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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皇叔不好惹)-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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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妍眼睁睁看着,不知为何恍了神记起了不久之前的某个月夜,他带着她去往帝都最高的钟楼,夜很黑,烛火也暗,她扯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迈上阶梯的脚步声,像极了此时此刻他倾倒在地上的声响。
  也是那个月夜,她站在钟楼上问他:我想出宫,你想步步高升,我们合作好不好?等来日我们便和离,男婚女嫁,互不干涉怎样?
  她还记得,那夜他在钟楼上静默了良久,最终笑开了眼道:一言为定。
  她曾经忐忑他的静默会不会有苦衷,而如今,阴谋也好,真情也罢,他用他的生命为它做了诠释。
  虽然,他再也不能亲口言明这一切。
  “保护陛下!”
  杜少泽倒地的同事,禁卫分成了两队,一队把商妍围了起来,另一队跑出去追寻那一支冷箭的源头。
  商妍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杜少泽,甚至商徵到她面前都没有察觉。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一股温凉的触感包裹,她诧然仰头,却只看到商徵白皙的脖颈——
  一个结结实实的像要揉进骨血里般的拥抱,罪恶得像是盛开的罂粟。
  来自商徵,当朝帝王,她的皇叔。杀人凶手。
  商徵没有任何言语。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道却陡然多了几分。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尸体上,而是落在了她滴血的手上,冰冷的目光像是万丈深渊下的湖水。
  她盯着杜少泽的尸体,狠狠推开了他——
  “杜少泽勾结叛党。”他道,“悬尸三日,腰斩。”
  被推开的并没有再坚持,他静默地看着她呆立在原地,最终策马离开,随之一起退后的还有禁卫。连同杜少泽被拖拽而去的尸身。鲜血在草地上留下浓重的一抹颜色,刺得人眼眶裂开来一样的痛。
  不知多久,商妍终于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朝着血迹消失的地方喃喃:可他已经死了。
  中毒、昏睡、火焚、绑架、疯癫,残破得灵魂都仿佛被撕裂成碎片,杜少泽……他终于死了。
  ***
  杜少泽的尸身被悬挂在帝都城墙上三日,最后拖到城南的法场之上的已然面目全非,在城中百姓的指点中被一刀两断。
  那时候,商妍正昏睡在自己的寝宫里,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三日,行刑的日子。她静静看着记忆中的杜侍郎成了万劫不复的模样,想哭却根本挤不出半滴眼泪。等到人群散去,清理法场的人用草席裹起他残缺的身体之时,她才恍恍惚惚想跟随着去,却被身边侍卫锃亮的刀锋拦下。
  侍卫道:“陛下有命,只许公主看到这儿。”
  商妍呆呆地看着刀锋上的银光,久久,才迟钝地目送杜少泽离去。
  终于,还是没有哭。
  人死,万事休。
  也许人心是一座石砌的大厦,有人日日累积忠诚一座山,而她的却从一开始就已经歪了基。而如今,它已经塌方。
  人群开始散去,侍卫举刀抱拳:“时辰已到,还请公主随属下回宫。”
  商妍麻木地任由侍卫牵引着离开,却不想在最后的关头对上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一柄金边折扇,从眼眸到发梢都是带笑的。他轻飘飘踱步到她身前,执着纸扇抱拳行了个礼,柔道:“公主安康。”
  商妍止步,沉默片刻才木然道:“晋将军想要什么?”
  杜少泽弥留之际的说的字眼虽然模糊不清,可她却听清了。晋闻,他是杜少泽身后的那个人。从容解儿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背后一直运筹帷幄之人。不,确切的说,是从杜少泽与她相识开始……
  晋闻不以为然,眼色像是秋日气爽时的天空。他说:“微臣知道公主的怀疑,只是公主需知一叶尚可障目。公主若是好奇,微臣定然知无不言。”
  “本宫不想知道。”商妍轻道,转身离开。
  这宫中有多少阴谋,她已经不想知道。
  就在她耳畔,晋闻的轻笑声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他说:“公主既然知道杜少泽了是为我所用却不追究,想必是想透彻了,为何偏偏装聋作哑起来?”
