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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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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逃走的力气非常大,柳雁只觉鱼线随时要断了。齐褚阳抓了鱼竿时而收时而松,一点一点地将线往上拽。终于见到鱼脑袋从湖面上出来,此时他才大幅度提手,鱼跃然而出,片刻就被丢到了小船上,在木船上直打滚。柳雁看得好不稀奇,柳长安偏身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当年费了半日才钓上一条,不由神伤。他是一辈子都比不过这妹妹,罢了,还是……不要理,做木头吧。
  柳雁已是笑逐颜开,立刻把鱼竿给他,“再穿再穿,我要钓一船的鱼回去。”
  豪言壮语不是每个人都能说,也不知是她体格奇特还是上天疼爱,等她彻底静心垂钓,鱼接二连三上钩,连船家都看得惊奇。
  等至中午,三人寻了岸上渔家做鱼食,数了数共有二十四条,过半都是柳雁的功劳。更是得意,“回去就让下人送去给伯公叔公们,得说是我亲手钓的。”
  柳长安叹道,“妹妹又张扬了。”
  柳雁乐得张扬,等渔家去做鱼时,她便坐在小小院中看母鸡带小鸡走来走去。虽然还在京城中,可总觉这里离皇城的喧闹很远。大有当年陶公所说的“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之妙。方才在书院的愁闷,也在心头散了去。
  齐褚阳给渔家送鱼进去,出来后不见柳长安,问了渔家的孩子,才说是去后山打泉水泡茶了。见柳雁坐在那,瞧着院里还有两个孩子玩闹,这才坐下。
  柳雁听见声响,往他看去,却见他卷起的袖子右手有细碎的伤,约莫有五六条,“怎么伤的?”
  “骑马去狩猎时,不小心被树杈刮伤的。”齐褚阳刚洗手,忘了将袖子放下,见她问,忙放了下来。
  柳雁说道,“真笨,要小心呀。”
  齐褚阳笑笑,良久才从身上拿了串二十余粒的手串给她,“一直不曾送过你什么,知你喜欢珠子,也有许多珠子,怕挑不好,总挑不到合意的。那日去湖泊游玩,见到一株半人高的果树,上头垂挂着这种果实。问了船夫,说叫草珠子,又叫草菩提。百来粒果子里有黑珠黄珠,也能见到几个圆润的。就摘了许多,回家挑拣出浑圆的,黑色都好看些,所以串成手链。”
  柳雁看着那光泽满满的果珠,已有珠子落入一池碧水般,起了涟漪。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这样正式送东西给自己,还这样细心挑的,而非只用银子去买。她双手接过,稳稳戴在手上,抬眸看他,“好看么?”
  芙蓉如面,柔荑细白,哪里会不好看。齐褚阳笑笑,“这珠子也不值钱,比不得那些贵重的珠子。瞧你也不会嫌恶,我便放心了。取下来吧,别戴了。”
  “为什么不戴?”柳雁想了想,才了然,“你觉得这太廉价,怕别人瞧见笑话定国公家的姑娘竟然戴这种东西么?”
  齐褚阳并不掩饰,“嗯,你有那么多好看的手珠,不该戴这个。”
  “偏不,我要好好戴着,戴很久很久。”柳雁将袖子放下,又抬眼看他,“除非哪一日你要回去。”
  明眸微抬,如含皓月,齐褚阳看得微微怔神。耳边还有院中孩童在那边嬉闹的声音,可已不能让他停住不说。话到嘴边,嗓音已开始干哑,“雁雁……等明年初春后……嫁我吧。”
  柳雁心里咯噔一跳,又是一跳,随后便猛跳不停。他平日就不喜吐露心底的话,恨不得将话全藏起来。没想到竟……竟求亲了,还是当面、亲口的!
