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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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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铁打的,练有再好的功夫也经不起累,李燕豪真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之后天已大亮,路上的车马行人已经多了。

他坐直了,尉迟峰笑问道:“少侠醒了,没睡多大工夫嘛。”

李燕豪道:“有这一会已经足够了。”

只听傅梅影在车里道:“累了少侠,还让少侠在车辕上睡,我很不安。”

李燕豪道:“傅姑娘不要客气,人在旅途之上,只有将就。”

说话间,马车绕过一片树林,只见不远处坐落着一座高大的城门。李燕豪呆了一呆道:

“这是……”

尉迟峰“哈!”地一声道:“恐怕到了‘固安’了。”

李燕豪“呃!”了一声。

申大娘在车辕后探出了头,往前看了一眼,道:“嗯,是固安,这地方我来过。”

李燕豪道:“固安已到,宛平、大兴应该不远了?”

尉迟峰道:“固安挨着永定河,过永定河往前走是大兴,不过水定河往前走就是‘良乡’了。”

李燕豪眉锋微皱,没说话。

只听申大娘道:“少侠,等于已到‘北派穷家帮’的地盘边儿上了。”

李燕豪道:“不瞒老人家说,我就是在想这件事。”

尉迟峰道:“少侠的意思是……”

李燕豪道:“咱们固然不在乎‘北派穷家帮’的拦截,但是像这样一拨一拨下去,越近他们的势力范围,咱们所受的阻力也越大,这里艰险困难不必说,宛平、大兴与京城近在咫尺,就算咱们能闯过这一关,必然是惊动京城,惹出满虏的铁骑来,咱们不见得怕,但跟他们正面冲突,究竟是不智之举,而且必然增加了营救霍大侠的困难。”

尉迟峰脸色凝重地点头道:“少侠顾虑得极是,那么以少侠高见……”

“自然是最好能躲过他们的拦截,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京城。”

申大娘道:“咱们四个人,再加上这辆马车,恐怕不容易。”

李燕豪皱眉不语。

车篷一掀,车里姑娘傅梅影探出螓首,她愁云满面地道:“少侠……”

忽见一辆双套马车迎面而来,车行极速,溅起一地泥泞,带着一阵疾风驰了过去。

李燕豪眼尖,就在两辆马车交叉而过时,他看见那双套马车车旁烙印着一个碗口大小的“金”字。

适时尉迟峰轻叫道:“‘金家船帮’。”

李燕豪心头一跳,道:“老人家知道‘金家船帮’?”

尉迟峰道:“怎么不知道,‘金家船帮’拥有船舶好几百艘,势力占了黄河北端这一带,较诸长江四十八水寨有过之无不及。”

李燕豪道:“他们的人怎么会在这一带出现?”

申大娘道:“难不成他们的船由渤海湾、溏沽进了永定河?”

李燕豪两眼寒芒一闪,道:“老人家,赶车回头,跟刚才那辆马车。”

尉迟峰一怔,但他没多问,赶着马车来个大转弯回了头,向着来路疾驰。

这时他才问道;“少侠是要……”

李燕豪道:“我要借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帮个忙。”

“少侠跟‘金家船帮’的人认识?”

“老驼糊涂,少侠执掌‘虎符剑令’,何必跟他们的人认识。”

尉迟峰呆了呆,失笑道:“这倒是。”

李燕豪道:“用不着瞒三位,‘金家船帮’的金老大,以前受过老人家的好处,那时候金家船帮甫自创立,要不是老人家那一项好处,金家船帮恐怕不可能有现在的势力。”

“呃,少侠,是怎么回亭?”尉迟峰问。

“金老大甫创船帮时,手下的船只不过十艘,那都是他的根,也是他毕生的心血财力,当初他靠耶十几条船来往水路,偷运私盐,有一次被老人家手下一名统领水师的副将查获,按规定船只私盐充公,金老大该斩,可是老人家看金老大是个草莽豪雄,训话一番之后,私盐充公,船只发还,也释放了金老大,这等于保住了他的根,保住了他的心血财力。”