  商妍的心微微颤了颤,却依旧没有回头。
  最后的最后,是晋闻远得几乎要淡进风里的声音。他说:“包括他十年前做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杜小哥是唯一一个从开章就散发着炮灰气场的人……其实这样结束也算是……

☆、情意

  商妍的彷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嗜睡的毛病越来越重。从法场回宫到醒来这中间的记忆又仿佛是被抽了空,等她醒来,宫中已经没有了关于杜少泽的种种窃窃私语。
  宫中再也没有各种名头下的宫宴,有些东西一旦撕破了最后那层遮挡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倒是有许多御医开始出入永乐宫,一个一个提着药箱沉着脸色匆匆而到,在永乐宫里一待便是半天,然后眉头紧缩着离开。最后一个来的是孙御医,他坐在房中隔着轻纱盯了商妍半晌,最终却没有再诊脉,只是轻叹一口气,提着药箱朝着房中阴沉着脸的帝王摇了摇头。
  “病因。”微凉的声音,来自商徵。
  孙御医收了药箱匍匐在地上,苍老的嗓音颤悠悠响起。他说:“如果陛下说的是公主为何脾气大改……微臣以为,公主没病。”
  一室沉寂。
  少顷,孙御医告退,所有的宫婢宫人鱼贯而出,原本就没有声响的房间顷刻间静得听得见呼吸。商徵久久地沉默。末了,他掀了珠帘进到她床前,眼里翻滚着的是浓重的寒潮。不知过了多久,是他透着凉意的声音:
  “没病?”
  “是,请皇叔不要再安排御医。”商妍淡道,嘲讽地看着珠帘那端的帝王。
  若是平时,商妍恐怕早就抖成了筛子。可是如今的身体却好像迟钝了许多,竟也可以不带任何心思地直面他的震怒。她当然没有病,也许这十年来的她才是病了,如今才是真正的康健。只可惜当她连靠近都会颤栗的时候他千方百计逼她放开胆,而当她如今真放下了,他却觉得她疯了。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他和她只隔着半步的距离,他似乎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才缓缓抬手,如同之前许多年许多次一样抚向她的耳际。冰冷的目光在这一刻不着痕迹地融化,连带着他脸上僵硬的线条也跟着柔和下几分来。只可惜,他的手还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就被她狠狠一挥手挡开了。她冷眼抬头,撞见的是他带着几分意外的目光。
  清脆的声响划破室内一场静默,紧随其后的是死寂。
  十年,第一次反抗。换来的是让人窒息的僵持。
  良久,商徵终于冷道:“一个杜少泽,让你如此憎恶孤?”
  商妍也想笑上一笑,可惜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就像十年前被母后的压在身下的时候露在外头的胳膊。那时候,她缩在母后身下等着商徵来到,而如今她却冷眼看着他如何罔顾伦常。
  “是。”
  商徵忽而冷笑出声:“乱臣贼子,孤倒不知妍乐公主何时许了芳心,置商氏皇族名誉于何地?”
  商妍闻言一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眶痛得像要龟裂开来一般。这是一个笑话,任谁听了这样一个笑话恐怕都会笑得喘不过气来,商氏名誉,十年前换朝没有,十年屈辱没有,而如今,他居然有脸面提商氏名誉?
