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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封英雄坛-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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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惑这两日离开费府住在客栈中,倒是未觉有何不便之处。转念一想,自己这“御郎”虽然不算朝中官职,但既答应了闻仲与黄飞虎所请,欲留在朝歌中劝谏苏妲己与纣王,住在客栈里绝非长久之计。奈何他原是身无分文,哪有购置房所的资产?纵然听了闻笑笑的提议后颇为意动,却是面呈难色,支吾不言。 
闻笑笑看到姜惑神色,早已猜出缘由,故作神秘道:“这点小事姜大哥不必放在心上,知你囊中羞涩,嘻嘻,就让小妹替你张罗吧。” 
姜惑急得连连摇手:“你一个小姑娘,如何有那许多钱财?何况我我堂堂男儿,岂可让你替我……” 
闻笑笑调侃道:“本小姐可没那么好心。只不过你这‘御郎’的名头着实太响,莫说区区一处房产,便是豪宅阔院亦有人甘心奉上,你就安心等着吧。”说罢笑嘻嘻地扬长而去,姜惑一头雾水,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 
才过了一个时辰,姜惑便听得客栈外人声喧哗,正想出门看看发生了何事,一人已冲入屋中,口中称罪,倒首跪拜。 
姜惑吓了一跳,认得是店主人,连忙扶起他:“店主这是何故?” 
店主人一张脸吓得惨白,结结巴巴道:“不知是姜御郎大驾光临小店,怠慢之处,还请大人原谅。” 
“御郎”之名虽是全城皆闻,却无几人见过姜惑的真正面目。为图清净,他住客栈原是随便用个化名,此刻料知是闻笑笑泄露身份,暗暗有些着恼,苦笑道:“既然如此,便不叨扰店家了。”拔腿便走。 
店主人急得一把拉住姜惑的衣角:“可走不得,现在店外有数位贵客都要见姜大人,若是大人一走了之,小店非被掀个底朝天不可。” 
姜惑皱眉道:“都是些什么人?找我何事?” 
“嘻嘻,他们当然是听说姜大人欲寻府第,特来送礼啊……”闻笑笑闪身进屋,还故意学着店主人的口气称呼“姜大人”。 
原来闻笑笑一早离开客栈后,便去寻她旋风营的兄弟,派人暗暗放出姜惑欲购房产的风声。要知姜惑目前可谓是当朝第一红人,多少人欲要巴结而不得,何况还一并讨好了当朝太师的宝贝孙女,既听说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皆是争先恐后。一时客栈外门庭若市,轿马车辇静候店外,数位首先探得风声的朝歌城内有头有面的乡绅、官员或执房契、或抬金玉,急急登门拜访,不知后面还会有多少人步尘而来。 
姜惑这才恍然大悟,当真是哭笑不得,对闻笑笑喝道:“你胡闹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打发了。” 
闻笑笑做个鬼脸:“人家都是看在你姜御郎的面子上,我如何打发得了?” 
望着闻笑笑振振有词、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姜惑又好气又好笑,真想狠狠踢她一脚,何况实不知应该如何推托,心想索性外出避而不见,免惹心烦。赌气道:“你做下的事情自己收场,我可不见那些人。”言罢也不等闻笑笑分辩,径从后窗跳出。 
姜惑在外面闲逛良久,终是担心闻笑笑一个女孩子应付不了那些人,等到客栈外车马散尽,抽空又回到客栈。 
闻笑笑迎上前来:“你可回来啦,嗯,一共有二十七份大礼,我自己挑了挑,你看这几个地方可满意。哼,那费仲也送了一处房产,我偏偏不要。”说着递上几张房契请姜惑过目。 
姜惑看她额间香汗淋漓,面上神情欢悦,仿佛替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实不忍责怪于她。他不接房契,正色道:“你可想过这样做不但令我为难,而且亦有损闻太师的清誉?” 
