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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娇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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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蓁眨眨眼,哦一声,出于礼节把蜜枣往她面前推了推,“三姐姐吃么?那你今天过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谢莹看看碟子里的蜜饯,她为了保持身形,已经许久都不吃甜食。“不了……我不爱吃。”
  谢蓁也不勉强,让双鱼去端两杯酸枣汁来,最好是用冰镇过的。谁知道谢莹嫌味道太甜,仍是不肯喝。
  于是谢蓁就不再管她了,端坐在位子上自己吃自己的,等她开口。
  谢莹笑得有些勉强,她以前对待谢蓁都是颐指气使,骄傲自信的,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过。“五妹是咱们国公府第一个飞出的金凤凰……”
  居然在夸自己,谢蓁别扭得很,坐在垫子上扭了扭,心想她还不如对自己刻薄一点呢。
  谢蓁很惶恐:“三姐不要这样说……”
  难道是先礼后兵?
  犹记得圣旨刚下来的时候,谢莹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了,怎么短短几天,就变了个人?
  谢莹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道:“你嫁给六皇子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地位更是一跃千丈。日后六皇子再在圣上面前替二叔美言几句,赏个一官半职,那你们一家后半辈子可就风光无限、衣食无忧了。”
  “……”
  谢蓁不太喜欢她这么说,好像自己嫁给严裕,就是为了得到这些好处似的。于是她抿抿唇,没有回应这句话。
  谢莹是个聪明人,看出她的不快,没再啰嗦这个话题,又开始称赞起严裕的好处。
  “六皇子英勇无畏,上阵杀敌,堪称少年英雄……又英姿勃发,俊朗无俦,五妹嫁给他,真是好福分……”
  谢蓁听了老半天,也没听出她的重点,托腮慢吞吞地问:“难道三姐姐也中意六皇子?”
  谢莹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非对六皇子有好感,“五妹别误会,我不过感叹一两句罢了。”
  谢蓁恍悟地点了下头,“那三姐姐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她说不是,总算开始切入正题,问起心中最困惑的问题:“你与六皇子,莫非有什么渊源不成……圣上为何要将你许给他?”
  谢蓁眨眨眼,“我们就见过一面。”
  她没撒谎,来到京城后,她确实只跟严裕见过一面。只是那一面,就定了终身而已。
  谢莹显然不信,目光不经意落到她的脸上,又觉得并非没可能……大部分男人,大概都会被这张脸吸引吧。她重新堆起笑,语气很亲切,“无论怎么说,五妹以后都是皇室的人了……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家中姐妹。”
  到这里,谢蓁总算听明白了,这是暗示她帮她牵桥搭线,做第二只飞上枝头的金凤凰呢。
  谢蓁有点想笑,好在忍住了,“三姐姐别担心,我怎么会忘记你们,即便我嫁人之后,也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
  谢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苦于不好明说,暗地里着急:“经常回来多麻烦,你若是想我们,可以随时在府里办个家宴,多叫几人,大家伙儿在一块聚聚。”
  这么明显的暗示,谢蓁怎么会听不懂,她是故意装听不懂罢了。在府里设宴,叫上她们,说不定还会遇上跟严裕交好的王孙贵胄,一来二去,自己不就做了红娘么。她叹一口气,总算知道谢莹是为何而来。
  她明面上不好拒绝,便敷衍下来,“三姐姐说得是,不过此事我不能做主,得跟六皇子商量一下。”
  谢莹目露失望,脸上勉强维持着一抹笑,“五妹说得是,那等你嫁过去后,再同殿下商量吧。”
  说罢坐了一会,实在找不到话题,谢莹起身告辞,一转身正好觑到落地罩下站着的谢荨。
  谢莹吓一跳,叫一声“六妹”,绕过她走了。
  谢荨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抓着两把团扇,飞快地跑到谢蓁面前:“阿姐,三姐姐来跟你说什么?”
  谢蓁见窗外谢莹已经走远,才轻轻一笑道:“来用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
  *
  半个月后,礼部带着人到定国公府下聘。
  聘礼流水一样,足足抬了小半个时辰,府外的围观的百姓悄悄数了数,足足有一百零八抬。皇室的派头就是不一样,看呆了众人,直叹国公府五姑娘有福气。
  定国公让管事带人从后门进去,送入库房,把聘礼都记下来,傍晚时再清点。
  到了傍晚,一箱箱清点里面的东西时,简直要被晃花眼。珠钏首饰,珍珠玛瑙,还有珍惜古玩,绫罗绸缎……每一样都是精品,就连定国公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免不了感慨:“圣上真是下足了血本。”
  可见对六皇子的宠爱程度。
  谢蓁没看到那场面,但是听下人口口相传,第一个想的不是东西多珍贵,而是那些东西能记在二房账上吗?