  她当真是诧异。
  手上的果珠还带着微微凉意,脸上却火辣滚烫。再不能看他的眼,偏头说道,“哪有用珠子求亲的。”
  她本意是打趣他,好化解这尴尬。谁想齐褚阳却又道,“雁雁……”他唤得轻,柳雁却又揪紧了心,嗓子也干了。
  “如今……我只能给你这些,但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齐褚阳手心已渗出汗来,简直比他当年参考殿试更为紧张,“一定会将最好的给你。”
  柳雁再说不出玩笑话。
  哪怕他不能给自己更好的,而所谓的“最好”也不过是一串手珠,她也愿意嫁。即使他不是侯爷的儿子,她也不会在意半分。哪怕宿敌桉郡主,甚至全城的姑娘都笑话她低嫁,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她抬眸看他,再不躲避,“齐哥哥,等我及笄后,你一定要来。”
  齐褚阳高悬的心已是落地,声音沉稳,“嗯,一定。”
  说罢,两人都已是绯红了脸。
  相识相知年幼时,青梅竹马两无猜。
  &&&&&
  冬日寒冷,皇城的冬日更冷。每年入冬都有许多老者生了疾病,一病不起的也不少。
  十一月的天隐隐将要下雪的模样,已冷如腊月。柳雁还在被窝里,管嬷嬷就附耳说道,“昨夜二爷回来,说圣上染疾,御医白日已守了一天。”
  柳雁眼一亮,差点没将欢呼的话说出口,见嬷嬷眼一瞪,才生生改口,痛心道,“一定要求菩萨让圣上早日康健。”
  ——才不会这么求!
  听了这事,她连床也不多待了,乖乖穿鞋穿衣,去给祖母请安。
  圣上年轻时有太后垂帘听政,贤臣又多,所做的决策不能说十分好,但也未有不当。太后过世后,这两年圣上愈发喜好征战别国,国力受损,良臣上奏,被贬谪的也不少。连柳定义和齐存之这样的大功臣去劝,也被赶了出来。
  所以新仇加旧恨,柳雁心底是盼着圣上早日归西的。
  刚洗漱好,老太太房里就来了人,说身子不舒服,不用过去请安了。柳雁想了想还是过去,陪在一旁,她醒了便和她说话,等睡了继续陪在一旁。
  不知不觉,她已长大,祖母却老了。白驹过隙,似乎也没过几年。想得有些惆怅,只盼祖母早点好起来,同她好好说话,不要再这样憔悴无力了。
  &&&&&
  柳翰也快到考科举的年纪,可心里没底,总觉书难啃得很。去问了方青,母亲答道,“至少要用功念念,方能无悔。”
  自从父亲不亲近他,也不再拉着他玩,他便渐渐更亲近方青了。虽然她待自己不算太好,但也不冷淡。也曾有听闻,父亲清醒后,想将他们兄妹送走,也亏得方青,才能留在这。
  正在凉亭念书,见妹妹要出去,起身喊她。柳芳菲往那看去,柳翰已跑了过去,“妹妹要去哪?”
  柳翰生得十分像柳定泽,只是气势颇弱,文文弱弱的,若是不开口,几乎要让柳芳菲想起父亲痴傻时的模样,也正是如此,才愈发不想亲近这哥哥,“去赏鱼。”
  柳翰也想去玩,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笑道,“妹妹去吧,早点回来,别乱跑。”
  柳芳菲就是厌烦他不管长多大,都要这样叮嘱自己。明明他才是那个一出门就欢天喜地,还常常不知东南西北的呆子。让他做自己的哥哥,柳芳菲心里着实不痛快。
  从家里出来,她也不要下人跟着。一路拐道,才终于到了一个巷子门前。
  这个地方她已许久没来过,昨日收到娘亲的信,说想见见她。她想了一晚,才决定过来。母亲想见她,也是挂念她了吧。
  她也……挂念母亲了。
  敲了敲门,下人开门迎她进去。
  柳芳菲走到母亲屋前,又想起当年看见那男宠从这里离开的模样,心底已有些不适。下人禀报一声,她就听见有人往这跑来,门很快就被打开。来不及细看母亲,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出现,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她着实被惊吓了一番,等看清那人,才确信这确实是自己的母亲。
  郑素琴往日姣好的面容已带苍老,连发髻里都藏了两根银丝,看得柳芳菲惊诧,“娘……”
  “芳菲。”郑素琴抱住这快有自己的高的女儿,满带哭腔,“救救娘吧,只有你能救娘了。”
  柳芳菲心里一沉,她是为了救命才要见她的?那谈何挂念?想通后,心底更是冷漠,伸手轻轻将她推开,“怎么了?”
