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可是,我怎么办-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叶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小脸冻得通红,却还是看见王凡就笑容满面。
  王凡说:“天这么冷,你不用来的,反正再过三个月我也出去了。”
  “说什么呢,我不来,除非我死了。”叶子说这话时,嘴角还带着笑。
  王凡曾经听人说,人死之前自身是有预感的,会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提前告知最亲的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那时候他不信,他只是呸了一声就转移了话题。“转正了吗?”算一算,叶子实习期也该过去了吧。
  “嗯,当然。我是谁啊!现在我的工资是之前的两倍,怎么样?”叶子晃动两根手指,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
  “厉害,不过我早就料到了。姨妈怎么样,还好吧!”
  提起姨妈,叶子的脸色就黯淡了几分,“诶!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吃不下饭,耳朵也越来越不灵光。我想把她接到市里,我在市里租了一室一厅。等你出来了,也住那儿。”
  “嗯,没事,前几天东子出狱了。到时候我可以跟他挤一挤。”
  叶子一扬眉,“我让你住我那是另有目的,这不年关将近,小偷也缺钱。就我那屋子,已经被翘了三回了,你住那儿比较好。”
  “啊?不会吧!你没有报警吗?”
  “报了,警察也束手无策,只叫我把贵重物品别收好。我能有什么贵重物品啊!反正,就这样呗!”
  “那你还是赶紧换个住处吧!”
  “没事,”叶子摆摆手,“我也没丢什么,除了屋子被翻得有点乱也没什么,要是换个地方,哪有那么便宜的房租,还是顶楼?”
  “可是,安全第一啊!”王凡顿了顿,又接着说:“那行,等我出来了,先住你那儿。”
  探监铃声响了,其实也不需要响,因为探监室里就只有他们这一对。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通常犯人家属都会选择过年的时候来探监。
  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叶子说:“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
  不知为什么,越是快要出狱了,王凡感觉时间就过得越慢,尤其是监狱里没有活儿干的时候。他每天呆在监狱图书馆整理书籍,闲着无聊就和狱友下盘棋,赢两支烟抽。那时后监狱里赌的最多的就是烟了,比谁尿得远,扳手腕,要不就是下棋。 每次开局周围都会聚满了犯人,各种粗鄙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监室。这个时候狱警通常不会管的,因为相较于他们无聊时闹事,狱警更愿意他们聚在一起切磋棋艺。有时候狱警闲来无事,也会上前参战。当然狱警输了,大家是不好意思跟他们要烟的。
  那一次,王凡就和谢警官在休息室里下棋,旁边围满了人,除了喜欢下棋的犯人还有狱警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平时围观时的叫喊声,大家似乎都在凝神观望。
  自然是没有人说话的,一个是犯人中的棋王,一个堪称狱警中的翘楚,棋艺都是精湛了得,旁人哪有说三道四的份。那天他们用了整整一上午时间才下了三局,两局平棋,最后一局王凡以一子只差险胜谢警官。按照先前的规定,谢警官需要付给王凡十二支烟。王凡自然是不敢要的,谢警官也没想给,输给一个犯人本来就让他很没面子,哪儿还会支付赌资呢?
  没想到的时,正当谢警官准备负气而去,大家意外的发现王凡的眼睛像是被刺到了,不断的流眼泪,顿时大家不淡定了。监狱里不乏胆小怕事之人,有时候受到不公或是虐待,哭也算正常。可见一向寡言少语的王凡哭真算是头一回见。
  “4027,不就几只烟嘛!至于哭成这样吗?”大家都在看着,谢警官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王凡也不知为什么,感觉心口突然被什么堵住了,莫名奇妙的悲从中来,眼泪也不受控制,一个劲的往下流。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抹着眼泪,连解释都抽不出力气。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叶子的脸,模糊难辨,却每一幕都是痛苦的表情,好像还在喊着他的名字,那是王凡第一次相信心电感应这回事。
  从那天开始,一种不祥的预感就一直缠绕在王凡的心头挥之不去,直觉告诉他叶子肯定出事了。他开始莫名奇妙的焦躁不安,胸口没由来的生疼。焦躁让他胡思乱想,夜里噩梦连连。
  农历十二月份历来都是探监高峰期,监狱特意设了三次探监机会,王凡一直等到最后一次,叶子都没有出现。这是王凡服刑的这三年零四个月,第一次叶子没来探监。忽然想起了叶子上次说的,“我不来,除非我死了。”
  叶子真的死了,自杀。王凡知道的时候他正为出狱的事忙活着,狱警让他找一个合适的犯人接替他图书馆管理员的职务,洗衣房也需要重新找人。这些差事在监狱算是很受欢迎的,所以很多室友都来找他说情,他正被骚扰的不胜其烦,忽然狱警通知他有人来看他。王凡想当然的以为是叶子,走出去一看,才发现是已经出狱几个月的东子。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王凡本以为是东子的母亲,等他仔细端详后才认出来,居然叶子的姨妈。他之所以没有一眼认出来,是因为此时的姨妈和四年前他认识的姨妈已经相觑甚远了,面容枯槁,佝偻着背,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 
  姨妈一见到王凡就开始哭,她说不了话,嘴巴却啊啊的哼个不停。东子站在一旁也是脸色惨白,看得出心情也很沉重。
  他们都来了,那叶子呢?