尉迟峰道:“原来如此。”

申大娘道;“那么少侠现在找他们是……”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我打算让三位暂在他船帮里安身,等我救出霍大侠后,再来接傅姑娘上明陵去。”

申大娘微一怔,旋即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姑娘傅梅影娇靥上泛起一片阴霾,但她没说话。

李燕豪道:“傅姑娘……”

傅梅影娇靥上的阴霾一扫尽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我怕太打扰人家……”

李燕豪道:“姑娘不要这么想,姑娘是傅大人之后,凡我先朝遗民,忠义豪雄,都有卫护的责任,再说金家船帮人数数千,哪里会在乎多这么三个人。”

申大娘口齿启动了一下,道:“少侠,世间事变幻无常,连那穷家帮都有了南北派之分,这金家船帮……”

住口不言。

李燕豪道:“老人家的意思我懂,请放心,我会相机行事的。”

尉迟峰道:“少侠,金家船帮的船要是真进了永定河,虏京跟北派穷家帮的地盘近在咫尺,姑娘能在他船帮里安身么?”

李燕豪道:“老人家,整个‘穷家帮’的势力可以和‘金家船帮’相颉颃,穷家帮一旦一分为二,北派穷家帮就难以跟金家船帮相比了,满虏要敢动金家船帮,他们早动了,他们既不敢轻动金家船帮,北派穷家帮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尉迟峰点了点头,没说话。

就这么几句话工夫,前面那辆双套马车已然在望,不疾不徐地往前驰动着。

申大娘道:“还好他们没把车赶快,要不然恐怕咱们还赶不上他们呢。”

这倒是,那一辆虽是双套马车,而这一辆却只有一匹拉车牲口。

尉迟峰忽然道:“少侠,这一路上怎么没再见‘北派穷家帮’的人影?”

李燕豪道:“恐怕他们在暗处监视着咱们,我看我们一举一动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去。”

刚说完这句话,前面那辆双套马车突然驰离了大路,往左边一条小岔路上驰去。

尉迟峰讶然道:“这是……”

李燕豪道:“老人家,永定河不是在那个方向么?”

尉迟峰一怔,道:“对,看来他们的船真进入永定河了。”

申大娘诧声道:“怪了,黄河以北一带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到永定河来干什么?”

尉迟峰道:“这恐怕只有跟他们走了。”

说话间车已到岔路口,尉迟峰一拉缰绳,也把车驰上了小岔路。

这里尉迟峰一把车赶上了小岔路,前面那辆双套马车驰行顿疾,飞也似的往前驰去。

申大娘道:“只怕他们觉察出咱们跟踪了。”

李燕豪道:“不要紧,让他们跑吧,咱们只跟着轮痕印走就行了。”

尉迟峰道:“少侠好主意,这就不怕会把他们跟丢了。”

口 口 口

前面那辆双套马车还真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在几片树林之间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影儿。

李燕豪等却是不慌不忙,赶着马车,顺着车轮痕印往前走。等他们也在几片树林之间拐了几个弯之后,一条大河横在眼前,永定河。

挨着空旷荒凉的岸边,停泊着一艘双桅大船,落着帆,也没见旗号,那辆马车不见了。

双桅大船上,有四个黄衣壮汉正在往里收起两块宽面的大跳板,车轮痕印一直延伸到船边。

显然,那辆双套马车已经赶上了船,进入那巨大的船舱中了。

李燕豪等的马车驰抵了河边,那四个黄衣汉子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很快地收起了跳板,拿起篙来就要把船撑离岸边。

尉迟峰道:“糟,他们要走。”

李燕豪从车辕上站起,提一口气扬声说道:“诸位请等等。”

