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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药膳宫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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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看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玲珑可爱的紫薯山药小饼,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对着苏清招了招手道:“确实不错。来,过来,让本宫看看,这双巧手可是比本宫宫里的能干多了。”
苏清垂着脑袋,慢慢的朝着淑妃那挪了挪步子,眼角垂落之际看到泓禄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头一紧,挪移着的脚步便顿住了。
“不必怕,本宫又不吃人,再说了,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语罢,淑妃微微倾侧身子,伸出苍白瘦削的手,一把抓住了苏清的胳膊。
自家姐妹?苏清纤长的睫毛轻轻垂动,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扣着自己的手,那半寸长的指甲上涂着浅浅的米分蔷色,好似一朵摇曳的细小蔷薇,仙姿优雅。
苏清看着那米分蔷色的指甲渐渐箍紧,感觉淑妃这扣着自己胳膊的手,在这闷热的披香宫之中,却是冷的厉害,不似自己本身的细腻凉滑,是那种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凉意。
淑妃箍的很紧,就好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让苏清不适的皱起了眉,却是没有说话,只默默的低垂着眸子,一副安分无事,眼中却是因为淑妃的碰触,而透着几分惶恐的小气模样。
“来,给本宫和皇上说说,这小饼用的什么料,怎生弄的这般好看。”淑妃伸出另一只手捻了捻王烨一直捧在手里的紫薯山药小饼,声音轻柔,却是透着一股冷意。
苏清忍着那淑妃箍着自己手臂的疼,尽量使自己的目光落在那小饼上,声音细缓道:“这小饼是用桂花汁浸了金钩,再兑上一些紫薯泥和山药泥一同做出来的。”
“倒也算是精致。”淑妃点了点头,终于是放开了箍着苏清的胳膊,她侧头看向一旁自苏清进来之后便始终没有言语的泓禄道:“皇上,臣妾觉得这小饼委实不错,您觉得如何?”
泓禄的目光略略扫了扫那小饼,下颚微颔道:“确是不错,该有赏。”
苏清咋一听到那“有赏”两个字,整个人便是一个机灵,立马想起刚刚听到的那泓禄对淑妃说的话,封她为贵人,也就是不知道是这皇帝的多少个小情人。
一等那泓禄说完,苏清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闷闷的透着几分急切道:“奴婢手艺拙劣,难得能入皇上和淑妃娘娘的眼,欣喜异常,实在是不敢再讨赏赐。”说完,苏清的心中一阵惴惴不安,只静心听着那泓禄接下来的话。
“这赏赐是应得的,哪有什么敢不敢的。”淑妃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泓禄,轻笑一声道:“再说了,这皇上的赏赐,你接着便是,不必多想。”说罢,淑妃朝着那王烨使了一个眼色,王烨立马上前,将苏清从地上扶将起来。
苏清撑在王烨的身上,腿脚有些发软,目光惴惴的看向轻抿了一口凉茶的泓禄。
泓禄依旧是没有说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泛着淡淡的冷光,折射到苏清眼中。
“罢了,既然不想,朕何必强人所难。”泓禄慢悠悠的落下这句话,便撩起下摆站起了身,那欣长的身影在苏清的眼前投射出一片黑色暗影,就好似要把她笼罩其中。
“摆驾回宫吧。”泓禄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寒意,目光落到那要扶着淑妃起身的王烨道:“淑妃不便起身,不用送了。”
“多谢皇帝。”淑妃看着泓禄,声音娇柔道。
