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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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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母亲家族令人眼红的权势,成了引发斗争的导火索,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可我要走什么样的路却并非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注定要被命运牵引,终究无法摆脱枷锁的束缚。

十二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去慈恩寺烧香,留宿一宿方才回宫。当时,我并不晓得母亲的用意,只是因了宫外自由而比往常开怀几分。

“涵儿,倘若你日后累了便可以到慈恩寺中坐坐,这里的大师皆是闻名大唐的。参透佛法,恩威并施当是为君……当是处世之道。”

那时我虽稚气未脱,颇有些懵懂,可是我却也晓得母亲突然改口的话,其实是在说“为君之道”。母族中人时不时到我住处走动,母亲又说如此意味深长的话,目的已是不言而喻了。

虽是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儿,但我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即便母亲多次提点,我也不过是听听罢了,从未放在心上。

那时,我宫里有个很得趣儿的小太监,叫小陈子。他整日笑眯眯的,为人又勤恳,时常也总会带来些宫外的稀奇玩意儿。当时,我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一是这家伙讨喜,再则论起见多识广来,比之太傅亦不逊色。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来我殿中小坐的时候偶尔也会传唤小陈子说些趣事儿。一度因了小陈子的灵牙利齿,我颇为得意,素来对我冷然的母亲,来看我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了。

我以为这种美好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三个月后的一天,一则风闻传得沸沸扬扬――湖中溺死了一名小太监。

不知为何,我就那么愣在当场,并未再得到什么消息,却是莫名的觉着悲伤。当我急切却又怯怯的赶到事发地,瞧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那种夹杂着必然与意外的情绪,令我生出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是在一干奴才跪地请罪声中回过神儿来的。

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往常同小陈子极为交好的小贵子连连磕头告饶,“请主子保持仪态,莫要失了皇家威严。求主子体恤,饶下仆等不死。”

我顺着小贵子颤颤巍巍的目光抬手抚了抚脸颊,触手一片湿润,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哭了。我仰头看着骄骄朝阳,刺得双眼生疼,这才回想起来,五年前自己也曾这样伤心过。

那时候,正逢奶娘去世。倘若较起真儿来,奶娘比之母亲同我尚要亲近几分,她时常叮嘱我言行举止,爱我护我。可我做错事的时候,她即便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也要骂我罚我。

比起母亲的冷淡严苛来,奶娘则显得人情味儿十足,即便受些责罚,心里也是欢喜的。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没能持续多久,半年后奶娘便去世了。

前来诊脉的太医说奶娘是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可是在奶娘下葬时,我却看到了她乌黑发髻中的银针,直直没入头顶。我哭得肝肠寸断,最后被母亲带回了宫中歇息,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母亲与一名男人的对话。

“娘娘,这样真的好吗?倘若皇子知道了……”

“生活在皇宫里,纵是旁人倾尽心力,也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刻。你不必刻意藏着掖着,他知道了也无妨,只是如今他还太小,若是可能,我真想再护他几年。”

“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皇子又是未来的储君,臣下体谅年娘娘爱子心切,可若是如此纵容袒护,皇子什么时候才能……”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天色不早了,你快些离开吧,莫要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到的最后交谈是男人的一声叹息,继而一阵细微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时的我并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猜出奶娘的死同母亲有莫大关系。

恐惧袭遍了周身每一个角落,那一刻,我直觉遍体生寒,死死控制着身子颤抖。坐在床边的母亲似是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从哪儿以后的很多年里,纵使母亲对我百般照料,我却始终很难阵阵亲近她。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渐渐懂得了皇宫的生存法则,也能理解那日母亲对话中隐藏着的真相。

我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可是有些事情放下了,却始终不能代表不曾发生过。多年的习惯使然,我早已无法像儿时那般与人亲近了,母亲曾夸赞我长大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的纠葛让我越来越冷血了,愈发同皇宫中的勾心斗角之人趋近。

小陈子被打捞了上来,瞧着他青紫色的水肿脸庞,我不由得转头瞧着小贵子,“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小贵子怔了怔,仍是如实回答,“回主子的话,整整五年了。”

是呀!已经整整五年了,在此期间我身旁曾换过多次侍从,有些甚是已经两三个轮番儿了。可是,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小贵子始终不温不火,不见晋阶却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

“这么些年来伺候在侧的,也只有你一个老人了。前些日子听闻母亲宫中的掌事病了,不如遣你到母亲住处侍奉吧?”

