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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情辄止-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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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似情辄止
作者:寂都码字女

文案
是穿越的女主,喜欢的妹子快快戳进来哟~

女主被男主母皇托孤,结果一不小心把娃养成了妖孽,所以……
如果妹子们以为这是本育儿心经,那可就……

盛放在晦月下的爱情花朵,宫闱中致命的惊天绝密,
前方高能的不虐传奇。(苏兔出品,坚决不虐)

若这仅为情,那么便果断地停下来吧!

一切尽在故事内篇,《似情辄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年下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罹乱(洛罹),洛浅妖,婴之 ┃ 配角:娓祀,婴翦,奚汀,顾莞,洛魉,娥服,罹胥 ┃ 其它:男生女相,穿越时空,情有独钟


  ☆、两姝并芳

  若论这当世美人,首应提及的,便是仲绮与帝璨。同为女子,却是两般境遇,端得闻者叹喟,听者惘怅。
  仲绮贵为边沧帝女,却依旧制,不贯皇姓。传于市井之间,只因了排行,落个“仲”字。若是偏逢了祈天、岁诏一类大事,才见得以“昧氏仲女,绮”这般繁复称呼加在身上。
  当得天下间唯独容貌并肩了仲绮的女子,帝璨却就相异许多。
  今时今日天下二分,这厢却左了边沧,依照祖制,世代女帝,无一例外。当朝圣主,便就是这穹央璨帝洛浅妖。帝王名讳,虽实应避讳,可却是人尽晓之。总归不似了那昧氏帝姬,多被道去的,不过称号。
  人道,仲绮之美,冠于边沧,帝璨之美,亦压穹央。是时二国分立,两姝并芳,实为天下盛景佳话。而这海河清宴,物阜……
  “夫人……”
  见我起身欲走,奚汀不解地出言唤我。
  “这接下来,便不过是些惯常的歌功颂德。”笑着回望向她,我话中隐了暗意:“若是迟了,那位寻不见我,怕是又要闹了。”
  走出这京商婴氏所营的茶楼趵华,说书先生的声音早已难辨,可方才那番将公主与帝皇相较而谈的话语,却仍回荡在心。
  “夫人……您说那边沧的二公主果真比得上咱们那位?”奚汀似也放不下茶楼里说书先生一番言论,思忖半晌,终是问我。
  “你这妮子,圣上天颜岂是这般随意置喙。”无奈地食指戳过她光洁的额,宠溺而叹。
  “夫人莫要偏板着脸,您心里呀,这会可高兴着呢,奚汀岂会瞧不出来?”鼓着樱粉的腮,状似吃痛般揉揉额头,她语气满是委屈,那双琉璃般的眼珠偏生转得狡黠。
  是啊,怎会不喜呢,想想恍然一瞬,那个粉雕玉琢的娇软娃娃,便出落成了这般,虽则并非我的骨血,却是到底由我一手带大。想那昧绮,虽至今尚未亲眼见过,到底是一国之美,胜了群芳。而世人皆将她与帝璨并论,我的璨儿,当是不输给她分毫。只是……
  “夫人……夫人……”回过神来,奚汀竟在一旁偷笑:“您这神情……慈祥得都快赶上那嫁女的阿婆了……若您还不承认心里这会想着那位,奚汀回去可就要好好向沐伢她们念叨念叨了。”见我不予争辩,这丫头顺势暴露出她最是奸猾的一面,金玉而交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撤了晚膳,坐于镜前,任奚汀灵巧的手穿梭发间,解着钗环,恍惚困顿间,想起白日里她无意所提的嫁女……璨儿如今,也该到了这般光景,皇室嫁娶,更是大事,也怪我这便宜姑母做得甚是粗心的,未能为她早做准备……可谁又能说,宫中府中,全盘打点,我便是再过粗心,也终归是心里暗自,不忍逼她……
  “夫人您又走神了呢……”
  循声望去,奚汀早已打理好了这逶迤至地的如瀑青丝,叠着双手立于一侧,细细看我。
  “夫人您又在想着王上呢……”
  再次开口,却是全然只为调侃,她眼里的促狭,生生挑起我白日中未全散去的窘然。
  “咳……好奚汀,我承认,我承认还不是么,我的确是在想着璨儿。”见势不好,我即刻从善如流,不再硬撑:“奚汀你早先的话,确是提醒了我,璨儿今年已是十三,这豆蔻年华一旦过去,便要着手笄礼与大婚之事了。”
  见我这般说辞,奚汀面有难色,轻咬了下唇,吞吐言道:“夫人……夫人可曾记得今日那位说书先生的话?”