  “我是不知廉耻。”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我起码还知伦常。”
  商徵的脸色陡然惨败一片。他死死盯着她的眼浑身僵硬,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缓步离开。那脚步,竟然是有些迟钝的。
  商妍静静看着,久久才躺回床上,呆滞地瞧向窗外蔚蓝的天。
  恨不恨,其实她并不知道。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非恨即爱。商徵之于她从来都无关爱恨。
  她本想再坚持一会儿,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昏睡了过去。而且,越来越沉。
  ***
  夏日渐渐流逝,宫中日渐有了新的传闻。新晋的嫔妃封月美貌如花,终于打动了冷心冷面的君王,从此君王不早朝,夜夜笙歌美人相伴。对于这封美人,商妍并不好奇,莫说是她是新晋的,就连宫中已有的妃嫔她都没有见全。只是老天爷似乎颇爱与她开玩笑,越是没有兴趣相见的人,往往别有几分奇异的缘分。几日之后,她还真遇到了那个传闻之中倾国倾城的封小姐。
  那时候,她已经不是什么封小姐,而是正儿八经的封妃。商妍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张琴被漫步在荷花池边,比常人要长出许多的青丝几乎倾泻到脚踝,极瘦的身子藏在一身青绿的轻薄的纱衣中,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飘逸得像是从画卷上翩然飘下一样。
  商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画师会踟蹰良久不敢下笔。这样的神韵,的确不是任何色彩可以描摹的。原来在这尘世上,真的有人可以称得上“如水”。而在如水的美人身边,是神色淡然的商徵。远远看去,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常呆了许久终于缓过神来,喃喃:“封妃真美。”
  商妍站在树荫下看着,本打算回避,却不想还没动身就与商徵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一瞬间,商徵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微皱的眉头下的目光竟有几分嘲讽。
  那封美人弱柳扶风站在他身旁,似乎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抬手捂着轻轻拽了商徵衣袖,片刻后,倚进了他的怀中,娇小的身影依附在静立的商徵身旁,远远看去美得像是画卷。
  “是啊,郎才女貌。”她低眉轻喃,心中却温凉平静。
  “公主,君相也来了。”小常忽而惊道。
  商妍这才发现就在商徵身后还跟着一抹墨色的身影,竟是许久不见的君怀璧。他显然也看见了她却不想被她发现,故而借着商徵的遮掩让自己的身形隐没在了层层守卫之中,只可惜,他的目光过于清亮,到底还是没能藏住,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公主,要不要……过去?”
  过去?商妍远远看着,看着那个她追逐了很久却只愿意送她一只斑斓凤凰的君怀璧。若是往常,她早就笑嘻嘻恬不知耻地朝他奔去,即使贴上他冷冰冰的脸和噙着显而易见疏离的目光的眼,她也一次一次没心没肺地原地起立。可是今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忽然……累了。
  他借着侍卫的遮挡站在层层人群中,她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最终把他带着略微诧异的目光甩在了身后。
  这是第一次。也许她真的是疯了。疯得快要压抑不住身体内偏执的的思绪疯狂的叫嚣,疯得……想去找晋闻,想把最后那一层细纱彻彻底底地撕裂。
  即使很多事情只剩下一线之牵,可是,她还是不能碰。
  至少,在绝路之前,绝对不能。
  不曾想过,这竟是她最后一次出永乐宫门。回到永乐宫,她已经疲乏至极,还未用过晚膳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行走了。昏昏沉沉几日,最终又是晕厥。这几日里,她换了卧房换了被褥,几乎把身上可以换的东西都换了个遍,却最终还是无果。
  也许,这不是醉卧红尘?
  ***
  商妍再一次醒来已经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昏黄的夕阳下,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死气。她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疲软的无力,第一次发现静候死神的时候除了绝望居然还有鲜有的冷静。时间如何流走的已经无法计算,可是身体的衰竭却是显而易见的。
  床边依稀有个身影静坐在夕阳下,漆黑的衣裳仿佛是生来带着寒气。
  她浑身乏力,连眼睛也只能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却足够辨识床边那人的身份。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的身影能让她一眼就认得出来。一个是她追逐了十余年的君怀璧,另一个是商徵。
  他想做什么?
  商妍悄然控制着呼吸,可是静候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一丝动作。静谧的房间里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无意识地数着,等到数到近百的时候,坐在床边的身影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他俯下身,指尖在她的额间轻轻划过,带来一丝奇异的香味。
  商妍在他迎面靠近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可是脖颈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发丝柔顺的触感。他有些凌乱的呼吸近在咫尺,过分亲昵的距离已然越了雷池,可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划过她的额头的指尖带着一丝潮湿的触感,冰凉的滋味像是有了自己的知觉一样正缓慢地渗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妍儿。”商徵极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颤抖,他说,“如果天理伦常对你真是如此重要……”
  “你……忍一忍。”
  那几乎是喃喃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淡淡的酒味。
  商妍忍不住颤了颤,久违的恐惧像是火后荒原上的野草般滋长——而这一切没有逃过商徵的眼,他只是略微怔神,原本撑在床沿上的手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紧随其后的是一声低哑的叹息。
  他说:“醒了?”言语间竟是一丝淡淡的关心。
  商妍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虚掩的眼,努力撑起一丝笑吃力开口:“……失望?”