小贵子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我尽数瞧在眼里,见他不回答便又道,“我宫里的老人不多,也只有你去了我才放心,如何?”

小贵子伏跪在地,“下仆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请主子责罚,只是莫要赶下仆离开。”

那时的我,只是固执地想要听一句真话,却并不晓得这世间不如意的人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孤注一掷的说出心里话,“为何?”

我清楚地看到小贵子因了这两个字怔了怔,而后敛眸拜了拜,“这些年来,主子对下仆恩重如山,下仆无以为报,只求能在主子身旁照料一生一世。”

倘若我跟前有一面颈子,或许我能从那冷凝地表情中找回几分理智,然而,世事总是顺着不可逆转的奇特轨迹运行。我看到了开头,却并未同预料那般猜测到结尾。

无论小贵子的神情多么动人、真挚,我所瞧见的却始终是虚伪与奉承,在我眼里,他只不过是想活下去方才如此攀附罢了。

“我的便是母亲的,母亲生我育我,多年辛劳,我却碍于规矩不能时常在她身旁伺候。你身为我宫里的老人,在母亲身旁代我略尽孝道,有何不好?你如此寻死觅活的表忠心,若旁人不知情状,还以为我如何为难一个小太监了。”

小贵子满脸惶恐,却呐呐不言,我沉默着候了他好一段时间,却始终不见他开口说些什么。

我终究忍不住,开口提点道,“小贵子,你可还有什么要同我说?”

小贵子欲言又止,“多谢主子恩典,下仆无话可说。”

我一怒之下,终是将小贵子送到了母亲那里,本想着刁难他几日,待母亲好生教训他一番再将他接回来。谁知,母亲第二天便满脸冷色到了我的住处,我本以为是小贵子犯了什么事儿惹得母亲不悦,可母亲接下来手一挥,便见一名宫娥将一只木匣子放在我面前。

我疑惑地瞧着母亲,她却只是冷声道,“打开看看吧。”

我打开铜扣掀起匣盖,见着里面染血的太监袍子时,不由蓦然抬头,“母亲,这是……”

“正如你所想!”

我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了,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待我回过神儿来,屋子里的宫人已尽数退了出去。我凄哀的瞧着母亲,沙哑着嗓子问道,“母后为何如此?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为什么母亲就不肯饶他一命?”

母亲神色复杂,直直瞧了我许久,“涵儿,这才正是我要问你的。他不过是一名小太监,只是想在重重夹缝中活下来,你为何不能放过他?你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为什么就不能让彼此相安无事?涵儿,我是你的母亲!是这皇宫里永远不会加害你的存在,这些年来你究竟怎么了?”

我不明白为何小贵子是在母亲宫里去世的,母亲却质问我为何不放过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弄错了,只是觉得似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怎么都理不出半分头绪。

“母亲,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摇头叹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小贵子送到我宫里,你可曾想过别有用心之人如何看待?说我们母子失和事小,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若被有心人知晓小贵子是我指派给你的,他们又会怎么在皇上跟前儿说道?况且,涵儿你不知道,小贵子还有一个身份……”

我并不晓得小贵子的所谓身份,然而,母亲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我不知所措——“他的身份一旦被戳穿了,咱们怕是永世不得翻身。 ”


章节目录 李昂之痴梦难全

我不明白为何小贵子是在母亲宫里去世的,母亲却质问我为何不放过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弄错了,只是觉得似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怎么都理不出半分头绪。

听了母亲的话后,我如鲠在喉,始终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竟会酿成眼下的结果。

“涵儿,你在皇宫里这么多年,应当明白很多事情并非是非黑即白,这里面有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弯弯道道。你遇事总是这般太较真儿了,且又如此固执,日后怎能叫人放心?”