  “自是记得。”不知这丫头到底想到了什么,话锋转得如此之快。
  “那位先生的话,虽则无差,可若是依着终日里见惯了王上样貌的奴婢而言,却得是这般道来。”奚汀屈了双膝,轻跪下来,目光不敢望我,却是声音不失平缓:“若问这世上当得起艳绝天下四个字的,恐只有穹央的王上,洛浅妖。可非说起当世最美的女子,却独一人,穹央罹姬。”
  见我一副实难跟上她思路的模样,奚汀望进我的眼睛:“夫人很美,是美到不真实的那一种……太过纯粹,以至于甚至有时稍离了夫人,便会唯恐再也触不到般。”再次将目光错开我的注视,她此时垂下头去,才是真正入了重点:“可是王上,从不离开夫人身边。王上虽也是美,却似惊心动魄般敲在心口。王上的美那般霸道,夫人的美便只剩下一个单薄的美字,以至于被人所忽略。长此以往,可叹世人只将仲绮与帝璨并为一处,却竟是不知,穹央罹姬,此世无双。”她顿了顿,虽仍是垂头,背脊却挺得很直:“奴婢口无遮拦,若有冒犯,夫人尽请责罚。可奴婢话已至此,夫人当是明了,甄选驸马,还需从长计议,徐而图之。女帝成婚,夫人势必迁至宫外。可王上对夫人之亲之敬……而今并非一瞬朝夕,便可离得夫人。若是欲对王上言及此事,还望夫人再三慎重。”
  原来不曾经意之间,那个孩子,竟粘我至这般。就连看在一旁的奚汀,都是比我更加明白。如今看来不是一句言语,便可轻易将那孩子遣开……究竟是怎样的形影不离,甚至左右了市井传言,连容颜这种难以仲裁的缥缈东西,呵,竟都被她抢了风头。
  “若问这世上当得起艳绝天下四个字的,恐只有穹央的王上,洛浅妖……”安寂的靖罹宫中,拥被倚坐床头,唇齿间径自咀嚼奚汀的话语,我苦苦笑出。
  若问这世上当得起艳绝天下四个字的,恐只有穹央的王上,洛浅妖。可唯独我罹乱一人知晓,璨儿她风华绝代,写尽妖娆的容貌之下,褪了铅华,便只是一张清净稚嫩的少年面庞。我自他呱呱坠地便一手拉扯,全心栽培,看着他成长为如今的清冷少年,却也承载着他母皇对他的那份愧疚,从未逃脱我自己内心的煎熬。可情势所迫,天不遂人,如今这般境地,我却是要一再将他苦苦相逼。 
  皇姐,您在天之灵,可曾为了您这可怜的孩子,有过伤心?若您不忍,您又怎么让乱儿忍心,迫他伤他,至体无完肤……又或许,你所亏欠与我的,不过是那时,我所亏欠给那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哟~妹子们不要大意地跳进深坑,咳,投入我的怀抱吧!

