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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术士-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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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王庄村,由公路下去至大街上,再转弯到老王家儿子王海平那栋小楼的宅院门前,处处红旗高挂,花团锦簇,喜庆氛围极其浓郁,好像老王家的儿子又要结婚了似的。
大街两侧,涌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们。
当车队行至新娘子的家门口时,大街上和巷子里、家中,已然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而在村外的公路两侧,更是停满了车辆,数不清的人从车上下来,步行匆匆地向村里走。
“好嘛,这都挤不进去了。”白行庸站在公路旁,远远地看着延伸向村里的车队和人流。
“我想进去看看。”纵萌板着脸说道。
白行庸耸肩,道:“快得了吧,在这儿看个热闹就好。”
纵萌想了想,大步往村里走去。
白行庸无奈摇头。
宋慈文站在他身旁笑呵呵地说道:“淳风这小子,修为进度快,让人羡慕嫉妒,就连这结婚,都赶在了前面,你说他着什么急啊?”
对苏淳风的心思以及他所经历的,当前面临的一些事端更为了解些的白行庸暗暗叹了口气,他似乎能猜测到苏淳风为什么会如此急于结婚,可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对,也许苏淳风仅仅只是为了想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完整的、正式的小家庭,也许,还是为了让父母高兴,圆父母的一份心愿,早日让父母抱上孙子吧?
裴佳拿着相机,兴致盎然地不断拍摄着热热闹闹人山人海的画面,一边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乡下农村结婚,可比城市里要热闹得多。”
“得了吧,寻常小家小户的能有这么热闹?这可是当地首富之子结婚,当然不同凡响。”
“哎,兄弟你还别这么说。”负责照顾引领这帮奇门江湖上的天之骄子们的许万发,笑呵呵地上前插话道:“这乡下农村结婚办喜事,相对比就是比城市里结婚要热闹喜庆得多,毕竟参与的人多嘛,谁家里的孩子娶媳妇儿,半个村子都得轰动起来,很正常。”
郭子弟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至于么?”
“稍微想想那种场面,我就能感觉到喜庆热闹了。”谢成飞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袁郎点头道:“我参加过农村的婚礼,确实是这样。”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在农村乡下的喜宴,可怎么摆?家里面能容得下么?”
“放心吧,半个村子整条街家家户户都给腾出房间来招待客人咯。”
“呵……”
单蓁蓁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望着招展的红旗下人头的攒动,看不出是喜是伤。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即便是,心中暗恋的那个男生,今天结婚。
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和伤感,更多的,却是自作多情地为对方感到开心和喜悦。
不需要,让苏淳风知道。
许万发在旁边看着这些年轻人们,心中不禁有些失落的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看这帮奇门江湖上尽皆身世不俗的青年俊杰,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偏生一个比一个修为高,他许万发四十出头的人了,而且还是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邪不倒龚虎的首徒,可是这修为境界……实在是丢师门的脸面,愧对师父他老人家啊。
迎亲的队伍们,此刻正在老王家里面闹腾着。
街坊本家亲戚那些妇女们、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嚷嚷着不让迎亲的队伍把新娘接走,必须得拿来多少多少的喜糖,啥时候得到大家的满意了,才能接新娘子走,还得让新郎官抱着出去才行。接亲这边过来的河塘村一帮大老爷们儿和年轻人,就负责和一众最是擅长斗嘴的乡下婆娘们讨价还价……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老苏家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喜糖都可以给买到,但这就是习俗,大家图个乐呵热闹。
西装革履佩戴新郎花的苏淳风,和大伯苏理坐在客厅摆好的圆桌旁,老王家的本家几位长辈陪着,桌上放着点心、水果、酒,简单地闲聊些有的没的。
身为新娘王海菲的嫂子,胡文玲和老王家的几个做嫂子的妇女,嘻嘻哈哈地进来,一个个手上都涂着用黑鞋油和煤泥搅拌的黑糨糊,在一众人开怀的笑声中,把新郎官苏淳风的脸给抹成了黑脸包公。
李志超等几个新郎官的发小,适时地做出阻拦护着新郎官的模样,起哄把嫂子们给赶了出去。
那边谈得差不多了,几个年轻人就叫大呼小叫地拽着新郎官去里屋抱新娘。
新娘子王海菲穿着雪白的婚纱,坐在床上,由黄薏瑜、张丽飞这两位伴娘,以及几个要好的女同学、本家亲戚姐妹们陪在身旁,抹了张大黑脸的苏淳风进去之后,所有女性全都乐得直不起腰来。
然后,喜笑颜开的苏淳风找出鞋子,亲自弯腰给新娘穿上,抱起新娘子大步往外走去。
砰!
