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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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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当真要让他跟着吗?咱们这一路本就够坎坷的了,如今又多这么一个累赘,怕是……”

少年凑到兰月面前,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兰姐姐,阿炎这么聪明乖巧,怎么会是累赘?”

兰月眼角微抽,不禁有些牙酸,她一把推开少年的脑袋,一本正经的教训,“你都多大了?这样耍乖卖巧的事儿,做起来也不嫌害臊?”

少年茫然地瞧着兰月,扁着嘴,“阿炎不过堪堪十三,哪里就大了?”

瞧着少年稚嫩的模样,兰月顿时哑口无言,反倒是张好好被逗乐了。

“阿月,阿炎年纪小你便让着他些。好歹你家里也有个弟弟,自该晓得如何做,可莫要掉了‘大姐姐’的面子。”

张好好此话中不由带了几分调笑之意,兰月见自家主子同外人站在一起,不由气红了脸,冷哼道,“这可是娘子自己招来的麻烦头子,日后若出了什么事儿,婢子可不管!”

少年自打认识兰月以来便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不由掩口偷笑,却被兰月瞧了正着,“赵炎,跟在娘子身旁伺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不如,咱们私下好生‘探讨探讨’。”

赵炎机灵的藏在张好好身后,吐着舌头道,“兰姐姐,你可不许以大欺小,娘子肯定会帮阿炎的。”

兰月可不管那么多,一把将赵炎揪了出来,拽着他的后领拖到船的另一头“说教”去了。

船桨声声拍打着水面,清风拂来,粼粼波光倒映出细碎的光芒。

张好好微眯双目,仰头看着天空中悠然漂浮的白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如此余生,亦未尝不可……”

 第十三回孤帆相携长安行(下)

水上行路虽不及陆地那般有趣,置身于水云间,倒也来得轻松,落了个身心舒畅。

但拥有这份轻松之人却不包括兰月,上船头两日,她精神尚好,时常同赵炎拌嘴打闹。张好好难得自在,觉得瞧着有趣也不横加干涉。

然而,到了第三天头上,兰月便恶心呕吐不止。张好好配了些专门医治水土不服的草药,赵炎煎了送去,兰月服下后却始终不见好转。

张好好心中担忧,便打算靠岸为兰月好生医治,却被她拒绝了。

“娘子,我们不过离开汴州不足三日,若是此时靠岸,定会生出许多不可预知的事情来。我的身子没有大碍,想必是从未走过水路,有些许不适应,过几日便好了。”

张好好知晓兰月顾忌汴州那桩事,生恐被高肃发觉了踪迹徒添事端。瞧着兰月虽是有些虚弱,却并未有其他反应,张好好便勉强应下了,且申令,“若是有任何不适定要及时告诉我,否则,咱们立刻靠岸。我不管什么高肃不高肃,你的身子最重要。知道吗?”

这一刻,兰月似是又瞧见了数年前的主子,自打离开扬州后,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

如此又过了数日,兰月的症状好转了不少,只是整日乏力的很,时常窝在床上不起。赵炎不敢再同兰月斗嘴,转而变得正经起来,日复一日的仔细照料着兰月连同张好好的起居。

月余后,三人于渭河中靠了岸,又连行了几日陆路方才抵达长安城外。

然而,由于路上遇到流民耽搁了些时辰,未能于天黑前到达城门。三人不得不原路返回,择了一处较近的客栈住下。

瞧着破败的门头匾额,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桌椅,兰月不由得嫌弃的眉头紧颦,“娘子,你怎么能委屈在这样的地方?”

张好好不以为然,在未进悦泠坊的时候,莫说是这样的客栈,便是败落的破庙也是住过了。比起那样蟑螂老鼠遍地走的地方,这条件差些的客栈又得了算什么?

“阿月,无妨。出门在外,有地方住总比露宿荒郊好吧?”