闻笑笑道:“哎呀,你看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倒似是把你送给人为奴一般。我不妨告诉你,上次风海关李总兵送了爷爷骏马金鞍,爷爷推辞不过最后也收了下来。暗中还对我说,若是不收,倒怕那李总兵心有疑虑,不肯尽心尽力报效国家,反为不美。现在不过是赠你几处房产,又有什么了不起?” 
姜惑叹了口气,料想闻笑笑这样的大家小姐,这样的重礼对她来说与胭脂香粉等物亦无甚区别,而纣王荒淫无道,弄得诸侯离心,人人自危,纵然以闻仲正直的为人,为安抚将士,亦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情,如此看来,大商朝六百江山确实岌岌可危。 
闻笑笑还要再劝说,姜惑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意已决。从小父母就教我:男儿在世,但求行事无愧于天地!若是收下这些房契,我就是住在里面也会心中不安。”事实上他根本想不起父母是否曾经如此说过,但这种想法却是根深蒂固地藏于心中。 
闻笑笑见姜惑虽不似爷爷能说出什么大道理,但面上那凛然正气却不由令她心中怦然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惑又柔声道:“其实对我来说,那些豪华的住所倒还不如一个农家小屋,种些花花草草,养些小狗小马……”说到这里,忽想起师父且诺在恩州驿甬道中念出试炼果咒语时所触动的回忆,那小巧而清爽的院落,洁净而温馨的木屋,自己与父母在温暖的家里共处……心中已有了想法:“不如这样吧,你先把这些房契退了,另外再借我些银钱,我去城郊自己找处地方,请人建一间小屋。想必花费不大,我以后慢慢还你……” 
闻笑笑内心早被姜惑说服,只是表面上却不肯服软,瞪眼道:“借钱给你也不难,但你可要给我留下些信物,万一你以后赖账怎么办?嘻嘻,你可有什么传家宝物之类给我作抵押吗?” 
姜惑笑道:“我一个野小子孤来独往,身无分文,还真不知身上有什么宝物能入姑娘法眼?待我找找……”假意探手入怀,却意外摸到一物,触手生温。姜惑一愣,那是义妹小婉送给他的隐珠,不由面呈难色,此物毕竟是小婉所赠,似乎不便交给闻笑笑。 
闻笑笑冰雪聪明,瞧出姜惑矛盾的神情,嘻嘻一笑:“收起你的家传宝物吧,臭男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当下姜惑以指蘸水,按自己的记忆将那小屋的布置在桌上画出,与闻笑笑一并商议。闻笑笑本就是热心好事之人,如此行事恰是投其所好。姜惑画出的民居与商朝建筑风格大为不和,引得闻笑笑大发感慨,又提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令姜惑的建屋大计平添一份旖旎情趣。午后两人去城郊外看好了一处荒地,只等择日破土动工。 
其实在姜惑的心中,还有一层不愿说出来的想法:等小屋修好后,若能请苏妲己观看,或许故居旧貌能引起母亲对往事的回忆。只不过苏妲己深居皇宫,也不知能否找到这样的机会,虽然渺茫,却亦是一线希望。 
 
到了深夜,姜惑一人呆在客栈中,想到明日便是与苏妲己相约入宫舞剑的日子,母亲对自己的态度虽有些蹊跷,但似乎已有了些转机,若能再看到故居的模样,或许便可恢复记忆,从此母子相聚。 
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忽然心中莫名一动,拿出小婉赠予的隐珠细细观看,想到十二句破界预言中的那一句“声响若雷鸣”,师父且诺曾说那是指行雷珠,身怀此物,可召雷电伤敌,更能暂隐身形,乃是水系法师的天敌。莫非就是此隐珠?不过这隐珠虽有宝珠之特色,却全无宝珠之形状,何况自己本应对破界预言所指的八种宝物有感应,如今体内并无异样,恐怕这只是另外一种具有隐形功能的宝物……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发现隐珠被月华一映,内中似有些古怪。定睛瞧去,在隐珠深处忽就浮现出记忆中那小屋院落的样子。 
姜惑全神贯注,刹那间心神完全被隐珠所吸引,那院落与小屋渐渐清晰起来,恍惚间仿佛这一切已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他看到从小屋中走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浓眉大眼、直鼻方口,嘴角含着一丝俊邪的笑,男孩体格健壮,精力十足,身着青色布衣,头上绾了一个朝天髻,腰下还挎着一柄木刀。那英朗而略沾邪气的面容、那故意摆出威武的神情竟是十分熟悉。 
男孩跑上前来,恶作剧般小手抓向他的头发一阵乱揉,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欢喜与顽皮之色……这一刻,姜惑忽然明白了,这个相貌熟悉的小男孩竟是自己! 