  王凡看着他们,一股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他也解释不清从何而来。
  “是不是叶子死了?”他问东子。
  东子也愣住了,还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递给王凡,上面粘的油渍将字迹打湿放大,想来应该是包油条用的。王凡打开报纸,赫然看到右下方的一则醒目的社会新闻。粗黑的楷体字,“万历实习生猝死出租屋,尸体腐臭三天无人知。”旁边附上一张现场照片,尸体腐烂的已经辨不出模样,只有脖子上带着的观音吊坠还完好无损。那是曹菲菲当年送给王凡的那条,据说可以保平安的,后来他又送给了叶子,以为可以替他守护叶子。现在看,真是可笑。
  王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居然可以很平静的将那则新闻看完。新闻上说,叶子从出租屋里出来,因为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楼梯口的地面上有一滩橄榄油,然后她一脚踩在上面,滑倒,然后一路滚下楼梯,头部撞到灭火器的把手,然后失血过多,因为是顶楼,一直没人发现,直到三天后,楼下的住户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才报警。
  王凡怔怔的看着报纸,出神良久,末了他忽然笑了。 王凡第一次知道,脚底抹油这句俗语,居然也可以作自杀的理由,真是太荒谬了。他觉得很无奈,又很无聊。他的爷爷是失足摔死的,他的生母也是,如今就连叶子也是。命运真是个很无趣的家伙,连折磨他都不愿意换个花样。
  “小凡,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东子看着他,有些担心的小声说道。姨妈还在一个劲的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哭泣真让人动容。王凡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只是眼神空茫的看着姨妈。
  节哀顺变,这是王凡听过的最无望的安慰。
  第二天早上,监室的犯人都陆续出来集合,如往常一样一个两个的报数,数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个人。狱警挑了挑眉,命令重新报一遍,结果还是少了一个人。早上开封后犯人是必须出来报到的,有特殊情况必须提前报备,还从没出现无缘无故少一个人的先例。狱警吩咐牢头再回监室看看,居然也没人。这在犯人中顿时炸开了锅,越狱,居然有人越狱。伏林监狱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事,不到三分钟,听到警铃的所有犯人,狱警都聚集到了大堂。
  人群中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报告长官,4027好像不见了。”
  全场哗然,狱警更是震惊。“4027还有半个月就出狱了,这时候他怎么会越狱呢?”
  很快,监控录像里并没有王凡逃狱的画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难不成像美国电影里那样挖地道逃走的?
  大家又急急的赶回王凡的监室。王凡睡在下铺,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可是人却不见了。细心的狱警发现他的鞋还在,于是立刻弯下腰,那缱绻在床底角落里的身影不是王凡又是谁?
  监室的床底一般很低,人躺在里面几乎无法侧身,王凡平躺着,像一具死尸。可他的双眼却是睁开的,撑的大大的。
  “4027,你干什么呢?还不快出来。”狱警大喝。
  王凡没有动弹,仿佛真的死了。
  狱警有些不耐烦,招呼两个犯人将他强行拖了出来。王凡仿佛躲在里面很久了,出来时居然不适应外面的光线。大家这才看出他的不对劲,以前每天早上,他都是第一个起床,早早的穿衣叠被,收拾好自己,然后坐在床头等狱警开封。然而今天,他头发凌乱,面如死灰,眼神空洞。连狱警叫他,他也当作没听见。
  “4027,立刻马上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然后出来。否则罚你关禁闭。”狱警大概是知道了叶子的事,想着王凡是老犯人,又表现一向好,他也就不想把事情闹大。
  没想到半天不开口的王凡忽然说了句:“我要关禁闭。”
  “你说什么?”
