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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之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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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请来素月,萧沉渊也是费了心思的。
阿意拱手道:“谢殿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平淡无奇的脸上,神色却依旧僵硬的波澜不动。
萧沉渊并不在意他那十年如一日的活死人脸,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阿意一走,书房里面又只剩下萧沉渊和易雪歌。
易雪歌心里一跳,也想急流勇退:“那个,我还有事,也先走啦?”
萧沉渊咳嗽了一声:“我有件事,想要问夫人。”

  ☆、第10章

易雪歌只得端正态度留了步,表示了自己元仪友好和善的交谈态度。
萧沉渊仿佛笑了一声,他就端坐在书桌前面,抬眼看着周清华。因为昨夜休息不好,他的面色有些难看,唇色亦是苍白,只有那乌发黑眸依旧色泽惑人。可是,即使他看上去如此的孱弱不堪,当他抬眼凝视着易雪歌的时候,易雪歌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那种迎面而来几乎要压迫神经的强悍。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把尖刀刀尖朝下的对着你,人类的生存本能告诉你必须要后退,可同时你却不得不面对无路可退的现实。
很快,萧沉渊就收回了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他轻声开口说道:“因为早晨的事情,我觉得我对自己的妻子的认识有些偏差,所以特地重新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易雪歌神色微微变了变,抬头朝他笑了笑,想要缓和气氛。
萧沉渊亦是回之一笑,他眼底依稀埋藏着无数汹涌的海洋,带着未知而莫测的风险。可是认真回望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是风平浪静,让人想起月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海妖使人入魔的歌声,梦幻般的静好。
也许,很多女子都会愿意溺死在这样的目光里。如坠仙境,甘之如饴。
他一边温淡的笑着,一边冷静的把易雪歌的前半生用尽量简单的言辞解读出来:“你五岁的时候随着南楚皇后一起住进冷宫,文贵妃刻意苛待居然也活了下来。十岁的时候皇后自尽,你抓住这机会出了冷宫。然后南楚内乱,南楚先帝和文贵妃皆死于司马临的乱兵之下,结果你还能带着你的皇弟一路逃亡,一直等到萧沉曜救人。”
要在缺衣少食的冷宫里活下来是需要坚定的意志和不屈的生命力,要出冷宫需要灵活的应变和对时机的把握,带着幼弟逃亡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策划行动能力。这样的女人,怎能小视?萧沉渊当初却因为她在云州安分守己的几年和对萧沉曜的痴情忽视了这些。萧沉曜盛名在外,旁人只当他能救下人是意料之中,却没认真想到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南楚长公主能在南楚名将司马临的兵马之下带着幼弟千里迢迢的逃亡数日又是何等的艰难。
萧沉渊越想越有趣,忍不住抬手替易雪歌拍了拍掌,动作十分从容自然,优雅的足以作为教材:“我倒不知道我竟然能有幸娶到似夫人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易雪歌站在原地不动,手掌紧紧握起,指甲几乎陷入肉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生生的把她披上的保护皮给撕下来。因为时日太久,内外早已连在一起,这一撕扯,肌肤之上都已经血肉模糊。使她狼狈不堪的立在毫无私隐的阳光之下。
她缓缓的抬头应上萧沉渊的目光,眉目宛若冰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击:“我也不知道何时起,我的夫君居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她看了看停在窗外树梢上等着自己的鹦鹉小绿,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鬓,发上插着那支芙蓉形状的玉簪上有半长不短的流苏垂下,红色的玛瑙珠子泪珠一般的盈盈欲坠,将她侧脸的弧线勾勒的更加柔美动人。只听她仿若漫不经心的问道,“转眼间,当初跳上书桌把你吓得脸色发白的小绿就已经被你忘在脑后了。也不知道是夫君你一贯善忘,还是当初我在云州见到的是夫君你的替身?”