兰月正待再说什么,却见赵炎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娘子,我扶你上去歇息吧。”

见两人上了楼,兰月只好付了银钱跟上去。只是兰月这不打一出来的气却始终难消,直到晚膳时分仍是板着一张脸,任赵炎巧思耍滑却却怎么也不肯松上半分。

伺候张好好歇下后,赵岩插科打诨的不肯离开,非要缠着兰月说故事。她正在气头上,自是不理会他。

赵炎眉头紧颦,一张小脸都揪成了团儿,控诉道,“兰姐姐好狠的心呀!可怜阿炎自幼父母双亡,姊姊与兄长又不得不为家计奔波,常年留阿炎一人。阿炎自小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兰姐姐,却又对阿炎如此狠心。阿炎、阿炎讨厌兰姐姐!”

“讨厌”二字方落,兰月心里不禁猛然一跳,“赵炎,你……”

赵岩往前一趴扑在兰月怀中,“兰姐姐,我、我……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因为那件事这么生气,下、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兰月最不见不得别人流泪,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轻抚着赵炎的脑袋,安慰道,“我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忧娘子住在这样的地方不大安全。阿炎,你……”

察觉到怀中身子猛然一颤,兰月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良久,方才传出赵炎闷闷地声音,“已经好久没人叫过我‘阿炎’了。”

兰月不禁哑然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呀……”

赵炎双目迷离,下颚在兰月肩上撒娇似的蹭了蹭。兰月并未察觉到赵炎的异样,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叮咛,“你若想长久跟在娘子身旁,便莫要再如此任性了。娘子她从前是吃过苦的,并不大在意这些,可我们这些做仆婢的,纵是再得宠也要时时为主子思量。”

赵炎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阿炎知道了。可是兰姐姐,我不想一个人去住楼下的房间,就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兰月轻轻推开赵炎,将随身的帕子递给他,“把脸擦干净回去歇息吧。都十几岁的人了,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赵炎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眨巴着眼睛凑到兰月面前,“擦了脸,眼睛还是肿的,一样不成体统。不如等明早,阿炎的眼睛消肿了再回去。”

兰月从没发现这个在素斋初遇,看似老成持重的少年竟是如此会撒娇,“男女授受不亲。阿炎毕竟已十三岁了,留在这里终究不合适。况且,这厢房里也没有能留你的地方。”

兰月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谁知,赵炎接下来的动作却令她目瞪口呆。

 第十四回浮华翩跹遇故知(上)

兰月正睡得昏昏沉沉,猛觉脸颊上一阵温热的瘙痒。茫然睁开眼,面前放大的漆黑瞳仁骇了她一跳。

兰月慌然后撤,“嘭”地一声撞到身侧的墙壁,痛得她霎时红了眼眶。

赵炎见状,忙凑上去扶住兰月倾倒的身子,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尽是关切,“兰姐姐,你没事儿吧?”

兰月抚了抚胀痛的额角,一把推开赵炎,怒道,“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赵炎无辜地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阿炎也是关心兰姐姐,姐姐怎能这般错怪阿炎?”

兰月不由一阵头疼,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她不禁后悔起来。当时,怎就一时心软让这小子得了寸进了尺?

昨个儿夜里,先是无辜兮兮的拿出柜子里的被子打地铺,软磨硬泡的让她答应他留下,后来胆大到趁她睡着爬到榻上来,现在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把她兰月当小绵羊摆弄不成?

