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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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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劲矢掠背部上空而过,厉啸着飞走了。
双凶飞跃而起,拔剑疯狂上扑,叱喝如雷。
同一瞬间,四名使用弓箭的保镖,发出可怕的厉号,发疯似的滚倒在地,在地上翻转哀嚎。
辛大爷向后急退,后面十九名打手悚然伸出兵刃戒备,已没有人敢壮着胆向前枪出声援。
双凶的两支长剑卷入四名保镖的刀光中,“铮铮铮”暴响声震耳,刀光霍霍。剑影飞腾,刀剑相接,火花飞溅,两冲错三盘旋,蓦地响起一声厉叫,一名保镖被血掌尹光一剑穿透腹部,应剑倒地。
同一刹那,马脸阎罗一剑拂掉一名保镖的天灵盖。
剩下两名保镖,恐怖地跃出圈外,没命地向后狂奔。
双凶并不追袭,各自在尸体上拔回暗器。马脸阎罗一面用死者的衣裤拭净他的断魂钉,一面向对面脸无人色的众人桀桀笑,用钉尖指点着说:“一,二,三……唔!还有二十二个,算上小娘子,该是二十三个即将要见阎王的人。一照面间便死了六个,看来,收拾你们将毫不费劲。咱们皋兰双凶不动手则已,动手决不留活口,但今天冲着美丽的小娘子金面,且给你们片刻时辰衡量利害,以便让你们决定要死还是要活。”
血掌尹光倒拖着剑,徐徐迫进说:“杀二三十个人,在咱们双凶来说可说是家常便饭,决不会手软的。辛场主,把那丫头交给咱们兄弟带走,饶你的狗命。”
官道西面蹄声渐近,大批人马已到了五里外。
辛大爷拔剑出鞘,切齿道:“辛某只消有一口气在,誓与你们周旋到底……”
辛姑娘突然排众而出,叫道:“爹,让女儿跟他们走。”
辛大爷大惊,厉声道:“小婷,你……”
辛姑娘泪如泉涌,颤声抢着说:“爹,这是上苍在惩罚女儿,报应临头,丝毫不爽。反正这一天早晚要来,不如这时随他们走算了。女儿之意已决,爹不必难过,行前,女儿有些不该说的话,不得不向爹沥陈……”
“小婷,不可,为父宁可……”
“爹,请听女儿说。多年来,爹教养女儿成人,爱逾性命,宠溺纵容,无以夏加。爹,你老人家从来没有教女儿,如何做人,如何处世,如何明辨是非,如何去爱人,以致女儿成了个人性已失的愚昧女人。爹,浅水牧场不能再像这样子经营下去了,那些牧奴们也是人。这样起家将受天谴,鬼神报应并非子虚,望爹能悬崖勒马善待他们,女儿死亦无憾。唯一遗憾的事,是未能再见吴爷一面,以致爹的处境,仍然在危难之中……”
马脸阎罗冷哼一声,厉叫道:“小娘子,你噜嗦个什么劲,看样子,你爹就不是个好东西,哭哭啼啼交待后事有屁用。告诉你,你如果打自尽的主意,大爷要把你们这儿搞个烟消火灭人畜不留。要跟咱们走,便给我乖乖上马,不走,咱们就放火杀人,谁耐烦听你们穷噜嗦?”
辛大爷一把抓住姑娘的手,咬牙切齿怒吼:“不行,为父不能让你……”
姑娘挥泪挣脱他的抓握,盈盈下拜,忍痛叫:“爹多保重,女儿走了,牺牲女儿一人而能保全牧场,女儿九泉含笑,唯一祈望的是,爹今后必须心存忠厚,善以待人,革除牧场酷政,改过从善,女儿便可安心了。”
说完,她再拜而起。
辛大爷以手掩面,仰天长号。
辛姑娘拭干眼泪,冷然向双凶走去。
马脸阎罗向她招手,狞笑道:“过来,上马,你和我一马同鞍。”
她凄然长叹一声,向马面阎罗走去。
蓦地,南面的矮林中踱出秋华和小白龙的身影,秋华一身青,小白龙一身白,十分抢眼。
秋华轻拂马鞭,仰天长笑,声震屋瓦,笑完吟道:“风萧萧兮,古寺寒,美人一去兮,不复还。”
小白龙弹剑相和,铮琮之声和着悲壮摇曳的吟音,居然带来了凄凉哀伤的气氛,笼罩了凶险的现场。
血掌尹光怪眼一翻,大喝道:“那两个东西是干什么的,闭上你的臭嘴。”
两人哈哈狂笑,小白龙收剑入鞘笑道:“咱们两个讨厌东西,分一杯羹来了。”
辛大爷双目喷火,怒叫道:“姓吴的,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马脸阎罗冷哼一声,向辛大爷问:“辛场主,没你的事,这两个小畜生由在下打发。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令媛而来的?”