萧沉渊依旧不动声色——比起自己有根据的推论,易雪歌的鹦鹉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疑难,他也不反驳或是解释,反而答非所问的说道:“是了,夫人这般冰雪聪明,那些小伎俩想必是瞒不过夫人的。适才那只鹦鹉撞上来想必也不是意外。”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压下咳意,缓缓道,“唯一叫我疑惑的是,夫人何必要在我面前装傻?我本以为,夫人是诚心合作。”
他把最后那句话说得轻之又轻,偏偏字字清晰,唯一不巧的是,这句话本是易雪歌早上用来批判他的话。如今萧沉渊倒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颇有慕容家的风范。
易雪歌依旧看着窗外,仿佛有什么特别的美景吸引着她一般,她的声音冷淡的听不出情绪:“傻一点儿不好吗?你们男人,喜欢的不就是什么都不管的傻女人吗?”她自言自语一般的轻轻说话,薄唇仿佛落了一片花瓣似得轻盈粉白。
世间女子若是能够痴傻天真一生,或许也是一件幸事。可易雪歌从出生起便处在悬崖底下,她不想死就只能努力往上爬,哪怕双手皮破血流,哪怕手骨被折断,也不能放弃。她本以为萧沉曜是拉她出悬崖的英雄却不知道对方却只当她是路人。她本以为,她和萧沉渊可以互不干涉的过自己的安宁日子,忽然之间却发现对方忽然之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样子。
她的人生里面,若要活着,仿佛就只能披荆斩棘。仿佛,活着便是一件逆天的难事。
易雪歌伸手按住自己抽痛的额角,非常的用力。她竭力平稳着自己的声调,冷静的和对方说话:“我的确是觉得你有些不对。我虽然不通药理,但是你喝的那些药前后不一样却是可以勉强分出来的——毕竟里面有几味药材都是甚少用到的。我有了疑心,自然想到要用小绿试探一二。或许,我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在你面前都可笑的出奇。但是萧沉渊,这只是每一个发现自己丈夫变化的女人都会做的事,并非是我有意针对你。我并不欠你,在发现你当初可能在替身的时候我本就可以揭穿这事说开了再走人,不过是因为我还欠萧沉曜一条命,所以才会留了下来。”她终于转过头来正视萧沉渊,认真的说道,“你大可不必这样逼迫我表态,揣测我的想法,试探我的底线。我的确是真心想要和你一起为萧沉曜报仇。”
萧沉渊所有所思的看着易雪歌,纤细秀美的五官温温如同拂面的春风,醉人无数:“虽然我从未看不起女人,但聪明的女人和不聪明的女人,得到的待遇总是不一样的。”他轻声细语的和易雪歌说话,“似夫人这般的女子,才能真正称得上是盟友,能够共谋大事。”
易雪歌转头去看萧沉渊,眉心微蹙,拧着眉头讥诮似的笑了一声:“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还要来个歃血为盟以示诚意?”
萧沉渊神色不动地看着她,安抚道:“自然是不必。”他这种身体还真流不起血。
易雪歌冷冷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转了神色,语气轻松起来,故作欢喜的道:“那就喝几杯酒吧,杯酒释恩怨——既然是诚心诚意的合作,总不能连就都不喝一杯吧?”
萧沉渊稍稍沉默了一下,许久才点了点头,他下颚处的线条优美而光滑,态度自然而从容,偏偏有着叫人深感荣幸的气度微微颔首:“好。”
易雪歌因为被萧沉渊压着坦白而倍感憋屈的心终于轻松了许多——就算当初云州那个整天吐血的是替身,就如今这个萧沉渊的身体状态来说,肯定没有酒量这种东西。
灌醉了让他头疼几天才好!易雪歌咬牙切齿的想着。
怕萧沉渊反悔,易雪歌快刀斩乱麻的叫了人去端酒:“我和王爷要小酌一番,你去酒窖端几坛酒来。”
进来的是那个丫鬟听到这个命令吓了一跳,急的额头冒汗,当机立断的跪了下来:“王妃,太医交代,王爷的身子要戒酒。”
易雪歌皱着眉头不说话,萧沉渊倒是笑了一声,吩咐道:“无妨,喝几杯就好。就照王妃的吩咐去做吧。”他的语气听上去就是一个宠溺妻子的好丈夫,千依百顺,千娇万宠。
易雪歌面上绷得紧紧的,一点额外的情绪都不透出来,她硬撑着一股气在心里头恨恨的想着——喝死了最好!不知怎的,心底里依旧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丫鬟不敢多说话,行了礼,面色发白的退下去拿酒,急的眼睛都要红了——倘若王爷真出了事,首先要被问罪的肯定是她们这些下人而不是王妃。
萧沉渊的目光掠过易雪歌紧绷着的脸,转向外边,淡淡一笑:“许久未饮酒,想不到这一次倒是沾了夫人的光。”
易雪歌本来想要冷笑讥嘲几声,想了想还是没有逞一时意气,随口问道:“你一般都喝什么酒?”