兰月冷着一张脸,揪着赵炎的衣领,将他往门外拖去。赵炎反拽住她的衣袖,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兰姐姐,你不要生气,阿炎再也不敢了……”

张好好醒来便瞧见这两个活宝,在纠缠着吵闹,自从赵炎同她们随行后,素来沉稳的兰月竟是屡屡被气得行些稚童作为。如此充满活力的兰月,张好好已是许久未见了,因而,对于赵炎一些无伤大雅的出格之举并未制止。

听得里间儿传来细微的咳嗽声,兰月狠狠瞪了赵炎一眼,转身进去服侍张好好起身。赵炎巴巴地守在外面,笑眯了双眼,里面那位可是兰姐姐的死穴呢,一定要好生巴结侍奉。

三人收拾妥当后,便起行进了长安城。兰月数日前曾与张妈妈通了书信,得知她此时正居于东市附近的临仙阁。

一行人直奔东市,张好好寻了处客栈将一切安顿好,方才赶往临仙阁。

长安繁华,街巷上遍地可见稀罕玩意儿。张好好性子极淡对这些物什不甚感兴趣,赵炎则是孩子心性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还拿些新鲜玩意儿到兰月面前耍宝。

“兰姐姐你瞧这个好不好看?”

“兰姐姐,那个东西有趣吗?”

这一路走来,兰月虽始终绷着张脸,却难掩眸子里流转的脉脉笑意。

走走停停,本是两盏茶的行程,愣是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临仙阁。兰月取出前些日子张妈妈回寄的拜帖,叫门人进去通禀,张好好出神地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索着待探望了张妈妈后应该何去何从。

恍惚中,张好好并未留意到身旁骤然静寂下来,待一道阴影将她笼罩,方才蓦然回神儿。那熟悉的面容、俊逸雅然的风度令张好好既惊且喜,不觉已是笑容满面,“文郎君,扬州一别,近可安好?”

文涵抬手以折扇拂了拂张好好的肩头,几片枯黄的树叶旋转飘落,“扬州一别,不曾想竟会在长安重逢。”

“文公子,红妈妈命奴引三位贵人进去。”

张好好不禁怔了怔,大唐举国上下能当得起“公子”之称的究竟有几人?这一刻,她竟有些好奇面前男子的身份了。

张好好转过身去,见是方才进去通禀的门人,心中的好奇越发浓厚了。

文涵若有所思的瞧了门人一眼,转而笑道,“娘子今次来长安可要多住几日,容涵略尽地主之宜,带娘子好生领略一番长安的景致。”

“谢郎君好意。我此行来长安是为探望故人,待改日得空定当前去拜访郎君。”

张好好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说到“拜访”两字时,文涵的眼角似是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待她正要仔细去瞧,却见他笑吟吟地摇着手中折扇,“娘子客气了,若说拜访,也应当是涵前去拜访娘子才是。”

张好好未再多加耽搁,又客套几句便留下身居之处,与兰月、赵炎随着门人进了临仙阁。

雕花朱栏,琉璃飞檐。回环曲折的廊道上,几步一灯,侧旁种着姹紫嫣红的花草。

张好好步履平缓,目不斜视地随在门人身后,到得一处满月拱门前,门人停步道,“红妈妈便在此内院,奴未得允准不可进入,娘子且自行进去吧。”

张好好颔了颔首,“有劳丈人了。”

张好好等人方进内院,便见一名翠绿裙裳穿金戴银的女子款款走来,环佩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未语已闻其笑,“到了这里便和自家一样,还戴着这劳什子纱帘作甚?”

张好好也不扭捏,抬手取下斗笠礼了一礼,勾唇笑道,“歌娘见过红妈妈。”

红妈妈怔了怔,笑道,“好身段儿,好嗓音,好眼力!真不愧是阿萦培养出的人。”

“红妈妈过奖了,从前曾听妈妈提及过红妈妈的事儿。今个儿得缘,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红妈妈哈哈大笑,“这样甜的小嘴儿,难怪如此讨喜。日后在我面前毋需客气,便和楼中的娘子一样,唤我‘红姨’吧”

张好好笑着应下,待红妈妈笑颜微敛,方又道,“红姨,不知妈妈现身在何方,可否容歌娘前去探望探望?”