  王凡好似忍耐到了极点,大声吼道:“我要关禁闭。”
  后来王凡每每回忆这段时,都会庆幸自己还没有出狱,不然可能真的会熬不过去。禁闭室只有不到三平米的空间,进去之后就完全没有白天黑夜,就好像真的置身于棺材里。所有的犯人都怕被关进这个小黑屋,然而王凡却主动在里面呆了他出狱前的最后十五天,也创造了伏林监狱关禁闭的最长记录。他在无尽的黑暗里感受叶子,好像叶子就坐在他对面,只是他看不见。他跟她说话,从小时候的糗事一直讲到她上一次来看他。在回顾时,他都是笑着的,连说起叶子和曹新宇那段是,嘴角也是扬起的,看眼泪却不住的流,止都止不住。
  给他送饭的狱友郭嘉明有一次关切的说:“行了,别太难过。你马上就要出狱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以后?王凡闭上了眼,两行泪从眼角滑落。他想过的每一种以后都应该和叶子一起的,他幸福,他不幸福,最终都因为叶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三年前进监狱服刑的,其实并不是。早在很久以前,或许是在叶子第一次拿热毛巾给他擦了一夜的头时,或许是在叶子给他吸毒蛇的毒液时,或许更早,就在叶子第一次拉起他的手,说:“我带你回去!”
  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进牢房了。叶子随随便便用一些草,或者树枝围成一个牢笼,然后朝他挥挥手,笑着说:“进来吧!”
  于是王凡便一头钻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是十多年。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再也无法再去过别的生活了。他的世界里只有叶子,叶子开心他就开心,叶子伤心,他就会难过。如今叶子没了,却没有打开牢门放他出去,也没有留给他钥匙。于是,他的生活便再没有以后了。
  当初他甘愿放弃大好前程替叶子顶罪,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伟大,可是叶子的死让他的伟大变成了天大的笑话。就像你为了天边一朵炫目的彩云,甘愿割掉自己身上阻挡飞翔的血肉,好不容易你从一个人蜕变成了一只鸟,飞了起来,可是云却散了。
  王凡常常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替叶子坐牢,换成叶子在里面受苦,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的下场?
  他以为自己守住了当年的誓言,不去做那个独自远走高飞的落难神仙。可谁又知道命运给神仙和山精安排的结局呢?山精因为本就来自群山,掉下来后融进大地,却意外苟延活了下来。而它牺牲自己想要送走的神仙却因为不慎踩到了地上不起眼的橄榄油而失足滑倒,殒命当场。他眼睁睁的看着命运在他面前摊开手,很无辜的说一句:“你看,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自己选的路。”
  ?

☆、耐得住寂寞,才受得起颠簸

?  出狱后,东子邀请王凡跟他一起在y市打拼。他说,在陌生的地方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比较好找工作。王凡谢绝了,只身一人揣着他在监狱这三年的工资,一百零七块五毛钱回到了故乡。
  骊山镇这几年变化很大,许多楼都拆了重建,路也多了好几条。然而福利院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残垣断壁,无尽凄清。走进院子他就见到了姨妈。她正佝偻着背在打扫院子,偌大的院子一点声音也没有,以至于王凡轻浅的脚步声都格外响亮。姨妈看到了他,呆了半晌,然后又开始抹眼泪。人老了,就变得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
  王凡面无表情,木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陷入长久的冥思。姨妈哭了好一会,指着当初的那片竹林,比划了几下。王凡懂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往山上走去。
  时值阳春三月,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竹林深处草木清香,地里的竹笋破土而出,露出黑褐色的笋尖。翠竹也长出了新叶,郁郁葱葱,一派盎然回春的景象。可与之极度不协调的是他们当年最喜欢呆的那片草地上多了一座坟冢。样式简单到粗糙,墓碑只用一块普普通通的青石板搭建而成,连碑文都没有。可王凡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叶子的墓,只有叶子的墓才会孤零零的躺在这儿。
  墓碑前毫无点缀,只有顶端的泥土里还插着根哭丧棒。王凡抬眼就看到远处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他笑了笑,都说花期寿命短,可它这么多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得灿烂,而这么多年陪他一起赏花的人却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再也睁不开眼。
  王凡花了一个多小时精挑细选了一大捧映山红铺在墓前。花团锦簇,娇滴滴红艳艳,一团一簇都承载着他所有的祈盼。就像很多年前,他也是一大清早,逃过爸妈的法眼,偷偷跑到山上,采了一大捧鲜花送给叶子,虽然最后叶子把它给卖了。后来他们第一次春游爬南华山,他为了摘石头缝里的花磕破的腿,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束花枯萎。
  王凡看着花儿,喃喃道, “叶子,你终于不再拒绝我送的花了。”
  做完这一切,他径直走到坟墓后面,那里果然放着一根很粗的绳索,抬丧用的。放在那儿会不会压着叶子?王凡这样想着,便走过去把绳索拖了出来,手一抛,很利落的将一头挂在了一旁的大树树枝上,然后拉均匀,又打了一个结。很久以前他和叶子也这样荡秋千,他在后面推,叶子坐在上面一个劲的笑。
  “啊啊……”一阵急促沙哑的喉咙摩擦声带的声音传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姨妈来了。
  王凡转过头,就看到姨妈往他这边跑,哼哼个不停。 
  “怎么了,姨妈?”