  郑素琴顾不得她的冷淡,捉了她的手说道,“娘要活不下去了,娘把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他们许多钱。可老太太卧病在床,柳家的下人根本不跟老太太提这事,账房还说每月用度就那么多,不会再给我半点银子。芳菲,你要救娘,你要救娘啊。”
  柳芳菲咬了咬唇,“你欠多少?”
  “两千三百两白银。”
  柳芳菲愕然,“这么多?”她顿时恼怒,“你为何要跟人学赌,养男宠就罢了,你竟然还去赌。这么多钱我去哪里给你凑!”
  郑素琴已哭出泪来,“娘知道银子不少,可是娘也没办法,下个月再不还,他们便要砍了娘的手和脚,芳菲你要救娘。”
  “我没钱!”
  郑素琴惊跳起来,怒骂,“你如何没钱?你姓柳,你是柳家四房的孩子,怎么可能没钱!”
  柳芳菲也几乎委屈得落泪,“柳家四房的孩子……我哪里是……不过是姓柳而已,仅此而已。”若能回头,她当初宁可回到这宅子。
  郑素琴仍在骂,“没良心的,从我肚子里出来就不管娘了。回你的柳家,做你的八姑娘八千金去,就看着我被砍了手脚,我也好早点去死,投个好人家,下辈子立刻喝断子药,再不要生你这样没心没肺的。”
  柳芳菲被伤得哆嗦,“那你为何总不找哥哥!你那样疼他,可你过得如何苦,却从来不跟哥哥说。如今连这种事也不找他,你那样疼他,那就找他去,何必找我。”
  郑素琴瞪大了眼,她是偏疼儿子,所以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过得有多难堪。偶尔他过来,她也总不让他来,怕柳家知道后对他有所责怪。女儿当面指责,她也干脆将她往外推,“滚,滚,没了手脚也好,死得快,再不让你糟心,说我偏心。”
  柳芳菲站着没动,被她一推才踉跄一步,抓着门不愿再走,几乎是血与泪齐咽,“我去给你凑银子,给你凑银子!”

  第七十七章关关雎鸠(四)

  草菩提不用打磨就已是自带光泽,每一颗又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串成一圈,共计二十二个,着实好看。在初晨光照下,更显得颗颗晶莹润泽,尤为神秘。
  管嬷嬷见柳雁又趴在窗前拿着珠子在微微斜照的日头那盯着发愣,过去说道,“起风了,关窗吧。这草珠子当真那么好看么?整日要瞧上几个时辰。”
  柳雁点头,“比起我屋里的珠子来,一点也不好看,也不值钱。”可她就是喜欢,因为这是齐褚阳送的。她想了想问道,“嬷嬷,别人送我东西,我是不是要回礼呀?”