一侧,李顺不知何时出现在内殿之中,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脸色略显苍白的苏清,对泓禄躬身道:“喏。”便转身随着甩袖而去的泓禄一齐离去。
淑妃卧在软榻上轻笑,将目光移到呆立在一旁的苏清,语气突变道:“这主子都走了,你还留这作甚。”
苏清惊惶的对着淑妃欠了欠身,便紧走几步,跟在李顺后面一同出了内殿。
看着苏清那纤细的身姿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淑妃按着绣床边沿的手一用力,那米分蔷色的指甲便应声而断。
“娘娘!”王烨蹲跪在淑妃面前,捧起淑妃那断裂的指尖,惊声道。
淑妃的目光落到王烨随手放置在一旁的紫薯山药小饼上,伸手一挥,那紫薯山药小饼便连着那托盘,“哐当”一声落了地,小饼被摔在地上,缺了一角,里面的两朵花也被摔了出来,软塌塌的缩在地上,可怜的紧。
“王烨,本宫腹中怀着他的孩儿,他却依旧是这副模样……”淑妃眼角微红,定定的看着一处,声音细小,带着无限悲怆。
“娘娘,如今您怀着身子,当心伤了孩子。”王烨起身将淑妃后靠的软垫往上拉了拉,然后又将那丝绸锦被盖上淑妃的手。
轻轻抽出被王烨握着的手,淑妃眉目微侧道:“本宫乏了。”
王烨垂落与身侧的手暗暗握了握,起身对着淑妃躬身道:“奴才告退。”
内殿之中,又陷于一片寂静之中,只那淑妃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微动。
李顺跟在泓禄的身后,苏清跟在李顺的后面,再后面,便是那两排恭谨的小宫女与小太监。
泓禄坐上代步的步辇,那步辇虽然走的不急不缓,但是苏清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跟的有些吃力。
披香宫与未央宫还是有些距离的,苏清的体力不行,只走了一半的路便喘的厉害,偏那步辇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她有些跟不上。
李顺小跑着跟在那步辇侧边,看到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苏清,悄悄退了几步到苏清身侧道:“苏清姑娘,皇上怕是有些生姑娘的气了。”
生气?生她的气?苏清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步辇上被黄色帷幔遮盖住身形的泓禄,脚步不自觉的一顿,便是看着那步辇立马离了自己好几步,只好喘着气又快跑了几步追上去。
“苏清姑娘,皇上近日胃口总是有些不好。”李顺站在苏清身侧,脚步有些急促,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是一如往常的平稳,好似依旧如履平地一般。
苏清听到李顺的话,神情一顿,然后对着李顺道:“多谢公公。”
但其实即使李顺和自己说了泓禄心情不好,苏清也不想上前去讨什么好,因为她记得刚刚那泓禄对淑妃说要封自己为贵人的话,如果是真的话,那这时候这泓禄厌恶了自己,不就是正好了吗,自己还为什么偏要往上面去凑呢?
似乎的看出了苏清的想法,李顺轻笑道:“苏清姑娘,你可知,这世上谁能一念决生死,谁又能一念便让人荣华富贵,锦绣万程?”李顺说罢,也不去看苏清,径直便快走几步赶上那步辇,只留苏清一人脚步越慢,直至呆站在原地。
是啊,自己确实是太天真了,在这皇宫里,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能有权力说“不”吗?尤其是你的对手还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帝。
苏清身子微顿,对着李顺的方向欠了欠身,然后抚了抚起伏的胸口,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未央宫,脚步一转,走向那大内御膳房。
“曲绱,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吗?”苏清一边挽起宽袖,一边看向正一脸惊讶看着她的曲绱。
“哦,有新送过来的五指毛桃和土茯苓。”顿了顿,曲绱继续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苏清淡淡摇了摇头道:“只是嘴馋罢了。”说完,接过曲绱手里的五指毛桃和土茯苓,转身便收拾起来。
