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临凤阙-第5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但一顿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等萧欥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后,他抱着人,走得更快了。“原来夫人你早就等不及了?早点说啊!”
元非晚目瞪口呆。这种颠倒黑白的实力……“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
☆、109第 109 章
围棋、蹴鞠和舞蹈,人选就和萧欥预料的一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天。吐蕃方面不知道如何,反正大盛这边口诛笔伐,太极殿上闹得和菜市场差不多——
选谁合适?谁去一定会赢?采取的策略是开门见山还是田忌赛马?比赛顺序又该怎样?
诸如此类,吵得不可开交。皇帝这三天啥也没干成,光听大臣们吵嘴了。
好在最后定下来的人选勉强能让大家都满意。围棋出战的是大慈恩寺的惠安大师,他在黑白子方面素有国手之称。而蹴鞠就和元非晚料想的一样毫无异议,因为以萧欥为首的蹴鞠队伍这两年间已经荡平了长安其他蹴鞠队,想找出个反对的都难。剩下舞蹈,自然而然地交给皇后去办了。
左右说来,没元非晚什么事,她只需要等着看好戏。而对萧欥而言,因着蹴鞠的理由,皇帝特地把他叫去嘱咐了一遍。
皇帝做事中规中矩,也就意味着他不特别重视谁、也不特别贬低谁。而萧欥心里头装着自己的东西,对绝大多数人都冷淡,皇帝也在这种冷淡的范畴里。所以可想而知,父子俩到底有多久没能单独说话——
根本是没有!
直到进了甘露殿,萧欥才从左右无人的情况下察觉到这次情况不同寻常。一般,他都是和太子一起进甘露殿的;或者人再多些,就有萧旭和萧晨。然而这次理由很正常,他并没想多。
反正赢回来就是了嘛,他知道的!
皇帝好像也这么想。因为他先是温声让刘永福给萧欥赐座,再然后问了萧欥几句关于球场上的问题,无非是知不知道对方底细、有没有信心之类。
萧欥也一一做了回答。在皇帝点头表示满意之后,他满心以为他立马就可以回府,结果皇帝的下一句话就把他定在了原地:“小七,不过一刻功夫,你就归心似箭了?”
皇帝平时在朝上的称呼都很正经,比如德王。就算只有父子几人的私底下,他也顶多唤一句七郎。小七这样的称呼虽然比不上太清奴,但对皇帝来说,已经很亲昵了。
可不知怎么的,萧欥预感到后面没什么好事。“不,父皇,没有您说的那回事。”他矢口否认,坐直身体。
然而儿子心里满心满眼装着自家夫人的模样,皇帝又如何看不出?“上次德王妃来,朕问过了,说你对她很好。”
萧欥没吭声。
元非晚是他看中的、追了好几年才追到手的夫人,他怎么可能亏待她?和某些人一比,她实在值得他对她好!多好都不过分!
但萧欥也很难一口咬定,皇帝也在“某些人”里。
是,他当年顶替太子去西北的事情,最终是皇帝首肯的。然而,若是没有皇后一力坚持,皇帝更属意的对象是次子秦王萧旭。
另外,从其他种种痕迹看来,皇帝已经很努力地试图把一碗水端平。不管嫡庶,他给出的东西都让人无可指摘,对各个儿子的态度也毫不偏颇。
如果仅仅从对他的态度而言,皇帝论功行赏时给他的奖励——随意进出宫廷的令牌、率先参加朝议的特权、以及定了他最喜爱的女人——他反正挺满意的,尤其是最后一项。虽说那有他加急战报促进的原因在,但皇帝自己跑到吴王府去提亲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不是说他吃打个棒子给个甜枣这种做法,然而皇帝确实比某些人强,而且强太多。生在帝王家,不能对父母亲情有太大要求,皇帝如此已经够格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萧欥一时半会儿没说话。但必须得说,他确实领情。
皇帝似乎也没指望自己冷淡的儿子马上表态。“听到她那么说的时候,朕还有最后一点担心。不过,今日看到你的模样,朕就可以放下心了。”
萧欥略微蹙眉。皇帝的意思难道是他很高兴看到儿子和儿媳关系和睦?突然说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干什么?
