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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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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修罗只知道:像这样一个神秘而睿智的人,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都是这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转过一条街角后,洪修罗已看见了白衣人悠然坚定的背影。他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上前,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地望向左方。
    在他左边五步之外,端坐着另一个白衣人!
    乍看之下,他会以为两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但事实上,这个端坐着的白衣人与方才那个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或许相同的只是两人都有一种令人难以察觉其存在的本领。
    坐着的白衣人没有白发,年纪仅仅是二十出头,不但没有半分老相,反而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乍见之下就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
    可是,在这张看似乖巧的面容上带着一份极为古怪的笑容:如孩子望见心爱玩具的开怀;如猎豹盯准猎物后的残忍;如少男看见心爱女子的羞涩;如旅人远行后渴盼家人的热切。。。。。。许多复杂的情绪全都矛盾地集中在他的笑容里。
    白衣少年望着洪修岁,微微眯起了眼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知为何,在洪修岁的眼里看来,那少年的舌头仿佛正舔去他嘴角挂着的一丝鲜血;而他的眼神在暗夜里瞧来,竟仿佛弹出了一道惨绿的光芒。刹那间,洪修罗恍如被一桶冰水突然从头至脚地淋下,心底泛起一片阴湿。
     这一刻,身经百战的堂堂刑部总管、关睢门主竟然生出了逃跑之意。他见过无数高手,包括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明将军,但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令人惊怖的人物。
    或许那白衣少年的武功并不高,但他的神情却明白无误地透露出一种期
待:他期待着洪修罗走上前来,无论是用笑容还是用刀剑;他期待着鲜血染红这条暗夜的长街,无论是洪修罗的还是他自己的!
    不管这个白衣少年是因何目的出现在这里,不管他是为了阻止洪修罗跟
踪另一个白衣人还是特意来找麻烦,洪修罗都不打算继续与他纠缠。
    “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但不要和野兽讲道理!”这是他做了多年刑部总管后悟出的一个真理。
     于是,洪修罗沿着来时之路缓缓退开,直到退出十余步后,他才注意到另一件他本应该首先注意到的事:那个白衣少年的手里抱着一柄短小且精光四射的宝剑,而他,正轻轻抓起一把细雪,慢慢擦洗着这柄看起来仿佛孩童玩具的剑。
    不!不是擦洗,而是以雪磨剑!
    并不是所有人都习惯在这样的雪夜回想太久远的往事。
    比如被称为“君无戏言”的吴戏言,便只是在为一件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烦恼着。
    在京师里,吴戏言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有地位的人。他的地位并不是来自世袭的爵位,也不是来自万贯的家财,更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武技。而是因为,他有一张极为强大的情报网。
     京师之中,甚至可以说整个江湖之上,几乎任何重要的事情都逃不过吴戏言的情报网,而任何一个人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便可以得到货真价实的消息。
     所以,哪怕是在心里嘲笑吴戏言落泊甚至显得猥琐的相貌,寒酸甚至稍嫌邋遢的衣着,哪怕讨厌他刻薄且装腔作势的言语,吝啬而近于贪婪的作为,
但是在表面上,任何人却绝对不能不尊重他。
     因为越是位重权高的人越可能有求于他,而讨好他的最佳办法,无疑就是除去那些不尊重他的人。
     可是三个月前,吴戏言第一次感觉到了露骨的不尊重,而他对此却毫无办法。因为对方是将军府的大总管水知寒!
     几年前可不是这样,“吴戏言”那时是一面响当当的招牌,就算京师五派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却谁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拥有足可扭转劣势能力的“君无戏言”,所以他可以左右逢源,在混乱的权势斗争中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可是现在情形却有所不同。魏公子死了,太亲王垮了,京师五派仅余三派,其中逍遥一派根本不理琐事,诺大京师其实就剩下了将军府与太子府斗法。。。。。。
     而吴戏言在京师中的地位似乎也随着情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点令他极不好受,尤其想打那一天水知寒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对他语含威胁,一点情面也不留,吴戏言便更不好受了。
     所以,今晚的吴戏言喝得烂醉,一面摇晃着跌跌撞撞地往家走,一面借着酒劲骂骂咧咧:“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你大总管犯得着用八百个人抬轿子………穷耍威风吗?哼哼,有本事就别来找我,直接去对付五剑山庄和碎空刀叶风啊。。。。。。”
     吴戏言的话突然止住,不绝钻入脖子的雪花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的情报网一个月前就报告过:尽管,被称为将军府五指的五大高手断了无名指,废了中指,六大邪派宗师之一的厉轻笙也命丧于穹隆山忘心峰,甚至还赔上了水知寒的右臂。但,五剑山庄已经不存在了,而那个被江湖上誉为“刀意行空,刀气横空,刀风掠空,刀光碎空”的年轻一代高手碎空刀叶风也从此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死在将军府的高手围攻之下。
    正所谓普天之下,谁可抵挡将军令?