  ☆、彼世罹乱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指南试行版:
  有妹子说看了上一章,再看这章,会转不过来弯~其实没什么,就是个倒叙而已
  兔妈介绍一下:女主毕竟是穿越嘛~这章从她穿来之前讲起=w=
  酱~妹子们看文开心哟。还有哪里不明白的,都可以和兔妈讲哒
  打滚卖萌求抱抱(づ ̄ 3 ̄)づ
  “那你要怎样?!”女子过于尖锐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轻抿起唇,报她浅淡一笑:“姐,你明明知道的。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拒绝说要结婚的人了。我的理由,你真的不懂?”笑容依旧,可却染了苦涩:“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呢?我怎么会狠得下心!我甚至不敢去想象,我点了头,你会怎样。”
  女子的表情一瞬僵硬,继而,室内终是归于沉寂。
  是的,她很好。
  父母早逝,她一直作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姐姐守护在我身旁,她足够体贴温雅,足够柔韧刚强,足够美丽聪颖,足够干练精明。都快奔三的一个人了,却不顾自己,时时热衷的是我的婚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副董是有多么恨嫁,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哪一个和我相亲的青年才俊,不是姐姐这个正牌老板押送来的。
  姐姐的这般狂热,却有问题。她这种自我折磨一样的行为,却令我也感到心痛。
  姐姐对我,不是一般的姐妹情谊,从小相依为命,这份感情,早就过了保质期限,腐烂变质。她爱我,是凌驾性别之上的真正的爱,不是亲情,不是关怀。这份浓烈,我无从回应,却也不能轻抛下她,洒然离场。
  束缚我的,不是所谓爱情,而是羁绊,是岁月,血缘,眷恋,责任所纠缠、交织在一起的,无法解开,无法斩断的羁绊。这一切,却不能言说,尤其无法,对她诉说。
  她的爱,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我生怕我一个细微的举动,便惊得她失了魂魄,散了心神。无论我结婚,隐瞒我早知晓她的心思这个事实,或是不嫁,挑明我所不能回应她的感情这个情形,二选其一,都会伤她入骨入髓,我进退不得,囿于原地,然情愿心甘。
  是啊,我要怎样?我还能怎样?我止步不前,暂且无休无止地相亲、回绝。我任性,我冷傲,我眼高于顶,我换男人如换衣服,我算是整个圈子里最难伺候,口味最刁的大小姐,可这一切,都是我对于她的顾及和让步。她是我唯一仅剩的血脉至亲,这个爱我爱得卑微却疯狂的姐姐,让我不知所措。
  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本想离开却被她扯住手臂:“别……不要这样……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和你生气,乖,告诉姐姐,为什么不想结婚呢?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顺势绕过我的腰间,姐姐从背后轻拥住我,依稀感受着她微微变快的心跳,似是紧张,又有希冀。
  唉,也许,是累了……也许这么多年,她爱我,爱得太累,今天这番举动,应是打算,要和我摊牌,可我不忍,伤她过深:“你,唉……”挣开她软暖的怀抱,转身望进她的眼睛,终是叹息:“我若结婚,姐会伤心,我不希望这样,所以才不嫁。”
  她的眸子似被这番话语点亮,水汽氤氲又光彩夺目,盯得我一时心中慌乱,言语之间,便失了斟酌:“再说我都知道姐你哪里愿意我真的结婚了……虽然结婚成家是对我好,但是你还不是逼着自己,苦着自己了……我早不是那个跟在你裙子后头的小孩子,这么大了什么不懂?爱我就说出来别一直硬瞒着我,虽然我对女人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戛然而止,不敢再说,我仿佛失了声般就这么张着口,不发一言。多说多错,今日我算是真已领会,一不留神,竟然连这种话都没遮没拦地说给姐听。
  “……爱你?……对女人没兴趣?”姐姐面色惨白,颤声问我。她眸子里的不安惊惶,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除去父母双双死去的那个混乱黎明,这么久了,我再没在她眼中,见过这如被整个世界遗弃般的神情。
  “姐……你别这样……”上前想抱住她,却被她惶惶躲开。
  “姐不能再见你……姐怎么还有资格见你……”她推开办公室的门,不顾其他还没下班的职员,嘴里念叨着“都知道了……怎么办……但是……不爱我呀……”这样的话语,支离破碎得犹如一捧棱角锋锐的瓷片,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追到休息区外的连廊上面,姐姐终于停下了脚步,我已是鲜血淋漓、痛到麻木的心,却反而骤然停跳,哽于喉间!
  行动快过言语,本能先于常识,未等他人纷纷跟来,我已经冲了过去,扯下半个身子俯出窗去的姐姐……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我回过神时,已是从树上摔了下来。
  “乱儿!有没有伤到哪里?”