辛大爷钢牙一挫,硬着头皮说:“正是为小女而来的……”
“爹,你老人家还不想放手么?”辛姑娘焦急地大叫。
马脸阎罗鹰目厉光闪闪,向两人迎去。
小白龙一面举步前行,一面向秋华低声说:“老弟,说话必须小心,修罗姹女躲在大殿上,如果说话不谨慎,引起她的误会,那就麻烦大了。”
“兄弟理会得。”秋华笑答。
“我对付马脸阎罗,血掌尹光交给你。如果你认为没有把握,可用游斗术缠住他,等我解决马脸阎罗之后再说。小心那家伙的血毒掌,要用兵刃缠住他。”
“多承关照,以一比一,兄弟还可应付,任兄请放心对付马脸阎罗。”
两人进入寺前的广场边缘,马脸阎罗也到了。
血掌尹光在坐骑的插袋上取来两条特制长鞭,向辛大爷冷森森地说:“把你的死手下搬走,在一旁看看咱们兄弟整治这两个小辈。”说完,向三人照面处走去,将一条长鞭丢给马脸阎罗。
马脸阎罗轻蔑地向小白龙扫了一眼,阴森森地问:“小子,你胆子倒不小,竟想在老虎口中夺食?”
“哈哈!正有此意,只是咱们只想在阁下手中,救这位场主千金脱离魔掌。”秋华接口。
“哼!你凭什么?”
“凭胸中所学,凭一身侠骨。”
“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小白龙哈哈狂笑,笑完说,“别臭美啦!老兄,你以为你们
皋兰双凶是啥玩意?吓得死人么?免了吧!须知光凭名号是唬不倒人的。”
血掌尹光踏前一步,怒火上冲地说:“大哥,和这种小辈斗嘴,未免有失身份,毙了他们拉倒,先给他们一顿皮鞭再说,我先上。”
马脸阎罗倒忍得住,仰手虚拦道:“贤弟且慢,先问问他们的名号,以便替他们立墓碑,聊尽江湖道义。”
“大哥,问他们干什么,年轻的小辈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咱们又不是收尸人,何必理会这些。”
小白龙仍然哈哈大笑,说:“辛大场主养了不少收尸人,今天倒得劳驾他们替你们收尸了,不必耽心这些事啦!老兄。”
血掌尹光疾冲而上,丈八长鞭夭矫如龙,猛地抽出,啸风之声厉鸣。
秋华立即抢出,拔剑顺鞭势急挥,“叮”一声鞭梢掠顶而过,闪电似的从鞭下切人。马脸阎罗一声低啸,也疾冲而上,长鞭破空抽到,沉叱道:“穿白的小辈,接鞭!”