我沉默良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阿娘,他的身份究竟是……”

母亲摇头叹息,并回答我的问题,“涵儿,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及了,如此已是最好的解决之法。相安无事,对谁都好。”

“阿娘,我……”

母亲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阻断我下面的话,“涵儿,倘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娘亲,日后便莫要再提及此事了。”

迎着母亲殷切的目光,我终是点了点头,“阿娘,我知道了。”

母亲离开的身影是那样萧索而遥远,从那一天起,我明白在这皇宫里再尊贵的身份也是瞬息万变。我不是皇子,母亲也不是皇后,我们不过是这皇宫里的石子尘埃,纵然碾碎了也不见得能被人瞧上几眼。

从前我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如今我却懂得,在这里不力争上游,便是粉身碎骨。

那天起,我开始学会怀疑身旁任何一分风吹草动,我不再似从前那般固执,即便再看不过眼的事情,也学着冷却处理。非黑即白的灰色地带,终于被我魔练成了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十岁那年,母亲夸赞我,“驭人有术,帝王道之上乘也。吾儿终于成就大才,日后定是大唐一代明君圣主。”

我赢得了一切,更是一步步登上皇位,我终于拥有了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大唐却在腐朽中式微没落,宦官当道,朝局动荡,纵然我身为大唐之主却始终难以寻到定国安邦的良策。

文宗大和六年,洪州传出奸细当道之风闻,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历经千辛万苦仍是未能斩断根源、安定民心。不得已之下,我佯装生病私自到了洪州。

自打小贵子去世那年起,我便抛却了执念与固执,冷清已然是我骨子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那一年一次无意为之的书稿,竟为我定下了此生难解的姻缘。

那名传世于高阁、名达洪州的女子,我是早就听说过的。她有着绝丽如谪仙之容,清袅似雪峰之莲,高华若纤竹之清幽,姿态同翩跹之流云。

世人口中所盛传的形容,实在令我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到底拥有着多少旁人不能企及的美好成就了这样一个人。然而,我却始终没有见过她,回到长安后也不过是间或想起她。

真正让我对她念念不忘的,是洪州一桩轰动一时的轶事。若是称之为风流韵事亦不为过,况且这件事情同沈传师有些关联,我便上了几分心。

洪州有一名女子一步一拜三步一叩上了公堂,她不求伸冤不状告任何人,只是请求刺史允准按照大唐律例解除婚约。关于这条百年来未曾被提及过的律例,事实上,我也尽是听说过,未曾想真的会有女子宁愿承受一百大板,去面对未知的生死,也要放手一搏得到自由。

而被退婚的男子,正是沈传师的弟弟二郎沈述师。

可是,两个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一双璧人,我纵然不知其中滋味,却也怎么都很难相信这一切皆是那女子一厢情愿。更何况,早些年我便从大哥口中听闻过她的种种事迹,那样一个孤傲冷清的女子,怎可能做出这样死皮赖脸的事情?

夏梁将过往改编得面目全非之目的,我不晓得。可是,做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违背了本心,便是二哥在一旁极力劝说,叫我顾念情分,看在这些日子来的交情帮一帮牧之,我却仍是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忍对她说谎,还是不想伤了她,抑或担忧日后这一切被抖了出来再无交好可能。察觉到自己难以名状的涩痛,我终究是应下了这件事情,若是进展顺利,既成全了姊姊,又成全了大哥。这些年来,他们都为苏家牺牲了太多太多,我怎能自私到只顾自己的感情?