砰砰砰……
彩屑纷飞,众人簇拥下,一对新人出门!
欢呼声,笑语声中,外面鞭炮和爆竹齐鸣。
迎亲的车队终于接上了新娘子,接上了新娘子家里送亲的尊贵亲人们,沿着东王庄村的大街向东,至尽头绕行到公路上,依着乡俗不能走原路,是从乡间小路上颠簸而过回河塘村,过村、过田,过桥……
河塘村的大街上,红旗招展,彩带飞扬,由老苏家所在的那条小巷向四周扩展,十字形的巷子里挨家挨户,乃至于村里大街上那些村民家中,都已经摆上了宴席,村委会大院里用于开会时所用的露天水泥台子,成为了今日新人结婚典礼的现场。
苏成、陈秀兰两口子,此刻忙得脚不沾地,洗了又被抹,抹了再洗结果又被抹黑的脸上,挂着再多的黑泥也掩不住的灿烂笑容。
大喇叭里不厌其烦地唱着豫剧朝阳沟的选段。
整个双河村,都被婚礼的喜庆热闹气氛所笼罩,这个寒冬腊月的日子,似乎也被浓郁的喜庆给冲去了寒意,暖暖的。
村北。
积雪未消的麦田中,麦苗从厚雪的遮掩下探出一簇簇浓绿色的小脑袋,感受着外面的寒意,好奇地张望着村子里的热闹。
广袤的农田中白绿相间,格外清幽美丽。
致玄、慧青两位真人,和释名大师站在田间冻得**的狭窄小路上,望着数百米外热热闹闹的双河村,建筑物大多是平房,少数是翻盖而成的两层小楼的新房——小小的村落,在喇叭里欢快的戏曲声和时而响起的鞭炮爆竹声中,却透着浓郁的安详与宁静。
这,是华夏广袤的中原地区最为平凡而普通的一个小村庄,名不见经传。
村子里村民们的日常生活中,会有争执吵闹,会有泼妇,会有蛮不讲理,会有凶悍的斗殴,会有鸡毛蒜皮闹得沸沸扬扬,村民们缺乏素质,脏话连篇,随地吐痰,到处扔垃圾,鸡鸭猫狗乱跑……
但人们就这样世世代代地,在这里生活着。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苏淳风大婚喜庆之日,我们就这样贸然前来,为人添堵,老衲还是想劝告二位真人,此举不妥。”释名大师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微低头面露愧疚和无奈之色。
慧青真人冷笑着讥讽道:“主意,是你出的,现在却又要说这种话,你佛门密宗就都是这么虚伪么?”
“可另择它日再来。”释名大师也不着恼,轻声道。
“苏淳风每年能有几天住在乡下?”慧青真人丝毫不顾忌释名的颜面,很直接地揭破了他的虚伪面容,道:“说什么乡下偏僻,适宜与苏淳风谈话,籍此迫使苏淳风俯首……现在倒好,你又……”
“师妹。”致玄真人打断了慧青的话语,丹凤眸子微眯,淡然道:“我们只需要前去道贺,不需要说什么,苏淳风自然会懂。”
“懂什么?”
