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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傲霜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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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闻言,躬身向后退了两步,就在一个石砖上坐了下来,但仍是眼观鼻口问心,一副拘谨的样儿。
白发美妇扫目一瞥,转脸望着二女笑道:“闻说凌老头癫狂玩世,不拘小节,才赢得癫仙的雅号,怎么却收了个拘谨的徒弟?”
薛琴笑道:“娘!你看错了,他这个人哪,外表浑厚,心中最不老实,听梅姊姊说,他会治人家放屁,用胡椒粉使人喷嚏打个没完,他还会装睡呢!”
白发美妇咯咯笑道:“呵!他有这么多能耐呀?你说说看,他是怎样地装睡!”
薛琴闻言,越发地娇羞难禁,更赖在那白发美妇怀中,不肯起来了。
白发美妇突地神色一整,道:“我母女在这山洞中,相依为命已十六年,老身早有脱出臭皮囊之心,只因有两桩心愿未完,所以拖延到现在……”薛琴突地挣脱怀抱,站起身来,望着那白发美妇,哀求地道:“娘!你不是答应永不离开我的吗?”
白发美妇淡淡一笑道:“傻丫头,我几时又说离开你了,好好的别打岔,听我和云相公说话。”
云霄起身施了一礼,道:“老前辈有什么心愿,只要有用得着云霄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白发美妇道:“云相公不要拘谨,俗说家无常理,还是随便点好。”
云霄由不得又是一躬身道:“晚辈遵命!”
薛琴又咯咯笑道:“你看!还说遵命呢?这不又来了吗?想不到癫仙的徒弟,也有一股酸气。”
云霄被她这一嘲笑,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怒火。
但是,他不能发作,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有狠狠地瞪了人家一眼。
白发美妇早已看在眼内,淡淡一笑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云相公不要见怪,我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办呢!”
云霄忙答道:“令媛对云霄有救命大恩,我哪敢见怪,正要一听老前辈的两个心愿。”
白发美妇闻言,脸上绽开出一片羞。泥的微笑,泪珠却先滚了下来。
她在这微笑中,混合了痛苦和欢愉,闪动着泪光的双目,瞟了梅影一眼。
轻叹了一声,道:“唉!十七年了,漫长的岁月,也把我折磨得够了,今天我要一吐心中积郁,就是马上死掉,我也可以瞑目了……”薛琴突然又偎依在那白发美妇身侧,幽幽地喊道:“娘——”白发美妇抬手抚着她的头顶,道:“琴儿!你静心地听着,这是武林一大秘密,也是你悲惨的身世……”她语音微顿,接着又道:“云相公,江湖上有句谚语,大慨都有个耳闻吧?”
云霄道:“晚辈出道较迟,对江湖轶事,知道的不多,不明是哪两句话,愿闻其详!”
白发美妇轻声吟道:“丰年好大雪,渡尽世间丑,消弭武林劫,珍珠如土金如铁……”云霄确实没有听过这样的几句谚语,瞪起眼,为之茫然。
梅影突然插口道:“啊!我想起来,曾听家祖母谈过这件事,我也查过英雄谱,当年执武林牛耳者,乃祥符薛家,我们梅岭、云门、巴山三家,实在无法望人项背。”
白发美妇面上突现了一点骄傲的颜色,笑道:“对的,梅姑娘说得不错,那祥符薛家不但武功冠环宇,就是财富也足可抵国,家中古玩奇珍,哪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她说到此处,忽然骄傲地嫣然一笑,衬着她那两颊红晕和秀丽的轮廓,隐隐透露出昔年醉人的绰约风姿。
云霄呆了一呆,心忖:“古人有云一笑倾城,看这半老徐娘,已临黄花暮年,笑起来仍是娇媚横生,想她当年,定然是颠倒众生的一代尤物。”
那白发美妇一笑之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二十年前我初涉江湖,就兴起了一场大骚动,变动了大江南北,武林中人,全都以能得我一笑为荣,想不到我今天落得这个下抄…”她在说话之际,梅影却在思索,这时忽然一击掌,道:“哎呀!