  不管怎么说,那是她卖身得来的金银珠宝啊!
  后来没顾得上多想,因为嫁衣已经缝制好了,她要在领口上亲手绣一朵并蒂莲。她绣活不好,为此练习了好几个夜晚,才勉强绣得像模像样。
  绣完以后试了试,大小都很合适,她便让丫鬟收起来,等到成亲那天再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溽暑,转入秋季。
  ?

☆、成亲

?  六皇子府已经处于竣工阶段。
  大小院子都修建完毕,后院有一个不小的湖泊,湖心建了一座八角凉亭,九曲桥蜿蜿蜒蜒向湖岸伸展,岸边栽有两排柳树和一排杨树,树叶枯黄,摇摇欲坠。后院旁边是一个月洞门,门内有一条鹅卵石小径,往深处走去,抬头一看,梧桐树叶子的遮盖下,隐约能看见院子的匾额——春花坞。
  这是严裕特意吩咐管事留出来的小院子,里面的摆设跟谢家在青州的春花坞相同。谢立青给谢蓁和谢荨单独开辟出一个小院子,里面摆设成她们最喜欢的样子,有花藤秋千,还有拱桥溪水。
  严裕凭着仅剩的印象,让人建出一模一样的庭院来。
  他走到院里看了看,花架上的紫藤花已经败了,秋千从两座变成一座,其他地方都跟以前一样。一恍惚,还以为自己仍旧身在青州。
  他站在拱桥上,俯瞰池塘里的鲤鱼,忽然想起什么,对管事道:“再去弄两只乌龟来,放在池子里。”
  管事没多想,以为他自己喜欢,便把这事记了下来。
  其实并非严裕喜欢,他只是想起谢蓁的大千岁和小千岁,想讨她欢心才这么做的。
  除了春花坞,别的地方也都建得极好。尤其正房的侧室和内室之间,按照严裕的吩咐装了一扇碧纱橱,连锁都没有,只要有心,可以随时出入。
  严裕看过以后很满意,再放上床榻衣柜,这便像一个家了。
  管事请了十来名木匠,每日在一个小院子里做家具,桌椅板凳,床榻条案,短短一个月便已全部完工。他们不仅做事迅速,而且做工精致,管事领着人挨着看了一遍,竟是一点瑕疵都没发现。
  管事给木匠们结清恭工钱,便把这些家具分别抬往各个院落,逐一摆放周整。
  剩下的便是一些细枝末节。
  原本这些由管事亲自操持就行了,但是严裕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过来一趟,看看哪里需要完善,再提出一点意见。他对待这些比管事还上心,就连床帏的颜色都是自己亲自挑的……管事起初很震惊,后来渐渐习惯,也就随他去了。
  新房布置的比其他地方都精致,入门便是两张黄花梨木玫瑰椅和一张方桌,条案上放着白釉花瓶和松树盆栽,条案两旁是青花瓷大花瓶。再往里走,是一扇百宝嵌花鸟纹曲屏,内室放着一个雕花亮格柜,柜子旁边是梳妆台,另一边放着一张黄花梨架子床,床上垂挂帷幔,上面铺着一层大红绣年年有鱼图案的被褥,是屋里最喜庆的地方。
  管事领着严裕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殿下还满意吗?”
  严裕颔首,“就这样了。”
  剩下的只需把这里布置成喜房的模样,准备大婚就行了。
  管事要去街上添置些玉器,放在屋里做摆设。正好严裕今日得空,便跟他一起出门。
  *
  玉器坊距离北宁街有一段路,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
  男人买东西效率很快,严裕和管事只用了一刻钟,便挑选了好几种瓷器,付完帐后抬上自家的马车,准备回府。
  严裕骑在马上,视线不经意一转,看到不远处从琳琅馆走出来的两个姐妹花。
  虽然两人都戴着帷帽,但他就是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谢蓁。
  他勒马停下,往那边看去。
  谢蓁和谢荨走上马车,她们似乎还不打算回家,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地方跟他回府的方向相反,管事见他久久不动,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什么也没有,“殿下,咱们回不回?”