  商徵一愣,良久才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妍儿,孤以为你已经懂得孤的心意。”
  心意么?商妍沉默,额间不知何时泛起一丝疼痛,淡薄的晕眩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感觉。
  一室静谧。
  良久,是商徵淡淡地叹息。却只是短短的一瞬。下一刻,他温凉的气息便犹如过耳风一般拂面而来,把她残存的意识包裹得严严实实——
  “皇……”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们,不考虑冒个泡泡莫?皇叔已经好卖力了……

☆、告别

  商妍只来得及吐了一个字,唇齿便被他噙在了口中。乏力的手脚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紧闭的眼睑,还有他垂挂在她脖颈上的柔滑的发丝——如果这个世上真有背德者的地狱,她一定是身在其中。罪恶的腐朽的种子在每一寸骨血上开出腐朽斑斓的花,转瞬就被刻骨铭心的绝望疯狂撕裂。
  温热的,濡湿的辗转。那是来自地狱的罪恶。
  “如果……孤与你没有血缘。”商徵的身体几乎是俯在她身上,急促的呼吸之于,是他在他耳边的低喃,“十年,你是否从未……”
  “孤想知道,假如没有没有血缘,你是不是可以稍微……近一些?”
  “商妍……”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全名。就连他自己似乎也为这称呼小小怔神了片刻。
  商妍在他停滞的一刹那卯足了积攒的力气,拽紧了记忆中早就预备在被褥中的匕首,朝着身上那人的肩膀狠狠刺下!
  血腥味顷刻间弥漫。
  商徵的眼睛睁得几乎要瞪裂。他的神情凝结在不可置信上,好久,才缓缓地迟疑地低头看了一眼血染的肩口。
  商妍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咬牙用力推开了他!
  僵持。
  她从来没有见过商徵那样的神色,从小到大,他似乎一直是冷静而冷然,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满脸的茫然,僵坐很久之后才把目光从匕首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自然,她也是茫然的,她的手里握着的是拔出的匕首。只是这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她就拼着剩余不多的力气缩到了床尾,死死盯着他,连喘息都不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终于,商徵开了口,连呼吸都带着颤动。
  商妍僵硬着身体看着绽放在被褥上的殷红的花,心中的慌乱竟然一寸寸地平息了下去。也许她是真正成了一个疯子,一个把性命置之度外的疯子。她看不懂商徵眼里肆虐的情绪,也不想去探究那是什么,隔着短短数丈距离,用一柄匕首把十年的曲意迎合彻彻底底地撕裂。
  “为什么?”良久,他道,眉宇间的阴霾像是雷霆前的密云。
  商妍缩在床尾盯着匕首刀刃上的一滴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我那件衣裳身上的药引,是你命人放的?”
  这问题显然超出了商徵的预计,他稍稍一愣,眸色阴沉。大抵算是默认。
  “杜少泽的生死,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操控……不管他是否做了什么,他根本没有过活路……是不是?”
  商徵沉默。
  “所以……皇陵……容裴根本没有说谎,忽然出现的西北军根本不是他策反,策反他们的是……你?”
  商徵沉默。
  商徵跟着他沉默,不知怎的想起了皇陵中他淡定的眉眼,还有嘴角的那一丝笑,好久才轻声喃喃:“可是,你屠杀了他们。”
  这一次,商徵终于不再沉默。他的脸上一片淡然,脸神色都是淡淡的。
  他道:“成帝业,必屈良将。”
  商妍听到自己的心颤了颤,麻木的心因为这简单的答复有了一丝隐隐的痛。他是个生性就适合当皇帝的人,满刻在他骨上的是帝王血性,迂回的暴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商徵那一局却根本是自导自演,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用三千将士的性命坐实了一个开国元勋三朝老将的谋逆之罪。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容裴,逼他反,然后诛之。
  这样的商徵实在太可怕。
  “你……想杀了我?”容裴死了,这世上能够威胁到他的不安定因素就只剩下她。
  淡淡血腥中,是商徵的回答。他说:“孤杀的是妍乐。”
  她握紧了匕首,缓缓地对准了他,终于问出了无数次噩梦中都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十年前,那场叛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商徵脸色一变,复杂的神色似乎是默认,良久,他道:“那日箭射杜少泽并非孤旨意,信与不信,随你。”