身躯陡然拔起,天马行空般,一掠十几丈,直往船上落去。

那四个黄衣壮汉刚才没往这边看一眼,如今却一声大喝,竖起篙来迎着李燕豪戳去。

李燕豪没出手,身躯疾闪,灵妙异常地从四根碗口粗细的竹篙中间穿过,落在了甲板上。

四名黄衣壮汉脸色一变,抡篙就要扫。

一声沉喝自巨大船舱中传出:“好高绝的身法,你们退后。”

四名黄衣壮汉如奉纶旨,立即收篙退后。

两旁舱门砰然而开,一名身着黄衣的白发老妪,手持鸠头铁拐杖当门而立,身旁足两名黄衣少女,身后是适才那辆双套马车。

白发老妪两道冷电般目光逼视李燕豪,冷然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老身只有会会高人了。”

带着两名黄衣少女行出舱门。

李燕豪心知对方发生了误会,一抱拳道:“老人家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那害人之虎。”

白发老妪微一怔:“小后生,你不是那害人之虎?”

“不是的。”

“那么你是……”

“容我先请教,老人家怎么称呼,在金家船帮是……”

白发老妪目光一凝:“小后生,你知道金家船帮,知道老身等是金家船帮的人?”

“是的,不瞒老人家,我跟金家船帮金老爷颇有渊源。”

“呃?那么你也报个万儿老身听听。”

“我姓李,叫李燕豪。”

“李燕豪……”山发老岖皱眉沉吟,似乎在想。

“老人家,这渊源,起于我的上一代。”

“小后生,那么你的尊人是……”

“老人家原谅。请容我先见金老爷子。”

白发者妪一摇头道:“在老身没弄清楚你是干什么的,跟我们老主人有什么渊源之前,那办不到。”

李燕豪道:“这样行么,请老人家转告金老爷子,当年故交姓袁的传人求见。”

“姓袁的,袁什么?”

“请转奉金老爷子,金老爷子自然知道。”

“没那一说,老主人知道的老身我一定知道,老身我要是不知道的,老主人一定也不会知道。”

“老人家……”

“小后生,老身没那么多工夫,要不是看你长得让人不讨厌,也很懂礼数,老身早就赶你下船了,你既知金家船帮,就该知道没得金家船帮的人允许,还没人敢闯上金家船帮的船,你说是不说?”

“老人家原谅,在未见金老爷子之前,我不能说。”

白发老妪两道眉一剔.道:“即是如此,老身就不管你跟金家有什么渊源了,赶他下船!”

两名黄衣少女伸臂挥腕,拔出肩后长剑,一起闪身抖腕,两把长剑灵蛇似的吞吐,卷向李燕豪。

李燕豪剑放在车辕上没带上来,如今是两手空空,他闪身避了开去,两名黄衣少女的两把长剑立即落了空。

白发老妪一扬眉道:“居然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一击,果然不俗。”

两名黄衣少女突然变招,两把长剑一上一下,带着寒芒又卷向李燕豪。

“逼于无奈,我只好出手自卫,得罪了。”

只见他一闪身,两名黄衣少女惊呼而退,手里的剑没了,两把长剑却都到了李燕豪两手之中。

白发老妪勃然色变,贴身的两名侍婢,居然没能在对方手下走完两招,令人难信。

她闪身而前,动作如电,毫无龙钟老态,掌中鸠头铁杖抡起砸下。

李燕豪道:“老人家原谅。”

左手长剑一递,剑尖正好点中鸠头铁杖,“当!”地一声,鸠头铁杖荡了开去,白发老妪退了一步,两名黄衣少女连忙扶住。

白发老妪惊怒道:“小后生,你——”

李燕豪道:“老人家知道我是不得已。”

“不管你得已不得已,你究竟是——”

“老人家,我不知道你是金家什么人?在金家船帮是何职位?但从老人家你的话中,我知道你跟金家关系不浅,金老爷子他谁都能不记得,唯独不该不记得姓袁的人。”

“姓袁的人,姓袁的人……”白发老妪喃喃自语,似乎在思索李燕豪所说那姓袁的人。

想着想着,突然间,她两道白眉耸起,双目之中飞闪冷电,逼视李燕豪,沉声道:“小后生,在老身的记忆之中,我家老主人是结识过一个姓袁的人,怎么样?”