  粉衣女子一把抱住了我,上下其手,检视一番。见我只是呆呆望她,既不喊痛,也不哭闹,这才长舒了气,回头嗔去:“你这死人,刚刚我就不允她一个姑娘家的爬什么树。说你纵着她吧,可这会眼见着乱儿掉下树来,你却又接都不接一下。你这爹爹当得,忒是狠心!”
  一番数落,却是既娇且柔,站在女子身后的那个七尺男儿,不气不恼,听得眉眼含笑。
  谁能站出来向我解释,刚刚冲过去止住姐姐,却止不住过猛力道的我,摔出窗外之后,为什么掉在了树下?
  不过转念一想,不掉在树下,那便是一定会在姐姐的公司外面,摔得粉身碎骨了。这么看来,虽然我瞬息间突兀成了别人,至少姐姐是被我救活了的,只是如今这处境过于莫名其妙,恐怕姐姐,是和那个摔下楼去的我,天人永隔了吧。思及此,心里怅惘悲凉交织翻涌,冲到眼眶里,却都成了泪,怎么也收止不住。
  “乱儿别哭,乖啊,别哭了,娘看着你哭,心里也是难受。”抱我在怀的女子见我突然失声痛哭,眼圈随即红了大半,连声劝慰:“这树这么高,乱儿定是吓坏了吧。都怪你爹爹,爹爹坏死了,咱们今儿整日都不要理他了。”
  偷眼去看她身后男子的反应,顺便打量了那棵害我掉落的梨树,扑哧一声,我已是破涕为笑。这位爹爹虽不过于高挑,但也是寻常的威猛挺拔,而今立于树旁,更显了这一树梨花的雅致玲珑。粗看将将不足两米的一株梨树,竟被自称娘亲的女子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责备太过高大,而一旁男子却只是宠纵。这对夫妻,着实有趣。
  

  ☆、夜鬼啼城

  冒顶了这个摔下树的乱儿已是月余,生活在从未听闻的边沧啼川,姐姐和一切曾经,都恍若了梦境。
  这妮子系家中独女,原以为在未入史册的莫名古代,也算稀奇,后来明白了这主她娘亲的来头,才算是有了合理解释。
  罹乱,罹胥与娥服的孩子,也就是我,这片脱了时光的轨而肆意发展的两国之外,偷得浮生般的又一代灵媒后裔。而娥服,便是我的血脉本源。
  这个未知的世界,穹央与边沧分立东西,两国最南的夹缝之中,一座城池隶属边沧,却是大权不归帝都天瑶,这啼川也算是显了城吏的一身桀骜。若说此地是为关口要塞,边沧君主理应不该这般放任,实则两国交好,多年止战,啼川又素来边贸繁荣,民风开化,上位之人擅加拦堵,却是万不如悉心疏导的。
  而这啼川之中,罹家的权势,虽不数一,也算数二。虽罹家老爷来到啼川短短几年,边地大户的名头却是被他坐了个实打实。罹家老爷,罹乱的爹,会来边沧,却又是得说起娥服。
  罹胥本是边沧一个异姓小王,袭了祖上的战功,平素低调,与世无争。而立之年出访穹央方遇一民间女子,遂告了朝廷,愿舍爵位,与之修好。这名女子,便是娥服。
  罹胥与娥服之间的事情可万没有边沧帝王所晓的那么简单。若非娥服的身份过于棘手,罹胥也不会抛家舍业安身啼川。
  相传上古此世天家之中,是有着祭司与灵媒二者并生的。灵媒虽无神力,却有神体,祭司通过灵媒传达神谕。若说祭司是通神者,灵媒便是其唯一可用的器,二者效命帝王,缺一不可。而后祭司一脉因窥天机代代短命,终至亡族,灵媒便由此不得了通神之法。
  如今灵媒隐于世间却仍是有异常人,留存其本。灵媒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容颜常驻,岁月慢流与世代单传,绝无男子。
  探寻至此,娥服的身份便是不言自明,她与躲进啼川的罹胥只育有一女,也是得了解释。
  罹乱作为离岗王爷和翘家灵媒的宝贝独苗,过得那是风生水起好不滋润,我一个半路接班的大龄熟女,都被二人惯出了几分少不知愁。爹爹打理店铺田产,虽然抛却王爷名号改做商贾,却是仍受一方官民敬重,势力胜了许多边界倒爷。娘亲只管相夫教女,别说如今深居简出,就是挂了牌子怕也无人会信,这小女人便是世人传说的灵媒后裔。夫妇二人日子平淡,安宁美满,罹胥仍有一身过去为王的翩然气度,娥服则无半点似了灵媒的道骨仙风。