自打那日起,我便在素斋当起了跑堂,连我都不晓得自己心中的急切与焦灼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二十天后,我终于在素斋门前见到了她,天知道纵然我一派平静,心却似是跳到了嗓子眼儿里。

她满身狼狈,身后还跟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那一刻,我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只是当她还未问些什么,便已照本宣科的招呼道,“可巧今儿个苏娘子宴请城中达贵,斋中厨子都过去帮忙,这才闭门早了些。劳娘子白走一趟了,奴有事在身,改日定当好生服侍。”

好在她心思散漫,听得我的话后更是陷入恍惚,我刚松了的半口气儿不禁再度被高高提起。剧烈地心跳声让我听她的话都似是隔着好远好远。

“小二哥既事务在身,儿不敢多行叨扰。今日来此只一事相问,还请小二哥不吝告知。”

我强撑着面上的笑颜,“承蒙娘子抬举,奴定当知无不言。”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坚持着送走他以前维持那副尚算正常的跑堂姿态。她方一离开,我便瘫软在了地上,总是自后方走来的夏梁伸手扶我,却始终提不上半分力气来。

“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她吗?区区一个丫头,你们又相识不久,她怎就入了三郎君的眼?

我摇头轻叹,久久方道,“夏梁,如果还你念及我今日帮你的恩情,便莫要和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

当日的我并不晓得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有多可怕,只是想着即便算不得知己,相交许久也足以称得上友人。可我却怎么也不曾预料到,正是那时被这个人洞悉了心思,方才酿成后来不可逆转的悲剧。

“郎君说到哪里去了?下仆也曾年少轻狂,感情之事素来难以自控。如今偏巧得知郎君心思,郎君既是有所顾忌,下仆定然严守此事,不叫旁人知晓。”

兰月走后,我始终有些心绪不宁,便匆匆与夏梁道了别打道回府。谁知方走近苏府门前,便远远见着一抹素雅纤细的身影婷婷而立,她身后男子面上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样的神色,我太过熟悉。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每想到她,镜子里的自己便是如此模样。我心尖尖儿上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压了块巨石,窒息感涌向四肢百骸,然而尚未待我喘口气,便见着二哥从府中走了出来。

“兰娘子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即便是隔了很远,她苍白的唇色仍是清晰可见,“婢子听闻杜郎君出席贵府宴上,特此赶来一见。”

二哥哈哈笑着,自怀中取出一封喜帖,“那娘子可要白走一趟了,今个儿是我姊姊与杜兄定亲的大喜之日,怕是抽不出空耳来见娘子了。”

她接过喜帖,面色越发煞白了几分,面上的冷笑令我触目惊心,“好、好,当真是好……京兆牧之!?呵!”

那一刻,我好想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莫伤心,这一切不过是场精心布局的戏,都不是真的。”

可是我却终究做不到那样豁达,不管是为了姊姊、大哥,亦或是我自己。我都无法就这样将一切戳破,一旦如此,便是这份于她而言的点头交情怕也会就此消耗殆尽。

我百感交集、痛苦不堪,却只能瞧着她勉力强撑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挪动着脚步,“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那时候,我竟是羡慕极了跟在她身后的那名男子,尽管他也只能默默看着她,可那样的距离却是我挖空心思也难以企及的。

当牧之被放出苏府时,他形容憔悴不堪,巡视着我、二哥、姊姊乃至夏梁,似要将我们这一众人深深瞧进眼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梁你究竟要怎么样?明明知道这是我痴候数年才等到的一次机会,为何你仍是和当年一样不知悔改?”

这样近乎疯狂的牧之,是我从不曾见过的,便是二哥与姊姊面上也不禁透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牧之,你……”

他一把甩开二哥的手臂,抬手撕下半阕衣摆,“从今日起,我京兆杜牧再与你们苏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姊姊那时哀伤的神色我至今难忘,可也是那一刻,牧之的反应终是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无论先前我们这些人是出于各种缘由,却终究是有利自身,且利大于弊的。因此,我知道从那日起我们苏家上下欠了牧之一份情。而这份情,早晚是要还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回

苏岩死死守着路口不肯挪动半分,兰月便直直驱马向前,张好好欲出口阻止,却被沈述师拦了下来,“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为好。”

张好好抿了抿唇,终是放松了握紧的马缰。

兰月瞧着苏岩缓缓阖上眼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高扬马鞭,“苏岩,你让是不让?”

苏岩蓦然睁开眼,上前抱住兰月坐下的马儿,仰视着兰月,“阿月,你若想过去,便从我身上碾过去吧。”

兰月颦了颦眉,终是放下手中的马鞭,“苏岩,你敢这样赌的依凭是什么?”

