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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 将君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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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但这里不会再多给你赏钱了,这样也还重要吗?”七王爷极尽挑衅之能事。
“花梨已经和海楼是朋友了,朋友难道不重要么?”段花梨仍是不亢不卑的样子,不但毫不屈服,反而与王爷对峙起来。
“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秦海楼这时才叹气,无奈只好转头看向鹰,“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鹰一愣,眼前三个人的注意力立即聚集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中的红色锦袋变成了一团火,让他快拿也拿不住。
糟!彦钰心中暗道,忘了让鹰收起来了。
不过,又为什么要收起来呢?海楼不是迟早要对着一卷卷的画轴选亲的么?
自己,还真是直觉的矛盾呵!
“王爷——”鹰求助的看向王爷。
彦钰只好拿过锦袋,从中抽出一卷画轴。
“今个儿得到一张画像,正好想让海楼瞧瞧。”
段花梨本来是没兴趣的,可是又正好撞上自己的本行,忍不住也上前来看个究竟,但等七王爷将画一抖开,她立刻“呀”了一声,并与秦海楼面面相觑。
“怎么?段画师认识这位小姐?”彦钰盯着段花梨,看样子不但是段花梨认识,就连海楼也对她不陌生了。
“王爷是从哪儿得到的这张画?”曾经依稀的影像现在就如实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张花蕾般娇嫩的脸如今已经明媚动人,花丛侧畔美人婀娜多姿,柯芙蕖——是吧。
看秦海楼的表情,段花梨就知道她已经想起了这个两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顿时奇生不快,那一面,似乎过目不忘的不止是那柯小姐呢。
“就是今天在路上。”
“又是路上?”段花梨不屑地道,说罢却看到七王爷极快的看着自己,便掩面吐了吐舌头,看来王爷不会干休了。
果然,七王爷很快便问,“难道段画师也遇到过她?”
“是,”段花梨只好再次曲膝回道,“就在前些时日,想必王爷也知道她是当今户部尚书的妹妹柯芙蕖吧。”
“她找你做什么?”彦钰有些纳闷了,她找自己还情有可原,难道柯家的小姐连自己请了段花梨入府画画这件事也摸得一清二楚?
而七王爷身后的鹰却更加确定了要去调查柯家的打算。
“花梨不再欺瞒王爷,柯小姐思慕海楼已久,想让我代为引见。”
“你没有那样做?为什么?”
显然,如果段花梨依她之言做了的话,她根本就不需要找到自己了。
“王爷明鉴,花梨只是觉得自己无权做主。”
“嗯——”不知为何,彦钰长舒一口气,但又发觉自己放松的太过于明显,便又板起脸道,“既然知道自己无权做主,为何不禀报于我?”
“你最近一直不在府中,怎么告诉你?”秦海楼却是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她老觉得今天彦钰不停的在刁难花梨?“花梨告诉我了,我觉得她做的没错。”
“那么说海楼是不喜欢她了?”七王爷喜道。
“海楼不喜欢,王爷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什么。”秦海楼皱眉道,却不知这话若是在不知情者的耳里听来必是幽怨怪嗔。
“啊!”彦钰一时呆住。是啊,自己喜欢男人,未必海楼也喜欢女人——她该是个正常的女人,但是,却又得以男儿的身份去娶一个女子,她一定很怨自己吧?
段花梨低头装作漠视眼前王爷沮丧的情形,耳中却一直是秦海楼的话。海楼为什么不喜欢?原因的确简单之至,因为她不是碧乔,甚至——不是锦媛!
想到宫中的情形,段花梨不免又焦急起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打断道,“不知王爷何时能够带我去见娘娘?”
七王爷精神一振,虽然她可能真是虚荣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她拒绝了柯小姐的意思,却不由令他心情大好。
“好吧,就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她!”
第十四章  难画骨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不是,才春天吗?为什么就有落红满地?
在新赐的“锦绣乡宫”前,段花梨背着画囊从地上拾起一片不知名的花瓣。连宫殿都赐了,一定都已经成了定局不是吗?锦绣乡——吗?皇上的锦绣乡却是碧乔的魂断处。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随着七王爷来见锦媛的,那秦海楼为什么也站在一旁?段花梨斜眼看去,她正捧着一卷书,看的浑然忘我。
“喂,你跟来做什么?”