小白龙不拔剑,长笑声中身形闪动,在鞭梢扫达前向侧一闪,乘势伸手急抓鞭梢,但没抓住。
“叭”一声暴响,鞭梢突然折向,以更疾的奇速反抽而至,捷逾电光石火。
小白龙挫身后退,叫道:“退入林中,和老贼们玩玩。”
他发觉马脸阎罗鞭法纯熟,驭鞭的力道十分惊人,不易脱身,所以出声招呼秋华向林中退,软鞭不宜在树林中使用。
秋华连闪五鞭,总抓不住贴身切入的良机,血掌尹光的反应奇快,变招迅捷无比,空隙少至几乎无隙可乘的地步,最多只能抢入八尺左右,鞭梢便会立即凶猛地卷到,不但无法再进而且立陷危局,鞭梢宛若狂龙般从四面八方攻到,想脱身亦是不易,逼得他只好用奇奥的身法撤出,危机一发千钧。剑封缠了钢丝的特制长鞭,毫无用处。
小白龙的叫声传到,他立即收剑向南面的林中急退。
“你走得了么?”血掌尹光怒吼,奋起急追,但轻功稍差一筹,始终无法拉近,长鞭无用。
秋华机警绝伦,他心中已有制敌之策,智珠在握,是以毫无怯意。他知道血掌尹光了得,可能是他成名以来,所遇上艺业最高明的顽强对手。他的剑曾与长鞭接触了两次,皆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发热,不仅内力相差甚远,而且老贼的鞭法也无懈可击。老贼以血掌成名,也就是所谓已臻炉火纯青的朱砂毒掌,可知掌法决不在鞭法之下。老贼舍长用短,不用掌而用鞭,正好将计就计,和老贼斗长鞭斗智不斗力,用智取方有成功的希望。因此他不入林,沿林的东侧绕走,且斗且退,纵跃如飞,滑溜如蛇,在厉啸惊心动魄,鞭影夭矫如龙中,有惊无险地且战且退,长剑轻灵地挑拨连绵攻到的鞭梢,发出一串鞭剑接触的清鸣,不时爆出阵阵火花。
追逐了三二十丈,追得血掌尹光愤怒如狂。愤怒可令人神智散乱,也令人本能地生出急攻躁进的举动。血掌尹光被怒火冲昏了灵智,连发数声怒吼,鞭法渐乱,开始用不顾利害的招术了,一连五记长抽,逼得秋华连连暴退,无还手的机会,岌岌可危,渐渐封架不住了。
“叭唰唰唰!”鞭狂乱地挥舞,左一右二上三下四,暴怒的血掌尹光狂野地疾攻十鞭。
最后一鞭“啪”一声轻响,斜擦过秋华的左肩,衣裂皮伤,刮掉了一块布帛和少许油皮。
秋华向下挫,人向后急退,额上汗光闪闪,呼吸不平静了,剑似乎已失去招架的力道。
血掌尹光见一鞭并未能将秋华击倒,更为愤怒,一声怒啸,鞭跟上反卷而出,发出虎虎厉啸,来势汹汹,卷向秋华的双脚,如被卷中,腿骨非断不可。
秋华向上跃,身形向后飞退,剑垂身侧。
“躺!”血掌尹光大喜过望地叱喝,鞭梢一带。突然狂野地反抽,恍若电光一闪。
秋华的身形向下落,身躯半俯,双脚原是屈收着的,如果双脚落地,这一鞭恰好拍中腰部,死定了。
眼看惨剧立生,无法躲避这快速凶狠的一鞭。
他的剑突然下伸,先行着地,一点之下,人平空向左飞闪一丈左右,鞭梢几乎贴身紧跟,危机间不容发,但幸未接触,鞭梢险而又险地掠开,没够上。
血掌尹光衔尾追到,大喝一声,长鞭划空而至,厉啸着掠动。
秋华双足着地,仍然向左飞纵。
长鞭呼啸着跟到,拦腰而至。
秋华已计算得极为精确,一触第一株树干,人突然短了半截,手中剑幻化出一道长虹,以快逾惊电的奇速,贯入血掌尹光的右腹侧,相距不足八尺,血掌尹光想避已力不从心,想用鞭身震落长剑,但鞭已收不回来了。
“叭”一声暴响,树皮震落,枝叶摇摇,鞭梢从树后向前反卷,绕树四匝,缠得死紧。
“啊……”血掌尹光狂叫,人仍向前冲。
同一瞬间,秋华已挺身站起,抓住鞭梢向侧一闪。
血掌尹光冲到,拼全力一掌击出,巨掌伸出时,掌心殷红如血。
“啪!”掌击中树干被鞭所缠的上端,酒碗粗的树干应掌而折,扑簌簌地倒下了,折断处如被刀劈,可知这家伙掌力是如何的凶猛。
“嗯……”血掌尹光倚在断了半段的树桩上,虚脱地叫号挣扎。
秋华抓住鞭梢,顺手一甩,便缠住了血掌尹光的腰部,一脚蹬住树上长鞭的缠结,紧抓住鞭梢全力抽紧。
血掌尹光被缠在树上,剑仍插在右腹们,被勒得腰骨欲折,痛得冷汗直流,声嘶力竭的狂叫道:“放手!放……手……”
秋华怕老凶贼临危反噬,不想上当,继续抽紧长鞭,直待血掌尹光行将晕厥,方行放手,拉脱了老凶贼的双手关节,拔回长剑解下长鞭,一把挟了半死的血掌尹光,向林木深处怒吼声震耳的方向奔去。