而更令他惊诧的是,少年的姜惑望定了他,开口叫道:“小婉……” 
 
                  第十章毒如蛇蝎
如同那次祁蒙将记忆用某种方式传给姜惑,让姜惑化身为自己的亲身父亲,见证了父母的相遇、相恋,以至自己的出生。 
而这一次,姜惑竟匪夷所思地化身为邻家小妹——小婉,他则从一个小女孩的眼睛里,目睹了自己的成长。 
 
那时的姜惑有名无姓,因为苏妲己并不知“琴人”——祁蒙的真正姓氏。 
小婉懂事极早,当她三岁那年开始有了懵懂的记忆时,她就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孤儿,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何方,是否早已不在人世?但她却认定自己是个十分幸福的孩子,因为不但养父琴人和养母苏妲己对她疼爱有加,视如己出。最令她骄傲而自豪的,还有一个虽然仅大自己三四岁,却几乎无所不能的哥哥——惑。 
那时的惑刚满七岁,在小婉的眼里,这个有着一双闪亮有神的眼睛、顽皮温柔的笑容、层出不穷的古怪想法的大哥哥,不但是她幼年时唯一的玩伴,也是一个神力无穷、天不怕地不怕的强壮少年。 
听养母苏妲己所言,惑的成长速度令人吃惊,刚刚满月已可行走,两岁时的模样就如同五六岁的孩子,四岁时登山如履平地,五岁时已可力托大石……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都出现在他身上,所以即使他有着一如琴人般的英俊相貌,而且生性活泼、喜说爱笑、惹人疼爱,但在村民眼中,这个腰侧上长有一道诡异紫色胎记的孩子很可能就是什么下凡扰乱世间的妖物,他们惊惧地看着惑的成长,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唯恐惹来什么不可预测的灾祸,也因此疏远了琴人与苏妲己一家。 
后来,惑与村民孩童玩耍时经常打得别人头破血流,动辄还伤筋动骨,许多村民告上门来。琴人对惑向来宽容,何况他大多时候身体虚弱,也根本治不住惑,管教儿子的任务便落在苏妲己身上,但她心疼爱子,就算是在气头上教训惑几下,也舍不得下重手,惑收敛几日后却又故态复萌。其实倒并非惑故意如此,而是他年龄虽小,力气却大得惊人,孩童间玩闹本就不知轻重,稍不留神便闯下祸来。 
渐渐地,那些孩童对惑皆避而远之。而他不屑与同龄的孩子们为伍,每日除了习武练刀外,便是带着三岁的小妹妹找机会溜到山野中玩耍。如此一来,那些飞鸟走兽从此遭殃,无论是天空中疾飞如箭的火羽鸟,还是山谷里急驰似风的蓝睛兔,都成了他的玩具和宠物,甚至连钻入地底数尺之深的雪猬都难以逃脱他的猎捕。 
苏妲己无奈,只好由得惑胡闹,令人惊讶的是养父琴人对待惑的态度。琴人对惑几乎从不打骂,惑也很尊重琴人,有时甚至因为尊重而显得疏远。 
仅有一次,当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了一只蓝睛兔,疲于奔命的蓝睛兔也因此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眼见不多时便会死去,惑突发奇想,意欲活宰杀之以烹。琴人见到了竟勃然大怒,强行制止了惑的行为,并且直等那只蓝睛兔死去后好生安葬。在小婉的印象中,那是琴人对惑唯一的一次动怒,虽没有只字片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的责骂。之后,父子两人再没有任何显得亲近的举动,而琴人大多时候只是无言地观察着惑的一举一动,那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畏惧,仿佛面对的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件他无法理解却始终想理解的事物…… 
从那以后,惑再不敢伤害无辜生灵,捉来的禽兽玩几天后就会放生。 
苏妲己因此而欣然,她的孩子不但继承了父亲英武的容貌,同时也继承了善良的天性。 
 