  管嬷嬷点头,“那是自然的。”
  柳雁这才想那送他什么好,她当即想他不是说草菩提有黑黄两种颜色么,既然她的是黑珠子,那自己就去做串黄珠子给他。想罢,就乘船去了沼泽地,果真瞧见许多草菩提。这近处一瞧,才发现颗颗个头都不一样,愣是看个遍,也没找到一颗圆的。这才知道齐褚阳是找了多少株,才找到那二十二颗。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做好这串手链,她却连只思索了片刻,就想盗用他的心思,给他找一样的链子。真是越发不喜这样的自己,她喊停船夫,不再找了。步行回去,途经一家售卖木雕的店。驻足看了好一会,瞧着那栩栩如生的木雕,还是工匠一刀一刀刻的,决定亲手雕刻个东西给齐褚阳。
  细细问了工匠入门,又观摩了一早上,跟工匠买了刻刀、砂纸、磨刀石还有一堆练习用的木材,工具齐全后她便抱着小箱子回家,到家后洗了手开始折腾。
  管嬷嬷在旁看得皱眉,“姑娘哟……您明年可就是要找婆家的人了,该将刺绣学得精通些,还有女四书也该再读几遍。怎么倒腾起这种粗鲁活来了,让太太看见,可让奴婢怎么办才好呀。”
  柳雁抬头说道,“嬷嬷,我又不是要立志做工匠,只是给人回礼罢了。”
  “那用银子去买不就成了。”
  “不成,那样不诚心。”齐褚阳真心待自己,柳雁也是要真心待他的,才不觉得辜负了他。想得入神,锋利的刻刀猛地一偏,从木头侧身滑了过去,直直刺进握着木材的手……
  管嬷嬷惊叫一声,忙上前将她的刻刀丢得远远的,拿帕子给她捂住那涓涓流血的手指,差点没急晕,“小祖宗,你倒是长点心啊。”
  这一刀戳的可不是一般深,柳雁痛得脸色苍白,没敢吱声。怕一喊痛奶母更担心,强笑道,“才不疼呢,只是轻伤。”
  屋里的下人已经去请大夫,管嬷嬷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再开口几乎有了哭腔,“姑娘答应奶娘,不要再玩这种危险事了。”
  管嬷嬷虽然是她的奶娘,可向来少将这喂过几口奶的关系拿出来说,平日总是奴婢奴婢自称,若是太过担忧了,才会以奶娘这身份“压”她。柳雁也听出来了,不好让她担心,便点头答应。
  等手上缠裹好纱布,她又想伤的非右手,还是可以拿针的,给他绣个荷包?细想又不妥,别人问起是谁送的他要怎么答?说不是她的她不高兴,说是她的又不妥,只怕会让他尴尬。
  左想右想都没想到合适的,可令她着急。
  一早醒来,也不知是夜里做了好梦还是有了想法,他不是想做武将么,那她就去买把可以随身带着,拿来防身的匕首好了。
  想罢,便去兵器铺子。一说去那,管嬷嬷的脸色又凝重起来,直到听小主子说是去买给柳二爷的,这才展颜不拦。
  因她的弓箭都是在这轩辕斋做的,掌柜也认得她,见她进门便笑道,“九姑娘可是来定做弓箭的?今年只怕是能用大弓了。”
  柳雁先问道,“有好看的匕首么?”
  掌柜笑道,“那定是有的。”见什么人卖什么货,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当然知道她要什么,弯身从柜子下面取出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巧匕首。
  匕首约莫长六寸三分,其状为倒锥形,握手处雕有波纹,因顶端嵌着一颗红玉,取名龙玉。柳雁取之一看,利刃寒光,握手处也非常自然,不会太重,也不过分轻巧。这样式也不会张扬,他会喜欢的。正想让掌柜包好,就见那锦盒里头,还有一个已空的地方,问道,“这匕首是两把的?”
  掌柜说道,“确实是有两把的。另一把顶端镶了青玉,昨日才买走的。”
  “谁?”
  “是代亲王府上的。”
  柳雁微微挑眉,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不会是桉郡主吧……不会吧……她素来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难道真是她买走了然后送人?她第一念头是送给了齐褚阳。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桉郡主和她喜欢的东西以及人出奇相似。
  但代亲王家里可不少人,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又看了其它匕首,没有合意的,最后还是买了龙玉。
  齐褚阳只要休沐便会来柳家,明着是说来寻柳长安,实则也是想能不能碰见柳雁。她不出门,自己又不能寻她玩。柳长安当然知道好友的心思,也乐得做这牵线搭桥之人。
  这日齐褚阳去了柳家,坐了小半会去净手。从那假山池子过去,就听见猫叫声,当即顿下步子,往假山那看去,果真就看见了柳雁。见她招手,才走了过去。
  那柔荑正戴着他送的草菩提,看得心中愉悦,“雁雁。”
  “嘘。”柳雁不好让人瞧见,尤其是嬷嬷,为了不引人注意,连匕首的锦盒都没带,怕他瞧见她左手的伤担心,左手一直藏着,“齐哥哥,我是来给你回礼的。”
  齐褚阳好奇道,“什么回礼?”