林中部,马脸阎罗正和小白龙狠拼,老凶贼的长鞭围在腰间,林中不宜用长鞭,正以急如狂风暴雨般的狂野剑法,和小白龙展开生死存亡的狠斗。
小白龙果然不愧称武林后起之秀,长剑银芒闪闪,剑气直迫三尺外,挥洒中极见功力,俨然有一代名家的气概,在马脸阎罗的疯狂抢攻下,居然从容不迫,接招化招反击干净俐落,唯一可虞的是内力不够纯厚,似乎真力不继,因此有时得利用树干躲避对方的狠招。
马脸阎罗额上见汗,脸色显得十分恐怖狰狞。小白龙满头大汗,脸上神情肃穆。两人的剑法已渐渐慢下来了,叱喝声不时传出,进退间仍然十分迅捷,但已没有急速进招连攻一二十剑的场面出现了。
辛大爷一群人徐徐跟在一旁,远远地观战。辛姑娘也没走,紧跟在辛大爷身旁。她不是不想乘机逃走,却怕双凶胜了之后,她走得了?浅水牧场将遭浩劫,跑得了和尚,庙可跑不掉哪!所
以她不敢逃走。
秋华赶到时,小白龙也快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了。他挟着血掌尹光,老远便看清了这儿的光景,心中一动,便跃登树枝,展开奇奥的登萍渡水轻功奇学,在枝梢上飞跃,在两人的上空下降,先伏在枝杈上仔细默察对方的动静,便看出小白龙已呈现不支之象,危机将至。
妙极了,小白龙正向树下退到。
“铮铮!”暴声震耳,小白龙硬接两剑,退了八尺左右。
马脸阎罗步步逼进,意气飞扬地叫道:“小辈,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忌辰,纳命!”
吼声中,逼进一剑点出。
小白龙向侧一闪,糟了!“砰”一声撞在树干上。
“着!”马脸阎罗大喝,顺势一剑挥出。
小白龙百忙中用剑招架,“铮”一声双剑相交。
马脸阎罗如不撤剑,小白龙决难移动身形,背部被树干顶住,任何方向移动皆足以分力,死定了。
老凶贼的剑徐徐取得了中宫,剑尖将指向小白龙的胸口,只等机会送剑了。
“你该死了!”马脸阎罗狞笑着说。
蓦地,头顶枝叶簌簌而动。
秋华将血掌尹光搁在树杈上,让半昏厥的尹光自行慢慢沉落,他自己则从外侧先一步飘身而下。
尹光的身体因痛楚而扭动,突然加快下落,向下面的马脸阎罗急砸而下,枝叶簌簌作响。
“哎……”血掌尹光昏沉沉地叫唤,轰然下堕,砸向马脸阎罗的顶门。
马脸阎罗以为上面有人下扑,不假思索地全力震开小白龙的剑,向前递出,人却向侧闪。
“嗤!”剑从小白龙的颈侧刺入树干。
小白龙已看到马脸阎罗的身后和上方有人飘落,及时乘机闪避,避开老凶魔致命一击,但已吓出一身冷汗,危机间不容发,总算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
马脸阎罗一剑失手,愤怒如狂,拔剑挫身扭转腰干,一声大喝,向落下的血掌尹光劈去。
剑下的刹那间,他看出是血掌尹光的身影,不由大吃一惊,猛地扭身收招,人向后飞退,幸而他的剑术已臻化境,收发由心,一发之差,收回挥出的一剑。
原先从他身后不远处飘下的秋华,已算准他的撤招后退方向,同时截住他的身后,长鞭一抖,便卷住了他的脖子,大喝一声,将他勒在一株树干上。
马脸阎罗骤不及防,在阴沟里翻船,在血掌尹光砰然落地的声响中,被紧勒在树上无法脱身,剑向后掷出,双手忙去抓勒在脖子上的长鞭。
掷出的剑擦秋华的右胯而过,秋华岂肯松手?左脚蹬住树干,双方神力骤发,酒碗粗的树干亦随之而略现倾斜,马脸阎罗即使有万斤神力,咽喉被勒呼吸停顿,有力也用不上,被勒得双睛外突,舌向外伸,不片刻便行昏厥。
小白龙站在一旁调息,苦笑道:“老凶魔果然名不虚传,我自命不凡,却想不到他会如此高明,几乎断送在这老贼手中,危险极了。吴老弟,兄弟十分惭愧,你的真才实学,比我高明多了。”
秋华松手弃鞭,动手搜光老凶魔身上的暗器,笑道:“任兄,不瞒你说,两个老魔都比我高明,真要论艺业,我是无法和他们相比的,只不过侥幸而已。走!去看看辛大爷有何话说。”
马脸阎罗躺在树下像条死狗,昏迷不醒。血掌尹光挣扎着坐起,嘎声叫:“朋友,留下大名。皋兰双凶这次毁在你们手下,败得不甘心,山长水远,希望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不支地躺倒。