  姨妈焦急的比划了半天,眉头紧锁。
  “我没做什么呀!诶,你来干什么?”
  姨妈又比划了一通,说该吃饭了。
  王凡记不清上一次和姨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旁边都坐着叶子,王凡总是连盛饭都必须要叶子伺候。他一直都知道福利院很少开荤的,一般都是过节时政府才会派发一两斤猪肉。他进了监狱三年半,里面的伙食已经可以说是惨绝人寰了,每天汤比菜多,饭比菜少,肉比瓦片还厚。可是当他坐在姨妈的餐桌上才发现,她吃的也没比监狱好多少。只有两道菜,干巴巴黑乎乎的让他都认不出究竟是什么菜,并不是姨妈厨艺不好,是因为没有油水,加上菜叶都枯萎了,才炒成这样。因为米太差,做出的饭也黄黄的,里面还有很多谷粒。王凡这才知道,没有了叶子的姨妈,日子竟过得这么苦。
  姨妈一个劲的招呼他吃饭,他一面点头,一面将那些谷粒挑出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姨妈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他挑到桌上的谷粒全部捡起来吃了,还冲他笑。就是那一瞬间的震撼让他在后来遇到那么多的逆境中还能坚持着跨过去,也给了他拼搏的动力。
  王凡环顾四周,一贫如洗的房间里连灯泡都是最小号的,电视还是当年那台十四寸的老熊猫。
  他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很平静的说:“我吃饱了,姨妈,我得走了。”
  姨妈比着手势问他去哪儿。
  “我回我爸那儿,在邻县,有点远,不过我会回来看你的。”
  王凡在邻县只呆了两个月,因为“底子不干净”又被流放了回来。后妈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告诉他,王卓的小女朋友家是书本网,很看重男方的家庭背景,加上安排他进八分让本就在一把手的交椅上坐得不安稳的父亲更让人抓住了话柄。
  王凡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王卓一辈子的幸福,于是他果断找了个理由跟父亲告别,去找东子了。
  他很庆幸自己还有东子这个朋友,他们都是坐过牢的,从y市到h市,正经工作都将他们拒之门外。那几年,他跟着东子一起卖过盗版碟,干过工地,推销保健品,上门修水管,什么脏活累活他们都肯干。虽然没多少钱,但温饱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不懒,总归饿不死的。就这样东跑西颠的过了两年,直到08金融海啸过后,h市的房地产市场反弹得厉害,连带着周边市场也迅速回暖,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准时机将目标锁定在建材这一块的,此后就在h市市郊新落成的建材城迅速扎根,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档口。
  刚开始也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罪,遭了不少白眼,才练就了东子这一身的谈判经验,啤酒肚渐渐喝得鼓起来,腮帮子也灵活起来,客户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很累,可他们干劲十足。
  第一次拿到分红,王凡便将当初借曹清远的那笔钱匿名寄了过去,第二次他将姨妈接到夕阳红疗养院。一切终于步入正轨,生活开始有了起色。
  后来东子买车,他买房。再后来,小海也过来帮忙,东子结婚,又生了女儿,时间变得飞快起来。他们守护在市郊的一处只属于他们的一亩三分地里,辛苦耕耘,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与他们无关了。