由于惑总是独来独往,神情高傲。那些心中不忿的孩子们就会趁机欺负小婉出气。而只要惑远远一出现,孩子们皆一哄而散,没有人敢与惑正面对抗。于是,在小婉的心目中,惑就像一个保护神,有他在身边,她就十分安全,无论是同村淘气顽劣的孩童、还是山谷中吃人的野兽,都不能伤害自己。尽管惑总是喜欢弄乱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争抢自己的玩具,动不动就和自己闹脾气……但他也会笨拙地给自己做一只小木马,一大早帮她去采野花编成花环,还会学着养父对养母一样,炫耀似的给她弹琴听。虽然琴技不精的惑常常会弹错音符,可是听在小婉的耳朵里,那就是世间最动听美妙的声音。 
或许就仅仅因为那琴音,幼年的小婉早早认定惑是一个最疼爱自己的人! 
每天早上起来,小婉都迫不及待去找惑,用软软的童音喊出一声:“惑哥哥……”然后任凭他那一双虽然不大却十分有力的手,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披散下来,然后自己就会扁扁小嘴,一面装作委屈的样子,一面偷偷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 
琴人很早就开始教惑修习武功刀法,小婉就在一边静静地观看,等到惑练功完毕,她就会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每当这个时候,惑就像变了一个人,平日脸上的倔强与骄傲全然不见,还故意蹲坐在地上,好让身高不足的小婉方便替他擦汗。 
在小婉的记忆中,那时的惑哥哥扑闪着迷茫的眼睛,羞涩而惶恐地笑着,就像一只乖巧温良的小动物,随意由自己摆布着……这一刻,就是她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懂得文字,但苏妲己依然执拗地教惑和小婉习文写字,她不愿意让自己从小饱读的诗书就此荒废,也坚信有勇无谋仅是匹夫,只有懂得那些做人的道理,才可以让惑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或许在苏妲己的心底深处,还隐隐有一个不敢诉之于口的念头,虽然她满足于与琴人、惑与小婉安享天伦之乐,宁可把过去在冀州城的生活当作一个荒诞的梦,但她的学识、她的语言、她的记忆都保留着,或许那些逝去的梦境并没有完全远离,而是会在某个特别的时刻重新出现,她必须要让惑和小婉懂得在那个诸侯割据的大商王朝的生存之道。 
于是,苏妲己像讲故事一般,耐心地把关于大商王朝的事情慢慢告诉爱子与养女。昏庸无道的纣王、智谋过人的太师闻仲、勇冠三军的武成王黄飞虎、仁义忠厚的西伯侯姬昌…… 
琴人对苏妲己此举不置可否,甚至也会呆呆地听着她的诉说,然后把目光投向苍茫的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一个未知的答案。接着琴人就会加紧催促惑练习刀法,或是传他操琴之技。 
然而惑虽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无论是刀法还是文字诗赋皆是一教就会,过目不忘,却全无半分耐性,他喜武厌文,练习武功极其刻苦,习字修琴却避之唯恐不及,何况苏妲己教诲的文字星学等异术全无用途,亦无法与外人交流。苏妲己无奈之下,便悉心教诲小婉。 
 
直到惑八岁时,经过了一个特别的月圆之夜后,惑的性格突然改变了,从此收心养性不再玩闹,无论刀法武技书文琴技,皆是痛下苦功。 
更奇怪的是惑会在琴人情绪不好时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琴人一同默然望着天空,一同发呆。此时惑的眼神里也会流露出琴人那种特有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着难解的问题,又似乎饱含着一份期待。