曲绱看着苏清的背影,耸了耸肩,继续拾掇自己的鸡块。
这五指毛桃土茯苓猪骨汤是一道药膳,属于粤菜系,在闷热有雨,令人产生湿困痹酸之感时,中草药五指毛桃和土茯苓有健脾胃、祛湿困的功效,正合此时入汤之用。
苏清觉得前几日夏雨颇大,正适合这汤,清热祛湿,清肝润肺。
因为五指毛桃和土茯苓的外皮坑坑洼洼的十分难清洗,所以苏清清洗时便用了那小刷子,一下一下细细的弄干净。
等到将那五指毛桃和土茯苓洗净之后,苏清将斩好的猪脊骨氽水捞起,起一锅,将五指毛桃和土茯苓一齐放入其中,连着那猪脊骨大火炖煮,然后又转文火下一点细盐调味。
苏清三五不时的来这大内御膳房做膳食,里头的人大都认识了她,看到她捣鼓那五指毛桃土茯苓猪骨汤,便都偷着眼睛往这边观望。
那五指毛桃汤细细的椰子清香,混着猪脊骨的香味,慢慢飘散出来,苏清用勺子轻轻戳了戳那猪脊骨,乳色的汤汁色如淡奶,浸润着猪脊骨,与雪白黏腻的土茯苓的混杂在一起,稠腻香甜。
☆、第52章 干姜肉桂羊肉汤
端着那五指毛桃汤,苏清站在内殿门口,却是怎么也迈不出这第一步,她看着眼前细细飘忽的黄色纱帘,脑海里面满满都是那时候泓禄与淑妃说的“封贵人”三个字。
捏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苏清低垂下脑袋,身侧却是突兀的出现那李顺的身影,伸手接过苏清手里的托盘,直接便撩开了她面前的那层黄色纱帘。
“陛下。”李顺端着那托盘走到泓禄身侧,躬身道。
泓禄的目光依旧定在那手里的奏折之上,他轻轻的动了动手腕,那奏折之上便圈出了一个红色的圈,那圈利落干净,尾处透着凌厉笔锋。
苏清跟在李顺的身后,双手垂在腹前,低垂着脑袋,一副安分小媳妇模样。
李顺转身,将手里的托盘重新放回到苏清的手里,然后看了一眼眼露惊讶神色的苏清,躬身离去。
苏清手里端着那托盘,小心翼翼的往泓禄身侧挪了一步,然后目光微微下调,看到泓禄笔尖下压,在奏折上大大的打上一个朱色红“x”痕,手里端着的那托盘便冷不丁的抖了一下。
盖上那奏折,泓禄又慢条斯理的拿起另外一本。
泓禄的目光在那奏折上,右手上的毛笔挑入一侧的砚台之中,却在没有触及到那湿润的感觉时,轻皱眉头,看向了那砚台。
光墨的砚台之上,只剩下一些浓墨。
苏清一直惴惴不安的站在一侧,此刻看到泓禄的动作,心中只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托盘放置在一侧案板上,左手撩起自己右手的宽袖,拿起盛着清水的白玉小碗倒入砚台之中,然后大拇指和食指捻起那方方长长的墨条,慢慢的碾磨起来。
墨条磨蹭着砚台的声音在安静的内殿之中十分清晰,苏清的心中带着几分紧张,她不着痕迹的往泓禄那边看了许多眼,在发现他根本就不看自己之后,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反而比刚开始的时候更加难受憋屈了几分。
苏清帮着泓禄磨了半个时辰的墨汁,那汤被放置在另一处,即便是在这夏日之中,也是渐渐冷却了下来。
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泓禄终于的抬眼看向了苏清。
苏清紧紧捏着手里的墨条,眼眸微垂。
“下去吧。”泓禄的声音清冷,就好似寒日的冷泉,那沁入心骨的清冷通身引寒,搅碎了苏清心中的侥幸。
苏清慢慢放下手里的墨条,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沾到了墨色一角。
“喏。”对着泓禄欠了欠身,苏清脚步有些狼狈的出了内殿。
内殿之中,泓禄看着苏清那消失在面前的身影,眼眸微动,落到那碗冷却的汤汁上,轻轻闭上了眼。
这场犹如单方面冷战一般的事件,一直持续到了金秋盛宴之际。
苏清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在曲折的弯廊之上,她的身上是新换的宫装,月牙色的缎绸腰带飘曳在行走之际,裙裾微摆,露出绯色团锦绣鞋,飘逸的长发梳着宽松的落马髻,随着身姿的晃动显出几分柔意之感。
月光皎洁,夜色暗沉,圆月挂在天际,犹如苏清手里圆滚滚的金秋小饼,泛着光洁的色泽,透着绯气。
不远处,是那丝竹之声,生生绕梁悦耳,带着节日特有的欢愉氛围。
苏清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慢慢的迈入交泰殿之中。
作为内廷宫宴的交泰殿之中,当然器具齐全,场地宽大。