“他应该清楚,不要与山门为敌,应遵从山门护佑天道的天旨。”致玄真人神色平静地说道:“只要我们出现在这里,他即便是不明白,心生怒意,想要反抗,但也必然有所顾忌,只得主动寻机与我们洽谈。此子内心最为软弱,也是他最为不可轻易触碰的逆鳞,便是亲人。”
释名大师再次道一声阿弥陀佛。
这下,就连致玄真人也忍不住用眯缝的双眸斜睨了一眼释名,冷哼一声,道:“释名大师,能不能别再如此装模作样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却处处言不由心,是在赎罪,还是在自责?”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释名大师微微一笑。
慧青真人面露讥讽,继而说道:“师兄,今日苏淳风大婚,必定有诸多奇门江湖高手到场,我们……”
“我们只是去道贺,不是么?”致玄真人微微一笑,道:“奇门江湖中人,终究是江湖中人,探查不得我山门中人的气机,当我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难不成,还能当众阻拦驱逐我们么?”
慧青真人笑着点了点头。
……
迎亲的车队,刚刚驶入古堡村。
距河塘村,还有一公里多远的路程。
坐在花车里被涂黑了脸的新郎官,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挑,从怀中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
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愈发显得明艳动人的王海菲诧异道:“怎么了?”
“哦,没事,通知他们去接个人……”苏淳风笑了笑,攥住王海菲的小手,认真地夸赞道:“海菲,你今天特别特别的漂亮,不过,我担心你穿得这么薄,下车后会不会冷?”
“没事的,穿了保暖衣,而且典礼仪式又不会太久。”王海菲面露一丝羞涩,温婉地说道:“都说了,别来那么多车,可还是……”
“他们自发要去的,图个新鲜和热闹。”
此次负责驾驶婚车的司机,是苏成董事长的专职司机,他笑道:“苏总,你今天的婚礼绝对是隆重出彩,我听董事长说,豫州省企业家协会的那些老总们,大部分都来了呢。”
“嗯。”苏淳风笑着点点头。
世事如此。
不想张扬,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张扬。
他今天结婚如果是在平阳市里,或者在中州市,也就不会麻烦太多不相干的人。可选择了在老家乡下的村里举办婚礼,以当前苏家的条件,势必会引起地方的高度关注,这么多显贵豪富名流们云集到这乡下了,地方公安…部门怎能不高度重视?这且不说,婚礼的车队倒也不算多么隆重,可随行的车辆、宾客们那么多,造成道路拥堵,又会有多少人无辜被耽搁影响?
而且,还有些更不相干,不受欢迎的人,竟然也要来凑热闹。
意料之外,却也在绸缪之中。
苏淳风一边在内心里感慨着,一边生出了一股子自心境入返璞之后,从没有出现过的暴…戾恶念。
大婚之日,忌凶煞血光。
我,饶你们。
河塘村村委会大院内,纵仙歌西装革履,弯腰站在村里那块刻着村名来源的石碑前,神情专注地打量着颇有柳风的字体,似乎对于村里和大院内喧嚣热闹的氛围充耳不闻。
他忽而皱了皱眉,面露不喜地挺直了高大魁梧的身躯。
恰此时,手机震动。
纵仙歌掏出手机看了看短信内容,魁梧高大的身形很突兀地一闪而逝。院子里的诸多的人中,只有那么几个注意到他的人,就觉得黑影闪过,再看时,石碑前已然空无一人,不禁面露诧异,刚才这里明明站着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与此同时。
在村委大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与石林桓、龚虎对座谈话的罗同华,察觉到了外面纵仙歌骤然间迸发出的无匹强横气机,不禁微微皱眉,起身快步走到外面的水泥台上,阖目稍作感应,轻轻叹了口气。
龚虎和石林桓也察觉到了纵仙歌突然迸发出的磅礴气机,匆匆走出来。
“爹了个蛋的,咋回事儿?”龚虎骂骂咧咧,一双三角眼四处乱看,继而一瞪眼,快步往村委大院外面跑去。
“老龚,你别冲动!”石林桓紧随其后。
“放屁,苏淳风今天结婚大喜之日,谁他妈敢来捣乱,我就屠了他满门……娘…的!”