李燕豪道:“老人家可知,金老爷子跟那个姓袁的人,是什么样的交情么?”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要是老人家知道金老爷子跟那个姓袁的是什么交情,就请让我一见金老爷子———”

“老身凭什么让你见我家老主人,你跟那位姓袁的,有什么渊源?”

李燕豪道:“我既然知道金老爷子认识姓袁的,而且交情不寻常,老人家又何必多问其他。”

白发老妪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冷冷一笑道:“你说得对,老身不问也好,不管我家老主人跟那位姓袁的是什么交情,不管你跟那姓袁的有什么渊源,那都没有用了,都已经成了过去。”

李燕豪听得一怔:“老人家这话什么意思?”

“老身告诉你也无妨,现在金家船帮已不是我家老主人当家了,我家老主人已经退隐,大小事一概不过问!”

李燕豪道:“有这种事?”

“难道老身还会骗你不成。”

“那么,我请教,现在金家船帮由谁当家?”

白发老妪道:“我家少主人。”

李燕豪听得怔住了,他绝没想到,前后不过几年工夫,金家船帮已换了帮主了,但转念一想,船帮既仍称金家船帮,白发者妪又称少主人,那么现在这位帮主,自然是金老大的后人,金老大虽说已退隐,眼前这件事,冲着“虎符剑令”,这个交情他总不能不卖。

一念及此,他道:“原来是金家少主,那也不要紧,我还想见见金老爷子,还请——”

白发老妪摇头道:“老身刚说过,我家老主人已经退隐,任何事都不过问了,他也不见任何一位外客。”

李燕豪道:“老人家——”

白发老妪道:“你不必说什么了,念你提的人跟我家老主人有点交情,金家船帮不为已甚,你快快下船去吧。”

李燕豪忍不住扬了双眉,道:“老人家,以往的金家船帮,可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啊。”

白发老妪双目猛睁:“小后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燕豪道;“我有事来求金老爷子帮忙,纵然金家船帮已换主人,但以往这份交情总该有着些,哪知道金家船帮居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发老妪怒声道:“小后生,你居然敢——”

李燕豪正色道;“老人家,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白发者妪怒色稍敛,道:“小后生,你要见我家老主人,究竟有什么事?”

李燕豪遥遥一指马车,道:“马车上有位姑娘,是先朝忠良之后,现受满虏爪牙迫害甚紧,我另有要事,暂时无法加以卫护,想请金老爷子伸把手,暂时照顾一下——”

话还没完,白发老妪一双目光已自岸上马车上收回,截口道:“原来如此,小后生,老身已经说过下,我家老主人已不过问任何事了。”

李燕豪双眉一扬,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说金家船帮不敢伸这把手?”

白发老妪老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道:“金家船帮纯是破碎组合,能在水面上吃这碗饭并不容易,这种事,金家船帮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啊。”

李燕豪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金家船帮的船进了永定河,既是这样,我不便相强,告辞!”一抱拳,转身要走。

忽听白发老妪轻喝道:“小后生,慢着。”

李燕豪收势停身,冷冷望着白发者妪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教言?”

白发老妪道:“你老老实实答老身一句,你跟那位姓袁的有什么渊源?”

李燕豪道:“师徒,够么?”

白发老妪目闪精芒,道:“你可有什么取信老身之物?”