    这一刹那,吴戏言忽有所悟。正是因为京师只剩下针尖麦芒的两派,所以他才必须选择一方,而不似从前那样可以在几派碾轧的夹缝中如鱼得水。在如此情形下,水知寒才会用那样的方式逼迫自己:顺者昌,逆者亡。而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样一个轻雪飘扬的夜晚,半醉半醒的吴戏言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事实上,前几年将军府很少与他打交道,或许只是因为明将军根本不屑凭着吴戏言的情报压倒敌人,可是现在,明将军现身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而那个当年唯恐遭到明将军之忌、自命“半个总管”的水知寒,似乎已不甘仅仅做一名总管了。。。。。。
    吴戏言又想到十天前,太子一系顾思空与将军府的大拇指凭天行共去吐蕃的消息。太子府与将军府联合行动,在以往是决不可想象的,而这些是否都出于水知寒的授意?他到底想做什么?
    吴戏言越想越是心寒,若是自己一直这般瘸子上台…………立场不稳,那么大有可能令京师两大派系都视其为对方的眼线,这个后果他绝对承受不起。或许他真的应该离开京师,另寻安身之地?凭他的本事,江湖之大何处不能立足,又何必在这里受人欺辱?
    吴戏言半睁醉眼,望一望京师的高城阔墙、繁华锦楼,竟意外地发觉,自己是那么地舍不得。他可以不要锦衣玉食,不要珠宝美女,但他受了不默默无闻、乏人问津的生活,只有在京师,他才能得到那么多恭敬,处处有人奉承,这才是他想要的一切。而这些,正是到其他地方,那些粗豪的江湖汉子绝对无法给予他的。
   “这真是矮子骑马——上下两难啊!”吴戏言喃喃叹道。他本不是一个缺乏决断的人,但这一刻,他却无法替自己的未来谋划出一条坦途。
    或许,是真的老了么?
   “请问,您是吴先生么?”一个低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人耳中。
    虽然夹着一丝域外口音,但那声音本身却让人那么舒服,那么温暖,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用他满是老茧的大手轻抚着你的额头,令人止不住想扑入他怀中,吐尽人生的烦恼。
    吴戏言的酒本已醒了几分,听到这句话竟又觉得酒意上涌,“哇”地一声,张口吐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扶住自己的肩膀。那双手的每一个手指都是那么的一尘不染,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同样长短。沿着这双干净清爽的手望去,先是秀气如女子的手腕,腕间挂着一只玉镯,那玉镯似是南整块翡翠打制,清碧如滴,绝非凡品,随后是被白衣遮了半边的手肘,依然是那么的洁净,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琼浆玉液细细浸润过。。。。。。
    他的肩并不宽阔,却有一种足可让人依靠的力量,他的脖子不算白皙,微微挺露的青筋却带来一份给予信任的坚定,令人相信再往上看,一定是坚毅刚强且充满男子气度的面孔……
    所以,当吴戏言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面貌普通平常,长着一头完全不合年纪白发的中年人后,脸上尽是愕然。随即,他瞧见对方那略显滑稽的束发后,又不由大笑起来。
    白衣人扶稳吴戏言,微微一笑:“风寒霜滑,吴先生多加小心啊。”
    吴戏言并不惊讶对方认识自己,在他看来,在这京城中,若是有人不认识自己那才叫稀奇。但是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白衣人会让识人精准的自己一见之下产生那么多的错觉,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在半夜三更于无人的大街上遇见此人,竟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短短一瞥间,吴戏言对白衣人已有了大致的了解…………这是吴戏言最喜欢接触的一种人,有智慧有学识,有地位有品位,或许他们脸上故作谦卑的尊敬与口中婉转的奉承未必出于真心,却绝对已经打动了他。
    吴戏言擦擦嘴上的污物,又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放于口中权当洗漱。
    白衣人静静地望着他,既不为他孩子气的举动微笑,也不表现出对一点鄙夷,就放佛是一个等待美丽贵妇梳妆的客人,不急不躁。
    吴戏言见过无数人等,此刻却无法判断白衣人是否是那种只要满意就会出手阔绰的豪客,只得习惯性地试探一句:“不知老弟找我何事?”