  虽然已经出狱很久了,可王凡还是保持在狱中的作息规律。早上六点不到就会醒来,然后洗漱妥当后坐回床边,安静的等到七点半的闹钟响才出门。骑半个小时的摩托车到达建材城,这个时候东子差不多也开着他的雪佛兰到了。建材城离市中心比较远,每天来往的人很少,大家几乎都有自己固定的客户群,一般都是一个工程所需的所有建材,很少有零卖的,所以通常只是进货出货,不需要像别的店铺那样和客人为了某一样物件讨价还价半天。东子出去谈客户的时候,王凡就呆在店里做账或者和小海一起进出货。经他做出的账目总是条理清楚,一目了然。包括当月的营业额,净利润,利润率,相比上月是增长还是下滑,幅度都是多少,他都会写的清清楚楚。
  没事干的时候,他会让小海在外面看店,他自己则躲进里间的储藏室里大半天不出来。其实也不干什么,就是坐着,看着窗户外的风景,抽烟,发呆。
  小海和许多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内心荒凉成沙漠,浮躁,不安,彷徨。所以他最好奇也最佩服王凡的一点就是他的淡漠,说他就像是天生就没有活跃因子,什么事都激发不了他的兴趣,白瞎了他那一副好皮囊。东子说:“小海,你不懂的,经得起颠簸,才耐得住寂寞。反过来也是,耐得住寂寞才经得起颠簸。你呀,得好好跟他学学。”
  王凡则不以为意,他其实很想告诉东子,他并不觉得寂寞,即使这么多年一直形单影只。他有回忆,那么多那么多五颜六色的关于叶子的回忆,快乐的悲伤的,单调的精彩的,多得足以将他以后的生活都填满,没有一点空余。
  他和他的回忆一起结绳记日。
  “王姐,王姐……”几声脆生生的大嗓门从楼下传来,惊醒了还在沉睡的王凡,不过他不恼,因为梦里他刚和叶子分开。
  他起床看看挂钟,时间刚到六点。又看了看窗外,布谷鸟叽叽喳喳的在窗台上跳来跳去,真好,又是一个好天气。
  “李奶奶,找王奶奶啊,您等一会儿,我去叫她。”王凡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招呼着楼下的李奶奶 。
  “诶!好,谢谢你啊小凡。今天天气好,找她唱戏去。”李奶奶在楼下尖着嗓子说,似乎仰着脖子说那么大声一点也不费劲。也许这就是她明知王奶奶的耳朵不灵光也要在楼下喊她的原因吧!
  王凡穿好衣服就去了隔壁叫了王奶奶,王奶奶一听说是唱戏也来了兴致,鼓捣了半天才出门,刚下楼又急吼吼的跑了上来。王凡揶揄道,“王奶,又落下什么东西了?”
  王奶奶摆摆手,喘着粗气说:“诶,是关于你的,差点忘了告诉你,这周六,给你安排了相亲。”
  王凡一听是相亲,头就大了。“王奶,我看还是算了吧!都相了那么多次了,也没成过。”
  “你还好意思说,哪有男生第一次见面就跟对方说自己做过牢啊,不把女孩吓跑才怪!”
  “可是我真的是坐过牢的啊!”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你是坐拥一个市值几十万的档口的私营企业家,不说多有钱,也算比下有余了吧!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有钱,谁还管你以前是不是做过牢啊!你看那周立波不也坐过牢,人现在还不是在电视里人模狗样的做主持?还不是唬得观众一愣一愣的,你呀,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不肯翻过那一页。”
  王凡被她一连串的道理给击败了。老人嘛,总归是吃的盐要比他吃的饭多,所以一大清早,就能随口说出那么多大道理来。
  “那行吧!王奶,我去见一面就是了。”
  王奶奶乐了,“这才对嘛!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次是个护士,很不错的,而且听你赵大妈说她看了你照片,一眼就相中了。这次你算捡着宝了,护士,那可是很会照顾人的。”
  “是是是,”王凡听说是护士,也有了点期待,“周六什么时候啊,我准备准备。”
  “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吧!你只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再提你有前科的事了。就算提,也得等到你俩熟了以后,知道吗?”