“老人家,这个行么?”他取出了“虎符剑令”,平托手上,往前递出。

白发老妪一见“虎符剑令”,脸色陡然一变,肃然躬身:“既见真‘虎符剑令’,老身焉敢不信,老身就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让少侠见见我家老主人,少侠请稍候。”

转脸望向身左侍婢,冷喝道:“放信号,请姑娘。”

左边黄衣侍婢恭应一声,探怀摸出一物,抖腕往上扔去,只见一道五彩光华破空射起,到半空中砰然一声轻爆化为一蓬,然后冉冉落下。

那五彩光华从半空中还没有落回地面,远处驰来一艘快船,划破水面,卷起白浪,飞也似的驰过来,操舟的是个黄衣壮汉,手法熟练快捷,一望而知是个操舟老手。

快船上有个小船舱,看得出里头有人,但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人。

没多大工夫,快船已近双桅大船之旁,快船停住。

三条美好身影自舱中掠出,腾空直上,一闪便落在了大船之上,影敛人现,一前二后,是三位姑娘。

前面那姑娘,一袭鹅黄宫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风华绝代清丽无双,眉宇间洋溢着一股逼人的冷意。后头两个黄衣少女,则背插长剑,侍婢装束。

宫装少女一落甲板上,霜刃般目光扫向了李燕豪。

白发老妪铁杖点地,腾身掠了过去,在宫装少女耳旁低低说了一阵。

只见宫装少女美目中暴闪异采,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旋又掠向岸上的马车,冷冷道:

“是这样么?”

她话声虽冷,但仍不失甜美悦耳。要是她的话声不这样冷,想必更是甜美悦耳。

白发老妪道:“是这样。”

“您没看错?”

“您放心,老身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这双老眼没花。”

“您的意思——”

“所以请姑娘您来,就是为跟姑娘您商量商量。”

宫装少女微皱娥眉,迟疑着没说话。

白发老妪道:“帮里的情形您是知道的,少主人的脾气您更清楚,所以老身不敢擅自做主。”

宫装少女道:“您的意思我懂,只是别的事可以一概不理,‘虎符剑令’的事——”

李燕豪忍不住截口道:“贵帮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白发老妪要说话。

宫装少女却道:“少侠不要误会,金家船帮没什么为难之处。”

白发老妪道:“您是不是得先跟少主人商量一下?”

宫装少女娇靥上倏地堆起寒霜,道:“没什么好商量的,金家船帮的事我也做得了—半主。”

袅袅上前数步,肃静地向李燕豪施了一礼:“金无垢见过少侠。”

李燕豪忙答一礼:“原来是金姑娘当面。”

金无垢道:“贱妾原不知少侠是大将军的传人,家父对大将军的厚恩不敢一日或忘,不是大将军,金家船帮没有今天,失礼之处,还望少侠谅宥,请少侠让车上几位上船来吧。”

李燕豪正色道;“金姑娘,凭你我上一代两位老人家不平凡的交情,彼此可以说不外,既是如此,金家船帮倘使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还请姑娘直言。”

白发老妪目注金无垢,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金无垢却视若无睹,毅然说道:“少侠误会了,金家船帮确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少侠让车上几位上船来吧!”

转望四名黄衣壮汉,喝道:“搭跳板,让马上船。”

四名黄衣壮汉恭应一声,要动。

李燕豪道:“不必,只人上船就行了。”

金无垢道:“那就搭上一块跳板。”

四名黄衣壮汉恭应声中,一块跳板由船舷搭向岸上。

李燕豪向马车招手道:“尉迟老人家,请把马车赶过来吧。”

倏听一声鞭梢脆响,尉迟峰赶着马车驰了过来。

金无垢带着两名黄衣婢女行下跳板,白发老妪立即带着两名黄衣侍婢跟了下去。

李燕豪也跟了下去。

马车驰到,金无垢向着车辕施了一礼:“金家船帮金无垢,恭迎贵宾。”

尉迟峰车辕上忙答礼:“金姑娘这叫人怎么敢当。”一掠下了车辕。

这时候,姑娘傅梅影也由申大娘扶着,从车后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一见傅姑娘,金无垢微一愕,旋即美目闪过异采。

白发老妪脱口喝道:“好一位出尘脱俗的姑娘。”

傅梅影近前盈盈施下礼去:“落难人傅梅影见过金姑娘。”