  他握紧缰绳,驱马跟上,“暂时不回。”
  于是头也不回地追上谢家的马车,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管事不太能理解他的举动,但是主子都发话了,他们做下人的岂敢不从,只好驾着马车也跟上去。
  跟着走了一段路,严裕骑马来到窗边,刚想抬手敲车壁,听到里面的对话,又放了回去。
  *
  谢蓁在家闷了两个月,冷氏不准她出府,让她老老实实待嫁,学点规矩,但她哪里闲得住,简直快要闷出病了。今日好不容易说服冷氏出一趟门,她便带着谢荨和几个丫鬟,一同到街上走走逛逛。
  方才去了琳琅馆,她给自己挑了一对金镶玉灯笼耳坠,准备一会带谢荨去八宝斋吃点心。
  八宝斋的点心远近闻名,尤其一碟枣泥拉糕做得精致可口,不知馋坏了多少人。谢荨也是那其中一位,她想吃很久了,如今总算有机会尝尝。
  坐在马车上,谢荨在那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谢蓁很奇怪:“你在干吗?”
  她嘟嘟囔囔地说:“我在数距离阿姐出嫁,还剩下几天。”
  “……”
  谢蓁倒在一边的迎枕上,鼓起腮帮子道:“数好了么?”
  她点点头,“五十一天。”
  谢蓁不说话,她就问:“阿姐,你想嫁给六皇子吗?”
  谢蓁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想又能怎么样,圣旨都下来了,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说得也是,谢荨歪着脑袋忽然道:“我觉得高洵哥哥也不错,早知道这样,阿姐还不如在青州就跟他定亲呢。他喜欢你这么多年,要是听到你嫁人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的。”
  经她提起,谢蓁才想起高洵的存在,他们没回京之前他便去参军了,是以没能通知他一声。若是他知道后,一定会责怪她吧。
  不知道他听说自己要嫁人会是什么反应?想起他那股执着劲儿,谢蓁没来由地觉得愧疚,幸好他不知道,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谢蓁在想事情,没有回应谢荨的话,然而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便成了默认的意思。
  严裕准备敲车壁的手紧握成拳,愤愤地想,原来他离开的这些年,她一直跟高洵在一起。
  高洵那家伙……从小就迷恋谢蓁,天天在他耳边夸她是小仙女,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么肤浅!
  他无声地冷哼,咬咬牙,骑马转身离去。
  *
  日子一天天走过,天气越来越冷,脱下夏衫,换上秋装,很快便到了十月初三。
  定国公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色,谢蓁最近不知怎么,一看到这个颜色就紧张,于是索性关在屋里,闭门不出。
  然而逃避是没用了,转眼到了初五晚上,明日就要嫁人,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一团糟糕,却偏偏什么都不想动,躺在贵妃榻上装死。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嫁到另一个地方,离开父母兄妹,便止不住的伤感,偷偷地把眼泪蹭在引枕上,还没哭完,冷氏就从外面进来了。
  天色已黑,院外月色迷蒙,廊下几盏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光从窗牖透进来,照在谢蓁身上,把她小小的身躯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投在墙上,映出一个庞大的影子。
  冷氏坐到她旁边,把她扶起来,用绢帕拭了拭她红红的眼眶,“怎么哭了?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若是肿着一双眼睛,恐怕要被人笑话。”
  她呜呜咽咽,再也顾不得许多,伏在她的肩头放声大哭:“我舍不得阿娘阿爹……也舍不得阿荨和哥哥,我不想嫁人。”
  冷氏听得心酸,她和谢立青又如何舍得让她嫁?
  然而到了这地步,退缩也没有用。
  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声音比所有时候都温柔:“傻姑娘,就算你嫁了人,也是我和你爹疼爱的羔羔。你若是想家,随时都能回来看我们。”
  谢蓁听不进去,她觉得是严裕拆散了她和家人,又哭又抱怨:“我讨厌小玉哥哥,我小时候怎么会喜欢他。”
  冷氏听罢,伤感一扫而空,好笑地道:“你忘了么?你小时候天天缠着他,一点也不知道疲惫,每天就想着找他玩。他跟李家搬走以后,你还难过了许久。”
  她自己有印象,确实是有这回事,闷闷地说:“那是我不懂事……”
  冷氏问:“那你现在懂事了么?”
  她说:“当然!”
  冷氏把她扶正,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那就别哭了,赶紧洗漱睡觉,明日还要嫁人。”
  她蔫蔫地哦一声,从榻上爬下来,让双鱼双雁伺候更衣。
  洗漱完毕,她一扭头,发现冷氏还坐在贵妃榻上。
  “阿娘,你怎么没走?”