苏岩欲言又止,他终究说不出那个让自己心碎的理由――她的善良。虽然,他渴望着她不干本性的心软,可是他却极为清楚,这一切终究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

“阿月,我……那夜我等了你许久。”

苏岩本是期盼着解除眼下的尴尬,可他此话一处,兰月便骤然变了脸色,她蓦地挥珂一下马鞭,马儿嘶鸣一声辗转摇摆。苏岩一时不妨,被甩了出去,瞧得邵岚一阵心惊,“娘子,要不要……”

张好好抬手止住邵岚后面的话,断言道,“不必。阿月她自有分寸,不会惹出祸事的。”

邵岚仍是难掩忧色,“娘子,兰姐她……”

张好好瞥了邵岚一眼,终是低低叹息,“阿月她曾是洪州有名的训马师,只是能叫她瞧中的马儿太少,她又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

余下的话,不必张好好说,邵岚已是心知肚明。可让张好好心生疑惑的是,邵岚的脸色并未因此缓和,反倒更凝重了几分,直到一声厉喝传来,她方才转移了注意力。

“苏岩,你以为你是谁?再世诸葛,还是瑶池天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心思我们都知道,难道还笨到自投罗网不成?”

苏岩不可置信地瞧着兰月,嘶哑着嗓子,“阿月,你……”

当她在临仙阁说让他在宫门前等候时,他心里究竟有多欢喜连他自己都难以形容,那种近乎超脱的开怀,似是倾尽了他一生的喜悦。然而,这份喜悦却未能迎来一个好结果,如同开始靡荼的花,迎接着的命运只是凋零。

那时,苏岩不明白兰月究竟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他曾一度猜想是她不愿意原谅他。如今他方才晓得她竟是再也不相信他,这般残忍的真相令苏岩难以置信。

兰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岩,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最后的幻象,“正如你所想,我当初叫你等候不过是引开敌人的计策。苏岩,终究是不负众望。”

苏岩百口莫辩,他晓得自己终于还是失去了兰月最后的信任,他成功的引开了围堵之人,也间接地证明了他的立场。倘若这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的,他无话可说,可是、可是……从头至尾,连她都比他更清楚各种内幕。

“阿月,无论如何,今日我是绝对不会放你们过去的,前面真的有埋伏。如果非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身陷险境而无能为力,我宁可你此刻便杀了我。”

张好好晓得兰月的性子,固执且一根筋儿,若是当下被扭住了便怎么也转不过弯儿来。她静静策马上前,握住兰月的手腕,切切劝道,“阿月,从前我教你的都到哪里去了?出门在外,宁可谨小慎微多耗些功夫,也莫要大意失荆州。”

兰月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她转眸瞧着张好好,“娘子,我……婢子知错了。不如我们转行官道吧”

张好好等人离开后,苏岩悄无声息地远远跟着,兰月与邵岚只当他不存在。沈述师一副潇洒模样,则是不甚在意,唯独张好好落后些许,同苏岩齐驾并驱。

“阿炎,离开了长安,你今后有何打算?”

苏岩微讶地瞧着张好好,“娘子,你便不恼我吗?”

张好好摇了摇头,眸中含笑,“为何恼你?”

见着苏岩欲言又止,张好好不禁轻叹,“阿炎,正是因了你这副性子,你同阿月才会闹到今日这样的地步。纵然再相识相知,在互相怀疑的时候,倘若不摊开来说,很多事情都会成为隐患。”

意识到张好好竟是在提点自己,苏岩蓦然收回目光,瞧着张好好怔怔出神儿,“为什么要帮我?当初在长安的时候,如若不是我泄露了你的行踪,你根本不会被抓起来。”

“阿炎,事实上,我被囚禁的那日起便想明白了一切。如果不是对我的行程了若指掌,又怎能制定出那般天衣无缝的计划?”