“朋友,在下小白龙任家宏,你好好记住了。”小白龙答。
“我,四海游神吴秋华,咱们在江湖上见。”秋华接着说。
两人走向不远处的旁观人群。
蹄声震耳,西面来的大群人马到了,但不知林中有变,越过官道驰入镇中。
辛大爷恐惧地站在林荫下,进退失据。
辛姑娘大踏步迎上,她这时反而沉着了。
秋华一面走,一面探囊抓金创药掩敷肩上的伤痕,迎着辛姑娘冷冷一笑,说:“辛姑娘,你似乎有话说,该不是为了皋兰双凶的事来道谢吧?”
辛姑娘神色木然,冷然地说,“落在吴爷手中,与落于双凶之手并无不同,用不着道谢,贱妾只想向吴爷恳求恩典。”
“呵呵,你的意思是……”
“贱妾任性妄为,罪该受报,愿一力承当,任由吴爷处置,以赎往昔罪孽,但希望吴爷高抬贵手,放过家父,给家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贱妾独自前来昭仁寺,便是向吴爷请罪来的,不想恰好碰上双凶,引起了这场风波。”
秋华一怔,大出意料之外。
小白龙冷哼一声,问道:“你这是因为经过刚才的危难,才生出挺身担当的念头么?”
辛姑娘凄然一笑,说:“不,贱妾今晨便有此打算了,所以独自前来,家父带人前来追赶贱妾,贱妾已将心愿向家父说明了。”
“你真是甘心任由咱们处治么?”
辛姑娘木然地点头,木然地说:“贱妾字字出自肺腑。”
“你不怕报应之惨?”
“不以生死为虑,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事了。”
“说说你爹如何改过自新,好不?”秋华接口。
辛大爷解剑丢在地上;大踏步上前说:“两位请听在下表明态度。”
小白龙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有令媛担当,你可以放心表明态度了。”
辛大爷懔然地摇头,一字一吐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岂会让小女出面承当在下的罪孽?牧场是辛某所创,任何过错皆必须由辛某担承,与小女无关。牧场自即日起,交由舍弟经营,所有牧奴及奴仆,皆以公平相待,去留听便,恢复自由之身。辛某任由两位处治,千刀万剐决不皱眉。”
“爹!”姑娘颤声叫。
秋华冷笑一声,冷冷地说:“你说得倒好,可是在下却没有这种打算。”
“吴爷的打算是……”辛大爷抽着冷气问。
“在下的打算是从令媛身上报应,可不想让你一死了之,免得便宜了你。”
“我跟你走。”姑娘大声答,向秋华走近。
秋华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辛大爷呼出一口长气,闭上双目说:“孩子,爹不会负你,你先走一步,爹先回家。”说完,扭头便走。
秋华拉了辛姑娘的手,说:“走,先跟我到昭仁寺。”
辛大爷一群人回到寺前,各自去牵自己的坐骑,将被双凶击毙的保镖尸体捆在马背上。
秋华将辛姑娘推出,沉声道:“你的事以后再说,回去尽快召集近半年来从庆阳府一带买来的牧奴,在下有事要找他们。给你们一次自新的机会,看令尊是否有改过的诚意。”
辛姑娘感到意外,怔住了。
秋华和小白龙大踏步离开,牵了坐骑入寺而去。小白龙在寺门扭头叫:“辛场主,明晨在尊府见,今晚你们可以安枕了。”
安顿好坐骑,两人以目光示意,立即开始搜寻修罗姹女的踪影。
修罗姹女已不见踪迹,平白失去了形影。
两人搜遍全寺,牵出坐骑绕镇北驰向镇东的梁公庙,要找西海怪客通消息。
他们的坐骑绕至镇北,镇西栅口奔出八名老道和二十余名打手,柴八爷一马当先,奔向昭仁寺。
但秋华和小白龙不在寺中,老道们穷搜一个时辰,方转回镇中。他们是刚才从西面来的人马,崆峒派的高手们,终于在柴八爷的礼聘下提前赶到了。
秋华和小白龙在梁公庙前下马,急急进入庙门。梁公庙的规模比昭仁寺小些,但却更为破败,能住人的地方,只有庙侧的一栋香火道人住宅。
小白龙走在前,推开了虚掩着的朽木门,叫道:“鲜于前辈修罗姹女曾经在昭仁寺现身哩!”
