了解“自己”,也万万没想到千昙并蒂莲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妙用。因为这是连离焰尊者也不知道的事。
——千昙并蒂莲这等灵药,古荒修士未曾趋之若鹜。
因为这玩意吃了有要命的后遗症,在一段时间内,会不由自主的迷恋同服并蒂莲的人,眼里容不下他物。疯狂痴癫,什么事都干得出。众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反正古荒灵药众多,不缺这一样。
“离焰没有抢到手,只惊醒了吞海兽,那妖兽凶蛮无比,与离焰战了一日一夜,力尽而死,葬魂渊也跟着崩塌。”
陈禾努力回忆,最终遗憾的摇摇头:“倒是南海蚌妖来拦阻,帮吞海兽脱身,可是吞海兽死死守着葬魂渊不挪窝,白费了它们一番努力,有个蚌妖壳都被离焰打碎了。”
第209章坦然
离焰尊者得过的宝物多不胜数。
他是魔道魁首,有些东西不用去抢,也有人急急忙忙的奉上。
若说有什么想要又没得手的东西,这千昙并蒂莲就是其中之一,费心劳神到南海抄了蚌妖的老窝,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实在有些可恼。
葬魂渊崩塌,吞海兽殒命。
那朵半开的并蒂莲……
“你未曾取到?”
听到释沣的话,陈禾才从回忆里醒过神,他奇怪的抬眼:“师兄不是见到了,这并蒂莲之中已有神魂,不适合采来服食。”
想飞升可以吃,想双修要它就没用了。
释沣一愣,这点他倒不知晓,千昙并蒂莲这等东西,古荒后都绝迹了,只有一些大宗派与典籍中记个只言片语的,北玄派的这些东西偏偏全丢了,释沣知道个名,都算是一生见识甚多了。
“既然无用,也不必采它。”
陈禾只有记忆,他原本不知道离焰那时候在想什么,因为千昙并蒂莲的叶子,摘了炼化还能充一件不错的法器使,离焰尊者却只是看了几眼,就无动于衷的任凭葬魂渊崩塌,转身而去。
蜃珠中所见,离焰尊者神色冷淡,轻蔑不屑的看了吞海兽尸首一眼。
饶是陈禾,也是反复看了几遍,才从离焰微微撇头的动作里,察觉到一丝可惜的感慨。
——倘若吞海兽不那样凶蛮狠阻,让离焰尊者早早看到千昙并蒂莲的模样,离焰必然早就没兴趣了,可惜,直到它死,离焰尊者才窥见莲花真容。
那一眼,或许是嘲讽吞海兽死得不值,不屑这妖兽的蠢笨。
但最终离焰放弃了毁掉吞海兽尸身,将千昙并蒂莲重新挖出的想法,径自离开了。因为他终于知道,那傻大个不是蹲守灵药的妖兽,而是守着主人神魂的宠物。
因为妖兽在守不住灵药时,会凶性大发,回头将自己苦苦蹲守的宝物毁去,死了也不留给别人。
千昙并蒂莲被吞海兽的尾巴护在中间,上半截身躯又盖在鱼尾上,鲜血将海水染得一片通红,崩落的碎石全部砸在它身上,最终尸身被埋葬在了海渊之中。
离焰不会为素不相识的修士生出什么同情怜悯之心,拍飞气红眼睛冲上来拼命的蚌妖,扬长而去。
甚至没为这事耿耿于怀。
“那时离焰想要飞升,吞海兽当然不是他的对手。”陈禾又在心中暗暗羡慕那时的自己,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已经蔑视天道了。
跟策划飞升这件大事比起来,一朵小小的莲花没有到手,算得上什么?
天界灵药还不是应有尽有?
要是连踏天道飞升都不能,千昙并蒂莲要了也没用……
“最终,果然是没有去天界祸害灵药的运气。”陈禾喃喃。
见师弟一副惆怅不已的样子,释沣有些想笑。
“逼得天道回溯时间,你还嫌不够风光?”
“这怎么能是——”风光不风光的问题?
陈禾下意识的想辩驳,抬头见释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知道自己又被调侃了,立刻闭嘴不提。
“看来,你是想要神仙园子里的灵药,不想在黑渊谷长大。”
陈禾给挤兑得说不出话,不由自主的翻了下眼睛。
——这才像是没事生闷气的师弟。
释沣悠悠的想,如今陈禾在众人面前愈发有威势,看着像性情大变,实际上应该是越来越符合“离焰尊者”罢。
他若有所思伸手揉陈禾脸上苦闷的神情。
“师兄?”陈禾低声抱怨。
两人相距近了,气息交融,陈禾控制不住的心中一动,妄念自生。
陈禾不像释沣那样心境稳固——释沣找回了南鸿子,师弟又在身边,练得邪门诡异的功法也被矫正过来了,连飞升这层执念都不重,陈禾当然比不上——遇事陈禾更易怒,修炼时也会焦躁,与释沣挨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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