李燕豪一旁道:“金姑娘,这位是先朝铁面御史傅大人掌珠傅姑娘。”

白发老妪双目一睁,脱口叫道:“原来是铁面御史傅大人的……”

金无垢慌忙答礼,上前执住傅梅影一双柔荑,道:“傅姑娘,千万别折金无垢,金无垢生得晚,未能瞻仰傅大人威仪神采,今关能接傅姑娘来金家船帮,这是金家船帮上下的荣宠,金无垢自己要高攀,好好跟傅姑娘亲近亲近。”

尉迟峰、申大娘面泛钦敬之色,申大娘道:“人言金家帮老爷子英雄一生,侠义过人,纵横黄河两岸,群豪无不尊仰,单见金姑娘,就知盛名不虚。”

傅梅影难掩激动,美目涌现泪光,道,“金姑娘,感到荣宠的该是傅梅影。”

金无垢道:“傅姑娘这么说,金无垢担当不起!”

傅梅影道:“金姑娘,傅梅影句句由衷。”

金无垢道:“金无垢也是字字发自肺腑。”

傅梅影反手紧握金无垢柔荑,香唇启动了一下道:“金姑娘,我什么都不再说了。”

金无垢倏然一笑,如花朵绽放令人为之目眩,连李燕豪都看得不禁一呆。

金无垢道:“彼此都不是世俗儿女,原该如此,请诸位随我上船吧。”拉着傅梅影踏上跳板。

白发老妪目光一凝,望着尉迟峰道:“恕老婆子冒昧,听李少侠称尉迟老人家,又见阁下背上驼峰,莫非是大漠驼龙尉迟当面?”

尉迟峰忙道:“正是老驼子,老驼子眼拙……”

申大娘突然道:“老驼,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坤道中有位顶尖儿的厉害人物.在江湖上纵横多年之后.忽然离奇失踪不见了——”

尉迟峰两眼暴睁:“申老婆子,你是说‘白发罗刹’——”

“对极了,恐怕就是眼前这位老姐姐。”

白发老妪大笑道:“申老婆子,必是一丈青申家老妹妹,你们俩可是孟逸尘多年前就想结交的人物了,这回歪打正着,终于碰在—块儿了,行了,我可交上朋友了,上船吧!”

拉着中大娘一起上船去,尉迟峰笑着踏上了跳板。

一见申大娘.尉迟峰等上了船,金无垢立即吩咐腾出船舱,招待贵宾。

李燕豪却道:“诸位聊吧,我要告辞了。”

金无垢一怔:“少侠这么急着走?”

孟逸臣道:“少侠好歹喝杯茶再走——”

李燕豪道;“多谢老人家,我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多事耽搁,不然我也不会暂把傅姑娘托付给贵船帮了——”

忽听一声尖锐异响传了过来。

孟逸尘脸色一变,道:“姑娘,少主人来了。”

金无垢娇靥颜色一寒,道:“来得正好。”

转望李燕豪道:“少侠愿不愿见见家兄?”

李燕豪推测金家船帮如今这位主人可能有什么毛病,在没走之前,既然他来了,见见也多少可以了解一些内情,当即道:“理应拜识。”

金无垢道:“少侠抬举他了。”

说话间,一艘华丽的快船已近大船二十丈内,船身五彩,漆的发亮,船道插着一面三角小黄旗,旗上绣着一个红色的“金”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金无垢眉梢儿一扬,扬声喝道:“告诉少主人,船上有贵宾在。”

话声方落,五彩快船那船舱内钻出一个黄衣人来。

李燕豪等看得很清楚,黄衣人年纪三十,身材颀长,白面无须,长眉风目,称得上少见的美男子,叮惜一双嘴太薄,眉宇间也有一股子让人皱眉的冷峻之气。

只见他往大船上望了一眼,旋即一抖双袖,自快船上腾身拔起,天马行空般一掠十余丈落在大船之上,不但疾若鹰隼,不带一丝火气,而且姿势美极。

李燕豪不由多看了一眼。

尉迟峰忍不住脱口喝道:“好高绝的轻功身法!”