  饶是如此,异姓王娶了灵媒的事,终是被边沧的老皇帝知晓。世上的灵媒可是只有一个,若边沧得了,便是胜过穹央,这么简单的道理哪个不懂?老皇帝治了罹胥的欺君重罪,又下了死命令生擒娥服。好在天高帝远尚有回旋,娥服自穹央带出的亲近侍女仍有时间护我这只奶娃娃来个生死越境,只是……
  那真的是很久以后了……当我偎在穹央帝姬洛邑顷的怀里,偷听朝臣向那时的女帝报着已经物是人非的啼川……天家重兵破了那个清冷孤傲的官吏紧闭的城门,于罹府前堂终将罪臣罹胥绳之以法时,自知难逃追捕的娥服已在中庭梨树下饮刃而亡。当夜啼川城内鬼哭神嚎,尚有稚子的人家皆是连连哄劝,不得安眠。次日罹府之内娥服自尽处那树白玉梨花,竟是火红血色绽满枝桠。边沧皇帝自此事后夜夜梦魇,惊惧难安,惶惶终日,不久长辞。新帝登基,绝口不提灵媒之事,啼川的血洗一役便是这般得到封藏。然自此罹府即成凶宅,啼川亦算是真的应了它的名字,时有人道夜鬼啼城。白日旌旗蔽天好生繁华,入夜却户户掩门寂如死城。
  邑顷红着眼圈连声劝我,我却只是想到那个花树之下揽我入怀的粉衣女子。再也不会有人颠倒黑白地娇声宠我,却是依稀觉得,邑顷的软暖怀抱幸而又似了留在前尘中的姐姐。
  我偷来的浮生终是被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那一对恩爱逾恒的神仙眷侣,残忍地收回了我的少不知愁。心意难平收紧双臂,一遍一遍心中默念不要哭泣,抬眼望去,却是隔着不知哪来的朦胧水雾,望向邑顷。没关系的,不过是一切,重回原点。这熟悉的怀抱,我莫名的心安。
  洛邑顷和娥服倒是没什么关联,娘亲临死托孤,对象是那个穹央的女帝,邑顷她娘。
  娥服为爱离了穹央,却本就是长于帝都平霖,与邑顷她娘更是闺阁挚友。而今娥服的女儿孤苦无依,女帝便将其收留,养在深宫。
  说得好似别人的事,事实上就是我,孤女罹乱,而今父母双亡,住进了穹央的皇城,虽身份不尴不尬,仍是仆役成群,吃香喝辣。
  我的身世实在不宜昭告天下,直到几年之后邑顷做了皇帝,我仍是宫人口中没名没姓的“小主子”,不过于我而言,皆是琐事,活得自在,才为实际。看着邑顷每日子时眠寅时起,日理万机操持内外,我半是心疼半是唏嘘,期间不忘行乐逍遥,和退了位的太上女皇一起拿邑顷打趣。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打发,恍惚五岁那年,天地之间都颠倒倾塌了般,尽余黑白。
  太上皇薨,女帝早产。
  记得那日我正提着裙子刚刚跃过假山后面那条清浅的小溪,悯寿宫的大宫女不顾皇城里的规矩一路嚷着向我跑来。她说,太上皇今早起身时一个不慎跌下床去,邪风侵体危在旦夕。太上皇压着消息不准去扰早朝未退的女帝,我却知道她这番举动是顾忌着邑顷腹中的孩子。邑顷这第一胎怀得甚是辛苦乏累,本遗腹子一件事就够伤了她的心神,今年出了正月太上皇的身体又是每况愈下,邑顷心里挂牵,身心俱疲,如今已是一根绷得过紧的弦,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权衡之后差人去前面候着,王上一旦散朝便引到悯寿宫内,只管带路勿言其他。而我则是随着那个主事宫女一路急行,往悯寿宫去。
  悯寿宫里,御医已经团团围在殿上堵了个水泄不通,却是全都焦头烂额,无力回天。太上皇屏了众人只留下我,虚弱地牵过我的手去,慢声劝着。