  商妍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像是如愿以偿,也不像是万念俱灰,而是单纯地疲惫到了极致。不断席卷上身体的昏沉像是催命的符咒,她在晕眩中看着刀尖的血滴,想再努力撑上一会儿,却最终还是无力地栽回了床上。如果这是一场必死的争斗,她已经没有能力去争取一线生机。因为对手是商徵。毫无反击能力的时候,死亡也许是最后的解脱。
  昏沉的视野中,商徵的眉目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她半睁着眼,看着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俯下身,最后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也许那是告别。
  ***
  商妍是在深夜清醒的,会再醒来绝对是意外。
  她呆呆在床上坐了片刻,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迟疑着踏出了房门——永乐宫已经没有多少人剩下,如豆的烛火下只有一个小常满脸泪痕趴在桌子上,而在她的身下,那个染血的床单已经换成了一床新的,之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境一样,可是身上更甚的疲乏却把她拽回了现实。身体依旧是浮软的,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可这非常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活着的机会。
  夜晚的宫闱只剩下风,淡薄的衣裳并不能遮挡多少寒意,却意外地让本来昏沉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可是越清醒才愈明了,偌大一个皇宫已经根本没有一处容得下她的地方。
  忽然,远处嘈杂的声音依稀响了起来,无数脚步声由远而近,宫灯的光芒把夜晚的天空染成了一片红。其中似乎有一两声“公主”的呼喊,却马上被淹没在纷乱的脚步声中。
  商妍裹紧了衣裳眺望,本来已经麻木的心竟然仍然有一丝类似绝望的情绪浸染渗透。
  其实早在十年前,这宫里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十年挣扎,她不过想好好活着,哪怕蝼蚁偷生也行。可是……她终究是失败了。一败涂地。
  商妍跌入了梦魇,如同这十年间很多个夜晚一样。只是这一次梦境中的景象要比她的记忆久远很多。梦中的她拖着笨拙的裙子趴在殿堂的门槛上往里头瞧,依稀瞧见了一个锦衣的男孩儿跪在殿上。他好小,小小的肩膀耷拉着,几乎缩成了一颗沉默的球。她趴在门槛上瞧得兴致勃勃,在这宫里就她一个小孩儿,如今终于又多了一个了……只可惜门槛太高,比她的膝盖还要高,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才爬过那门槛,还来不及出声就瞧见里头还有一个人狠狠挥了鞭子——啪,皮开肉绽。
  “这一鞭,抽的是你不知身份!”
  一个细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鸟儿。
  啪——又一鞭落下,紧接着是第三鞭,第四鞭……
  这下,小小的她再也不敢靠近了。她藏在门边,扒着门探脑袋,却不想对上了那小孩儿的眼——倔强的,漆黑的的眼。
  *
  梦回时分,身上还留有淡淡的慌张。商妍的脑袋是抽空的,眼前依稀还残留着梦中那小孩儿皮开肉绽的身上殷红的血色,良久,她才终于渐渐地恢复了神识。虽然脑袋依旧是空的,记忆似乎是断了层。
  还……活着?
  初醒的昏沉渐渐退去,她吃力地支起身子,原本的茫然彻底成了迷惘。身下是床,可是却不是永乐宫的。连同这房间也不是永乐宫的——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迷茫间,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推门而入,见了醒了快活地奔到了床边,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她欢畅道:“严小姐可算醒了!我家公子都等得快把院子里的花掐光了!”
  严姑娘?商妍迟疑地捏了自己一把,却发现是疼的。这并不是梦。可是……怎么可能呢?虽然关于最后晕厥前的记忆她并不是很清晰,可是她逃得出永乐宫,却绝不可能逃出皇宫,这局面未免太诡异了些。
  “你……是谁?这是哪里?”
  小姑娘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笑道:“奴婢叫叶珊,半月前被公子买来伺候小姐的,那时候姑娘已经病了。可是……这里难道不是严姑娘的家宅吗?”她犹豫片刻,小心问,“姑娘可是……失忆了?”
  失忆?商妍一愣,缓缓摇了摇头。她确实有些记忆非常模糊,不过却绝不是这个叫叶珊的小姑娘口中的失忆。假如这一切不是一个荒诞的梦境,那也太诡异了……
  “小姐……小姐?”
  叫叶珊的小姑娘焦急的声音把商妍拉回了现实,她揉了揉眼,迟疑问:“怎么?”