苏岩从不怀疑张好好的智慧,却也未曾预料她竟然敏锐至此,“既然如此,娘子便更没有任何理由放我一马了。”

张好好瞧着前方笔直而纤细的身影,双眸不禁有些迷离,“因为你是阿炎,无论你做了什么,有些事情注定是使命,也是咱们都无法摆脱的。”

张好好话音方落,苏岩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四面八方涌来一群手持刀刃的蒙面人。苏岩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护在张好好身前,沈述师则是忙将兰月与邵岚二人集中在一起,苏岩环顾来人,大胜示意沈述师,“沈二郎君,只怕我们日后便要过着流亡的日子了。不要手下留情,否则留下的麻烦或许会危机大家的性命。”

沈述师由于要护着两个人,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分毫懈怠,“小心应战,莫要分神。”

苏岩弃了胯下的马匹,一跃落在张好好身后,趁着蒙面人仍在伺机而动便先发制人。他眼疾手快,起落间便已夺去了数名蒙面人的性命。

“快!我们一起冲出去。”

沈述师瞧见东方隐隐有些打开的缺口,抬手向兰月与邵岚的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嘶鸣撒开蹄子往前跑,“快走!阿月,好生照顾你家娘子,不被人捉住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兰月深知眼下的情况,她早已收了郁结许久的怒气,只一心一意想着如何脱身。苏岩护着怀中的张好好,虽然游刃有余,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很快便平添了许多伤痕,殷红的鲜血已然染红了青碧色的袍子。

兰月回望时远远瞧见,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两人越来越远,兰月却觉着苏岩似是在目送着她离开。

见兰月与邵岚离开,两人后顾之忧大减,沈述师接回苏岩怀中的张好好,两人巧妙地配合在一起,很快便解决了此次前来围剿的五十名精锐。

沈述师极为清楚,即便李昂同长安城里的一些达贵同意放张好好出宫。然而,他们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无论说与不说,那些人皆是不能容忍他们这些类似证据的人活下来。既是明着来,暗地里想必会麻烦重重。

收拾好残局后,沈述师与苏岩策马前行,终于在十里外的官道入口同兰月等人汇合了。兰月装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苏岩,继而慌忙上前仔细打量着张好好,“娘子,你没事吧?”

张好好不由笑出声来,抬手点了点兰月的鼻尖,“傻子!我好得很,被两个人重重守护,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瞧着兰月松了口气的模样,苏岩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即便晓得前面的路还很长,但是却因了兰月这一松气而多了几分信心。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的路,这才到了落脚的地方。四个人各自回了房间,唯独苏岩不顾颜面迟迟守在兰月房门外。沈述师出来散步,正巧见着这么一幕,不禁笑道,“阿岩,你终于开窍了。”

苏岩面上的神情落寞且复杂,“我早已没有退路了,如果再不能孤注一掷,便只剩下自生自灭了。”

沈述师不由感同身受,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同苏岩一样的感觉,知道自己没了退路,而前方又是一片苍茫。如何抉择,便意味着终生命运轨迹被改写,可他那时仍然义无反顾。

苏岩收回目光,转眸瞧着沈述师冷清的侧面,“其实,那个传闻我听说了,你便从未担忧过吗?”

沈述师怔了怔,仰头瞧着夜空中朦胧地残月,唇边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瞧得苏岩心中一阵酸楚,“沈二郎君,你……”

“阿岩,倘若有些事情是我们倾尽全力也无法逆转的,除了顺从,我们再没有别的办法。回想起从前那段痛苦的岁月,如今每一刻相守都是恩赐,以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清楚,即便我与她不得不各奔东西,乃至各自成家,我都不想离开她。若是那个传闻是假的,我这一生定会娶她为妻,倘若那个传闻是真的,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如此融入血脉的关联,即便是命运,也不能将我们拆散。”

瞧着沈述师坚定地神色,苏岩似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无论前面的路坎坷或顺利,有最爱的人陪着,即便不能得偿所愿,可却也比天下那些身不由己之人幸福太多。

这世间,无论多光明,都会有黑暗。人生流年,无论多阴霾,只要不曾迷失,总会有艳阳普照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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