不怪萧欥不明白,因为皇帝的话确实没说完。“你从陇右回来之前,每年手书不过两封,朕就在担心。后来你自己请回长安,朕还以为可以放心了,但是事情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这话说得委婉,然而听在萧欥耳朵里就和振聋发聩没区别。除了论功行赏的时候,皇帝从来没和他谈这个,更别提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再不吭声就太不合适了。“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义不容辞的责任。父皇,您确实可以放心。”
皇帝一直盯着儿子的脸,闻言短促地笑了一声,特别像苦笑。“你是说真的吗,小七?”
萧欥同样望回去,坚定地点头。他早已过了撒谎会脸红的年纪,此时看来竟然万分真诚。
可若是皇帝看不出,他也白做皇帝这么些年了。“还是不愿意和朕说实话,是吗?”
萧欥想继续摇头,然而他忽而发现皇帝的笑容被鬓边一丝斑白及眼角的纹路衬出了衰老之态,这脖颈就跟石雕的一样,僵硬而动弹不得。
若是他刚回到长安的那阵子,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和他打苦情牌,他都不会认账的。时至今日,他能保证他对皇后依旧能保持这种决绝的态度,可到了皇帝这里……
虽然他认定自己已经足够心狠手辣,但那还是被逼出来的,是吗?不然这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忍?即使只是一点点?
这感觉太过微妙,萧欥干醋不吭声,眼睛也不眨一下。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性子。”皇帝看着儿子,自顾自地说下去,似乎沉浸到了某个遥远的时光梦境里。“整天窜上跳下的,皮得很。爬树掉下来、新衣服一定三天破、没事就糊弟弟一脸泥……什么坏事没干过?”
萧欥好生尴尬,虽然面上没显出来。他小时候这么熊吗?不好意思,他能不能说他不记得了啊?
可皇帝没打算停止怀念过去。“刚练剑的时候,朕不让你练太长时间,你就在殿里偷偷练,打碎了花瓶还说是猫干的……什么猫能把一人高的花瓶连带着边上一架子的玉雕给打了啊?若不是先皇疼你,装不知道,你屁股早被打开花了!”
这个事件太大,萧欥想装忘记了都不行。因为他是在甘露殿里干这件事的——换言之,打碎的都是高祖的宝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他那种逆天的好运气——只是被骂了一通,没受皮肉之苦!
“不过这大概也不是全是坏事。”皇帝道,语气里有些不易觉察的欣慰。“在那之前,你是谁说的话都不听;在那之后,先皇动个小手指,你就老实了。”
萧欥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尴尬。
那不是他心虚吗?一架子玉雕诶,价值连城!里头的一个碎渣子都够普通老百姓过一辈子的那种,然后他一个失手就把它们全砸成分文不值的渣滓了!小时候他只知道很多钱,等到他确实混到民间以后,就更后悔了好么!
皇帝看着儿子强撑着不塌的表情,微微一笑。“所以朕知道,你当年会自告奋勇地去甘州,八成是因为先皇的期望。”
萧欥无法反驳。
因为就连皇后私底下劝他时,这条理由就是最动摇他的——继承高祖的遗志、统一太平这大盛的天下!相比与此,皇后其他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但当然,这种情绪只是开始而已。等打了第一场仗、确实知道战场的残酷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皇后和太子的意思不是叫他去建功立业,而是去送死!一个十三岁的懵懂少年,还热血上头、满心都塞着沙场裹尸是英雄的不实际幻想,不正是最好的挡箭牌、马前卒吗?
皇帝似乎猜出了儿子在想什么。“朕听说,”他声音变低,有些沉,也有些后悔,“你第一次受的伤,是最重的?”
萧欥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依靠自己还算不错的箭术,没有百发百中也有十发九中。正得意的时候,不防有敌军绕到后面,照着他后心放了一记冷箭。那感觉,可是真正的透心凉。若不是箭头上没毒,他现在早就死成灰了。
可这种事情,皇帝是怎么知道的?他被混在一堆死尸里,略清醒后,自己在腥臭和血水里爬出半里地,才被发现监军消失、急得快发疯的甘州刺史捡回去。那时他正发着烧,意识不清楚,但他绝对肯定自己说过,不要把这事报上去——
“你不说我就不会死,若你说了我真的会死!”
这大概把全军的人都吓住了。反正等他再次清醒后,整个军营,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复之前的轻视和看低。
那一箭杀死了过去的他,却又给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崇高威望。真要说起来,他确实得感谢那冷箭,对吧?
“高昌。”萧欥平静地吐出了这个人名。高昌正是那时候的甘州刺史;只有他,才能让这件事上达天听!