  叶珊小心翼翼端上一个碗:“小姐,先把药喝了再想吧。”
  一碗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儿。商妍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接到了手上,微微抿了一口。里面是不知名的药材,也许是苦口良药,也说不定是什么剧毒的药材。不过她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了,无谓而不惧。
  一碗药让疲乏的身体居然恢复了一些,那之后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因为远离了那让人昏睡的药物的关系,还是那药真的有用,等到第三日,她已经可以保持三四个小时的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这章为什么那么突兀……存稿的时候没猜到后期分章会怪……ORZ
  我后面会努力调回来!
  昨天大家都在猜是不是皇叔会给公主整容什么的,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不过我觉得皇叔对公主的感情,比较类似于“要整个儿”的理想主义感情,假如皇叔是会给公主整容的那种人,之前十年坚守不是一场笑话么?
  会这样做的皇叔就不是我家的男主了。(晋闻果断上位……||)
  至于猜是否H的……叔都忍了那么多年了……不会强来的……必须悬崖勒马!
  而且我怕我炖肉让大家失望啊(只写过一次,但是被所有人拒绝承认那是H的废材跪)……这篇……我尽量试试?

☆、干杯

  这三日也让她对这奇怪的境地有了大致的了解。叶珊是半月前被人买到严府的,对府中的情况所知还不多,只知道这是帝都隔壁郡县上一户姓严的人家,月前当家的家主和夫人不幸遭了劫匪劫杀,只剩下一个多病的小姐守着万贯家财。而她,就是这严小姐。
  ……这简直是个笑话。可偏偏毫无破绽。从管家到家仆,甚至前来探望的各路亲戚都一律没能认出她来,一个个亲切地叫“佩儿”,甚至她的身上还有一块家传的玉佩与一个婶娘的如出一辙。假如之前在宫中的一切不是梦境,只能说安排这一切的人做得简直是天衣无缝。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会是谁做的?
  半月时间过去,真相却好似被掩埋了。她托人迂回探听宫中封号妍乐的公主近况,却被带回一个消息,说是永乐宫走了水,公主受伤一直卧病……宫中竟然还有一个商妍。
  而她,成了一个叫严佩的商家女?
  *
  几日后,商妍总算是迂回着弄明白了为何府中上下皆不认识自家小姐。这严小姐自小得了不能见风的病,平日里只有随侍的丫鬟见过她真正模样,数月前府中据传来了个神医开了个方子,这严小姐的病才开始渐渐有起色,也难怪她这冒牌的小姐可以堂而皇之取而代之。只是终究是换了个人,这严小姐终究还是留了一丝痕迹。
  她在壁橱的深处发现了一张画像。这画像被叠了无数层藏得极深,画中女子眉清目秀纤弱得很,不知是谁画的,只是她的眉眼间依稀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如果这是正牌的严家小姐,那真正的严小姐去了哪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商妍的好奇心一天天地膨胀,与之相反的是严佩的日子充实而新奇。府中的绣娘刺得一手好秀,虽不比宫中,可真正看着一针一线秀出花团锦簇,商妍还是惊讶得兴匆匆拜了师;管家的儿子擅掏各种鸟窝,送了她一窝刚破壳的小雀,每日每只喂上五粒米便能耗上个把时辰;账房的书生喜欢风雅,天天换着花样画梅兰竹菊,可惜一张画都没卖出去,最后挨个儿房间挂,连厨房都挂了一张雪松迎春……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可是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天。
  商妍向绣娘学了几样基本功,本想绣一只猫儿,可惜那只奇形怪状的猫儿还差最后一截尾巴没成功,严府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一日,她被叶珊拉着手到了前厅,本以为会见到又一个认不出她来的严佩的亲戚或者是故交,却没想到见到了一个故人。那人一身青绿的锦衣,手执一柄金边扇儿,一袭青丝懒散地披在身后,眉眼间都是透亮的。见了她,他扬起一抹笑来,金边扇儿摇得更欢。
  他说:“好久不见,商妍。”
  商妍拉着叶珊的手巍巍站着,许久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却还是忍不住连连退了好几步。这几步,是梦境和现实的距离。只可惜不论她退多少步也逃不出噩梦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道:“好久不见,晋将军。”
  一梦一月,终于到了醒的时候。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她其实早该猜到了的,虽然之前的记忆并不真切,可是当时她如果还剩下点滴思绪,唯一能够一试的地方是杏德宫。而在那儿,她唯一有可能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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