西海怪客端坐在破蒲团上,闭目垂帘打坐,不言不动,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对小白龙的话充耳不闻。
两人不知有变,大踏步入室。
“鲜于前辈。”秋华大声叫。
西海怪客寂然不动,似乎已沉沉入睡。
以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这种反常的现象,是决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是午夜入睡时,风吹草动也会令人警觉,何况在大白天,怎么连叫数声,西海怪客仍未醒来?
“咦!”小白龙讶然地叫。
秋华一纵而上,伸手在西海怪客眼前一晃。
西海怪客毫无动静,安坐不动。
“咦!他……”
“先别动他,左右看看有何可疑处,老前辈已经死了。”小白龙悚然地说。
秋华心中一懔,提高了警觉。
住处破败不堪,仅可聊避风雨,地面积满了半寸厚的尘埃和鼠粪,漏雨处冲成不少水线,四壁蛛网尘封。西海怪客安放蒲团的八尺圆径内曾经清扫过,自房门至坐处,只有西海怪客的靴痕,和打狗棍所点的遗孔,并无可疑的第二人足迹。
两人先从西海怪客的遗体附近察看,一无所获,然后细察唯一可通向屋外的木窗。木窗原已钉死。但年深日久,本板已经腐朽和裂开,最大的裂孔足有海碗大。
“我到外面看看。”秋华说,出房而去。
窗外是一座废园,满园荆棘,枯草萋萋,人如行走其中,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果然不错,从西北角直达窗下,发现有人走过的痕迹。来人似乎十分小心,每一步仅相隔三尺左右,从枯草荆棘被压的形迹看来,这人并没打算掩去形迹,不然便不至于用踏而不用探。可惜的是枯草荆棘太浓密,只可看到踏下处,而无法看到靴痕,无法分辨来人是男是女,更无法判断来人的身材。
秋华循遗迹一步步细察,直抵窗下仍然毫无线索。
他的目光向上移,突然眼前一亮,向里面叫:“任兄,你出来看看。”
小白龙急急出屋,奔到问:“老弟有何发现?”
秋华用手向窗上一指,说:“你看,这是不是手指印?”
这一块木板上端向内倾斜,并向右略行倾倒,露出一处大逾饭碗的裂孔。由于上端倾斜,因此积尘甚多。左面的一块窗板,右侧无尘,显然这两块窗板原是相叠一半的,最近被人扳开了。积尘的木板上,清晰地留下了两个指印,一看便可知可能是右手食中二指的第一节。可惜积尘甚干,没有指纹留下,在中指的外缘,似乎有一道凸痕,可能曾经受过伤,手指的皮韧厚而有韧性,愈合时疤痕凸出而不向内凹。
小白龙伸手在指痕上虚量,脱口叫:“是女人,手指纤小,不会是男人。”
秋华就破孔向内瞧,室中一目了然,缝孔的部位,正对着西海怪客的右侧。他用手在破缝孔试了试,断然地说:“来人是用暗器袭击的,相距仅一丈四五,正是暗器最有效的距离。任兄,西海老前辈打坐时,不知会不会练气?以他老人家的造诣来说,如果在练气,普通暗器毫无用处,而身右也没有致命的要穴,除非……”
“除非耳后的藏血,或者射中太阳穴。”小白龙接口道。
“但……但相距这么近,老前辈决不至于毫无警觉的。咱们和老前辈分手,前后不到三个时辰,而且是大白天,这人踹草而来,老前辈岂有不知之理?”