苏清只一眼过去,便看到了那高高搭起的戏台子,圆木的底柱,火红的围帘上是“咿咿呀呀”唱戏人,穿着宽大的戏服,艳丽的桃花妆,纤细的腰肢莲花步伐,绕着台子妖娆婉转,好一出贵妃醉酒。
泓禄端坐在宽大的椅上,身侧是脸色略微苍白的许皇后,再旁边,是画着精细妆容,一脸春风得意色的淑妃,倒是那据说最得宠的应昭仪,却是没有看到踪影。
苏清端着那自制的金秋小饼绕过许皇后,放置在了泓禄的手边。
自那日之后,苏清再没有看到过他,现今突兀一见,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即使在各色气味分杂之中,依旧能让人一下辨认出来的龙延香,随着细风,一点一点飘进苏清鼻息之中,挑动心波。
“陛下,太后与太妃到了。”李顺从一旁小步跑出,附耳在泓禄身侧道。
泓禄不着痕迹的收回放在苏清颈侧的视线,撩衣起身,带起一阵衣风,拂过苏清发梢。
交泰殿正门之处,走过一行人,为首之人,姿态端容,眉目清晰,眼角有着一些明星细痕,眼眸细眯,便带上了几分厉色,梳着高髻,上戴金银步遥,翡翠一月桂的流苏发钗,十分应景,身上是一袭暗宝色绣繁纹宫装,罩着一层黑色镂花纹记浅薄外纱,这大概就是那太后了吧。
再往后细看,便看到了她的身侧同样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另一个女子。不同于这太后的暗色艳压,这女子身上是与苏清差不多颜色的月白色素衫,梳着三环髻,上面饰物颇少,只一支翠色青玉黛微歇上插,腮边一对碧色耳垂随着步子细微晃动,眉目柔和,手腕处微微露出几颗佛珠。
这是…那皇帝的亲生母亲,尊太妃?和那皇帝的给人的阴冷感觉可是大不相同啊。
这般想着,苏清身侧的李顺却是突兀的挡住了苏清的视线道:“去做道去虚怕冷的药膳。”
苏清身形微顿,收回视线,然后便是对着李顺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而一旁一直盯着苏清的许皇后看到那多月未见的太后,脸上显出一抹兴奋,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的立马扶着身侧香嵩的手站起了身。
她在那冷冰冰的椒房殿等了数十日,终于是将太后,她的姨母盼了回来。
一旁的泓禄脚步稳健的走向那许太后,目光深邃,嘴角含笑,就好似一个盼母归来的亲子一般,但身处这圈中的人都知道,许太后一回,这后宫便怕再无宁日了。
苏清却是不知前面发生的那暗中风云诡谲之事,只依旧慢慢的挽起宽袖抬头看从窗棂之处看到了头顶皎色的明月。
她大概是猜到了那李顺让她回来的意思了,因为许皇后那怨恨的视线从她出现之后便一直没有消除过,太后是许皇后的姨母,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拼的过,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也不知自己后面的路会如何。
轻叹一口气,苏清环顾了一下四周忙碌不已的众人,独自窝在角落拿了食材炖煮起来。
她准备做一道干姜肉桂羊肉汤,因为那许皇后喜吃羊肉,所以宫中今日特地新宰杀了许多嫩羊羔,羊肉特别新鲜,她正好沾了光,从那地方拿了一块新鲜的羊肉,而且这干姜肉桂羊肉汤专治阴冷怕虚之症,自己的小日子刚刚过,却是不知道为何,淅淅沥沥的有些不干净,腹部总是钝痛的紧,正好蹭碗羊肉汤暖暖。
将羊肉洗净切成块,苏清将砂锅之中放入清水,加入干姜,肉桂,和一些调味品,然后将羊肉放入其中,用小火炖煮。
蹲在砂锅前,苏清双手置于膝上,目光看着那火光,有些呆愣愣的。
“哎,苏清,水扑出来了。”曲绱正满头大汗的绞着细肉,一转头看到苏清面前的砂锅里面冒出的热汤水,赶紧提醒道。
苏清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去掀砂锅的盖子,却因为没有盖湿棉布而被烫的红了皮,那砂锅也因为突然掉落下来的砂锅盖子而侧翻,洒了一大半。
苏清抹了一把手,看了看被溅湿的裙摆,随意的绞了上面的汤汁,便重新换了砂锅做起来。
裙摆上因为沾了汤汁而变的皱巴巴的,苏清有些不适应的踢了踢裙摆,将双手置于清水之中,看着那一块被烫红的地方又发起了呆。
水波粼粼,随着苏清手指的微动而晃出一圈又一圈的细纹。
汤熬的很慢,苏清看着因为浸泡多了水而微微泛白的指尖,拿出手帕细细擦了擦,然后弯腰将砂锅的盖子掀开,里面的羊肉有一股特有的味道,因为加了入味的胡椒米分和茴香之类的小包,已经盖了过去,只剩下那乳白色的汤汁在“咕噜噜”的火下冒着泡。