  冷氏屏退一干丫鬟,把她叫到跟前,从袖筒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到她手里,“你睡觉前随手翻一翻。”
  谢蓁莫名,“什么呀?”
  冷氏却没多解释,摸摸她的头顶,起身走出房间。
  谢蓁很听话,晚上睡觉时特意让人留了一盏灯,她躺在床上,翻开冷氏给她的小册子。
  一眼便看到马背上的两个人……
  她被唾沫呛住,趴在床上咳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合上册子,藏在枕头底下,再也没敢翻开。
  拜这本小册子所赐,她夜里睡梦中跑出来一匹马,马上驮着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严裕。
  她惊恐地睁开双目,发现天已大亮,外面丫鬟忙碌地走来走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喜色。
  她今天就要嫁人了。

☆、大婚

?  自从清晨醒来后,谢蓁便没休息过。
  一大早便被冷氏按在铜镜前,先是沐浴,再是开脸。沐浴还好,泡在花瓣澡里舒服惬意,但是开脸便不一样了,要绞去脸上的绒毛,那可不是一般的疼。好在她脸上皮肤细腻,毛不多,婆子好不容易给她绞去两根,她嗷一声,疼得泪水在眼眶地打转。
  冷氏按住她的肩膀,难免觉得好笑,“有这么疼么?”
  她娇里娇气,“疼……”
  冷氏只好让婆子下手轻点,谁知道婆子在她脸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的绒毛,收手道:“好了。”
  谢蓁总算熬到头,还以为自己能休息会儿了,谁知道还要梳头更衣,涂脂抹粉。这一坐,便是两三个时辰。
  期间她连动都不能动,等一切都打扮好后,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末了可怜兮兮地唤一声“阿娘”,让冷氏把她扶起来。
  换上大红喜服,她这才有工夫端详镜子里的姑娘。镜子里的她头戴金丝冠儿,一副金头面,身穿大红妆花吉服,腰上环佩繁琐,走起路来叮铛作响。顺着通袖云肩往上看,是一张略施粉黛的脸,大抵是平常没有这般盛装打扮过,猛地一看,竟有些不认识自己。
  平常伺候她的丫鬟们也看呆了,一个个痴痴愣愣地张着嘴,不会说话。
  谢蓁还没看够,冷氏便往她手里送了个金宝瓶,让她一路抱着去六皇子府。此时已过未时,再有不久严裕便要带人来迎亲,她根本没有歇息的时间。
  谢蓁又累又困,跟冷氏央求了很久,才在贵妃榻上眯了一会儿,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吉时一到,外面便响起敲锣打鼓声,不等人叫,谢蓁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往外面一看,居然忘了身在何方,“怎么这么吵?”
  婆子叫一声小祖宗,给她盖上销金盖头,忙背起她往门口走去。
  谢蓁哎一声,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要嫁了,她还没来得及跟冷氏谢荨倒一声别。在门口抓住谢荨的手:“阿荨……”
  谢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万分不舍,“阿姐要常回来看我……”
  她点头说:“一定,一定!”
  婆子背着她来到门口,门外早已停满了迎亲的队伍。严裕骑着高头骏马站在最前方,穿大红圆领袍,簪花披红,眉目英朗,器宇轩昂。自从谢蓁出来后,他的目光便落在谢蓁身上,等婆子把她放入花藤大轿中,正要起轿,她的手却紧紧握住冷氏的手,舍不得松开。
  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极其正常,毕竟是要嫁人的姑娘,哪个不是对娘家依依不舍?
  可是看在严裕眼里,便是别有一番滋味。
  谢蓁握着冷氏久久不肯松开,大红喜服下一双嫩白的手紧紧地抓着冷氏的袖子,颇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最后是婆子担心误了及时,才强行分开母女俩的手,把她送上花轿。丹凤朝阳盖子一放,立即起轿。
  谢蓁坐在轿子里,想掀开窗帘最后看阿爹阿娘一眼,可惜婆子死死地捂住帘子,不让她掀开。
  婆子也纳闷,当了这么多年喜婆,还没见过哪家的姑娘这么恋家的。
  嫁给六皇子,不是该阖家欢欢喜喜么……怎么这一家,爹娘的表情都很惆怅?