 第十四回浮华翩跹遇故知(下)

红妈妈快人快语,虽在长安达贵间漩涡日子颇久,但对着小辈儿却仍旧不失几分真性情,“有何不可?走!再顺便带你去瞧瞧我们长安的第一舞姬。”

张好好天性好舞,也不禁来了几分兴致,任由红妈妈拉着手腕向后院走去。渐行渐近,铮然高远的琴声飘散而来,声声入耳,引人入胜。

步入后院,只见一名红衣妖娆的女子正于一只丈余来宽的牛皮鼓上翩翩起舞。时缓时急,或柔或刚,看似矛盾却又浑然天成。起落间,脚尖与鼓面碰撞而出的鼓点和着琴曲舞姿,堪称精妙绝伦。

一舞即罢,红妈妈笑着瞧向张好好,“歌娘以为此舞如何?”

张好好初来乍到,一时众人将目光尽数聚在她身上,各怀心思地打量着那抹纤袅的身影。见此,立于琴师身旁的张妈妈忙上前解围,“小孩子家家,不过胡乱学些前人皮毛,哪里懂什么好坏?”

红妈妈悠然摇着手中团扇,“阿萦何必藏拙?倘若连洪州歌娘都是小孩子家家,我这临仙阁中哪里还有甚可用之人?”

红妈妈本是无心言语,却将张好好推入了众矢之的,倘使她再不言语,恐怕当下便要落得个目中无人的声明。

“红妈妈过奖了,歌娘终究见识鄙陋,哪里及得上临仙阁诸位姐妹才艺。方才那位姐姐的舞艺,端的是精妙绝伦,歌娘也是要望其项背的。”

红妈妈心知张好好谦虚,却也不再就此多言,“今个儿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离出演只剩下三日,余话不赘,你们且自行掌控吧。”

赵炎对临仙阁分外好奇,硬是拖着兰月陪同游赏去了。张好好乐得清静,随张妈妈到得栖身院落,遣退仆从,两人相互询问了近年琐事。

说到体己话时,张妈妈虽见张好好形容一如从前,却仍是忍不住担忧,“好好,那桩事……你可真正放下了?”

张好好神色清淡,“妈妈养我育我十余载,还不清楚我的性子吗?”

“那便好。以你的姿容才情,纵是这样的年纪,想要嫁个差不多的人也算不得难事。妈妈自会为你留心,待遇到合适的,你可要耐着性子多上几分心,什么样的男子拿不下?”

张好好缄默不语,张妈妈知她性子执拗,见她不应便不再多言。

近来临仙阁中事务繁忙,红妈妈一人自是应接不暇,时常须得张妈妈在旁帮衬。因而,两人未得久待,便见仆从前来相请,见此张好好便请了辞,“妈妈不必顾忌我,自去忙正事便是。待改日得空,再邀妈妈去住处好生聚上一聚。”

连日游走奔波,难得落居一处,张好好径直回了客栈,梳洗妥当用了晚膳后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张好好起了个大早,昨个儿赵炎拖着兰月逛了大半个城,夜半方归。因而见着两人尚在睡梦中便未加打扰,自行出了门,去长安最繁华的街巷上采买了些香烛果品。

待回到客栈的时候,兰月已备好早膳,见着张好好回来,问道,“娘子可是要去城中的慈恩寺参拜?”

这些年来,张好好早已非年轻时那般自负好强,参研佛经已是她起居中极大的一部分,过寺便拜俨然成了她剔不去的积习。但是每每礼佛,兰月跟在身旁皆是神情倦怠,张好好体恤她行途水路颠沛,便道,“慈恩寺离此处不远,你与阿炎不必随行,且留在客栈里候着吧。”

兰月尚未说话,倒是一旁的赵炎不答应了,“娘子,也带我们去慈恩寺上香吧?阿炎好多年前便听姊姊说,慈恩寺遍地高僧,斋饭更是一绝。阿炎好想去尝尝那里的斋饭,便让我与兰姐姐随行,好不好?”