“确实是他。”皇帝没有否认。“朕知道你让他们都闭嘴,但这是朕一定要他说的。朕告诉他,要么说,要么死。”
都拿皇帝身份去压人了?萧欥重新抬眼,对上皇帝的视线。“父皇,这可不像您一贯的作风。”
这话里的敌意呼之欲出,皇帝略微苦笑。“如果朕说,朕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你信吗?”
萧欥抿紧了嘴唇。他的心寒被挑起来后,做的决定都偏向狠厉;所以这时候,他感情全都叫嚣着不信。但理智却告诉他,若是皇帝想对他做什么,现在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了——
“高昌什么时候说的?他说的,不止这些吧?”他冷静道,都快变成冷笑了。反正他对此早有预料,实在算不得意外!
“小七。”皇帝轻声唤道,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绕到萧欥前头蹲下。“若是你愿意告诉朕,朕何至于出此下策?”
那就是全知道了。萧欥闭了闭眼睛,掩去其中的复杂心绪。“敢问父皇,您想要怎么处置儿臣呢?”
皇帝干脆也盘腿坐下,就在萧欥对面。“如果你一定要说处置的话,现在算吗?”
萧欥抿唇不言。
他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而他要做的事情也绝不能和儿时一架玉雕的价值相比;如果说皇帝富可敌国、根本看不起那点东西的话,那若要夺取国家,怎么可能不触动一个皇帝的逆鳞?
所以,他不信。
不管时间早晚,不管方式如何,皇帝一定会采取措施来保证自己的措施不被动摇!
皇帝脸上的苦笑更明显。然而殿中唯一的另一人并不直视他,所以没人看见。
其实对于那一架子玉雕,他还有话没说。萧欥打碎了那些玩意儿、又撒谎是猫做的以逃避惩罚,这对小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高祖偏爱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算了。萧欥心虚,这也理所当然。
然而,后面的事情却不是普通小孩子能做到的——
因为萧欥这一心虚,就一直持续了下来,高祖薨逝都没改变这点。好些年的时间里,他都循规蹈矩,再也没出哪怕一点问题。宫中一大混世魔王摇身一变,成为了宫中最聪明绝顶、勤奋上进的小王爷。
这转变人人都看在眼里,有的忌惮,有的欣慰。忌惮的先不说,至少高祖就颇为欣赏。“小七确实像我!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像!知错能改,性子坚忍,若是好好磨练,定然能成为一代明君!”
真该庆幸,这话高祖只和自家儿子、也就是皇帝说了,而皇帝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要不,萧欥八成连十三岁都活不到,直接死于宫斗!
而这话,皇帝也不想对萧欥本人说。他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闹得众所皆知——别的不说,太子这块儿就不好处理!到底是嫡长子重要,还是治国的才能更重要?
这问题看着很简单,但事实上执行起来很难。皇帝就是皇帝,他必须考虑他任何一个抉择对天下的影响;若是一个目标好的、但却可能引起内乱的决定,他肯定会犹豫再三,试图避免这种惨烈情况——
毕竟,一旦打起来,他们内部胜负暂且不说,外部还有其他国家虎视眈眈啊!怎么着都不能搞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小七,若你还是不愿意说,那便罢了。”相持半晌后,皇帝先开了口,略有些疲惫。“你想回去,便回去罢。”
萧欥重新抬头看皇帝,喉头滚动了两下,但没发出声音。然后他站起来,背过身,缓步向殿门走去。
就在他准备跨过最后高高的门槛时,皇帝的声音又在他背后响起来:“小七。”
萧欥站住了,但没回头。
“像小时候那样,叫朕……不是,叫我一声‘阿耶’?”皇帝也站起来,深深凝视着儿子的背影。
萧欥脊背骨僵住了。他杵在门口半晌,都一动不动。
皇帝也没动。甘露殿里一片沉寂,只能听见金质计时兽的滴水声。
最终萧欥还是转过了头。“阿耶。”他轻声道。
两人的目光隔着三丈长的双龙戏珠地毯上交汇。皇帝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而不是惯常那种浮于表面的神情;而萧欥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多年以来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搬掉了。
这种心情的变化很容易体现在脸上,至少在元非晚眼里看来是。
“你今天怎么啦?”萧欥刚回德王府没多久,说不过两句话,她就敏锐察觉丈夫身上的气息不同。“感觉很高兴?”