二十公里外的金州县城。
无论是如今闭关,还是曾经不闭关,好像没什么变化似的,一向足不出户的铁卦仙程瞎子,大步从室内走到了院子里,单手掐指,口吟术咒稍作推算,叹口气轻轻摇头,转身回屋。
767章 未战胜有战!
村子里喜气洋洋,似乎感受不到丝毫腊月的寒冷。
村外,田间小路上。
寒风凛冽。
中午的阳光格外刺目,加上遍野积雪,泛起的光线让人忍不住眯缝起眼睛,仍旧有些不适。
身着一青一黑两色道袍的一男一女中年道人,还有身着土黄色僧袍,挂着粗大佛珠项链的一个和尚,看起来很有些不伦不类的组合,就这么并肩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如果此时有村民恰好路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虽然步履从容舒缓,却是脚不沾尘,绝非凡人。
前面大概再有两百米,横亘着一道低矮的也就比农田高出一米左右的河堤,中间的路口往下延伸,是一座桥,过桥上坡过那条更高也更长更宽的河堤,就到河塘村了。
此刻,三位红尘之外的出家人,内心里都有些感慨。
劳心劳神劳天道,归来归去为谁忙?
骤然间。
磅礴浩然又充斥着无匹威慑力的强横气机,平地而起,术锁长堤划线,将三位出于本能而迅速凝结心神并施法做出防御的非凡世外人,拦在了长堤之外,态度明确且强硬霸道——禁止过线!
人影一闪。
距离三人二十米开外的小路上,身躯高大魁梧的纵仙歌昂然而立,目光森冷威严,气势如巍峨高山。
“纵宗主,数载未见,别来无恙。”致玄真人微拱手,抱圆作揖施礼。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纵仙歌横眉冷对。
“奇门江湖新秀苏淳风,今日大婚,我们理当前来道贺……”致玄真人微微一笑,道:“纵宗主多年未见,故人初相逢,却施以强横术法拦阻,贫道颇为不解,是为何意啊?”
纵仙歌冷笑道:“苏淳风和你们谈不上有交情,他今天大婚喜庆,你们是不受欢迎的。”
“纵宗主,是要阻拦我等?”释名大师合十低头,淡然问道。
“废话!”纵仙歌鄙夷地看了眼释名大师。
“你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慧青真人冷冷地说道:“山门不出,你纵仙歌在这奇门江湖的一群草莽之中,还可以称雄。如今我山门不得已入世,纵仙歌,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了!”
纵仙歌斜睨慧青真人,冷笑道:“好一个山门入世,十年前我纵仙歌就曾领教过山门术法,那些闭关不出躲躲藏藏的老家伙不入世,凭你们?今日纵仙歌拦下三位了,如何?”说到这里,他看向释名大师,目光微眯,傲然道:“倒是从未曾领教过佛门密宗金刚,这位大师,要赐教么?”
这,便是俯瞰江湖二十余载的纵仙歌!
霸气绝伦,睥睨天下!
广袤的田野上,对峙双方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无形的天地灵气,仿若汇聚成了有质的存在般,粘稠得让人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并压抑感十足——纵仙歌,根本不给他们丝毫谈条件的机会。
你们便是没有恶意,只是前来道贺,也不能去!
河堤口。
身穿黑色大衣,戴着一副眼镜,学者气质十足的罗同华教授,缓步而来,却是一步十丈,眨眼间便站在了纵仙歌的身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三名非凡俗世家之人,温和道:“我能想到各位前来的目的,也清楚各位不是来搅乱苏淳风婚礼的,但,他不会欢迎你们,所以……请回吧。”
“罗同华,官方不能如此袒护苏淳风和诡术传承者,更不应该因此而与山门做对。”致玄真人寒声道:“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如若山门今日必须要见苏淳风,我只能出手阻拦。”罗同华轻叹口气。
慧青真人冷笑道:“你们,拦得住么?”