    白衣人轻轻道:“想问吴先生一件事情。”
    令吴戏言失望的是。对于“老弟”的称呼白衣人没有任何反应,大概先生、大师、仁兄之类的称呼他也都可以不皱眉头地一一应承下来。
    吴戏言嘿嘿一笑:“每一个找我的人都是要问事情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么,就好比是八月十五吃粽子……”他有意不说出下句,细看白衣人的反应。
    自衣人仅是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似乎完全明日吴戏言的言外之意,又似根本没兴趣与之拌嘴。
    乎根本没兴趣与之拌嘴。  
    吴戏言依然无法判断对方的心意,只好将下一句“不是时候”吞进肚中,轻咳一声,正色道:“既然你有问题,吴某自会有回答。当然,精彩的回答也需要精彩的报酬。”
    白衣人全无任何客套,只是淡淡地问出自己的问题:“大概在十六年前,一位来自吐蕃的年轻人到了京师,却不幸生了急病。或许是因为他的形貌惹人生疑,所以无人援救。。。。。。”
    吴戏言面色微变,伸手止住自衣人的话:“你可知道,我回答别人的问题向来有几个条件?”
    白衣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刚才吴先生说过,精彩的回答自然会有精彩的报酬。”
吴戏言强按住心中一股莫名想顺从他的念头,自顾自道:“我吴戏言回答问题,有五说三不说。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白衣人令人难以觉察地点点头:“只请吴先生长话短说。”
    不知为什么,白衣人一个如此模糊简单的肯定竟令吴戏言有种欣喜的感觉,放佛他才是那个有求于对方、需要竭力讨好对方欢心的人。
    吴戏言清清嗓子:“一见如故、穷困潦倒、家有亡亲、救人危难,这四种人可免费说,还有一个么,嘿嘿,若能与我对诗之人,亦可免费。”
    事实上他这“对诗”一举不过是应和螳有趣的村言巷请,譬如方才那一句“八月十五吃粽子——不是时候”之类。
    白衣人露出微笑:“想不到吴先生竟是一个好心人。” 
    这句夸奖令吴戏言好不得意起来,脸色微红,随即又道:“本来我与老兄一见如故,原可免费告诉你。只可惜啊……”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卖个关子。
   这一次白衣人倒是识趣,缓缓接口:“想必是犯了吴先生的三不说之忌。”
    吴先生突然觉得极为喜欢这个白衣人:“这三不说么,刀剑相逼不说,伤天害理不说……当然,这两点与你扯不上关系。但老弟恰恰是犯了最后一忌:说过的话不再说。”
    他本想看看白衣人的神情会否因此而紧张,却未能如愿。那白衣人只是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如何劝动吴戏言。
    吴戏言终耐不得沉默:“当然,普通的小事不必刻意禁忌,但老弟既然问起“天脉血石”之事,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至于我曾将此事告诉过其他什么人,此乃我的职业秘密,自然也不能告诉老弟。”
    白衣人终于叹了一口气:“只怕今日不得不犯吴先生的两样忌讳了,在下静等回答,只要吴先生改变主意,叫我一声便是。”
    “嘿嘿,只怕你这是按着鸡头啄米——白费心机,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君
  无戏言’说话,何时不算数过?”吴戏言从头至尾始终没有看透白衣人,对方的这句话更是让他如坠迷雾,越想越不对劲,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忍不住脱口发问,“喂,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抬手撩开垂下的白发,本如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一丝调侃之意:“还请吴先生稍等片刻,我无须你付出精彩的报酬,就会给你一个绝对精彩的回答。”
    吴戏言大笑:“想不到老弟竟然学我说话,哈哈……”
    他的笑声猛然收住,因为他惊奇地发现那白衣人竟就此转身离开,一时他居然有些不舍:“老弟慢走,就算不能回答问题也可以交个朋友啊……”说话间他又微一皱眉。刚才白衣人抬手撩发之际,他看到对方的翡翠玉镯后露出的手腕上有一片肌肤明显有异,仿佛是胎记,又更像是刺青,最奇怪的是,那片肌肤呈现出奇异的碧色,不知是否是那玉镯反映雪光所致。
    吴戏言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听说过一种古怪的刺青,只恨此刻残酒未醒,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另外一个白衣少年!