“什么酒都喝。”萧沉渊答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声感叹道,“有一段时间,我每日里醉生梦死,恨不得醉死过去,再不必为那些事烦恼。偏偏怎么也喝不醉,反而把胃给喝坏了。后来我就想着,此生再不饮酒,没想到今日倒是因为夫人破了例。”
易雪歌这才恍然想起萧沉渊一日三餐的饮食——好像都是挺养胃的。她忍不住瞥了眼萧沉渊,迟疑的问道:“你的身体究竟哪里是好的啊?”
萧沉渊的唇角线条优美,静静的垂下眼,轻而缓的回答道:“唔,我也不知道。”
做人做到这份上,居然还能顽强的活着,也算是了不起啊。易雪歌忍不住替萧沉渊唏嘘感叹一二。

  ☆、第11章

萧沉渊喝酒的时候,居然是意外的诱人。
请允许易雪歌用这个词吧,看着他仰头饮酒,乌发披散,薄唇莹润,喉结轻动,那种仿佛铅华洗尽,风流自在的姿仪,几乎叫人口干舌燥。
易雪歌顿时忘记了初衷,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喝尽。
很可惜,直到喝到傍晚,喝到易雪歌喝醉了,萧沉渊依旧是缓缓然的倒酒喝酒,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易雪歌趴在桌子上,酒杯已经掉到了地上,酒水沾湿地毯,酒香朦胧一如沉到底下的意识。她醉眼朦胧的朝对面的萧沉渊伸出手来。
萧沉渊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手中的酒杯递上去。
易雪歌却不接,乌黑如同黑曜石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就像是身无分文的孩子看着店里昂贵的糖果,求而不得,眼巴巴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萧沉渊迟疑了一下,放下酒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敷衍道:“我很喜欢夫人啊。”
易雪歌却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连一眼都不看我。”她皱皱眉,瘪嘴委屈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
会和醉鬼说话,我也是醉了——萧沉渊捂了捂有些头痛的额头,上前想要把易雪歌扶起来。
易雪歌却很不安分的扑上来,抱住他,就像是一个守财奴抱着自己仅有的财产,死也不愿意松手,紧紧的:“沉曜,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死。”
萧沉渊的身子顿了顿,他几乎立刻就低头去看易雪歌。
易雪歌醉的一脸通红,双眼带着模糊的水雾,就像是已经被酒水醉晕了的小松鼠——呆头呆脑的,连尾巴都不会摆了。她呆呆的看着忽然目光凌厉的萧沉渊,忽然出其不意的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像是小鸟饮清泉一样,然后傻傻笑道:“甜的。。。。。。”
被怀中的女人摸摸吻吻,吃了一大块豆腐,萧沉渊却仿佛毫无所觉。他眼神莫测的看着醉晕晕的易雪歌,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死?”他语气柔和平静,可正因这平静反而更显出内中的冰冷刺骨,知道底细的人却知道他是动了杀机。
易雪歌却一无所知,丝毫没有身在刀剑之下的忐忑小心,她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你当然没死啊。”她心满意足的抱着萧沉渊,笑嘻嘻的,转眼间却忽然落了眼泪,泪水涟涟,“我都还没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怎么会死呢?”
那泪水的重量实在是微薄不堪,可是滴在萧沉渊的手背上却仿佛针刺一样。他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可怀中的人却紧紧抱着他。八爪鱼一般。
他沉默了很久,夕阳的余光如洗一般的落在肩头,余温依旧,怀中的女子面红若朝霞,痴心一片。她紧紧贴着他的心口,那样近,那样暖,可也那么遥远,如若隔世。
很久很久,萧沉渊才轻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从来不曾正眼看你,也毫不犹豫的利用过你,逼迫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甚至还算计。。。。。。”他忽然顿住口,不再说下去。他抬起头不去看怀中人,冷淡的问道,“仅仅是因为那一次救命之恩?”