  *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震得花藤大轿里的谢蓁耳朵嗡嗡作响。
  她怀里抱着个金宝瓶,冷氏嘱咐她千万不能碰碎了,于是她就牢牢地抱住,身板儿挺得笔直,动都没敢动一下。街上应该有许多人,可惜她的视线被销金盖头挡住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还有孩童的呼声,一路伴着她来到六皇子府门口。
  花轿轻轻落地,她的心跟着咯噔一下。
  严裕翻下马背,接过仆从手里的箭矢,拉弓对准,一举射中花轿门头。
  众人齐声呼好。
  喜婆把谢蓁从花轿里扶下来,递给她一个大红绸带。她刚握在手里,婆子便把另一端递给严裕,“殿下请拿这一端。”
  他们分别握着红绸的两端,严裕看了她一眼,目光往下,落在她白如嫩笋的手上,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牵着她府里走。院子两侧站了不少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一边是王孙贵胄,一边是高官忠臣,见到一对新人走来,有些跟严裕交情深的,平常没机会看他笑话,这会难免忍不住哄闹使坏。
  新妇进门要跨火盆,也不知是哪个坏心眼儿的,往火盆里多添了几块木炭,火势一下子蹿得老高,谢蓁又穿着繁琐的喜服,根本没办法跨过去。她停在火盆面前左右为难,心里恨恨的想,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一定饶不了他……
  想归想,火盆终究要跨的。
  两旁有几个年轻的后辈起哄,七皇子也跟着喊了两声:“六嫂,不如让六哥抱你过去吧?”
  其余人纷纷附和。
  七皇子旁边站的便是太子,严韬唇边含笑,静静地看着穿大红喜服的小姑娘。她看似为难,却一点也不慌乱,很有大家风范。
  谢蓁是不指望严裕能抱她过去的,正要提起裙摆,一咬牙准备跳过去,却蓦地觉得腰上一紧,身子一空,整个人靠在一堵结实的胸膛上。下一刻,她便被放到地上。
  大约是一身红衣的缘故,严裕脸上被映得微微泛红,表情却没什么波澜,牵着她继续往堂屋走。
  堂屋八仙椅上坐着帝后二人,元徽帝心里很高兴,但是碍于太子在场,不好笑得太明显,只是含蓄地弯了弯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严裕跟谢蓁一起走来。严裕的母妃惠妃离世,便由王皇后代为主婚,王皇后端庄温和,然而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大婚,是以只微微笑了下。
  一对新人跪在蒲团上,听由司仪引领,拜完天地高堂,再是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新房。
  新房在后院主院,布置得到处都是一片红色。谢蓁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送进内室,其中似乎还听到和仪公主和太子妃的声音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其实并不是。
  和仪公主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起哄:“六哥快掀盖头,我要看看阿蓁什么模样?”
  严裕从喜婆手里接过玉如意,走到床边,床上坐着他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姑娘。谢蓁坐得规规矩矩,微低着头,看不见红盖头下是什么表情。
  他手持玉如意,放在销金盖头下,不等众人反应,一下就挑起了盖头。
  眼前突然明亮,谢蓁抬起双目,看向面前的人。
  *
  原本就是绝色无双的美人儿,如今再一精心打扮,更是美得让人惊叹。
  她头顶是大红帷幔,身后是大红年年有鱼绸被,在龙凤通臂巨烛的照映下,酥颊粉红,妙目娟娟。饶是见惯了新嫁娘的喜婆,这会也免不了呆愣住了。
  谢蓁眼波一扫,这才知道屋里站着那么多人,有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的皇子妃,还有几位命妇。她只认得和仪公主和太子妃,于是朝她们轻轻一笑,垂下眸去。这一笑落在旁人眼里便成了羞赧,只觉得新妇子笑得真是好看,整个屋子都明亮了起来。
  喜婆提醒一旁的严裕:“殿下,该喝合卺酒了。”
  严裕方回神,忽然间变得不在起来,轻咳一声,低低说了个嗯。
  他坐在谢蓁旁边,手放下膝上,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喝合卺酒之前,喜婆分别取两人的一束头发,打成一个结,然后拿金剪子剪掉这束头发,放在一个紫檀木盒子里,笑着阿谀道:“殿下与皇子妃百年好合。”
  说罢分别递给两人一杯酒,又道:“恩爱白头。”
  谢蓁握着酒杯,抬头看对面的人。
  两人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仿佛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彼此的鼻尖。严裕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他却忽然举杯把酒一饮而尽。不等她喝完,他起身走出内室,“我到前面看看。”
  谢蓁捧着酒杯,有些愣愣的。
  其他人也看呆了,没见过新婚之夜这么不懂风情的新郎官儿,放着貌美如花的新娘子不管,急着去前面做什么?