“这只是一次礼节性的道贺而已,还请两位,不要把事情激化……这,对于苏淳风,并不是件好事。”致玄真人微微一笑,右手抬起轻摆。
远处。
视线难及的田野上。
呈扇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个人影,虽然距离很远,但气势雄浑磅礴,更有挟天地风云的威压倾泻而至。
数百年来,山门第一次如此公然大规模入世。
不为苏淳风,只为震慑群雄!
慧青真人一甩拂尘,淡然道:“醒神境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让我山门中人费一番周折罢了。”
纵仙歌豪爽一笑,斜睨周边,傲然道:“纵仙歌入醒神至今二十余载,还未曾被人如此威慑过,也未曾酣畅一战,罗教授,我知道你代表官方,和对面这三位,今日无论摆出怎样的场面架势来,也无非是装腔作势,如妇道人家吵嚷般,却不敢大动干戈,但纵仙歌倒是不介意,迫得这山门中人出手一战,致玄,这道姑,那和尚,来来来……”
“但你会死。”罗同华叹气提醒道。
“死有何惧?我纵仙歌既然开了口阻拦他们,今日只要还站在这里,便不能让他们打搅了苏淳风小友的婚礼。”纵仙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双目微眯,战意直冲云霄!
释名大师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无奈般说道:“既然如此,老衲也只能佛门一怒,金刚伏魔了。”
天空中,阳光泛金,浅云汇拢如佛。
远处。
一众山门道人的身后,有数位苦行僧人缓缓现身。
纵仙歌浑身上下,杀气腾腾,肉眼可见的灵气波动在其周身环绕,犹若玄妙的彩带,又像是片片彩光闪烁,把高大魁梧的他映得如一尊威风凛凛的天宫战神。附近麦田中的皑皑积雪,开始一粒粒地飘摇而起,似落雪倒飞,场景看起来,格外神秘幻美。
释名大师双手捻佛珠,低头诵经。
罗同华微微皱眉,犹豫不决。
“爹了个蛋的,要疯啊这都是?”一声暴戾粗俗的呵斥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直接打断了场间寂静而紧张,一触即发的气氛。
龚虎梗着脖子从河堤那边大步跑了过来。
致玄、慧青二位真人,释名大师、罗同华、纵仙歌,倒是不怎么在意龚虎的粗俗无礼和暴戾,却尽皆皱眉感应附近异常的状况,同时把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紧随龚虎身后赶来的石林桓——莫非,刚才那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被无形的神秘力量束缚着未能大面积扩散开,是这位相术大师,提前布下了风水术阵做出的防御么?
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今日参加婚宴,穿着得体服饰,却仍旧难掩猥琐邋遢形象的龚虎,飞奔而至,气喘吁吁地挥着烟枪冲三位出世人喝骂道:“狗…娘养的玩意儿,人家今天结婚大喜,你们跑过来捣乱,这是人做的事儿吗?”
两位真人,一位高僧皆愕然。
不待所有人回过神儿来,怒气冲冲的龚虎脚步未停,竟然直奔三人而去,挥着烟杆子就要砸人。
好家伙!
致玄和慧青二位真人急忙掐决施术,释名大师急退两步金刚怒目暴喝一声:“退下!”
然而这佛门秘法,山门玄术……
却没有起到慑退阻止龚虎的作用,或者说,起到的作用还不够,境界修为极高的三位出世奇人所施强大…法术,只是让这位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邪不倒,身形稍有踉跄,挥起的烟杆子没能砸到被他盯准了的致玄真人,胳膊一歪,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释名大师的头上。
砰!