我倒是想起来了……”
白发美妇闻声怔了一怔,缓缓地道:“梅姑娘,你想起什么了,但说无妨!”
梅影道:“曾听家祖母说过,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姿容绝世的女英雄,不但人生得美,而且武功也很高,武林中人称她‘绛珠仙子女飞卫’,可惜不知她的真名实姓。”
白发美妇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老身,我的真实姓名是林可卿。唉!二十年啦!昔日美梦,换得了今日的凄清……”梅影插口道:“听说老前辈当年行走江湖之际,常有一仗剑书生相陪,不知他是何许人?”
林可卿凄凉一笑道:“他是祥符薛家的独子薛沛才,人称他琴剑书生,也就是琴儿她爹!”
云霄到这时才接上了话道:“这件事,我好像曾听老花子师叔说过……”林可卿插口道:“他可是丐仙莫邪?”
云霄奇道:“老前辈认识他吗?”
林可卿回顾了女儿一眼,道:“我认识他,二十年前他的名字是莫玄极,他和我夫妇二人,被武林中国为‘风尘三侠’。”
云霄惊讶地啊了一声,道:“是的,他是这样说过,在三人中,要以那位当世李靖的薛沛才最为出色,真是光芒万丈大有气吞河岳,才霸江湖之概……只是……”林可卿笑道:“只是什么?莫非没有想到那张出尘,会是我林可卿,对吗?”
云霄俊脸红了红,微微一笑,把头连点。
林可卿又叹了一口气,道:“往事如梦,转眼间,老之将至,人事凋零,还想它做甚……”她一言出口,似乎勾引起万千感慨,沉默了良久,方又道:“满则招损,那时我们风尘三侠的声名也太大了,在江湖上忌恨我们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薛琴道:“可有人找你们拚命的吗?”
林可卿道:“怎么没有?正邪各派成名的人物,不下二十几个人。就连梅岭的梅隐君,天山的癫侠凌浑,嵩阳派的醉司命顾天爵等,全都参加了……那一场大战,真的说得上空前绝后,惊天动地的大阵仗,轰动了天下……找我们比剑之人,一个个都偿了心愿,也为我们打出了一场横祸。”
薛琴道:“不知你们是战胜了,还是打败了?”
林可卿道:“凭我们风尘三侠还会打败?当然是打胜了……”薛琴不禁娇憨地笑了笑道:“好威风的风尘三侠啊!”
林可卿道:“在那一战之后,一般正派人士,都和你爹成了朋友,邪派人物却是怨仇越结越深了。”
薛琴道:“可有人招惹到你们?”
林可卿道:“风尘三侠威震武林,谁敢招惹?但经不住有人心怀叵测,暗中挑拨,又掀起了一场风暴。
先是那女华陀何玉蓉,忽然对你莫伯伯有了兴趣,一心非他不嫁,逼得急了,两人就打了起来。”
薛琴似乎对这两人的胜败,特别关心,忙问道:“他们谁胜了,谁败了?”
林可卿道:“那一战,他们力拚了五百余合,战至力尽筋疲,仍然不分胜负;也是我一念之差,打算为他两人和解,也想撮合成他们一对如花美眷……哪知,却使你莫伯伯起了疑心,认为我从中挑拨,要强着为媒,一生气不别而去,就连你爹也生气走了!”
薛琴听了,气得噘着嘴道:“他真不应该,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人不管呢?……他们没有再回来吗?”
林可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回来了!但是他们回来得太晚了!”
云霄插口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故?”
林可卿点了点头,道:“在他们走后,我怀着满腹的悲伤,度着凄凉的岁月,守在这个石室中,等着他们回来,半年都过去了,还没见他们回来。”
“那是一个风雨之夜,突然有七八个陌生人,来到这石洞,声言要找风尘三侠报仇。”薛琴道:“娘可认识他们是什么人吗?”