“娘子,婢难得来长安一趟,若不瞧瞧慈恩寺岂不有负此行?到了那里,我会看好阿炎,绝不会让他影响娘子礼佛。”

张好好提议让他们留在客栈,本就是体恤他们,既然二人皆想随行,她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到得慈恩寺,三人拾阶而上。兰月与赵炎候在佛堂门外瞧着庄严叩拜的张好好,赵炎间或同兰月评论前来参拜的香客一番。

佛事毕后,张好好添了香油钱,便同兰月、赵炎一同至寺庙后院品斋吃茶。察觉到兰月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张好好付之一笑,“有话直说便是。”

兰月终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这些年来,娘子参拜过的寺庙数不胜数,可为何娘子似乎从不祈愿?”

张好好神色淡淡,并不好奇兰月为何有此一问。然而,她接下来的回答却令跟随多年的兰月心中一惊。

 第十五回慈恩一叩因缘定(上)

“自打前些年礼佛以来,我早已没了心愿,又何来祈求之说?”

迎上兰月微讶地目光,张好好仿似知晓她心中所思,兀自又道,“有些事情走到一定境地便成了执念,纵我看得极透,却终究不能免俗。阿月,以后莫要那般傻了,你毋需为任何人拼尽性命,即便那个人是我。”

兰月知晓张好好是指在扬州的种种,可是她心里并不认同张好好的说法。无论何时何地,纵是张好好再宠她护她,可她终归不过微寒婢女。得蒙主子垂怜,应当越发铭记自己的本分才是,怎可恃宠而骄?

三人到得寺庙后宅用膳,待落了座,瞧着清素的膳食。即便尚未品尝,张好好便悠然心生舒畅之感。

且不论膳食如何,单是这身处的古松深院已别具意境。如此宁和之地,便是吃白饭饮清水,想必也颇有佳肴风趣。

兰月与赵炎仍是欢喜冤家般,时不时拌几句嘴,张好好于庭院古松下烹茶,难得一派宁静祥和。

待袅袅茶香飘散开来,就连好动的赵炎也静了下来,巴巴瞧着瓷碗中那抹莹碧澄澈的亮色,“娘子,这是什么茶?好香呀!”

张好好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正待回答,却听“砰”地一声推门声。

几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名手持佛珠身穿袈裟的大和尚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个汗津津地小沙弥,“师父,咱们还是回去吧?”

大和尚冷冷横了小沙弥一眼,“怎么?方丈的话要听,我的话便不听了?”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香客多,除了这里再没有空处,所以方丈才安排……”

“我不听那许多原由,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事后我自会向方丈阐明原由,不会连累于你。”

小沙弥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大和尚又道,“还不下去?”

“是,师父。”

大和尚气势汹汹地来到张好好跟前儿,她却抬手将刚冲冲泡好的茶水递上去,“大师可要坐下一同品尝品尝?”

大和尚怔了一怔,“不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这院子不是你能久待的地方,等用了斋饭便赶快离开吧。”

张好好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打探内幕的好奇心,“大师请宽心。妾等今日到此不过慕名而来,待瞧过此处盛景自会离去,有劳大师提点。”

大和尚见张好好如此和颜悦色,面色也好看不少,“既如此,施主慢用,贫僧告辞了。”

见大和尚离去,兰月行至张好好身旁,颦眉道,“娘子,素闻慈恩寺遍地得道之人,这大师怎生如此鲁莽?”

张好好若有所思地捻动着手中的茶碗,“阿月,事出必有因。出门在外,无关己身切莫深究。”

见兰月仍杵在那里,张好好扬眉笑道,“多大点事儿?都坐吧,好久没有这般品茶了。”

兰月跟在张好好身旁多年,也不禁沾染上几分相似的习气,同张好好一般嗜茶。从前,闲时两人常在一起切磋斗艺,久而久之倒是生出惺惺相惜的心意。

只是近些年,张好好始终沉浸在情殇的痛楚中失了闲心。兰月虽颇谙茶道,却始终不及张好好亲手所烹的气韵,自从当年那桩事后,兰月便再也没有尝到过可心的茶。

嗅了嗅茶香,兰月低头浅啜一口,清淡悠远的滋味自舌尖蔓延开来,余韵醇厚绵长。茶之一道,除却技艺,讲求的便是心境。如今滋味更胜当年,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过去了……