    那个生着一张娃娃脸的白衣少年倒提着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直直朝吴戏言缓缓走来,脸上带着一份令人畏怖的期待之色。
    那柄白衣少年倒提的短剑长不过尺半,在积了半寸雪的地面上划过,却没有留下一点划痕,看似离雪面还有肉眼难以察觉的距离,但那剑锋与地面之间,却传来令人惊骇的摩擦之声,如同短剑正毫无痕迹地穿透积雪,与地面直接接触。而那嘶哑的摩擦声决不像是一柄短剑所能发出的,倒似是一把重达百斤的开山巨斧!
    眨眼问,吴戏言的酒全醒了。
    以前,吴戏言也曾面对过威胁,甚至比此刻的情形更为急迫,但他甚至都懒得露出一丝惧意,因为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杀死了吴戏言,那么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人、师门、朋友,甚至只是和他有过一次鱼水之欢的青楼女子,都可能遭到飞来横祸。
    所以,尽管吴戏言身无武功,却比许多武人更有一份硬气。
    但,这一次,他却毫无选择!
    正如白衣人所说,他今日不得不连犯两条忌讳:纵然刀剑相逼,他也不得不说出曾经说过的重要情报。
    因为,只看白衣少年脸上的奇异神情,他就清楚地知道,面对的正是那种嗜杀且绝对不惜后果的疯子。
    吴戏言不顾身份地大叫起来:“先生请留步,我这就回答你的问题……”
    值此生死关头,吴戏言终于想起了这看似孪生兄弟却迥然不同的两个白衣人的来历。
    ——鹤发童颜!
    “鹤发童颜求见端木庄主。”
    端木敬颜披着半边衣服,打着哈欠,勉强坐进大堂正中的虎皮交椅上,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慢慢念出手中一张白纸上的几个字,皱皱眉头:“什么东西?”
    堂下一位小厮垂手恭顺地回答道:“求见庄主的是两个白衣人。一个四十多岁模样,另一个瞧起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既不似父子又不像是朋友,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端木敬颜冷哼一声:“他们有没有说到底找我什么事?嗯,像不像那种穷困潦倒的家伙?或是身怀至宝待价而沽的?”
    小厮努力回想,犹犹豫豫地道:“是那个中年人出面递的帖子,并没有说因为何事找庄主。不过……他们虽然不像那种穷得要卖儿卖女的破落户,但或许真有什么宝贝。”
    “呸!”端木敬颜一口浓痰喷在小厮脸上,“不问清楚凭什么替他传信?他娘的,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急事,一大早就把老子叫醒,不想活了?”
    位于京城之北二十里的端木山庄并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原只不过是一家当铺,可是却比许多江湖门派更为有名。因为这家当铺专门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然后转手,卖给京城的名门望族、纨绔子弟,甚至是当红的青楼姑娘。
    出入京师,身份可谓是最重要的,而身怀异宝正是一张极为特别的身份证明。试想一位王侯戴在头上、挂在身上的都是几百两银子一件的“便宜货”,又有谁会信任他的身份?又岂能得到与之名望相符的敬重?所以,许多贵族豪门不惜重金,只求能从端木山庄中购来新奇贵重的宝贝。
    久而久之,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端木山庄之名。若是囊中羞涩,恰好手头上又有几件奇珍异宝,便可以用之换取银两。当然,价格并不公道,赎金却高得离谱,赎回的条件也相当苛刻,一旦超过短短的期限,恐怕就再无可能物归原主。名曰典当,事实上就是低价收购。
    但至少,这是一个可解燃眉之急的地方。
    受了端木敬颜一口浓痰,那小厮却动不敢动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咳咳,那个中年人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庄主平日不是教训我们,适当的时候要与人为善,免得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听小厮如此回答,端木敬颜不禁一怔。
    所谓“与人为善”之言不过是他偶尔兴起讲的,想不到下人倒记得清楚,可如此一来,反倒不好再责怪这小厮,只好没好气地骂一句:“叫他们滚,老子要继续睡觉。”
    “抱歉打扰了端木庄主睡眠,可在下的确有急事想求。”一个白衣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大堂中。
    端木敬颜不由一惊。
    这端木山庄虽不是什么武林世家,但财大气粗,重金请来的护院皆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手。这白衣人虽然看起来豪不起眼,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这里,必然有非常的本领。
    端木敬颜心念电转,随即指着小厮怒骂道:“滚!顺便叫看门的蠢货也一并滚蛋!”骂完,转过脸面对白衣人却立刻换上一副表情,不失倨傲地一笑,“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白衣人只是简单地两个字:“鹤发。”
    在端木敬颜听来,白衣人那略含傲意的回答无疑展现着一种高贵的身份,再配上那两缕垂直的白发,平添几许仙风。所以尽管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还是含笑道:“久仰久仰。却不知鹤发先生早上是习惯喝茶还是喝酒,或是来碗燕窝?”他是多年的生意人,早习惯了看人说话。但见此人英华内敛、不急不躁,便知来了大主顺,心里猜想,对方的目的到底是卖还是买?