释名大师低头,皱眉,泛起淡淡金色的双掌重重地当胸…推向了龚虎。
一道魁梧的身影及时闪现在龚虎身旁,一手攥住身形矮小瘦弱的龚虎肩膀,将他拉开,另一手单掌拍向释名大师的金刚掌。
噗……
掌风四起。
淡金色光芒如细沙流落。
释名大师后退三步。
一手攥着龚虎肩头的纵仙歌,连退数步,傲然挺立,冷冷地说道:“江湖与佛门密宗,从现在起,便开始了吧。”
“纵宗主此言差矣,是青鸾宗与我佛密宗……”释名大师一副怒目金刚状。
杀气弥漫。
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一位穿着朴素的深灰色羽绒服,休闲裤,黑色棉皮鞋的老者,却极其诡异玄妙非凡地凭空出现在了几位世间少有的玄学高人中间,就像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般,双手摆动着和蔼劝道:“各位各位,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呢?再说了,今天是苏家小子结婚的大喜之日,你们这样做可不好。这样吧,你们有什么事情,到我的茶馆里坐下来喝杯茶,静下心谈。”
之前双方雄浑气机碰撞交锋,却未散播开来,此刻终于了悟了缘由——原来是这位大隐的半圣冯平尧,一直都关注着这里。
慧青真人冷哼道:“冯老先生,是打算要与我山门为敌,助纣为虐么?”
“仙姑冤枉我这老头子了。”冯平尧乐呵呵地说道:“这世间事,无非道理和人情,凡事总要讲个道理,对吧?”
“冯老先生。”致玄真人淡然道:“我山门护佑天道,老先生以为如何?”
释名大师至此也不再淡然,神情冷漠地双手合十施礼,道:“老先生可知,苏淳风有悖逆轮回的嫌疑,更是与邪魔诡术传承者为伍,如今魔门将启,为世间生灵之祸福着想,也需开化苏淳风。”
“天、地、人。”冯平尧微笑道:“在我看来,人道为主。”
“天地君亲师,冯老先生读书读出了半圣境界,却似乎要悖逆所学所尊的儒家真义。”慧青真人讥讽道。
远处的村子里,忽然间爆竹声鞭炮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欢声雷动。
新娘子,接回来了!
冯平尧回望了一眼村庄,继而扭头,毫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什么儒家儒家的,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敢当儒家的后来人。新时代了,思想不能老是那么封建迷信嘛!这天地君亲师,还不是咱们人定下来的规矩,琢磨出来的东西?所以啊,还是要以人道为主,出家人忘却红尘斩三情,只尊天地,匡扶维护自己的信仰和理想目标,倒也没什么,可也不能因为你们的信念和守护,就不让红尘中人有情有义,这是不讲道理啊。”老先生碎碎念地唠叨着:“其实,你们各方都没有错,错的,是各自的理念信仰冲突。而我,本来也不想掺和到你们的矛盾纠纷中,可偏偏老了老了就难免有些性情顽固,就想要讲个道理,各位听与不听我的话,另说,今天是绝对不能影响到苏淳风大婚的,而且,我得强调一点,任何时候,只要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那么,就决不允许任何玄学中人,任何势力,伤及苏淳风的无辜亲人。”
语气温和,面带笑容。
但一字一句落在场间每个人的耳中,却是字字铿锵,句句如金石摩擦之音,比之纵仙歌的强势霸气,不逞多让!
致玄真人眯缝起一双丹凤眸子,道:“冯老先生,是在威胁我山门?”
“阿弥陀佛,我佛密宗无惧地狱,何惧人言?”释名大师合十施礼,宝相庄严,只是那光秃秃的头顶上被龚虎砸了的地方,鼓起一个红红的大包,让此刻的他,看来又有点儿滑稽可笑。
一向脾性温和又疏淡反感玄学的冯平尧,自决定迈入着奇门江湖看一看时,便抛开了固有的执念和偏见,却也是懒得和这些人较真,他摆摆手说道:“都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其实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现在就你死我活分出个胜负来,毕竟魔门将启,你们还得去做那人类世界的无名英雄。当然,如果你们真要打,我不拦着,但我会拦住你们斗法的动静,不能惊扰了不远处村子里的喜庆婚事……要打,就打吧。”
说完这番话,冯平尧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步履从容。
河堤口处,络绎不绝地走出了一个个奇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耀皇宗白家三代的顶梁柱,白擎山、白寅、白行庸,以及耀皇宗的几位炼气境高手;青鸾宗的几位高手在纵萌的带领下,也出现在了河堤上;京城宋家、熊家的人也来了,金官庄古家的古翰、古博兄弟二人,紧随青鸾宗的人出现在河堤上,山海市醒神之下无敌手曹素的徒弟裴佳,以及一众奇门江湖上青年一代的佼佼者们,几乎全都走上河堤。
沿堤一线,便是大半个江湖。
“阿弥陀佛!”释名大师轻轻道一声佛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远处,十几名苦行僧,缓缓退下。
“我山门中人,岂会惧江湖草莽威胁?”慧青真人面露狠戾怒容,便要挥起拂尘施术攻击。
致玄真人抬手阻拦,轻叹口气,淡然道:“罢了,魔门之事紧要,走吧。”
慧青真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当前的局势,对己方不利,咬牙点了点头——他们,理亏在先。
山门无惧这奇门江湖草莽。
甚至无惧那位半圣的冯平尧和官方。
他们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份历史和玄学术法的底蕴、底气!