当初离开扬州,兰月本还存着些许隐忧,此刻却是完全释然了,“娘子,或许你我都回不去了。但如此下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张好好知兰月所指何事,也不戳破,只幽幽一叹,“当年我汲汲所求,已得始终。这些年来的心结,终究不过痴妄罢了。想通了,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兰月也不禁感慨,“只因后来经历了太多风雨,以致于连本心都迷失了……既得所求,何以不欢?”

说到底不过是当初年轻气盛,即便自认极为理智,却终究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睥睨众人的傲气罢了。

高阁出演,十三誉满洪州。纵她先前吃过太多苦,且那一切成就皆是她寸寸血泪得来。可那时的她终究年轻,经过的世事也太少,即便再自制,也总抵不过情感陷落。

若非当年沈二公子下聘,他不告而别,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也有无法自拔的时候。那份痛楚直令她抛却所有,声名、富贵乃至责任……

至今,张好好仍清晰地记着自己踏上公堂的那一刻,究竟有多么坚定。她就连作为女子的尊严都不要了,公堂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命悬一线,她却从不曾生出半分怯意。

如今想来,张好好只觉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既可悲又可笑。拼尽所有的坚守,究竟为何?

 第十五回慈恩一叩因缘定(下)

慈恩寺中的茶叶虽算不得最上乘,泉水却是遍集灵秀之气,兼之张好好的技艺,烹出的茶自是非同凡品。但是,却也要放在爱茶人面前,对于赵炎来说,最枯燥的事莫过于品茶了。

天性好动的他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无辜的眨巴着眼睛道,“娘子,我想去那边的佛堂瞧瞧,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张好好了然一笑,“去吧。只是切记,此处乃佛家清静之地,万事留意莫要闯祸。”

“娘子,阿炎省得的。”

张好好与兰月二人相对无言,静静地相对品着瓷碗中的茶,各自沉静在缭绕思绪中。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却仍旧不见赵炎回来,张好好唯恐他惹出祸端,便与兰月一同前去相寻。

然而,找遍整个后院也未曾见赵炎的人影儿。兰月询问路过的小沙弥,打探之下方知赵炎说想去瞧瞧毗邻寺庙的景致。

兰月将慈恩寺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仍是未见赵炎的踪迹。回到后院,兰月同张好好坐在古松下瞧着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娘子,现下可怎么办才好?”

张好好眉头紧颦,“再等等吧。许是阿炎贪玩儿,若是天色黑下来仍不见他回来,你便与我一道儿去见见方丈。”

兰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安静地等待。夜色越来越浓,张好好起身向后院大门走去,兰月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慈恩寺的夜静谧而幽深,与白日里的香火鼎盛截然不同。经过庭院中央时,风中似是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呜咽之声,令人闻之悚然。

张好好蓦然驻足,环顾周边,除却兰月外再不见半个人影儿。

“阿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兰月面容沉肃,“娘子,你也听到了。这声音,当真是骇人!”

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头搜寻,一点点勘察过去,发现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然而,若真是那样的地方藏了人,该不该去探究便成了摆在她们面前最大的问题。

回想起今日那名大和尚的古怪反应,夜半枯井中传出的呜咽之声……如此不同寻常,只怕一旦揭开难免惹祸上身。

“娘子,不如,咱们还是回去吧?待明日再来拜访方丈。”

张好好敛眸思索片刻,伸手握了握兰月的手腕,“阿月,你站在此处别动,我上前看看。倘若有什么不同寻常,你不必管我,即刻离开这里。”

兰月死死拉着张好好的衣袖,“娘子且慢!还是婢子过去吧。倘使当真出了什么事儿,留娘子处理岂不万全?”