黄衣人淡然一句:“夸奖了。”

冷峻目光略一环扫,触及傅梅影时微一怔,但很快就转开了,最后落在金无垢脸上,道:

“妹妹,这几位就是金家船帮的贵宾?”

“不错!”金无垢目注李燕豪道:“这位李少侠,金家船帮的大恩人袁大将军的传人。”

“呃!”黄衣人神情一震,目闪异采,立即抱拳:“金无痕见过少侠。”

李燕豪答礼道:“不敢当帮主这一礼。”

黄衣人金无痕要说话。

金无垢那里已然又道:“这位傅姑娘,先朝铁面御史傅大人的掌珠。”

金无痕立即满面堆笑,他还没施礼,傅梅影已先施下礼去:“落难人傅梅影见过金少主。”

金无痕忙答礼:“这叫金无痕怎么敢当,傅姑娘折煞金无痕,铁面御史傅大人,一代忠良,国之柱石,金无痕是最钦敬不过的了。”

“多谢金少主了!”

“哥哥,还有这两位——”

金无垢介绍申大娘、尉迟峰,双方一一见过礼之后,金无垢淡淡说出了这几位贵宾的来意,最后道:“我擅自做了一半主,你——”

金无垢话刚说到这儿,金无痕满脸堆笑地截了口:“好,好极了,妹妹做的这个主好极了,站不说是大将军的传人李少侠亲临,傅姑娘又是傅大人的掌珠,就冲着申大娘与尉迟老人家这两位前辈异人,金家船帮就是拿轿接还怕接不来呢,三位就请暂在金家船帮委屈些时日,金家船帮自当全力卫护,倘有任何差池,李少侠尽可唯我是问。”

金无垢、孟逸尘面泛诧异之色望着金无痕。显然,她们两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胞兄,现在当家主事的金少主,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李燕豪当然也是没有想到,由金无垢与孟逸尘片刻前的谈话与神态,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金家船帮今非昔比,如今这位当家主事的金少主,是个相当不好说话的人,也未必卖“虎符剑令”的面子。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人家金少主一口答应,不但连犹豫都没犹豫,甚至说话的态度还十分地客气。

或许,“虎符剑令”这个帐他还是买的,上一辈欠人的恩情,他还是还的。

李燕豪一见这情形,自是放心不少,当即道:“金少主言重了,既然慨允傅姑娘三位暂在贵船帮安身,我也就放心了,我不再说什么,一切全仰仗了,告辞!”

他一抱拳,就要走。

金无痕道:“李少侠你来去匆匆,即莅临金家船帮,怎么说也该盘桓两天,让金无痕略略表示一下心意。”

李燕豪道:“盛意心领,数日后再来拜望你,再行打扰。”

尉迟峰道:“少侠,老驼子未必帮得上什么忙,可是多一个人总好办事,让老驼子跟您-—”

李燕豪道:“不必了,这种事一个人反倒好办,两位老人家还是留在船帮陪傅姑娘吧。”

“怎么?”金无痕道:“少侠莫非有什么要事——”

李燕豪道:“不瞒帮主,我这趟是返京营救霍天翔霍大侠——”

接着,他把霍家遭遇变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把让傅梅影暂在金家船帮安身的原因,也告诉了金无痕。

静静听毕,金无痕高扬双眉,一脸义愤:“原来如此,营救霍大侠,金家船帮不敢后人,容金无痕选派高手,追随少侠……”

李燕豪忙道;“奸意心领,这种事人多未必好办,傅姑娘现在正在虏贼爪牙搜索之下,在贵船帮安身,很可能为贵帮引来敌踪,贵船帮只照顾好傅姑娘,李燕豪就已经很感激了。”

金无痕目闪精芒,冷笑道:“少侠请放心,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近我金家船帮,既是少侠不愿多人追随,金无痕只好作罢,救人如救火.金无痕不敢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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