易雪歌却呆呆的看着他,无意识的在他脖颈处摩擦着,好一会儿才像是梦呓一样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啊。”她的眼泪抹在萧沉渊的脖颈上,湿漉漉的,就像是清晨采来的露水。她低低的说,“可我知道,哪怕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再爱别人了。我虽不能与你共死但要是你活过来,我定会再爱你一次。”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萧沉渊,眼泪模糊,眼眸漆黑,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人。”
书上有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萧沉渊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安静的看着易雪歌,轻声答道:“我知道了。”他的眼神忽然软了下来,就像是冰碰到阳光,不战而败。
他平生战无不胜,百战不殆,唯有此次,未战便先举白旗。因为他从未想过,他这一生,走到这样的地步,死过了一回,竟然还能重新遇上最初擦肩而过的人,收获这样的爱。
苍天待他何其残忍,可却还是为他留了一条路。这样微薄的慈悲。
恰在此时,悠远的琵琶声忽然断了,女子似悲似喜的声音从遥遥的地方传来。
“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余音袅袅,依稀是女子含泪的哭诉又仿佛女子喜极而泣的欢喜。
“相思苦啊。。。。。。”萧沉渊用指腹擦去易雪歌面上的泪痕,忽然勾起一点笑意。
非常的淡,在夕光之下却非常的温柔,温柔的。就像是盐洒在雪上,看上去很相似,可是尝起来却是有味道的。
易雪歌醉的全然不知世事,她见萧沉渊笑的温柔,便扑上去咬了咬,像是个许久没吃饱饭的人,对着那一桌的珍馐,不知从何处入口,只能像是没见识的乡间蠢妇,又咬又舔。
等她一醉醒来,只觉得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做了天大的美梦。
她居然抱着萧沉曜亲了又亲,还告了白,然后又亲亲咬咬。。。。。。把以前不敢做的都做了,劈天盖地以来的好梦啊。
她醉得有些迷迷糊糊,整个人就好像被沉在水底下一样,五感模糊。头痛欲裂,偏偏还有若有若无的声音遥遥的传来。
是萧沉渊和人说话的声音。
“宋子卿那边准备好了吗?”萧沉渊的声音放得极低,话梢末尾处却是压抑着的咳嗽声。
和他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是,都已经准备好了。要从那些暗卫里面挑出这么一个身份合适的人的确是不容易。”他感叹了一声,立刻就回归正题,“属下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请殿下放心。”
萧沉渊仿佛在喝药或是喝水,瓷器的声音轻轻的,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那个告状的女人。。。。。。”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沉吟,许久才道,“她既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告御状的,便成全她吧。”
房间里面点着沉水香,香气温柔沉静,一如边上开满了白色花朵儿的河流,有微末的白色雾气静谧的蔓延开来,用潮湿的空气抚摸着每一个人。萧沉渊的声音在这样的香气烘托下显得更加的飘渺和遥远。
“做成受不了重刑自尽的模样,”他淡淡的说道,“然后让人写几本戏本子,这等的好戏想来都是百姓喜欢的。我那皇兄怕还想着先让薛启礼避一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再启用呢。。。。。。”此事要真是成了,荣国侯薛启礼的名声就彻底没了,皇帝既然还想要端着一个圣君的架子,自然是不能再任用这等的“奸臣”。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废了皇帝的一条臂膀。
那个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应道:“属下明白了。”声音和前面相比不免有些生涩。
萧沉渊忽的笑了一声,声音里都带着讥诮的意味:“是不是觉得都要认不得我了?”他低笑着说话,声音如同浮在湖面上那些细碎的小冰块,“若是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变成如今这般连无辜之人都不放过的样子,我都要觉得好笑。”
男人沉默了很久:“再如何的改变,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温温的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那女人能从衙门里捡回一条命,荣国侯府为了自家面子也不会饶过她。只是死得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殿下也是成全了她的心愿。”
萧沉渊却仍是微笑,笑声急促而温和,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永州,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
男人仿佛也笑了一声,像是回应一般:“无论如何,当今陛下都不能够成为属下心目中的明主。良禽折木而栖,士不知已者而搏,不过而已。”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冷静的狂热,“如今天下大势所趋,秦国需要的乃是扫平八荒、平定*的雄才大略之主。当今却因为顾忌东华太子军中的声势以及与周云起的隔阂而重文轻武,实乃是误国误民,荒废了我秦国数代帝王的苦心。”
萧沉渊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咳嗽了几声,忽然出声道:“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男人行了礼,很快就推门出去了。萧沉渊却不知做了什么事,忽然踱着步子朝着易雪歌的方向慢慢走过来。
易雪歌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可她还是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萧沉渊绕过屏风,看着躺在床上的易雪歌,忍不住挑起眉轻轻一笑:“哎,已经醒了?”