正当苏清想将那干姜肉桂羊肉汤盛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跑过来到她身侧道:“尚膳,交泰殿宣您呢。”
苏清手上一顿,转头皱眉看向那小宫女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那小宫女对着苏清欠了欠身,声音轻快道:“听说是尚膳做的金秋小饼入了太后的眼,要赏呢。”
听到那小宫女的话,苏清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脚都是那冰冷的感觉,太后,入了太后的眼,怕是她才是那太后的眼中钉,墓中刺吧。
苏清深吸一口气,吩咐身侧的小宫女看着那干姜肉桂羊肉汤的火,便跟着那小宫女去了交泰殿。
殿上,那戏台子上依旧是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艳丽的戏袍翻飞之际,带着那婉转长调的音曲,绕耳的很。
苏清小心翼翼的走进交泰殿,伏跪于那青砖地上,姿态低恭。
“苏清?”苏清伏跪于地多时,第一个开口的人,不是那太后,更不是皇帝,而是看上去十分端庄温婉的尊太妃。
“奴婢在。”苏清的脑袋一直垂着,所以看不到上座之人的表情。
“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规矩也好。”尊太妃看着苏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侧的太后道:“姐姐觉得如何?”
“甚好。”太后微眯眼眸,坐在铺着柔锦的宽椅之上,目光犀利的落在伏跪在地的苏清身上。
许皇后坐在一侧,脸上笑容明显,看了一眼那泓禄,声音清雅,穿透整个灯火通明的交泰殿,“既然姨母和母后都满意,那臣妾便落旨封婉仪了。”
☆、第53章 参归炖鸡(一)
月华如水,透过窗柩上糊着的纱照得未点灯烛的室内朦胧起来。
苏清盯着窗柩,一眨不眨得出了神,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她唯一瞧得见的,便只有窗柩处那片亮堂堂的光斑。
拢了拢肩胛处的被子,苏清的手心里,细白的额头上俱是密密的汗,却依然觉得冷,透心的冷。
她的脑袋有些混沌,干涩的嗓子刺刺得疼。
那日在淑妃处知晓了皇上的念头后苏清便几日没睡过好觉。这偌大的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的东西还会有得不到的?更别说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上次让她有幸拖得一时,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后续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尊太妃还有那许皇后,三两句的交转之间,便把自己的一生给定下了。
苏清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场景,更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她只记得当时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似乎是被堵着般生疼。
许皇后那“封婉仪”三个字一直在耳边回绕,在脑袋里千回百转,她伏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在李顺的一生轻唤之下才回过神,脑海中回荡着今后自己的各种结局,苏清动了下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闭了闭眼睛,指尖深深的刺进手掌里,苏清重重一个叩首后抬起头来。“奴婢,谢恩。”那带着颤意的声音混着不远处戏台子上的“咿咿呀呀”,透彻几分苍白无力。
这一世,她难道就要这样被锁在深深的宫闱之中了吗?像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一样,天天想的、盼的,都是如何取悦那个男人,如何多留住那男人一丝的目光?然后为他给自己的恩宠而沾沾自喜,亦或是因他对别的女人的宠爱而吃醋拈酸?