  “嗯,好。”
  王奶奶这才作罢,“跟你这扯半天,老李该等着急了,不说了,我得走了。记得,这周六。”
  王凡跟王奶奶做邻居三年多,她们家儿女常年不在家,老人有点什么头疼脑热总是王凡最先发现,然后带她去医院。王凡还兼任他们这一栋楼里的电工,水管工,甚至有时候还充当临时煤气搬运工。久而久之,他的勤劳质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王奶奶一家人更是对王凡就格外亲近,每年的年夜饭总是拉他一起吃,从不因为他坐过牢而刻意的提防他,反而恳求王凡没事的时候帮他们多陪陪老人。
  王奶奶也把他当作自家人看待,尤其是他的终身大事。一开始王凡还是很排斥相亲的,直到两年前,东子结了婚,还迅速生下了漂亮可爱的小女儿多多。东子每天都抱着多多在他面前晃悠,说什么“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成家,那样我的人生就真的圆满了。小凡,找一个吧!”
  终于在东子第三次说:“你再不答应找一个,我就要怀疑你性取向了。”这个时候,王凡顶不住了,于是在王奶奶又一次敲他家门要给他安排对象时,他没有拒绝。
  相亲嘛,媒人自然是将男生一顿猛吹,然而王奶奶向对方介绍王凡时通常就是,一张照片,一张名片和几句关键性介绍。现代女生找对象不就是想找一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嘛!王凡一个人在h市住了这么多年,每年都是抽空回一两次邻县看父母,而他的爸妈从没来过他这儿。所以基本跟没有爸妈差不多,房子也有,事业也还凑合。不说是个大老板,怎么着也算个体户吧!而让女生总是对他第一印象很好的是那张照片,那是他在东子婚礼上当伴郎时拍的照片,王奶奶非要弄一张照片,他就给了那张,算是拍得比较好的一张吧!他所有的照片里,只有那一张笑得最开怀 。
  可是两年来,前前后后相了差不多十来个,一个也没成,而且几乎都是见一次面就没有下文的,究其原因,就是王凡总是在第一时间告诉对方,自己是坐过牢的。有的女生觉得他这是在变相的拒绝自己才这么说的,于是知难而退。而有的女生是真的被吓跑的。
  东子对他这样老是自己揭自己的短这种愚蠢行为深感痛心,屡劝无果后,他粗劣的吼道:“男人坐过牢就像女人打过胎,你见过那个打过胎的女人相亲时还撩起衣服给对方看自己身上的疤痕的?再说,坐过牢,又不是现在还在坐牢,有必要那么抓着不放吗?”
  可是无论东子怎么引经据典来洗白他的前科,王凡还是一如既往的将那段不光彩的往事第一时间告诉他的每一个相亲对象。他很想知道,究竟他的前科究竟在什么地方是重要的,在什么地方是不重要的。为什么王奶奶一家都对他的前科那样轻描淡写,而本该相信他的亲人却死死的抓着那段往事不放,以至于他每次回家都让他们为难呢?
  ?

☆、天使和魔鬼

?  周六上午,城南分行人丁凋零,只有几个值班人员还在忙活。曹菲菲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忘了今天周末,一大早就驱车来了这里,如今只能站在分行的大堂门口,看着墙上那块超大液晶显示屏发呆。屏幕里循环播放着一款理财产品的宣传短片,短片里穿着银行制服笑容甜美的介绍产品的女生正是她自己。那是两年前她奉命拍的,看看里面的女生,再看看眼前的自己,明明是同一个人,只是差了两岁,两岁而已,为什么就从黄金时代变成了过期剩女了呢?自信如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啊!
  曹菲菲最近有些健忘,常常不记得有没有带钥匙,家里大门有没有锁,或者今天到底礼拜几。网上说,这是初老症的症状,越是最近的事越是想不起来,越是年代久远的事越是时常想起。难道她真的要步入衰老期了吗?
  她变得容易叹气,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可是青春如同划着的火柴,已经烧到尾巴尖了,哪里还有时间蹉叹?她要上班,要美容,要健身,还要去市郊看王凡。当然她很少见得到王凡本人的,而且连他那个传说中的另一个合伙人东子,菲菲也很少见到。经常只有那个叫小海的年轻人招呼她。她和小年轻自然没那么多话聊,而且也受不了小海那殷勤劲儿,于是她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通常是在来回的路上浪费掉的。
  一个建材城的小店铺哪儿用得着两位老板都去跑业务,曹菲菲不是想不到王凡是有意躲她的。不过就像赵敏说的,“他不躲你,你也不至于这么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