林可卿道:“那些人僧道俗儒全有,又全都是黑巾蒙面,黑夜之中,那能看得清楚,不过有一人口音甚熟,过后才想起是我师兄玉面封建狼桑锐。”
薛琴道:“娘可和他们打起来了?”
林可卿道:“在那时,我正当十月怀胎期满,眼看就要临盆,挺着个在大肚皮,怎能和人动手,但是,我生性高傲,自入江湖以来。从未吃过败仗,虽然自知不行,也不愿受辱,立时拔剑而起,和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斗。
“不知是什么人,在激斗中打出了一枚喂毒暗器,伤了我的左脉,栽倒地上,以那些人的意思,就将我乱刀分尸……”薛琴突然尖叫了一声道:“娘啊!”
她一声喊出,同时倒向林可卿怀中,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林可卿缓缓伸手,抚摸着薛琴的秀发,无限慈爱地道:“琴儿,不要闹,听娘说下去嘛,我不是还好好地活在这里吗?”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说:“就在我死亡将临的一瞬间,来了通天狐吴巧,她止住了众人要杀我的行动!”
梅影接口道:“想不到她还有这份好心……”林可卿道:“那老狐狸才没有存好心呢。她要追我嫁给她儿子桑锐,但又怕我不就范,出主意用海底磁铁铸成的锁链把我锁在了这里,什么时候答应,什么时候放我,都已十七年了,我还被锁在这里。
在当时,我一气就昏了过去,哪知,就因为我这一气昏,倒少受了好多痛苦,昏迷中生下了两个可怜的小女儿。
我一个无生产经验的小妇人,又在昏迷之中,闹个不好,母女都难保得性命,恰在这时,来了女华陀何玉蓉。
她一赶到,凭着手中一支剑,囊中十二支金针,赶走了群贼,又见我那只左腿毒性已发,权宜处理,一剑消断,又替我止了血,我母女才得平安。”
梅影诧异地道:“老前辈不是生了两位妹妹吗?那一位莫非早夭折了?”
林可卿黯然良久,方又接着道:“女华陀何玉蓉在这里守了我十天,她有事需要离开两天,我怎能拦住人家呢?就在她走后的一个晚上,这洞中又来了两人,乃是那通天狐吴巧和她那儿子玉面封狼桑锐。”
薛琴道:“他们又来干什么?”
林可卿道:“他们来这里,仍是逼我嫁给桑锐。”
薛琴气得小嘴噘起老高,恨声道:“鬼才嫁给那癫蛤蟆呢!”
林可卿道:“你说的对,我怎能嫁给那样的人,何况,我已有了丈夫呢?他们见劝不动我,就抢走了了我一个女儿,所以我跟前就只剩下琴儿一人了,那被抢走的孩子,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说到此处,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母女连心,似有无限缅怀,接着又道:“是第三天,何玉蓉才赶了回来,还带了很多东西,等她知道贼人抢走我一个女儿时,立时就要去找他们算帐,是我苦苦地哀求才算作罢。”
“从那时起,我们三人就相依为命地住在这里,下决心要将琴儿培育成人,为我们争口气。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事实变幻,又岂是人所能够预料的?在琴儿十三岁那年,她走火入魔发了疯,自堕三阳洞,火毒攻心死了!”
她话声一顿热泪夺眶而出,怀念忘友,哪得不感慨系之……薛琴更是哀哀暗泣,石室中,刹时间被一种悲伤气氛所笼罩。
梅影突然打破了沉闷,问道:“老前辈,那薛老前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林可卿闪动了一下明亮的星目,两颗晶莹的泪水,又复夺眶而出,但她强忍住了悲咽,接着道:“那是在一年以后,琴儿已然牙牙学语了,他弄清楚了事情真相,回来向我仟悔。”
梅影道:“我猜老前辈肯定宽恕了他!”
林可卿道:“梅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你猜对了,我是宽恕了他,但他却不宽恕敌人,他又走了。”
梅影道:“他又到哪里去了?”
林可卿道:“他只告诉我去会昔年一位故友,此去多则十日,少则三天,即可回来。”
梅影道:“回来了没有?”