  柳雁半恼,“你送我珠子来着。”
  齐褚阳禁不住笑笑,“你给我回什么礼?”话落,就见她背身蹲下,让他好不奇怪。只是在这只能看见她背影,瞧不见她蹲身做什么。
  柳雁将藏在腿袜里的匕首抽了出来,放好裙摆,这才回身递给他,笑得明媚,“回礼。”
  齐褚阳顿了顿,“怎么你也看中了这把?”
  柳雁愣了愣,不会真这么倒霉吧?当真是桉郡主送了他?她问道,“你有一把了?”
  齐褚阳点头,俯身从靴子那里抽出来,对比一看,笑道,“一模一样,可是叫龙玉?听说只有两把,没想我竟收全了。”
  那就是他的也是别人送的?柳雁睁大了眼看他,“齐哥哥你是不是昨天见过桉郡主?”
  “见过。”
  柳雁顿时气炸,他一面跟自己表明心意,一面竟然接受别的姑娘的东西,接受就罢了,还把那东西随身带着。她恼怒地抢过匕首,“不送你了!”
  齐褚阳愣神之际,她已将草菩提链子一把扯下,用力丢进池子里,气道,“三心两意,呸!才不要嫁你。”
  齐褚阳还在愕然中,可见她要走,下意识就抓住她的手腕,才发现她扯手绳太过用力把手腕也勒红了一圈,不敢重握,可又不想这样不明不白松手,轻声,“雁雁?你若是有什么……”
  柳雁咬唇,“放手。”
  “雁雁……我……”
  柳雁只觉委屈万分,又挣脱不开,抬手拿匕首砸了一下他手腕,力道不重,可让齐褚阳惊诧。趁着他稍许愣神,她终于挣开了手,拔腿就跑远了。
  齐褚阳追之不得,又实在想不通哪里做错。她脾气偶尔是坏,可也不会这样不讲道理,那定是有缘故的。跟柳长安一说,柳长安说道,“我这妹妹就是惯的,消停两日她才能听得进劝。”
  无法,齐褚阳只好托他等她气消后,再去帮他问问。
  柳雁此时正窝在床上骂小人,桉郡主往他身边凑就算了,他还毫无察觉地接受那好意,简直不能原谅。被刻刀戳伤的手因扯草菩提,扯到伤口,又疼了起来。这才想起那串珠链竟然被她扔了……
  齐褚阳费了那么多心血挑的草珠子就被她丢了……
  她扁嘴,不管,他气她在先的,她没错。
  这一想心里舒服多了,可趴在床上半日,饭也没去吃。等夜深人静,可以好好思索时,才觉懊恼。
  手腕空空落落,好像丢的不是珠链,而是他的一番心意,这让她更加愧疚。怎么会气得连解释都不听,兴许真相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至少要听他解释的。
  想了许久,她终于穿鞋披好衣裳,从窗户翻了出去,打算趁着没人,去将珠链捡回来。
  已快腊月的晚风分外刺骨,水更是不用说了。柳雁刚下池子,就冻得哆嗦。
  这池子非池塘,并没淤泥。而是专门挖来养鱼的,底下铺了青石,水也浅。可找了半天,就是差四颗,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记得分明是在这。苦想了好一番,直到那游来游去的鱼在腿边晃了好几圈,她才恍然。当即掐住一条鱼使劲晃,“是不是你吃了,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鱼尾一摆,甩了她一脸的水,这一挣扎,就从柳雁手中滑脱,重回池子。
  柳雁不敢杀鱼,否则非得就地解决了它,看看是不是它们吞了。可明早来的话,肯定早就化在鱼肚子里了。
  站在池边好一会,直到打了个喷嚏,才哆哆嗦嗦回去。
  辰时刚到,管嬷嬷来请她起身。久唤不醒,进去叫她,才见她发起了高烧,忙请大夫来。
  坏事成双,还不过中午,睡得昏沉的柳雁只觉身下湿腻,竟又来癸水了,顿时人就更是脆弱三分。
  因她染病不能出门,柳长安不好让别人看见,免得坏了好友和妹妹的名声,便一直没找到机会将齐褚阳的信交给她。
  等柳雁病好,已经是六天后的事,癸水也刚走,照照镜子,人竟瘦了一圈,看得她好不烦闷。待在家中太久,心中有事,想出去走走。
  管嬷嬷和一众下人随她出门,跟在后头一侧念叨她。走一小段路就好,不要吹风。听得柳雁心头逆反,干脆跑进街道人堆中,不过稍许就甩开了尾巴,这才觉得世间清静了。