易雪歌被吓得一下子就睁开了眼,满心都是——被发现了?!我不会被灭口吧?简直一下子从文艺片跳到了恐怖片。
萧沉渊却没理会她见鬼一样的神情,慢悠悠的端着解酒汤走过来,轻声问道:“头疼吗?我让厨房做的解酒汤,喝一点儿就好。”
他换了一身湖蓝色衣裳,乌发被玉冠束起,五官轮廓更显清秀柔和,鼻梁挺直,眼神沉静,犹如月下月桂树一般的静美温柔。那绣着云纹和龙纹的广袖之中仿佛还带着被沉水香熏染出来的温雅香气,香远益清。
易雪歌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忽然变了态度的男人,几乎有一种自己是认错人了的感觉。

  ☆、第12章

萧沉渊半点不为所动的端着醒酒汤站在原地,俊美冷淡的面容一如神庙里的神像一样不朽。
易雪歌怀着偷听到不该偷听的事情可能要被灭口的害怕以及梦里心理出轨的愧疚,手脚利落的接过那汤碗,没话找话的问道:“已经天亮了吗?”
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隙里透出来,在沉香木的梳妆台上留下淡淡的光痕,就像是女子胭脂盒里的胭脂似的颜色柔软。而那留在空气里的一道光则如被丢下的花瓣似的四散开来,空气里的金粉般铺天盖地的洒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这样的背景下,萧沉渊看上去也格外的温和,如同春日里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你先醒醒酒,等会儿我们一起用早膳。”他适才递碗的时候触到易雪歌的手,此时便十分自然的问道,“手怎么这样凉?”说着便帮她拉了一下被子。
易雪歌有些不太适应忽然如此体贴的萧沉渊,只得低调的低着头喝汤。可惜她宿醉醒来,没什么胃口,只是小口抿了几口汤,想了想还是问他:“你怎么还没用早膳?”
醒酒汤还是热的,喝下去的时候身子都舒服了许多,里面加了白糖和桂花本来应该是甜甜香香的,偏偏还往里面加了橘子;青梅以及白醋,又酸又甜,舌头被这样的味道一刺激,就像是被凉水冷过一样,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萧沉渊坐在了床边:“等你呢。”他纤长的眉头轻轻地挑了一挑,透出几分浅淡适中的笑意来,“你昨晚一喝醉就说梦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只得照顾着你睡沉了才回房休息。所以今天本来就起得晚了,便索性来你这里等你一起吃早膳。”
昨晚还咄咄逼人,刚刚还阴谋诡计的夫君啊,你转画风转的如此快究竟是为哪般啊?易雪歌咽下那酸酸甜甜的醒酒汤,扯出一个挣扎的笑脸:“真是谢谢你啦。”她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只得小心的问了一句,“我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萧沉渊垂眼看她,长的让人嫉妒的睫毛在笔挺的鼻梁上映出扇形的阴影,唇角的弧度非常小,平平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你就是把我当做皇兄告了个白。”
虽然萧沉渊有好几个皇兄,但是再这样的语境里,他们很容易就能知道对方提的是哪一个皇兄。
卧槽,我居然真的说了!真的说了!易雪歌几乎不敢去看萧沉渊的脸色,她使劲埋头喝汤,小口小口的,一张脸憋得通红。
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易雪歌认真喝汤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萧沉渊忽然开口问道:“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易雪歌慢吞吞的从汤碗里面抬起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着两肩,肌肤被映衬的更加苍白如雪,她就像是一朵水晶雕成的花,有一种易碎而凝固的美丽。萧沉渊的眼神就像是被风拂过一样,荡起了微微的波澜。
易雪歌认真的看了眼萧沉渊,随即就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一直以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但我喜欢他却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总觉得自己爱得十分伟大,不愿意给他半点的困扰。”她自嘲似的笑了笑,眼底有水色一闪而过,“现在想想,又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告诉他呢。哪怕他心里知道我的心意,可也及不上我亲口告诉他。”
萧沉渊默默听着她的话,好一会儿伸手把那空了的汤碗拿回来:“已经喝完了。”他看着脸色红润的易雪歌,笑了笑,“你近来身子恢复得很好,等到秋狩的时候,正好可以跟着一起凑一凑热闹。”
阳光照进来,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金粉,萧沉渊唇角那一点薄薄的笑意仿佛也被染成了金色:“你要是不会骑马,我正好可以教你。”
易雪歌没来得及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伤春悲秋就被萧沉渊这个毫无情趣的家伙打断了,只得随口道:“那倒不必,我会一点儿的马术。”她像是想起一些往事,眼神飘忽了一下,“你看的资料没有说吗?原先我父皇给我定亲的那个盛南生出自武将世家周家,我那时候有些小孩心性,听说对方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战功,尤其精通马术和枪法,我就暗地里偷偷学了一点,想着日后也有共同语言。结果后来南楚大乱,那点儿的马术倒是派上用场了。”
萧沉渊的眼神静静的落在易雪歌身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易雪歌一边回忆,一边露出一个淡淡却真切的笑脸:“后来遇上萧沉曜,为了和他多呆一会儿,我就假装不会马术,让他教我。本来是想要多和他呆一会儿的,结果他心里面大约是嫌我学的太慢,后来就随便指了个人教我,估计到了最后他也只当是我太笨学不会。”她叹了口气,又转回原先的话头,“说起来,当初为了能让萧沉曜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出兵替南楚平乱,我答应和亲秦国,的确算是辜负了盛南生。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萧沉渊冷淡的回答她的问题:“据我所知,盛南生如今乃是南楚重臣,玉贵妃为了拉拢他,还把自己的幼妹嫁给了他。”
好吧,易雪歌十分沮丧的发现:自己恋爱缘估计十分浅——定亲对象已经另娶,初恋对象已经死了,剩下的现任夫君又是萧沉渊这样的货色。。。。。。
果然啊,活着就是艰难。
萧沉渊适才听着易雪歌回忆过往情人,心里估计也不舒服,冷冰冰的添一下堵:“刚刚我和永州的对话,你都听见到了多少?”