呵!那也得有命活得到那时候,苏清不禁自嘲起来,皇后,淑妃,眼前就是两个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加上那太后,苏清知道自己已经被搅进了她们的局里,成了一颗被利用的、不值钱的棋子,不知哪天就命丧黄泉,说不得死于谁手都不知道。
双臂已经酸软无力,吃力得将肩胛处的薄被掀开,苏清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看来明日的这场病是跑不了了,能拖得一刻是一刻,现只看病得如何了。这般想着,苏清便是一鼓作气,直接将身上的薄被向一边推去,又将那窗柩推的大开。
近十一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苏清的身上黏着冷汗,那风吹过来,细细碎碎的,直往身子里面灌,让苏清打了好几个哆嗦。
正当苏清如死尸一般横躺在榻上时,突然身上一重,那被她推到一旁的薄被便重又盖回到了她的身上,随风传来的还有那股熟悉的龙延香混杂着浓厚的酒气。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苏清苍白着脸,咬着唇,将头扭到了一边,那皎色的月光倾斜而下,照亮了苏清半张白皙面容,倔强而脆弱。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随后便是一股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因着扭过头而暴露在外的一侧雪颈和娇巧的耳垂上。
“呵,不乐意?”和前几日的清冷模样不同,此刻的泓禄在月光下脸颊微红,双眸墨黑,典型的醉酒模样,透彻一股难掩的风流调侃之意。
苏清不知道那泓禄问的不乐意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那封婉仪的事情,但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身心疲惫,实在是一点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思。
苏清抿着唇一言不发,扭动身体想躲开泓禄那因说话而愈发浓厚的酒气。
不过好在那人有自知之明,抬起了头离得稍远了些,只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苏清覆着薄被的肩上,细细摩挲,似乎带上了几分柔意,和平日捉弄她的清冷模样,相差许多,但却看着更加的多了几分危险和诡谲。
这般模样的泓禄是苏清没有见过的,她睁着那双眼睛,看着泓禄被酒气浸染的眸子,被压在薄被下的手紧紧抓着那薄被一角,不着痕迹的往窗柩边缩了缩。
微微眯起双眸,泓禄看着苏清小心翼翼的动作,声音低沉道:“苏清。”
泓禄的话语中警告意味明显,若是放在平时,苏清肯定早就惊慌惊恐的跪罪了,可现今的她就好像是一个被锯了嘴的闷葫芦,依旧不开口,只将头又扭过去了些,喉咙里面隐隐显出几分哽咽,也被她用力的咽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够久了,就这一次,任性一回又如何,不就是生死嘛,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看着苏清,泓禄缓慢的站直身子,那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直接便把裹着薄被的苏清笼在了里面,纤纤细细的一团,秀气的很,却也是倔强的很。
下颚一紧,苏清被迫抬头,泓禄透过窗柩的月光,看到了苏清被映得雪亮分明的眼中,似乎隐隐带着些水雾。
“啪!”的一声,苏清的眼前一黑,房间之中唯一透出光源的窗柩被泓禄甩手关上。
整个人浸在黑暗之中,苏清有些紧张,身上是散发着热气的泓禄,他一起一呼之间,灼热而浓重的酒气弥漫在她鼻息之间,让苏清忍不住的别过了头。
虽然明知道她有雀目看不见自己,但泓禄却就是见不得她偏过头不看自己的模样。
平日里的他冷静自持,今晚的他大概是多喝了几杯酒,感觉自己有些不受控制那喷涌而出的情绪。
泓禄捏着苏清的手愈发紧了几分,直到听到苏清发出一道轻不可闻的痛呼,才回过神似的皱了皱眉。
手掌里触感柔软滑腻,却是伴随着炽热的温度,泓禄染着酒气的眸子一下清明起来,想起刚才听到的苏清明显变了调的声音,按住身下不安分的人,摸了摸苏清滚烫的额头,便忽的感觉到自己的一腔怒火硬生生的给憋了下去,没处发。