“咱们先看看老前辈的右太阳穴和藏血穴,便知猜想是否有误了。”小白龙说,立即离开。
秋华仍在察看,目光向后移,突然发现在西面两丈外,有一处草丛向下凹落,更远处约在四丈外,也有一处凹痕,但更为小些,五丈余也有一处凹痕,草显得有点乱。
他心中起疑,本想前往察看,但小白龙已经走了,他只好放弃察看的念头,跟着小白龙入屋。
西海怪客的右太阳和右耳后下方的藏血穴,皆没有被击的痕迹,太阳穴是弱点要害,禁不起打击,藏血穴是大动脉所经处,被击伤足以令头部失血,也是致命要害,从侧方袭击,只有这两处是最佳下手部位。胁下虽也有要害,但西海怪客的手臂足以保护双胁,袭击头部,一时不会致命,西海怪客的死状就不会如此平静安祥。
两人花了不少工夫,遍查西海怪客全身,但他们失望了,找不到任何足以致死的伤痕。
小白龙大惑,苦笑道:“老前辈年仅花甲出头,练气有成,艺臻化境,龙马精神矍铄不减盛年,怎会无缘无故坐着逝世?怪事。”
秋华细察西海怪客的五官,问道:“任兄,修罗姹女会不会使用毒香一类玩意?”
“不会的,侠义门人从不使用这些下三滥玩意。”小白龙斩钉截铁地说。
“但……但好像是中毒。”秋华说。
“你找到征兆了?”
秋华将西海怪客的眼帘拉上,说:“任兄可以看看。如果是正常的死亡,瞳孔该是散光现象。你看,老前辈的瞳孔缩小得几乎看不见了。”
“唔!眼珠白得可怕,恐怕真是中了一种化血的奇毒哩!”小白龙说。
秋华再详细检查西海怪客的鼻孔,跌脚道:“老前辈确实是中毒,鼻涎已将鼻孔凝塞,必定是一种可怕的毒烟。”
“咦!难道是江湖上玩毒享誉武林的毒娘子不成?”
“不对,毒娘子今年初春在京师留连,后来与赛红线北上泰
山,与泰山的红俏仙姑聚首,按行程,她决不可能前来西北一现芳踪。”
“那……那又该怀疑谁?窗外留下的指痕是女人的,用的是毒香一类玩意,除毒娘子有此悄然接近的艺业,以及如此歹毒的毒物外,没听说过谁还有这种能耐。”
“任兄毫不怀疑修罗姹女。”
“按情理论,没有怀疑她的理由。西海怪客是武林耆宿,是游戏风尘的侠尘英雄。修罗姹文是侠义女英雌,嫉恶如仇,宵小闻名丧胆,黑道凶枭称她为黑煞女魅,恨之切骨,按理,她决不会有杀害西海老前辈的理由,因此兄弟没将她列入疑凶。”
“我想,咱们先查一查附近是否有可疑的武林人物出现过,尤其须注意女人,自然不放过修罗姹女,务必找出些少线索来,以免鲜于老前辈含恨九泉。”
“好,咱们先替鲜于老前辈收尸,然后分头进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不到小小的宜禄镇,居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呢!”
秋华刚搬动西海怪客的尸体,突然想起一事,叫道:“怪!
老前辈的打狗棍呢?”
打狗棍不在,显得有点不合情理。那是一条黄竹打狗棍,产自江南,是西海怪客旦夕不离身的兵刃,怎会失踪的?来人并未入室,那么,打狗棍到何处去了?
“咱们先将鲜于老前辈的遗骸安顿下再说。”小白龙说。
两人找到一把尚可派用场的锄头,在庙后的空地中挖了一个坑。江湖人对身后事从不重视,臭皮囊的下落无所顾忌,沟死沟埋,路死插牌,能入土已经是不错的了。
花了好半天工夫,方弄停当,堆起了一个土馒头,用木板刻字做墓碑,刻的是:“西海怪客鲜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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