    鹤发摇摇头:“只请端木庄主屏退左右。”
    端木敬颜嘿嘿一笑,微微挥手,几名侍从应声退下。
    鹤发微微一哂:“还有九人想必是端术庄主的心腹,就不必刚避了。”
    端术敬颜大感惊讶。
    事实上端木山庄日进万金,戒备森严,在夹墙暗阁里正是藏有几名高手,这些隐情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却不想对方在不动声色中便已察觉,甚至连人数多少都了然于胸。
    又听鹤发续道:“不过今日的事情若有泄漏,惹上麻烦的人恐怕不止是我。”
    端木敬颜听出鹤发的话中之意,心头极不舒服,只是碍于对方来历可能不小,也不便发作,只好借着笑声掩饰:“哈哈,我做买卖向来诚信无欺,天地可鉴。鹤发先生无须多虑。”
    鹤发淡淡道:“今日我不是与庄主做买卖的,而是来打听一个消息。”
    “哦?”端木敬颜顿时少了兴趣,讪讪一笑,“那么鹤发先生好像来错了地方,你应该去京城找‘君无戏言’才是。”
    鹤发不急不徐道:“我已找过吴戏言,所以这才到了端木庄主。若是庄主愿意帮忙,这个小玩意敬请收下。”
    说话间,他已在桌上轻轻放下一枚小巧的金簪。金簪内嵌有一枚绿豆大小的玉色珠子。然而奇的是,那簪子光华耀眼,价值不菲,可镶嵌的珠子上却布满许多小黑点,如同霉变。
    “翰墨簪!”端木敬颜盯着那支金簪,双目放出异彩。
    “端木庄主果然好眼力。”鹤发微笑道,“此‘翰墨簪’看似平常,然而簪内的那枚东海夜明珠上却以精工巧手刻下了千余字的诗词名句,肉眼难辨,每至夜深时以珠光映于墙上,方可一窥究竟。”
     端木敬颜素闻“翰墨簪”之名,心痒难耐,伸手欲取来看个究竟,却被鹤发止住,微笑道:“端木庄主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难得的是,鹤发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着那份泰然自若的态度,无论是利诱对方还是有求于人,神情上都没有半分异样。
     端木敬颜咽了口唾沫.努力掩饰住眼中的贪婪:“还请先生明示来意。”


鹤发缓缓道:“事情要从十六年说起。一位来自吐蕃的年轻人到了京师,住在平安客栈中,却不幸生了急病。或许是因为他的形貌惹人生疑,所以无人援救,反而被小偷趁机偷去盘缠。店主怕被恶疾传染,竟将他赶出客栈,眼看就要横死路边,幸好有一位无意路过的好心人于心不忍,把他接回家中,悉心看护,总算将之从回门关救了回来。那年轻人感激其救命之恩,奈何身无长物,便把贴身挂着的一块奇异红石相赠,说是家传之宝留作信物,日后再来相谢,随后便返回吐蕃……”
     “且住。”端木敬颜听得不耐,插口道,“这故事忒也平常,与我又有何关系?只怕先生找错了人。”
     鹤发听若不闻,甚至语速都没有改变:“那个好心人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本也不求人报答,只是看那奇异的红色石头好玩,便随意收下。不料半年后,他做生意赔了本,欠下巨额债务,将家财尽数变卖依然难抵,走投无路之下,听说端木山庄收留异宝,便把那块红石抵押给了庄主……”
     端木敬颜这才明白过来:“哈哈,原来你说的是那块红色的小石头啊。虽然奇巧,却非玉非宝,并不值几个钱,亏我还给他二十两银子。”话语中大有懊悔之意。
     鹤发望定端木敬颜:“我相信端木庄主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只想知道现在这块红色的石头到底在何处?”