泓禄松开苏清,将那薄被死死的扣在苏清身上,转身对上外间喊道:“李顺。”
李顺踩着那黑色皂底鞋,弓着身子悄无声息的进来。
“宣个太医来。”泓禄说完,看了看身后呼吸明显有些急促的人儿,一顿后又补充道:“罢了,先煎副去热的药汁,明儿一早再宣罢。”
“喏”李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苏清,躬身退了下去。
☆、第54章 参归炖鸡(二)
泓禄将苏清整个人紧紧的掖在薄被里,然后起身走到房中的圆桌旁,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杯凉茶。
撩起下摆坐回榻上,泓禄侧头,却见苏清不知何时已迷糊了起来,身上紧紧裹着薄被,缩在一角抖得厉害。
掖好那被角,泓禄连人带被,一起搂进了怀里。
两人靠的近了,苏清鼻息之间那不断呼出的炙热温度让泓禄不自觉的皱了皱,他侧了侧手,将手里的凉茶杯子喂到她嘴边。
杯沿触到唇的地方带着一丝凉意,苏清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微微张开了嘴无意识的轻抿了一口。
那茶水早就凉透了,冷意让苏清一个哆嗦,喉咙的干涩疼痛感倒是缓解了不少。
喝了大半杯水,苏清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脸上泛起的绯红衬得那白瓷小脸清秀娇美。
泓禄抚过苏清的脸颊,随手拿过苏清榻上的帕子,浸了冷茶之后,便将那帕子叠起盖在苏清滚烫的额头上。
燥热缓解了不少,苏清无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愈发混沌,两张眼皮子也愈发沉重起来,只下意识的往泓禄身上缩了缩,那温热的感觉让迷糊的她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看着像虾米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的人,泓禄轻笑,替她把被子拢好,尔后便隔着被子紧紧得将苏清抱在了怀里,时不时贴上自己的额头去探她额上的温度。
身上传来阵阵暖意,脸上的烧烫也渐渐消失,苏清喉咙里享受地发出“咕噜”一声,舔了舔沾过茶水的双唇。
泓禄微微别过头去,调整好自己变得略显粗重的呼吸。
一侧,李顺手里捧着一只白瓷碗过来,白色氤氲的热气盖住了李顺白皙的半张脸,那飘散过来的浓重药味让半梦半醒中的苏清忍不住的皱起了眉。
李顺慢吞吞的走动榻旁,看了一眼歪斜在榻上的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放轻声音道:“陛下,退热药。”然后顿了顿之后从暗袋之中拿出一小瓷瓶道:“这是苏大人上次配好的清热丸。”
泓禄看了一眼那清热丸,慢条斯理的伸手接过李顺手里的白瓷碗,侧身紧了紧搂着苏清的手,另一只手端着那白瓷碗,目光在苏清脸上游移,似乎在想从哪里下手。
“陛下,苏清姑娘大概是烧的有点糊涂了,不硬灌怕是不行。”李顺弓着身子在一侧道。那册封的懿旨还未下来,李顺依旧是称呼着苏清为姑娘。
泓禄听罢李顺的话,捏着那白瓷碗,另一只手绕过苏清的脖颈,直接捏住了她冒着冷汗的鼻子。
“唔…”苏清迷糊之间鼻子不畅的很,她狠命的拖着迷糊的脑子甩了几下,在没有甩开之后,憋的狠了,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泓禄面无表情的举起那白瓷碗,那碗里浓厚的药汁便顺着他手腕的弧度倾斜而下。
“唔…咳咳…”苏清被苦涩的药汁呛的狠了,猛力咳嗽起来,却是被泓禄拖着脖子又灌了几口。
药汁喝了一大半,苏清的脸上也被泼了一半,她迷糊的睁开眼睛,绯色的脸颊上是深褐色的药汁,泛着浓郁的药味。
苏清轻哼一声,伸出软绵绵的手去推泓禄,却是被顺势握住了手裹紧了薄被里。
脸上被泓禄随意的抹了一把,苏清将头往旁边一撇,下颚被抬起,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苏清一点味道都没有尝到,身上一沉,另一条薄被便又给盖到了她的身上。
“别动。”箍着苏清,泓禄半靠在榻上,微眯上眼睛,将卷成春卷一样的苏清用湿帕子盖了额头,然后揽在了胸前。
苏清被那薄被热的厉害,身上黏腻腻的开始出汗,但是身子上都是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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