林可卿道:“回来了,如约而归,但却已身负重伤,寒毒攻心而死,连洞门口都没有进得来,临断气前就只喊了我一声,等我赶出去时,已然回天乏术了。
当时,我本当以身殉节,岂奈,大仇未报,抚孤未成,我只有提起勇气活下去……唉,十几年了,无情的岁月,消磨尽我那雄心壮志……”“可怜的娘蔼—”薛琴突然又尖叫了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云霄听了这一篇血泪往事,由不得肃然起敬,道:“老前辈的茹苦含辛令人崇仰,有心人当共掬一泪。”
林可卿一边抚摸着依偎在怀中痛哭不休的女儿,一面轻声叹道:“云相公,你不用捧我了。”
说着又缓缓低下头去,拍了拍薛琴的肩头,柔声道:“琴儿!
坚强点,不要哭,娘在这十几年中,从未落过泪,就是你爹在世,我也没见他落过泪,风尘三侠的女儿,自然该坚强不屈才对。”
薛琴闻言,真的止住了哭声,抬手拂拭了一下泪痕,呆呆地望着那林可卿。
云霄道:“老前辈方才说有两个心愿,不知云霄能否胜任,何不说出来参酌一下。”
林可卿道:“你一定可以胜任,第一,我托你好好照顾我这孩子……她不懂事,最好能让她认祖归宗。”
云霄道:“这一件事老前辈可以放心,如不见弃,我可以就在老前辈面前,同她结成异姓兄妹。”
他说着竟然真的跪了下去,又道:“琴妹妹认祖归宗这事,我当全力以赴,如果薛家坚持不允,云门世家也不敢亏待于她。”
林可卿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云相公肝胆照人,老身是信得过的……琴儿!还不快过去拜见义兄。”
薛琴羞答答地只好站起身来,走前了两步,拜见云霄,随之二人跪拜在地,两人又同时朝着林可卿磕了一个头。
林可卿直身还礼,哪知方一移动,“当啷!”一阵锁链声响。 第十四回…………………
云霄闻声心中一动,蓦地站起来,面向着梅影道:“我的剑呢?”
梅影见他这样紧张,不屑地撇了撤嘴,冷笑道:“好个云门世家大公子,就这样小家子气,你们不是在行礼吗?等行礼完了,再要剑不迟,谁会抢了你的剑!”
云霄也不和她辩白,又大声问了一句:“剑在哪里!?”
他这又大声地一问,梅姑娘气得泪珠儿几乎淌了出来,没好气地道:“呶!不就在你身后地上吗?有什么希罕的,也犯得着这样气势凌人!”
林可卿母女,眼见云霄这种举动,心中也自纳罕,暗忖:“以一个云门世家的子弟,癫仙凌浑的传人,怎么缺少了豪气,却这样的重剑不重人,大事托得了他吗?……”于是,三人都凝神看着云霄,但在神色上,已失去方才那欢愉的气氛。
就见云霄弯腰拿起神剑,但并没有系在腰上,竟然拍剑出鞘,掷鞘在地,仗剑走上石台来。
薛琴见状可就急了,以为云霄要对她母亲不利,倏地横身拦住,娇叱道:“你要干什么?”
她这一声喝问,云霄才意会到室中气氛有些不对,扫视了三人一眼,不禁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敢是以为我要行刺……哈哈……哈哈……”接着他又狂笑起来,并且笑得前仰后合,狂态毕露。
这一来,闹得那梅影和薛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林可卿星日连眨之下,突有所悟,忙道:“云相公敢莫是要为我断此锁链。”
云霄笑声稍歇,答道:“想老前辈为此一根锁链,困在这里十数年,其中凄苦,自非常人所能忍受,晚辈打算一剑断之,为老前辈解除桎梏。”
他这么一说,梅影和薛琴两人方知究竟,互视了一眼,腼腆地笑了笑,垂头退后。
林可卿笑道:“孩子,你这番好意,老身心领了。”
云霄道:“老前辈莫非不愿断去此链吗?”