父子之间虽然几乎没有交流,却仿佛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小婉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月圆之夜里,在惑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但惑却从不告诉她,仿佛有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一晃又是数年,苏妲己依然那么美丽,一如当年的妙龄少女,琴人潇洒如故,甚至连他双肩的伤势也莫名地痊愈了。上苍似乎遗忘了这一对神仙般的爱侣,岁月没有在他们的外表上留下丝毫痕迹,除了他们的爱子与养女,十一岁的惑已成长为一个身高八尺、文武双全的男子汉;而七岁的小婉,就像一个美丽而纯洁的仙子,是这个四口之家中最受疼惜的公主。 
但是,在小婉敏感的少女心思中,却清楚地感觉到养父琴人的苍老,这种苍老是一种心理上的疲倦,他越来越烦躁不安,恢复力量的双臂却不再抚琴,也很少拥抱苏妲己。更多的时候,琴人只是一遍遍地舞刀,周而复始,浑然不知疲倦,像是在发泄,又像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拼死搏杀,甚至当惑向他请教刀法时,他也会显得十分不耐烦。 
直到这一年某个夏季的清晨,琴人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早早起身,对墙静坐。而惑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种奇怪的变化,他默默看着琴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后父子两人一起走出家门,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夏日,无云的天空显得特别蓝,就像天神用一匹巨大而平滑的蓝色绸缎,从东至西卷住了整个世界。就在那蓝而宁静的天空下,小婉和苏妲己望见了如真如幻的一幕:琴人与惑在高高的山顶上,四掌相接,默然对坐,然后琴人忽然张开口吐出一物,那如有灵性的东西在空中盘旋数圈,蓦然飞入惑的口中…… 
直到黄昏时,琴人与惑才回到家中。琴人拿出已积满灰尘的古琴,拭尘、绕弦、调柱、拨音,弹起了十五年前在河边初遇苏妲己时所奏的曲子,他的目光重新停在苏妲己身上,深情依旧,只是他的神情却是十分严肃,少了那一抹叩开苏妲己心扉的微笑。在他的神态和曲意之中,都写着让苏妲己与小婉心惊肉跳的两个字——离别。 
一曲抚毕,琴人定定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像是要把苏妲己的容貌牢牢刻在心里,然后他突然紧紧抱住了她,很久很久也没有松手,最后从琴人喉中哽咽着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字:“江……” 
小婉还来不及惊讶琴人开口说话,琴人却毅然放开了手,带着他的战刀走出了屋门,甚至没有回头,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离开了共同生活十二年的家。 
小婉慌乱不安,却惊讶地发现苏妲己根本没有挽留琴人,只是静静地含泪望着他走远。似乎在她心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他的男人绝非碌碌之辈,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不应该去阻止。反正这十二年来,她已经得到了数不清的超出想象的快乐,如果宿命注定她用余生的泪水和悲伤怀念曾经的幸福,她愿意承担…… 
惑的态度意外地平静:“母亲、小婉,你们不要伤心,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就去找父亲。”这句话像是安慰小婉和苏妲己,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苏妲己眼中的泪水未干,却轻轻地笑了,她拿起琴人未带走的古琴,交到惑的手中,恍如梦呓般道:“惑儿,你听到了吗?你的父亲说话了,我和他就是在江边相遇的,所以你姓江,叫江惑!” 