  今日是赶集之日,行人颇多,十分拥挤。柳雁怕被下人发现,也不敢出去。想着找个地方避避,却有手抓来,拉住她的袖子,抬头看去,就见着了齐褚阳。
  齐褚阳并非很久没见她,可两颊却削瘦了许多,连唇色也不如素日似桃,看着娇弱非常,“雁雁。”
  柳雁想收手,却被他拉着往人群外走。直至走到巷中,了无人烟,齐褚阳才又说道,“我等了你许多日,你身体可好了?气色并不太好,怎么又跑了出来,不好好休息?”
  她微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可现在一出门他立刻就在了。那就是说等了很多天?方才听来还觉聒噪的劝阻,从他嘴里出来,却又不同了。
  齐褚阳见她沉默不语,分明面上还挂着委屈,“雁雁,我知你生我的气,可我不知你为何要生我的气。你说出来,我若能解释,我跟你解释清楚,不要这样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柳雁这才抬头看他,想说些毒舌的重话,可离得近些看他的脸,才发现瘦了的何止是自己,连他的面颊也见清瘦,蓦地有些心疼,咽下那重话,偏头说道,“我讨厌桉郡主接近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她远点?”
  齐褚阳皱眉,“我如何有亲近过她?”
  柳雁咬牙,大声道,“她送你匕首了,你还贴身放着!”
  齐褚阳见她面颊霎时通红,委屈得要哭的模样,抓着她的手更不愿放开,“那匕首不是她送的。”
  “骗人,掌柜说匕首只有两把,另外一把就是给代亲王家的买走的。”
  “代亲王府就只有桉郡主么?”齐褚阳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吃醋了,还差点将他冤枉死,“是世子送的,他视我为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雁一愣,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立刻忍住了,“真的。”
  “真的。”齐褚阳见她窘迫,笑笑说道,“原来是吃醋了。”
  柳雁瞪他,“才不是。”
  齐褚阳拿袖子给她擦脸,“雁雁,你要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信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也要跟我说,不要闷着。否则你不说,我不知,日后真有什么误会怎么办?”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
  “那比误会更好么?”
  柳雁默了默,“摇头……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万一你真的跟桉郡主好了,我怎么办……”鼻子蓦地酸了,病了几日,意志好似也弱了许多。
  齐褚阳几乎忍不住俯身要抱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别哭。胡思乱想什么,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么?”
  柳雁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可就是不能抑制。娘亲说的果然没错,姑娘一旦情窦初开,就要悲喜交错的。她打开随身不离的荷包给他瞧,里头躺着她寻回来的草菩提,“我只找到了十八颗,剩下四颗不见了,你不要骂我。”
  齐褚阳问道,“你不是把手链丢到池子里……”他脸色一变,“你下水去找了?”
  “嗯。”
  “找了多久?”
  “不久。”
  齐褚阳声音微沉,又重复道,“多久?”
  “一、一个多时辰……”
  齐褚阳又急又气,“所以你才染病?”