林可卿叹了口气,道:“此链锁了我十七年,也消磨掉我无限年华,受尽了痛苦凄凉,哪有不愿摆脱之理,只是……”云霄道:“莫非老前辈当年曾对那些贼人,有什么诺言,规定此链的断去时间不成?”
林可卿摇了摇头,道:“你可知此链是何物铸成?”
云霄道:“就算是百炼金钢,也必有克制之物。”
林可卿道:“此链乃海底磁铁所铸,金属物品近之立被所吸,就是神物利器,也断不了它,除非能得到西域太阳谷中的三阳钢,或练有‘三阳神功’的人,以三阳真气炙之使熔,方能解得。”
云霄闻言,豪气顿挫,松手当啷,神剑堕落地上,缓缓地道:“当今之世,不知什么人练成了三阳神功。”
林可卿道:“数今日武林人物,已练成‘三阳神功’的,只庐山雪屏峰后,峰门观的主持赤阳子……”云霄不等对方话完,已抢着道:“那我立刻登程庐山去请他来。”
林可卿忍不住咯咯笑道:“那赤阳子已退出江湖二十年了,岂是随便可以请出来的?”
云霄道:“只要心诚,我想他总会一发慈悲心的吧!”
他这句话说得诚发于衷,林可卿不禁十分感动,叹了口气道:“傻孩子,就凭你这片侠肝义胆,老身已感激不尽,就是去,也得从长计议,何必又急在一时,你且坐下,我还有话呢。”
云霄只好压下胸中激动的情绪,退后数步,又坐在那石砖之上。薛琴却走前数步,从地上捡起云霄那太阿神剑,在手中枯了一下,笑道:“云哥哥,你的剑好长啊?”
云霄道:“比一般剑要长出一尺八寸……”薛琴道:“那你用着顺手吗?”
云霄笑道:“初用时,是有点别扭,常用了也就习惯啦!”
他们在谈着剑,林可卿却瞪大了眼,忽然插口道:“你那剑可是秦皇宫故物太阿神剑吗?”
云霄忙道:“老前辈所猜甚对,正是秦皇害故物太阿神剑……”薛琴倏地翻了他一眼,低声道:“人家都已给你磕了头啦,还老前辈地乱叫,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云霄被小姑娘问得木讷了,慌不迭道:“碍…碍…是的,老伯母!”
他这一声喊出,逗得二女又是一阵咯咯大笑。
林可卿叱道:“傻丫头!看你疯的……”“娘!云哥哥叫我老伯母呢!”
他这一句话,又招来一阵大笑。
云霄突地也放声大笑起来,刹时间,这孤凄的石洞,充满了笑声,洋溢出无比的活力。
好大一阵,笑声才歇,林可卿接着问道:“听说此剑,乃为圣手摩什雷天化所得,怎么又会落在你的手中?”
云霄道:“雷天化已死在天蝎教人手中,晚辈适逢其事,在他弥留之前,将此剑赠予了我!”
林可卿诧异道:“雷天化身为天蝎教的护法尊者,莫非他们起了内讧。”
云霄道:“雷天化等八尊者,在十年前杀了天蝎教主宠臣桑锐,十年后他又死在新的护法尊者手中。”
林可卿叹了口气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说冥冥中没有主宰,只可惜那桑锐死得太早了,使我第二个心愿难得成全。”
云霄道:“对了,我正要听伯母第二个心愿哩!”
林可卿道:“我要你陪着琴儿,找到她父仇人,在她父坟前沥血一祭,另外就是找回我那失去的女儿。”
云霄道:“伯母可知薛伯父的仇家是谁么?”
林可卿道:“从前我难明究竟自从你受伤到此,才算知道谁下的手了。”
云霄道:“你指的是花仙仇贞?”
林可卿道:“伤你的不是仇贞,她乃是花媚。”
云霄道:“怎么她是那天蝎教主花蕊夫人?我明明看到是花仙仇贞吗?”