“哦,你看出来啦?”萧欥心情好,便抱着老婆窝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整理她的鬓发。
“还没用晚膳呢,就往床上躺,算什么事儿?”元非晚挣扎了一番,无果,只得由着他去了。然后她略惊奇地发现,萧欥今天竟然没有通常那种把她带到床上就做某种事的意思。“你今天到底怎么啦?”她重复问了一句,“都不是普通的心情好!”
“确实不普通。”萧欥搂着她,又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
既然没那种意思,元非晚就没反对他的靠近。另外,她现在对能让萧欥明显愉悦的事情更关注。
“让我想想……你今日进宫,应该定下来蹴鞠的人选了吧?一定是你,对吧?”没等萧欥回答,她又略皱眉否定:“不对,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不会额外高兴的。”
说到这里,她没忍住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快别卖关子了!”
“原本以为丢掉的东西又找到了。”萧欥低声回答她。也许不是丢掉,而是一直在那里,只是他被浮杂遮住的眼睛之前一点都没看见!
元非晚对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表示怀疑。“是吗?”她继续推搡肩膀上的脑袋,“你不说实话也可以,快点给我起来!”
然而萧欥当然死皮赖脸地窝着。为了防止元非晚得逞,他还手脚并用,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啊你?平时对其他人不是挺有耐心的吗?”
元非晚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你也知道是其他人了!别人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老实!人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你这里就只剩有难同当了不成?高兴的事情就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一份变成两份儿,有什么不好?”
萧欥并不打算瞒着她,但他就想逗她说话。“照你这种说法,那有难同当时不就变成了双倍的麻烦?”
“错,”元非晚理直气壮地否决他,“若是有难同当,那麻烦就是一人一半。而若是再加上两人的配合,那一人就连一半都没有了!”
萧欥再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伶牙俐齿!还有脸说我油嘴滑舌呢!”
元非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么,你不服?”
“当然不敢!”察觉到怀中人有用力推他的趋势,萧欥赶忙道。“服,服得不能再服了!”
“这还差不多。”元非晚用女王的态度表示满意。“既然服了,老实话在哪里?”
萧欥抱紧她,附耳过去。元非晚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却又变成了弯着的月牙。“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走运!”
这绝对是她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因为皇帝的意思,就是他一直把萧欥当亲儿子看,一直都惦记在心里。虽然平时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以及别的势力牵制,这并不能完美地表现出来;但对一个帝皇来说,如今的皇帝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别的暂且不说,至少元非晚做芷溪公主时,她皇帝爹可没这么疼爱儿子。她皇帝娘倒是疼爱她,但对她兄弟可就差了一大截。等到她皇帝弟和皇帝哥的侄子掐起来时,那皇室亲情真是一点也没有了——
准确一点说,皇位的各位竞争者之间,有亲情什么的简直和放狗屁一样,笑笑就可以了。以此作为评判标准,现在的皇帝毫无疑问可以称作亲爹。
元非晚高兴了没一阵子,却又想到另一方面。“夫君,”她略有犹豫,“这事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萧欥以为说她在特指某件事,便道:“不可能,父皇没必要欺骗我,那没意义。”
“我不是父皇在麻痹你的意思。”元非晚把人推开,神色郑重。“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找你说这个?现在?”
☆、110第 110 章
若是皇帝的意图那么好揣摩,他也不能成之为一个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上位者了。小夫妻俩一起揣摩了好几日,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最大的可能莫过于皇帝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才选了现在和萧欥摊牌;但问题在于,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事实到底是什么呢?
不得不说,在吐蕃使团还没走的当下,专注于揣摩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两人一致同意,等外人走了,再向皇帝及他的心腹大臣求证一二。
实际上,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更关心吐蕃方面的动向。就比如说设在太极广场上的围棋对弈,不仅五品以上大臣们带着他们的诰命夫人悉数到场,各位亲王和公主也都带着王妃和驸马出席了。人数之多,包围吐蕃毫无问题。
以萧欥的地位,座次自然排得很靠前。客观地说,他的位置仅在皇帝皇后及太子太子妃之下。作为正妃,元非晚自然也有相同的殊荣。
“你看着就好,”萧欥这么说的时候略担心元非晚不适应这种有许多外宾的宏大场面,但看她不易察觉的打量表情就知道自己多虑了,便改口道:“我们一定会赢的。”
元非晚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
皇帝皇后还没上场,大家都在说小话,也方便她四处观察——
最尊贵的位置自然是中间高处的御座。从阶梯上往下延展到太极门,铺着一条长而宽的牡丹纹织锦红毯。红毯两边,其他人的座位依次排开。
大盛这头,最靠红毯的一列都是皇帝的儿子和儿媳。太子,德王,秦王,江王,泰王,纪王,燕王,一字排开。后面则是大臣的座席,打头一个是李庭,然后是魏群玉,赵岷;后头的座次则照官职高低依次排列,看上去浩浩荡荡一大片。
元非晚必须庆幸,萧旸排在萧旭和萧晨之后,和他们隔了足有四个人的位置。有这么远的距离做保证,他们在正常情况下根本没希望照面——
元非晚真心实意地觉得这真是太好了。不管这场上全是自己人还是有外邦人,丢脸什么的都不该;丢脸丢到吐蕃的话,那就更糟!如今能防患于未然,皇帝真是英明神武!