 
琴人离开之后,江惑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显得沉默起来,只是更加刻苦地练习武功,眼睛里时时闪现着一种欲要做什么事情的决心。小婉空闲时就陪着苏妲己说话解闷,而苏妲己也从来不提琴人离开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仿佛琴人的离去只是一个无可更改的现实。或许是因为不愿重温那伤感的离别,或许是因为怕问出更令她难以接受的真相。 
那之后,关于琴人的话题成为了家庭中的禁忌。小婉和江惑都清楚地知道,对于苏妲己来说,那是一条无法痊愈的伤痕,也是幸福回忆的终点。只有当看到江惑和小婉在一起时,她的眼里才会流露出久违的快乐与欣慰。 
在蒙眬中,小婉明白了苏妲己的意思:等到他们长大后,自己就将是惑哥哥的妻子。 
她虽然并不明白夫妻的真正意义,但她愿意永远陪在惑哥哥的身边,不离不弃,那也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盼望。 
他们三人相依为命,日子平静地继续着。过了不久,有一些逃难的百姓相继来到附近,据说是北方爆发了战争。苏妲己痛恨战争,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琴人离开的原因,甚至固执地严禁江惑与小婉和那些百姓接触。江惑并不违逆母亲的命令,每日依旧习文练武,仿佛与外界全然无关。可苏妲己和小婉都注意到,在江惑眼瞳中时时闪现着坚定而果决的神色,这种眼神不但让她们想到琴人,更多地在她们内心深处引发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慌:有一天,江惑也会像琴人一样离开! 
 
又过了几年,当缕缕情思在少年江惑和小婉心中渐渐萌芽之时,战争蔓延到了这个平静的山谷,一些不知从何处来的士兵四处征兵,强迫带走了许多青壮年男子,苏妲己不得不带着十七岁的江惑与十三岁的小婉离开。她不能让儿子去为一场不知缘由的战争送命,清贫的家中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只带着一些干粮和琴人留下的那张古琴。 
三人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然而四处都是逃难的百姓,纷乱的尘世间,似乎已没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某一日,前路被一条大江所阻,江水激涌,无船难行。苏妲己只好带着江惑、小婉沿江而上,到了一个渡口,有许多百姓在这里等待行船。苏妲己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仿佛引发了什么过去的记忆,口中喃喃道:“惑儿、小婉,这是我与你们父亲初见的地方。怎么会这样,我们走的明明是相反的方向啊?” 
江惑与小婉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苏妲己会主动提及已离开五年的琴人。或许琴人始终藏在苏妲己的心里,尽管她总是刻意遗忘着,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找到了昔日最美丽的记忆。 
身后忽然传来如雷的马蹄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叫嚷着杀来,竟是逢人就杀,连襁褓中的孩童也不放过,百姓中哭喊声大起。然而精神恍惚的苏妲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忘了身处何地…… 
“小婉,敌兵来了,你带着母亲先走,我去抵挡一阵……”江惑对小婉吩咐道,挺刀护在母亲和妹妹身边。 
小婉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摇动苏妲己的手,然而苏妲己神思不属,似乎已魂游天外。又见江惑挺胸立刀守在自己身边,既觉安定又觉不妥,毕竟实力悬殊,就算江惑武功高强,毕竟他平生从未上过战场,决不可能敌得住数百久经战阵的士兵,倒不如放弃抵抗,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苏妲己蓦然清醒过来,见到江惑的神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抢下江惑的战刀,江惑哪肯束手就擒,苏妲己却如疯了一般死死抓住战刀,急切间竟挣脱不开。幸好那群骑士先杀数人立威后,便不再胡乱砍杀,马队围成一个大圈,又派出十几人抢占行船,不让任何百姓逃生,稍遇抵抗便是刀枪齐下。许多百姓投江逃命,却只能在急湍的江水中挣扎,一个巨浪打来,俱沉入江底。 
江惑无奈之下,只得松手弃刀,静观事变。低声对小婉道:“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一条性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亲和你。” 
只见一员黑袍将领来到船上,吩咐士卒将百姓强行分为两群,年轻妇女集于船边,而青壮年男子与老弱幼童则站在江边。江惑本不愿与苏妲己、小婉分开,几欲反抗,又恐连累母亲,只得忍耐,站在一边。 
黑袍大将提声高喝道:“大王有令,十五岁至四十岁男子愿从军者出列,可赦无罪。”然而这些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偶有青年男子,亦是因不愿从军而逃难,自然无人应承他。 
黑袍将领冷笑一声:“女人立刻登船,每人只准带一样最心爱之物。”在刀枪的逼迫下,百姓们不敢违抗,女子哭喊着纷纷上船。 
苏妲己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急切地对小婉道:“我知道他们会杀光这里的男人,我们快想办法救救惑儿。” 
小婉灵机一动,在苏妲己耳边低声道:“母亲,你的心爱之物不就是惑哥哥吗?”说罢朝江惑连连招手,唤他前来。几名士兵欲上前阻止,抵不住江惑神力,被他一一推开。 
黑袍将领手按刀柄,来到苏妲己面前:“你想抗命不遵吗?”