林可卿道:“你可见过仇贞吗?”
云霄摇了摇头,林可卿接着又遭:“傻孩子!那是花媚移祸江东之计,她要叫你去天山再碰上一个钉子,仇贞的功力却比她高得多,也较她狠些,如找上了仇贞,孩子,就是你师父出面,也救不了你,懂吗?”
云霄这才豁然大悟,蓦地又想起了一事,忙道:“伯母,你失去的那位妹妹,今年多大了,是不是和琴妹妹生得一模一样?”
他这一问,林可卿却心中一震,急道:“她和琴比是一胎所生,今年都是十六岁了,样儿都是相似得,你……你在何处见到那位姑娘?”
云霄道:“她现在是天蝎教的贞女,人称她为长春公主。”
林可卿道:“她叫什么名?”
云霄道:“我曾听莫师叔说过,她是玉面封狼桑锐之女,名叫桑雪玲,在江湖上却叫她薛玲,传说是那天蝎教主和桑锐所生,但又把她送给了花仙仇贞,是女又是徒,详细的身世是一个谜,谁也闹不清楚……”他正然畅说不休,忽见林可卿发了呆,双眼望着洞顶,默然不语,喃喃地道:“是她!一定是她!想不到桑锐还真能遵守诺言,没有替她改了名字,……对的!她是叫薛玲……”薛琴见状大惊,忙又偎在林可卿怀中,喊道:“娘!你又怎么啦?”
林可卿这才被唤醒过来,苦笑了一下道:“琴儿,我已找到你那姊姊了。”
薛琴诧异地道:“娘,你是说被人抢走的那个姊姊?她在哪里呀?”
林可卿道:“你没听你云哥哥说吗?她现在是天蝎教的长春公主呢!”
薛琴把小嘴一噘,道:“我不要那个姊姊!”
她这么一说,立使林可卿吃了一惊,急道:“她真是你姊姊呀!怎能不要呢?”
薛琴道:“她事仇敌为母,她不要娘,我为什么要她?”
林可卿失笑道:“傻孩子,你忘了,她是不满月就被人抢走的呀,怎么怪得了她呢?……”云霄道:“对呀!我们得设法去救她,使她明了自己的身世,然后咱们再一同去报仇,彻底消灭掉天蝎教,血祭薛伯父在天之灵,也为武林除去一大害。”
薛琴道:“云哥哥,凭你的勇耐能打得过那天蝎教主吗?”
“这个……”云霄口吃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想到薛琴有这一问,实在他也真没法打得过人家天蝎教主,于是呆呆地发起怔来了。
林可卿微微一笑道:“那没有什么,我既找你代我报仇,自然有应付之法,因为我已获得了武林中一大稳秘。”
云霄道:“不知是什么隐秘?”
林可卿道:“你们可知此一山洞有什么奇怪吗?当年我们风尘三侠为何会选中这个地方?”
她说到此,话音一顿,突然住口不言。
这么一来不但是云霄,就是梅影和薛琴,也被激起了好奇心,薛琴先忍不住,问道:“娘,你说嘛!又卖什么关子呢?”
林可卿笑道:“我早知道你这丫头会忍不住,真让我算准了。”
薛琴立又撒起娇来,又偎在母亲怀中。道:“娘……”林可卿笑道:“这件事要回溯到百年以前,儒道两家,各出了一位高手,武功已到天人同参的境界,就在这洞中,把绝世武学合录而成一体秘笈,命名为化育集,意思是说:能尽物之情,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薛琴道:“娘!我从没有听你说过啊!我猜那一定是厚厚的一大本,共分三册,上集嘛,是剑术或各种兵器的招式,中集是练内功的口诀,下集一定是疗伤篇了,实是一部千载难遇的奇书,可对?”
她一边说着,一双美眸向上翻起,看着洞顶,如数家珍一般,说得活龙活现,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态,逗得林可卿笑得浑身乱颤,抬头轻轻拍了薛琴一下,笑骂道:“你这丫头,在何处学来这样怪相?”