     这一眼瞧得端木敬颜心头有些发毛,不由如实回答:“嘿嘿,我自然不会赔本,只是先生既然如此看重,想必此物的价值远不止一百两银子,想必我倒是卖亏了。”
     “买家是谁?”
     端木敬颜却反问道:“先生可否先透漏一下这块红色石头到底是何来历,莫非真是我看走了眼?我实在有些好奇。”
     鹤发略略沉思:“反正你已插手此事,麻烦迟早要来,告诉你也无妨。”
     端木敬颜冷笑:“我只怕没有钱赚,倒是不怕麻烦。”
     “那个年轻的吐蕃人乃是当年吐蕃王最宠信的幼子,本只是贪图玩乐的小王子,以为恋羡中原风物,这才偷偷跑来京师。原以为会增长一番阅历,谁知一场大病反而让他见识到汉人的自私无情,若非那个好心商人相救,必已客死异乡。他曾于病中誓要报此仇怨,回到吐蕃后发奋图强,励精图治,不几年后吐蕃王废长立幼,他于两年前即位,便是当今的吐蕃之王。”
     端木敬颜一惊:“怪不得听说这两年中原与吐蕃冲突不断,原来里面竟有这么个缘故。莫非吐蕃王朝晖那个红色石头后便会立刻发兵中原?不过那东西看起来倒不见得有何价值,莫非是什么特殊的宝贝?”
     鹤发摇摇头:“吐蕃王极有自知之明,虽年轻时受辱于汉人,却不会因此擅动刀兵。只是那红色石头乃是他家传至宝,家族中人都曾立下重誓,任何人交回此物都可以要求石头的拥有者无条件地做一件事,这件事可小可大,哪怕迫得吐蕃王当场自杀亦有可能。只可惜路途遥远,当年的吐蕃王子未能及时收回红石,事后也再找不到那个好心的商人,而此物若是落在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定然后患无穷!”
     端木敬颜嗤鼻道:“那块红色的石头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吐蕃的一国之君当庭自杀,可真是有些令人难以相信……”
     鹤发正色道:“吐蕃人相信灵魂升天之说,死者皆以天葬,即是将尸身用利刃分解,然后任由群鹰啄食。而每一个历史久远的家族都有专用的天葬台,其中最为高贵家族的天葬台是将山腹中的坚刚之石以大锤震碎,精选出同样大小的碎石,用鹰羽编织的羽线相穿,再用原始森林中千年黑木的木胶凝合,而这一枚独一无二的红色石头便是来自于吐蕃王族的天葬台。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吐蕃人相信天葬台上的无数碎石中,唯有这一块沾有数十代家族先辈的魂灵之气,称之为‘天脉圣石’!因色如血染,又叫‘天脉血石’,只有最受信任的家族嫡亲方有资格佩戴。”
 


端木敬颜听得目瞪口呆,拍腿长叹。也不知是叹息“天脉血石”的由来,还是恼恨自己居然低价卖出了至宝。
     “此石事关重大,还请端木庄主不吝告知其下落。”
     端木敬颜喘息已定,忽又板起脸来:“端木山庄之所以有今日的声誉,全在于诚信无欺。若是先生要我吐露买家姓名,恕难从命。”
     其实对于他来说,从无诚信可言,只不过待价而沽,想再多得些好处罢了。
     鹤发静静望着端木敬颜,似乎在揣测他的心理,端木敬颜被他瞧得心中发毛,喝道:“有得很么好看的?老子就算不说你又能如何?”
     鹤发轻声一叹:“看来端木庄主并不喜欢喝敬酒了。”这本是一句充满威胁的话,却被他说得如此遗憾和惋惜。
     端木敬颜不怒反笑:“嘿嘿,只可惜我老子给我起错了名字,偏偏唤作敬颜,不叫敬酒。当然,此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鹤发打断端木敬颜的话头:“端木庄主是个有原则的人,恰好我也是。”说罢,他将桌上的“翰墨簪”收入怀中,对端木敬颜略施一礼,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个举动顿时激怒了端木敬颜,他一拍桌子:“他娘的,一大早就把老子叫醒陪你说话解闷么?”
     鹤发头也不回:“我说过,端木庄主听了这番话后必有麻烦。”
     端木敬颜冷笑一声:“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其实是暗语,此前每当遇到谈不拢价格的情形,暗藏在大厅中的得力手下便会保证主人再也“见不到”那些难缠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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