  “乱儿莫哭,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没有今日这么一跌,怕也是许难捱到今秋你五岁生辰了的,唉,于你,我实在亏欠甚多……奈何我始终惦念你和邑顷,于你已是亏欠,邑顷那里,我却又安心不下。”
  “邑顷那里,已派了有分寸的婢子去了,待下了朝,您就能见到她了。”哭到哽咽,我却拼命克制着只捡些宽慰的话说与她听。
  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我的手背,却又是叹息:“如此,我才是牵挂着她啊,都是一朝君王的人了,若论稳妥深沉,还不如我的乱儿。唉,你这般惹人怜爱的孩子,我却不能替代娥服,看你长大,送你出嫁,尚还没有给足你温暖,却是就要撒手人寰。”
  “您别胡说了,您不顾两国交恶之险收留乱儿,活了乱儿一命,便是天大的恩情,天大的功德。您这般仁善,当然吉人自有天相,怎会……怎会……”
  不能成言。别说不敢面对,我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口来。她摇了摇头,浅浅微笑:“我洛氏一族,怕是注定要亏欠你这可怜的孩子太多太多……此情此景,却又要你强撑坚强。对不起,乱儿。”她眸子里闪着凄然泪光,继而再叹:“唉,邑顷她不如你,定是受不住我这一去。总有一个需要坚强,我却不舍得她,只来逼你。早该给你一个位置……虽朝中臣子皆为男儿,但内廷之中,也是起码应扶着你站住脚的。可如今,我却是只顾社稷,才想起为你打点,我还怎有颜面,去见娥服?”
  “乱儿自视邑顷犹如亲姊,就算您不出一言,我也定是情愿心甘誓死护她的。”
  “好,好孩子,这般乖巧得让人心疼。”她再次轻拍了我的手背,望着宫门外侍立的中书舍人与礼部大员,话却是对我言道:“该为你做的,好在我已经吩咐妥当,我这一去,邑顷与整个穹央,都得请你多担待了。你爹娘只愿你幸福得简简单单,罹胥虽曾为王,也未教你如何,我由着私心,却也不顾你情愿与否,便平日里总是提些有的没的……我深知你是个好的,便是没有我那些零零碎碎的不时教导,这身后的一切托付与你,我也是极放心的。”
  话至此,宫人传了女帝已至,便见邑顷踏入殿来。离了很远,这个半大的姑娘便是高声唤出母皇二字,其情悲恸,闻者泣泪。过去牵住邑顷的手,将她交至太上皇手中,简单交代着当下的情况:“整个太医院所有医官全来看过了,外面只留了太医令与几个医丞,剩下的都遣了回去……”
  虽是懂了我的意思,邑顷仍抱着一丝希冀转头望我。我哀哀叹息,终是摇了摇头,轻咬下唇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菇凉们窝回来啦!
  这一章本来想拆,可是那样的话,各章单独的字数又对不起乃萌。满满的爱意放送哟!

  ☆、真凤虚凰

  太上皇终是没有熬过那天,然而种种混乱却尚未结束,随着她薨天之时邑顷的长声哀鸣,宫里才是真正,进入了戚惶状态。
  “邑顷!你……”怀着孩子的人怎宜长久跪坐?加之这般突然刺激,邑顷才近九个月的身子,竟是破了羊水!转过头向着殿外奋力地嚷,一众产婆和医女好半晌才纷纷赶来。邑顷此时不宜妄动,只好移至了悯寿宫的偏殿,即刻接生。情势危急,并不乐观,我焦急地立于偏殿角落,看着进出之时神色越来越差的众人,却是只能尽力不去妨碍,别无他法。
  时至子夜,眼看今日就要过去,邑顷的肚子却无半点新的动静,我走出殿外,唤过平日她的几个心腹:“去太医院,能吊命的,懂接生的全都叫来,现在不是死守规矩百般避忌的时候。再命人去把御膳房那堆厨子都拎起来,该煎药的该熬汤的通通去候着,准备王上这个时候能用的吃食,什么补气的蓄力的,手脚麻利点,好了就都端来!”