薛琴美目一眨,笑道:“娘!怎么我猜得不对吗?”
林可卿道:“猜得对,只是有些近似幻想了……”薛琴又撒起娇来道:“那你就快说嘛!”
林可卿道:“化育集虽没有方才琴儿说得那样出奇,但确是千载难遇的奇书,上面所记,尽是绝世武功和十二个图解,并不是我危言耸听,如能练成功的话,武林中实难找出敌手了。”
云霄笑道:“想必伯母你已练成功了吧!”
林可卿苦笑了一下道:“岂奈我残废之身,又被这铁链锁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薛琴道:“那么我呢?娘怎么不传给我?”
林可卿笑道:“傻丫头,你这两年来,不正练的是那化育集上的武功吗?”
薛琴迷惘地道:“那我怎么不知道呢?”
林可卿笑道:“岂不闻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如传到江湖上去,还能有这十多年清静日子好过,就是霄儿和梅姑娘练成了,在使用时也得谨慎些。”
云霄道:“不知须得多少日子方能练成?”
林可卿道:“以你的资质和根基,约需百日之功就行,梅姑娘怕只能练到六成。”
薛琴插口道:“娘!我呢?”
林可卿道:“你呀!别看你已早下工夫,和梅姑娘只在伯仲之间,连我也只能练到八成功力。”
薛琴可就感到不解,星目连眨,诧异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林可卿道:“这关系到每个人的体质,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
天癸来时,功力就大打折扣了,还有内功根基,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薛琴气哼哼地道:“上天最不公平,都是人么,还分什么男人女人。”
林可卿笑道:“傻丫头,这也怪得着天,人分男女,物分阴阳,禽兽也有牝牡之别,正是造物的奇妙处……”薛琴忽然又发奇想,问道:“娘!什么是阴阳呀?”
林可卿倏地一瞪眼,叱道:“越说你疯就真疯起来了,看看谁有你那样野!”
薛琴受了呵责,委屈地扫了云霄一眼。
云霄正然微笑,她突然娇喝道:“你笑什么?”
云霄道:“好!我不笑就是啦!”
从这一天起,云霄和梅影二人,就留在了这青灵谷云霞洞,苦练那化育十二解。
光阴易逝,日月如梭,百日工夫,转眼就过去了。
是秋初的光景,从青灵谷出来了三个人,一男二女,男的是个书生打扮,真个是丰神如玉,文雅中透着刚剑那两个少女,一个是紧衣飘风,一个是淡雅白装,全都是玉貌珠辉,直疑是洛水神妃,出浴的太真。
这三人正是云霄同着梅影薛琴二位姑娘,他们这是要去庐山雪屏峰,找赤阳子求那断链之术,以救绛珠仙子林可卿。
他们离了伏牛山,日行夜宿,过了信阳州,近暮时分,到了九里关,算算路程,已然走了三分之一,从这里翻过鸡公山,用不了两天,就抵达汉口,在汉口搭船也只需一天多的时间,就可到九江了,到了九江也就等于到了庐山。
这是云霄心中的计算,梅影对于这条路,当然也是轻车熟路了。
只有那薛琴姑娘,她这是第一次见世面,宛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什么都新奇。
九里关是个不算小的镇甸,街市也还殷实热闹,但因他们已在信阳州住过了一天,再见到这小镇,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于是三人就投宿在镇上一客小客栈之中,命店小二开了一个干净的上房,一明两暗,云霄自住一间,梅薛二女合住一间,安顿下来。
但那薛琴几日以来,走了不少的州县市镇,真没想到山外有这么多好去处,每一个地方都好玩,还有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物。
再又想到她那母亲,被困在荒山石洞之中,真是太可怜。
心中这么一动念,哪里还能睡得着,就坐了起来,伏身在窗口上,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色,呆呆地出神。
约莫二更多天的样子,因为梆锣刚敲过了两下,蓦然间,后院中步履杂沓,人声鼎沸。
就听有人喝道:“姓韩的,你放明白点,我们找的可不是你,常言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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