  他的语气一重,柳雁也恼了,“不要问了。”见他低头盯来,一会才低声,“我下次不会再丢了。”
  “是不该丢了还去找,这种东西,你若喜欢,我再送你就是了。”
  柳雁执拗道,“才不是‘这种东西’。”她将荷包重新收好,倚在墙上低头拿脚踢石头,“齐哥哥,我是不是让你头疼了?你是不是要讨厌我了?”
  齐褚阳笑道,“是挺头疼的。”
  柳雁抬眼瞪他,齐褚阳又道,“会头疼,你生气的缘故又总不说,就怕你总生气,但绝不会讨厌。”
  她抿了抿唇,说道,“讨厌也没法子了,就是这脾气,改不了了。就是不喜欢你跟其他姑娘亲近,要是真有姑娘送了你东西,你一定要丢得远远的,让我瞧见了,还是要跟你吵,跟你闹。你若做不到,那也不必过日子了。”
  齐褚阳心头一动,“过日子?”
  柳雁脸一红,“我要提的分明不是这三个字。”
  齐褚阳笑笑,“嗯。”如今终于能心安看她,才发现她的左手缠着纱布,问道,“你手怎么了?”
  柳雁抬眉瞧他,“我若说实话你得心疼了。”
  齐褚阳淡然道,“那就心疼吧。”
  柳雁也不扭捏遮掩,她倒是很想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全部好,哪怕是一点一滴,也想让他知道,免得以为她不欢喜他,还是那个总为自己着想的自私姑娘,“我起先想送你木雕,还特地跑去跟工匠学,可结果没拿好刻刀,戳到自己的手了。”
  齐褚阳想去看她手上的伤,柳雁却突然不忍心了,不给他瞧,“已经没事了。”
  “没事还裹着?”
  柳雁转了转眼,执拗道,“因为好看。”
  齐褚阳语塞,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她既然不给,他也没强求,只是让她好好养伤,不要再乱走。柳雁也一一应声,她有预感,要是不点头,一定要被他念叨上半日的。
  素日寡言少语的人,偏在某些事上有着惊人的絮叨能力。
  柳雁点着头,目光也随之移动,倒瞧见他手腕那还有被她用匕首砸的伤,懊恼起来,“你就顾着说我,你的手上药没?”
  齐褚阳只觉两人有些好笑,怎么都跟手腕过不去,“上了。”
  她伸手揉那淤青,还往上头吹气,又是懊恼又是心疼,“齐哥哥不疼不疼。”
  齐褚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还未近女色,被喜欢的姑娘这一揉,软软微暖的手揉来揉去,摩挲手上,差点忍不住要往回揉。忙暗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压住燥热,想将手抽回,却抽不回来,这才明白当时柳雁想从他手中挣脱却不得如愿的……痛苦。
  好一会,她才松开,手中还有余温,让人分外安心。
  齐褚阳暗松一气,“快回去吧,不然管嬷嬷又要急坏了。”
  柳雁点头,“你要好好上药。”
  “你也是。”
  柳雁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那俊朗人就站在那看着她,在等她先走,免得让人瞧见同进同出,那就不好了。看了一眼又不舍,又跑了回去,“齐哥哥,我不送你那匕首了好不好?我去给你绣个荷包吧,那就独一无二了。若是别人问起那荷包是谁送的,你便说是买的就好,我不会难过的。”
  齐褚阳听着这为他着想的话,只觉她又长大了些,真想立刻去提亲,把她娶进门,那就什么事都能光明正大了。
  不用再避嫌相见,不用再躲在这巷子里短暂碰面。将她做的荷包戴在身上,别人问起,便说这是他的妻子做的。旁人问他去摘草菩提做是,他也能说这是送给她的,送给他的妻子。
  只待满城春意浓时,铺个十里红妆,她嫁之、他娶之。

  第七十八章变质(一)

  腊月刚到,皇城已飘雪,银装素裹,天地又成银白。
  每月初一便是算账的日子,方青早上拿了账本对数,却发现数目总对不上。同四房的账房先生对了两遍,不但银子少了四五百两,连几间铺子里的东西都少了些。
  比如药铺里的名贵药材少了不少;茶坊的上好茶叶也少了许多;香料铺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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