相比之下,对面的吐蕃就有些不够看的样子。
他们带头的自然是二王子布德贡赞。而布德贡赞既然要和亲,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带夫人,即便他确实有。
而第二张案几后、也就是元非晚隔着地毯的正对面方向上,人却有些奇怪。明明是春天的明媚天气,不冷也不热;那人却用一种带着万字纹的布料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眼睛。
元非晚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对面两眼。她觉得吧,若是对方用的是黑布,那走到街上被人当打劫的概率非常高。
萧欥显然也觉得这种打扮极其古怪,不过他比元非晚知道得多一些。“那就是吐蕃的国师。”他小声对她说,嘴唇几乎不动。“听闻已经侍奉了三代吐蕃赞普。”
那不是个老头子就是个老太婆了?元非晚狐疑地想。可为什么老头子老太婆要捂得那么严实啊?未婚少女出街都没对方这种大阵仗!毛病真古怪!
“我听说,吐蕃方面派出的围棋人选就是他。”萧欥继续低声道,“也许是个劲敌。”
听得这个,元非晚不由再多看了对方两眼。侍奉过三代赞普?真的假的?那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啊!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皇帝携同皇后一同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迎接。等行礼过后,大家坐下,皇帝便开始说些客套话,无非是友邦交流感情第一比赛第二之类的。
元非晚觉得,布德贡赞根本没在认真听。而所谓的吐蕃国师呢,视线似乎也不朝着御座的方向。
“我真觉得他们很怪。”元非晚极其低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的视线和嘴唇都没动,旁人发现不了,只有离她最近的萧欥听见了。“肯定是,”他用同样的耳语回过去,“但那个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先得赢!”
“惠安大师会和这样一个一看就很可疑的人下棋吗?”元非晚表示合理怀疑,“谁知道那下面是谁?”
萧欥略微皱眉。“父皇应该不会忘记这个。”
果不其然,皇帝说到最后,便让人宣惠安大师上场。而对吐蕃将要上场的人,他也点出来了:“二王子,你们那边出战的人到了没有?”
“这是当然。”布德贡赞肯定回答。然后国师自己出列行礼,回道:“微臣阿诗那社尔,见过大盛皇帝。”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拗口的名字和字正腔圆的长安话暂且不论,这明显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啊!说好的侍奉了三代赞普呢?这个国师听起来不过二十岁吧!
皇帝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带了过去。“你就是吐蕃国师?”
“回陛下,是。”阿诗那社尔回道。没等皇帝进一步要求,他便抬起手来,扯下了身上的遮蔽。
很繁复的包裹在他那一扯下脱落得极其轻易,就像是有了自主生命力一样散落开来。等到它们完全落在地毯上时,大多数人的眼睛和下巴也一起落地了——
阿诗那社尔长得一点儿也不丑;相反地,简直可以说美丽了。
吐蕃地处高原,风寒冷厉,人群皮肤大多糙黑粗红,他的皮肤却细腻得如同上等白玉。有这点做底子,再加上柔顺的五官,简直就像、就像……
大盛这头,从皇帝到底下的人,都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几种不太好的类比对象。不过场合正式,没人真的说出来——
这种年纪当上国师也就算了,还侍奉三代吐蕃赞普?难道从襁褓里就开始做了吗?简直瞎扯淡!
还有这模样……吐蕃赞普挑国师难道是从脸看的?已经能把大多数女人比下去,漂亮得都快不像个男人了吧?