苏妲己昂首道:“小女子最心爱之物,便是这唯一的孩儿。” 
黑袍将领一时语塞,又乍见到苏妲己的国色天姿,愣了一下方惊讶道:“他是你的儿子?”苏妲己虽已三十几许,但看上去宛若妙龄少女。 
江惑忍着气接口道:“我们母子绝对无意与贵军为敌,尚请大帅放一条生路。” 
黑袍将领对江惑的话听而不闻,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妲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此天生尤物,大王必然喜欢。”然后手指江惑,凛然道,“若想让你母亲活命,速速退回。” 
苏妲己望见士兵所掌大旗上并无姓氏,颤声问道:“你家大王是谁?” 
黑袍将领奸笑着凑过头来,在苏妲己耳边低声道:“我家大王蚩尤,乃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只要你好好服侍我,我便把你献给大王,享尽富贵……”话音未落,只听苏妲己惊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江惑不知黑袍将领说些什么,只道他侮辱苏妲己,勃然大怒,夷然不惧士兵的刀枪,挺身挡在苏妲己面前:“我不管你什么大王,休伤我母……” 
黑袍将领冷冷望着江惑,喝道:“你既然想找死,我便成全你!”望着江惑与船下的男人,眼中煞气忽现,提声下令:“尔等异族,冥顽不化。统统给我杀了!” 
江惑大叫一声,两臂张开,一把抱住苏妲己和小婉,奋身一跃,母子三人一同落入江中。犹听黑袍将领传令道:“不许放箭,务得生擒。”数名士兵立刻跳入江中,朝他们游来。也幸好那黑袍将领贪图苏妲己的美色,若是乱箭齐发,纵然江惑勇武,恐怕在水中也难以护得苏妲己与小婉安全。 
苏妲己刚才听到黑袍将领说出“蚩尤”二字,心头蓦然一寒,紊乱不已,此刻被冰冷的江水一激,霎时清醒过来。她自幼熟读诗书,当然知道黄帝与蚩尤在涿鹿争雄之事。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琴人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中,直到这一刻才恍如梦醒:原来这竟是三千多年前的时代! 
十八年前一幕清晰如昨,那悠扬的琴声、屏中的绘画、江中踏水而来的琴人……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在恩州驿馆中的入画之梦! 
江惑虽然武勇,但在奔腾不休的大江之中,实难同时护住苏妲己与小婉,苏妲己忽然奋力挣开江惑的手,口中大叫道:“惑儿,你不要管我,你和小婉快逃……”苏妲己留给小婉的最后印象,就是那凝聚着无数叮嘱和期待的目光,她口中灌了许多江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自己的目光告诉苏妲己,她必会完成养母最后的心愿,好好照顾惑哥哥,陪他一生一世…… 
江惑只顾防备士兵,措手不及之下竟被苏妲己挣脱,待要再救母亲,忽然一个滔天大浪打来,一个大漩涡卷住了他和小婉。犹听苏妲己的声音在浪涛中隐隐传来…… 
江惑拉着小婉奋力挣扎着,却如何能抵抗这天地之威。在急速旋转下,不通水性的小婉但觉胸中气闷无比,不由自主地沉落而下。随即眼中又一亮,却是江惑奋力从下面托住了她的身体,但如此一来,江惑的口鼻便沉在江面之下,情势更危。 
忽然一个大浪迎面打来,那浪峰水幕在空中变化不休,似狰狞猛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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