因为,官方离不开山门,至于这些江湖草莽,山门一旦和江湖发生了不可调和必须分出胜负的大规模冲突,山门中那些闭关多年,真正脱离红尘甚至可以说是脱离人间,只求一朝顿悟正道而知天意向往生的几位老前辈,必然要出面插手的。
但现在,今天,他们真不能硬闯。
奇门江湖上的诸多宗门流派、世家,除却青鸾宗纵仙歌这个强大的奇葩之外,可以说其它势力都决然不想,甚至可以说,不敢与山门做对。可今日,是苏淳风大婚,这些奇门江湖上的青年俊杰们,将苏淳风视作友人前来,他们年轻气盛可不会顾忌太多,只认一个道理。倘若山门和佛门密宗不惜代价地硬闯,有纵仙歌、龚虎、罗同华等几位巅峰高手和一众江湖新秀的阻拦,山门及佛门密宗联手即便闯过去,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更何况,他们在此一战,伤及那些青年新秀,他们身后的势力即便再如何顾忌畏惧山门,也会勃然大怒彻底站在山门的对立面。更不要说,今天还有一个半圣的冯平尧在场,二十多公里外的金州县城,还有一个鬼神莫测的铁卦仙没有现身。
诡术传承者师徒是否来了?
身具逆鳞的苏淳风会不会狂性大发?
总之……
今日山门、佛门密宗前来,本意就不是为了战,而是为了让苏淳风知晓他们的态度。事已至此,苏淳风必然会得知他们来了,而且也必然清楚山门、佛门密宗诸多高手大举出动,是在展示他们在一些事情上,绝不会妥协退让的强硬态度——目的,便算是基本达到了。
魔门开启是大事,不能耽搁。再者有稳定的计划,苏淳风大婚之后,奇门江湖诸多势力也不会真的站在他这一边与山门、佛门密宗为敌,所以,没必要今日在此犯下众怒。
致玄、慧青二位真人转身离去,远处的山门一众高手身影消失。
罗同华露出淡然笑容——他就知道,今天打不起来。但刚才龚虎、纵仙歌与释名大师骤然交手的那一刻,着实让罗同华的那颗神识觉醒了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就在罗同华与纵仙歌、石林桓、龚虎也要转身回村时,忽然都不约而同地止步,微皱眉面面相觑。
而已然向北走出十几米远的释名、致玄、慧青三位,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炼气后期以上的高手,能听到一股磅礴意念力破空而至所表达的话语。其他人,却是不明所以,纷纷露出疑惑神色。
河塘村中。
欢天喜地的人群,簇拥着一对新人从家里走出来,沿着大街上的红毯,向村委大院走去。
他们将在那里,举办婚庆典礼的仪式。
新郎新娘挽着手,在漫天缤纷飞舞的彩屑中,在亲友街坊乡邻的夹道中,神采奕奕满面喜色地走着,他们身后,是伴娘张丽飞、黄薏瑜、龚晓蕊,还有因为和大明星共同作陪而愈发喜悦激动的伴郎谭哲、李志超、杨波。
新郎官喜笑颜开,时不时挥手点头向大家致谢。
却没有人知道,苏淳风分出一丝心神,磅礴强势的意念,已然越过人群,越过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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