张好好不禁哑然失笑,“入夜后,你目力自来不好,又不是什么危险事儿,有甚可争?我叫你远远候着,也不过是怕此事你我应对不了,也好尽快叫人过来帮衬。”

张好好拂开兰月禁锢,向枯井走去,兰月凝神静气,一颗心高高提起。

到得枯井旁,张好好伫足而立,那阵若有似无地呜咽之声越发清晰,她随手拈起一枚指腹大小的石子丢下去。

声响霎时止息,张好好不再轻举妄动,装作路过井边的模样,轻声唤道,“阿炎,你在哪里?阿炎,听到了应一声。”

张好好的声音刚传出,便见井下一阵石壁碰撞之声,继而一点零星火光传来,映出下面两抹纤细的身影。

“娘子,我是阿炎!快想办法救我们上去,千万不要惊动寺中其他人。”

张好好虽好奇赵炎为何不让惊动寺中人,却也知此时非说话良机,忙转而吩咐兰月,“阿月,快去寻一根绳子来。阿炎不小心掉到井下了,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兰月高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由于对慈恩寺不甚熟悉,她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绳子。无奈之下,兰月只得善作主张扯了禅房中一帘帐子拧作麻绳,带到枯井边。

将麻绳垂到井底,合二人之力方才勉强将下面青丝半白的阿婆拉了上来。

那阿婆蓬头垢面,已瞧不出本来面目,只是颈子上拇指大小的黑记于灯火摇曳下分外醒目。她爬上来后便瘫坐在地上,喘气连连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好好与兰月不敢分神儿丝毫,只紧紧拽住绳子一端。见赵炎攀上井沿儿的手,两人皆心中大喜:快了,就快了……

然而,赵炎的脑袋刚探出枯井,便听一声厉喝传来,“你们做什么?”

一惊之下,张好好同兰月被带着往枯井方向挪了好几步,赵炎无处下力又生生跌了回去,好在他死死抓住绳子这才没有落入井底。

张好好与兰月偷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手持佛珠身穿袈裟的僧人正立于后院门前,此人正是今日吃茶时见过的大和尚。然则,出乎意料的是,立于大和尚后方那抹修长雅然、若隐若现的身影。

 第十六回玉碎皇城胭脂醉(上)

张好好定了定神儿,这才肯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那俊逸雅然地男子,见着她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禁颦了颦眉。他疾步行至枯井旁,一手扶着边沿儿半探着身子,一手拉住吊在井间不上不下的赵炎。

大和尚直愣愣地瞧着井边的男子,手中的佛珠坠落,“咕噜噜”散了一地,“大势已去,大势已去!罢了罢了,终究不过命数……”

当时的张好好并不晓得自己无意中救下的阿婆竟是出身尊贵显赫,她更没有想到是,也正因为救了她而改写了自己本可能圆满的人生。

文涵将赵炎拉上来后,急步走到阿婆身边,关切道,“阿……你可有哪儿里不适?”

阿婆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文涵双手,“涵儿不必担忧,我甚好。”

文涵来来回回打量了阿婆一番,见她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不见任何伤处,这才放下心来。大和尚见事成定局,便束手就擒。

张好好无意瞧见阿婆似恼似恨似悲似痛的神色,又转眸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赵炎,极识趣的请了辞,“多谢郎君出手相助。妾等尚有事在身,倘若没有未了之事,妾改日定当登府拜谢。”

文涵本就不欲在张好好面前处理此事,见此便顺水推舟道,,“如此也好。天色不早了,我命人送你们回去吧。”

张好好并不推辞,自身安危她早已不甚在意,然而,却是不能叫兰月与赵炎同她冒险。

回到客栈,兰月细细盘问赵炎今夜之事。原来,竟是为了避开慈恩寺中人,赵炎方才于井下待了整整半日之久,即便听得兰月与张好好相寻却始终不敢出声,直至入夜时分。

张好好问及其中原由,赵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娘子,今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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