君主身边的美少年总容易被人脑补到龙阳之癖的方向,更何况这么巨大的落差。一时间,太极广场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在皇帝回神挺快。“国师真是深藏不露。”
这话似褒似贬,态度模糊,元非晚真心想给皇帝点三十二个赞——阿诗那社尔蒙着脸大概就是为了摘下遮蔽时的轰动效果,然并卵,皇帝的定力相当足够!
听到皇帝的声音,下头的大臣们也一个接一个回了神。他们现在已经收起了之前的那些轻视,满脑子只有两句话——
卧槽吐蕃果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得小心起来了!
阿诗那社尔展露出一个标准而含蓄的笑不露齿。“陛下真是过赞了。阿诗那社尔棋艺不精,还要请陛下让惠安大师手下留情。”
皇帝嘴角含笑。他没肯定也没否定,只道:“既是友邦,当然点到即止。”说着,他点点头,会意的刘永福便下去引惠安大师上场。
惠安大师也没想到自己的对手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当即就低声阿弥陀佛了一声。“国师,请执黑。”
这便是让出先手,态度可谓客气。
就在众人认为长了一副柔弱脸孔的吐蕃国师一定会推辞一二时,阿诗那社尔却粲然一笑:“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大师。”他说着便拿起一枚黑子,压在棋盘上。“大师,请。”
……卧槽?
以貌取人的众人再次傻眼。行动和模样好像是完全相反的啊?难道该说怪不得他能当上国师?
不过更让他们傻眼的在后头。
照常识来说,论起围棋,自然是大盛棋手更技高一筹。而若一定要从周边国家挑竞争对手的话,那也该是东瀛或者高句丽人,和吐蕃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阿诗那社尔显然不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吐蕃人。他棋风凌厉,和脸上的表情、吐出话语的语气、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对不上,整个儿反差极大。尤其是,他低头落子时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光,危险得像刚淬过毒的刀子。
而惠安大师的棋风和他完全相反。他是个得道高僧,风格和缓,颇有佛教慈悲为怀的意思。这回碰上意料之外的对手,他竟是没多久就被杀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大盛众人先是怀疑,再是惊诧,现在统统变做了担忧——
不会吧?他们难道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项目上输给吐蕃?脸往哪里搁啊?
中间依旧在对弈,边上早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国师还真有两下子。”李安琴低声道。她本想把这话忍回去,但实在太难,就放弃了。
唯一能听见的萧旦没接话,只阴森森地盯着阿诗那社尔。
这时轮到惠安大师落子,阿诗那社尔正无所事事。察觉到那种目光,他抬眼对上,就回以一个温和到有些胆怯的笑容。
萧旦感觉自己的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由有些内伤,立时移开目光。特么地吐蕃哪里找来的妖孽?演戏太行了吧?
见萧旦转头,阿诗那社尔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接着扫下去,却发现本该同样注意他的萧欥正侧着头,不知道在和身侧的女人说着什么,目光便不自觉地森冷了一下。
阿诗那社尔早前就注意到了元非晚。准确地说,除了皇帝,他就属看元非晚看得最多——
原因很明显,因为她长得太美了!
阿诗那社尔对自己的容貌和才智都很有信心。这种信心让他在吐蕃立稳了脚跟,让他自如地进入长安城,直到身处为大盛朝最至高无上的太极宫中。他刻意延迟自己的露面时间,为的就是一鸣惊人、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
不得不说,他确实成功了,大盛众人的惊诧都不是假的。然而,同时也不得不说,他只成功了他计划的一半——
有人比他更美不说,甚至还先他一步抓取了他的目标!
那怎么能行呢?大盛德王是他们吐蕃的头号劲敌,他不拿下他,吐蕃如何能称霸?
而如果说阿诗那社尔之前把这种敌意掩饰得很好的话,现在就不那么好了。至少对于自己受到的、不那么友好的注目,元非晚还没迟钝到毫无所觉的地步,正说的话便停了停。
萧欥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吭声,便催促道:“还有呢?”
他们之前谈论他们是不是进了吐蕃早已准备好的觳中,刚达成肯定的一致意见。元非晚刚要说她对吐蕃接下来可能做什么的预测,就接收到阿诗那社尔的目光。
不用抬眼,元非晚就知道那种敌意来源是谁。听见萧欥问,她便笑了笑。“与其说他们的目标是胜,还不如具体点,说他们的目标是你。”
萧欥十分赞同地点头。不是他自吹自擂,实在是他对吐蕃太强硬、并且屡战屡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吐蕃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