  喜婆忙打圆场:“殿下这是害羞了,娘娘别介意,晚上等殿下回来,您使点儿脾气,撒个娇,他就一准后悔了!”
  谢蓁有点委屈,低着头囔囔地说:“嗯。”
  她知道严裕不喜欢她,但是没想到不喜欢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难堪么?
  和仪公主帮着她骂严裕,骂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六哥定是看你今日太美了,不好意思见你才走的!”
  太子妃经事多,说话比较靠谱,“六弟年纪尚小,不懂得如何怜香惜玉,弟媳原谅他这一回,日后好好管教就行了。”
  说实话,凌香雾没想到严裕最后娶的会是她。上回那个绣活比赛,绣的最好的明明是谢家三姑娘,五姑娘只绣了一片杨树叶子,六弟不是最喜欢心灵手巧的姑娘么,又为何会看中她?
  可是换个方面想想,又没什么好稀罕的。
  谢蓁低眉顺眼,眼眶微红,天生丽质的好模样,使得她现在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但凡是个男人,大抵都逃不过她的一颦一笑。
  ……严裕是个例外。
  *
  众人离去后,屋里只剩下谢蓁和她从定国公府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和两个婆子。
  谢蓁累了一天,换上牙色上襦和海棠红细褶裙,外面罩一件浅黎色缠枝灵芝纹半臂,歪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睡完以后,还是很生气。
  她觉得自己短期内不会原谅严裕了。
  把双鱼叫来跟前,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双鱼刚遣人去前院看过,是以直接答道:“殿下被太子和七皇子留下了,估计还有一会儿……”
  她鼓起腮帮子,愤愤道:“不回来最好,我自己睡!”
  说着往床榻里一钻,连晚饭都气饱了,蒙头就睡。
  双鱼哭笑不得,没听过新婚之夜就闹别扭的夫妻,她在一旁劝:“姑娘好歹把脸洗了……”
  她这才想起来脸上涂了不少脂粉,只好重新从褥子里爬出来,站在木架铜盂跟前洗漱一番,拆卸满头珠翠,放下青丝,坐在床边。
  洗完脸后,反而不那么瞌睡了。
  她坐在床边,半眯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里烛火燃了大半夜,始终不见严裕回来。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灯芯,灯光微弱,勉强照亮了屋里的光景。
  严裕回来的时候,已是三更。
  今日大喜,他被灌了不少酒,目下头昏脑涨,走路都有些轻飘飘。丫鬟准备替他更衣,他却要先回内室。
  头脑尚留存几分神智,知道谢蓁在里面。
  内室的灯都吹熄了,只剩下条案上一盏油灯,照得屋里昏昏昧昧。他走到床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喉咙火烧一般难受。
  他坐在床沿,莫名有点紧张,许久才哑声问:“你睡着了?”
  床里没有回应。
  他往里面看去,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一摸,床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他顿时酒醒了大半,就着月光仔细一看,床上果真是空的。
  ?

☆、认错

?  严裕霍地站起来,厉声道:“来人!”
  丫鬟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见他面色不豫,还当自己犯了什么错,惶惶不安地跪在他跟前:“殿下有何吩咐?”
  他问道:“皇子妃呢?她在哪儿?”
  丫鬟壮着胆子往床榻看一眼,见谢蓁不在里面,顿时恍悟过来怎么回事,心有余悸道:“回殿下,娘娘说您回来得晚,她夜里浅眠,便先在侧室歇下了。”
  谢蓁今天太过疲乏,没等多久便先睡了,然而心里憋着一口气,便没打算跟他同床共枕。反正他们提前商量过的,婚后分床睡,谁睡侧室都一样。
  严裕知道后,脸色缓和许多,对丫鬟道:“你下去吧。”
  丫鬟应一声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一盏灯,烛光闪烁,估计撑不了多久。严裕得知谢蓁在内室后,心里平静许多,他坐在床榻上,没多久忽然站起来,想去敲响侧室的门,然而手还没抬起就放了下去。如此重复三四次,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她就在里面,他为什么不敢进去?
  他们不是成亲了么,不是应该理所当然地睡一张床?
  可是成亲前,他亲口答应过不碰她的。
  严裕挣扎许久,躺回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大红绣金帷幔,想起这是他的新婚之夜,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悲凉。他一跃而起,再也顾不得什么约定,大步来到侧室与内室想通的门前,抬手轻轻一推。
  门没开。
  他蹙眉,又推了一下,还是没开。
  他不是让管事没装门闩么?
  管事确实没装门闩,但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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