  此刻悯寿宫里女子居多,妇道人家除了几个年长的婆子、嬷嬷,都慌得失了主心骨般,这时满屋子团团转的医女宫娥,实还不如几个太医院的年轻大夫。有了男子进入偏殿,施针诊脉忙前忙后,三四张药膳的方子递到了御厨那去,悯寿宫中才算是安稳许多。
  太医令与那主事的产婆两相商议,过来偏殿角落低声禀我:“小主子……”
  “保大的那个。”
  知他欲说什么,我先一步打断。
  太医令眼中闪出惊诧,应是没想到过这种话会是五岁稚童随口脱出。他当即跪下,低垂着头只留给我灰白顶发:“小主子这般通透明理,老臣也就不再迂回误时。请恕臣直言,王上如今的情况,唯有保小。”
  弯下身子平视着他,我狠狠咬着字句:“太医令您可得想清楚了再开尊口,若真如此废物,天家养你何用!”
  早看在旁的产婆这时也跪下来,颤声出言:“小主子息怒,太医令所言属实,老身接生这么多年,今日王上就算强行保下,也只旦夕将亡,命不久长。”
  这二人胆敢说出这番话来,我便知晓,邑顷是真的救不回了。忙到破晓前最是黑暗的时候,疲惫恍惚的邑顷竟是清醒了起来。她不再凄厉地叫,只向我伸出手来,就像昨日太上皇做的那般,却是更加用力,死死握住。疼痛,便就这般传递。力求清醒死咬住唇之时,我听到产婆欣然呼喊:“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皇子!”
  这一声喜悦的呼喊,却几欲要去邑顷与我两条性命。穹央唯一剩下的皇族血脉,是个男婴将意味着什么,产婆自然不必顾及,需要操心的尚有他人。而这他人,性命微浅的邑顷是难再胜任了,烫手的山芋,就这么落在我的怀中。
  回过头,几乎是吼出封宫二字,看着尚未想通却已抖如筛糠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我转过目光望向邑顷。她点点头,眼中有深深眷恋:“怪我不够争气,而今只能如此。母皇尚在等我,想来她是不会孤单多久的,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也可怜了你……唉,说到底,你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啊,乱儿……”
  她气若游丝,声音不稳,艰难地又开了口,悲戚而问:“乱儿,你可否唤我一声皇姐?不止是我,母皇也是这般希望的呀……”
  “皇姐,你会好起来的,别再说了,你要留着力气,看他长大。”望着那团明黄的软缎,我本知没有可能,却还是自欺欺人。
  “他,姑且就唤璨儿吧。”邑顷浮出怜宠的笑,映着穿云而出的第一缕夺目天光,漾起初为人母的温柔慈爱:“至于名字,皇妹你说,浅妖二字,怎么样呢?洛,浅,妖……听了就叫人觉得会是个美丽的孩子呢。”
  “皇姐……难道我们非要如此?”不忍再听,我打断了她,邑顷却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乱儿心里比我更加清楚不是?穹央世代帝位传女,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而今洛氏一族危在旦夕,璨儿又是个没有爹的孩子,今日我随母皇而去,宫中就将只剩你与璨儿,外戚权臣,旁支异姓皆虎视眈眈,若以我儿大作文章,穹央势将风雨飘摇,要想扶他坐稳帝位,谈何容易?为今之计,只有一条,是为权宜,救得此急,不必皇姐我言说,乱儿自知。”
  的确,为今之计……视线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那一群人,所及之处大至明了自身命运的皆面露惊惶,其余不够聪明的也是恍若坠了冰窟,战战兢兢如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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