这样清楚明白的问话,还加上一个“永州”。易雪歌再也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眼里却不带半分笑意:“你是指你准备杀人嫁祸的事还是你背地里和礼部尚书凤望舒勾结在一起的事?”她头痛欲裂加上心情不好,嘴里的话自然也不好。
凤望舒,字永州,出身秦国大世家凤家,家世才学皆是一等一,加上先帝赏识,年纪轻轻就位列被称作储相的礼部尚书一职。易雪歌自然是不曾见过他,但是萧沉渊那声“永州”,就让她猜个正着了。不过她也从未想过,萧沉渊竟然有本事令凤望舒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俯首称臣。
萧沉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非常平淡的看了一眼易雪歌,淡淡问道:“你是后悔和我这样的同流合污了?”他声调温文,那个“同流合污”更是咬字清晰,十分叫人回味。
易雪歌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就算那个女人可能会死,可是你派人去杀她,这种做法和荣国侯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萧沉渊的手指在案上轻轻的扣了扣,沉声道:“那么你以为:帮着人告完状,保护她回乡就是做了好事吗?她得罪了炙手可热的权贵,没了倚为依靠的夫君,家中老幼皆是为此丧命,更无可以养活自己的家财,这样的女人,就算荣国侯和我都不出手,她要如何活下去?”
萧沉渊笑了一声,唇角的笑容非常、非常的冷淡:“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我成全她,然后完成她的心愿。这有何不可?”
现实永远都比想象残酷,面对萧沉渊的问题,易雪歌几乎无话可说。
萧沉渊也许本来也没打算从易雪歌那边得到什么回答,他俯下身,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易雪歌,眼底浮光掠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雪歌,你知道我从皇陵里面得到的是什么吗?”他笑了笑,眼中殊无笑意,神态却是冰冷的温柔,“是历代帝王传下来的暗卫名册和暗令。有了这些东西,我就可以很简单的处理掉那些碍眼的人,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日后我要做的那些事情,可能远远都要比刚才的事情要来得肮脏残忍的多。你要是连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以后可要如何是好?”
那种目光注视之下,易雪歌只能被迫抬着头与他对视。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着漆黑的夜空,乌云蔽月,星光暗淡,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那心底坚持的信念都无以为继。
可是这一刻,易雪歌却依稀从萧沉渊的眼底看到了他流露出来的那么一点的心情——他或许也厌恶着这般的自己,却又有某些未知的事物在折磨他,使他不得不在黑暗里不断行走,越走越深,离真正的自己越来越远。
易雪歌心上微微动了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个,至少你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啊。”她朝萧沉渊笑了笑,顺着自己的心思说道,“我以前在冷宫里面吃冷饭和剩菜的时候也特别的讨厌文贵妃,想起她自己大鱼大肉还不肯让厨房给我和母后一点热饭就恨不得去咬她几口,尝尝人肉的味道。可是后来出了冷宫,我还是得拉下脸像个宫女似的讨好她,她喜欢用雪水泡大红袍我就要主动替她去采雪水,一双手冻得通红。我每□□她笑,心里却气得恨不得往那些汤汤水水里面加毒药,干脆毒死她算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比那些仇恨更加珍贵。我的一生很长,总是会遇上许多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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