“这边过去可以走到藏经阁,我已有几日没去,再不去,恐怕这个官也要丢了。”秦海楼以书掩口,却笑的惬意。
“那你去啊,还站在这干什么?”段花梨不免有些烦躁,为了要见锦媛,王爷是以献宝为名,带的似乎是个价值连城的玉簪,且不说皇宫中不缺这种东西,只要是娘娘,应该也的确不会放弃。
只是这个献宝也献半天了,丝毫不见动静,杵在宫殿门口只会让自己心急如焚,偏偏秦海楼还如此悠闲,真有点看不下去。
“我怕彦钰一时不记得,他知道我在外面等着,就不会忘了你的事。”秦海楼笑道。
“这样啊?”段花梨一愣,你们的关系,好的很理所当然呢,如果你真的是男儿身的话,即使你们真的相爱在一起,我好像也不会感到奇怪似的!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出来尖着嗓子让段花梨进去。
“那我进去了,你——”段花梨顿了顿,声音柔了些,“今天天太暗,早点回去,我怕会下雨。”
秦海楼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我知道了。”
段花梨还停了下步子,总觉得该说声谢谢似的,却因为急着想去见锦媛,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秦海楼目送她离开,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七王爷叫着自己追了出来。
“你怎么就出来了?”秦海楼看看他身后,只有鹰一个人,不由有些担心,“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是锦媛昭容说的。”七王爷伸展了下身子,在正式册封前,既使她有自己的宫殿也还是昭容娘娘,若是等正式册封后,想见她也就更难了。“她们看起来关系不错,一听到段画师来了,便高兴地请我先走,说是想好好聚聚。”
“原来如此。”秦海楼稍稍放下些心来。
“看来你也很关心段画师嘛,为什么?”七王爷跟着秦海楼走,忍不住还是问。
“她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秦海楼踏出的步子带过一阵花瓣,“这是什么花,为什么就凋谢了?”
“不知道,越娇贵的就越禁不起折腾吧。”七王爷摇头,见她又不是很在意刚才的话,也就高兴起来。“今天我就不陪你去藏经阁了,我还有事。”
秦海楼看了他一眼,虽不知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但总比一直做个闲职的王爷好吧。
而鹰随着七王爷走前也拿眼扫了下秦海楼,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跟着七王爷走了。
你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却和别人打成一片,七王爷虽然看起来游手好闲,放荡不羁,却是个太容易认真的人。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一路拂过七道风纱屏,段花梨才见到了想要见的人。这里不是寝宫的正室,两旁是两汪温泉,还袅袅上升着浓浓的烟雾,中间是一条玉石子铺成的道路,一直通到了锦媛的脚下。锦媛正在逗弄着一只高高悬挂的红嘴鹦鹉,长衣袭地,拖曳着万种风情。
这——就是锦媛昭容?
这——就是数天前才在昭容宫画过的嬉笑佳人?
小太监仍是尖着嗓子通报,锦媛立即回转过身,令段花梨看了个呆。
“花梨——”
究竟——是经过怎样的洗礼,正朝自己扑过来的人儿已不是用芙蓉出水就可以形容的人了。那眼角眉梢,无一不是蚀骨消魂的妩媚,段花梨只这样看着,便已经冷汗淋漓。
“放肆,娘娘面前,为何没有行礼?”
一旁倒是有个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段花梨只觉撞上了绝硬的铁板一般,冷的傲慢又硬的尖锐。
段花梨这才发现锦媛的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太监,看来四五十岁,光滑的下巴刻薄的眼,挺直的腰身一点也不像是个奴才,这人,是谁?
“老傅,我想和花梨好好聊聊,你们下去吧。”锦媛也只走了一半,见花梨愣着,便回头对那个冷冰冰的太监道。
“是——,只是皇上午时会过来,请娘娘把握时间。”老傅是皇上亲自拨给锦媛的人,他躬了躬身,先退了出去,经过段花梨身边时,只瞟了一眼,便教段花梨动也不敢动——这个人,好不简单。
老傅退出去了,其他的侍女太监也跟着退出去,一时间,偌大的宫中只剩下她两人,还有温泉中央汩汩不停向上翻涌又落下的水。
“花梨——”这下锦媛更是放松了似的,朝她走来。
段花梨看着她就连提裙也优雅万分,于是还是双膝跪下叩了个头,“恭喜娘娘得圣恩宠。”
“花梨——”锦媛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唤了声,又接着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娘娘是出落的越发动人了。”段花梨起身,微微一笑,听锦媛的语气,是不是和碧乔一样的烦恼与痛苦?
“是么?”锦媛的脸上漾出红晕,这一点却似没有变过,仿佛初初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有着成熟美貌的女子不是她一样,“花梨尽爱说笑了。”
“花梨说的是真的。”段花梨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大意,因为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锦媛却显现出欲笑还颦的模样,就地蹲了下去,撩起衣袖,温柔地拨起温泉里的水来。
“娘娘——有什么烦恼吗?”段花梨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太心急,也一并蹲下,看着锦媛的手边扬起串串水珠。
“前天,我大哥进京了。”锦媛的声音低低的。
“是吗?”段花梨淡道,这并不奇怪,锦媛昭容得宠,便意味着她的整个的家族也将兴旺发达起来。
“皇上给了他个官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昨天大哥对我千恩万谢,叮嘱我一定要抓牢皇上的心。”锦媛的声音慢慢闷起来。
段花梨默不做声了,锦媛大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以前在昭容宫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到压力,但现在,却总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段花梨张了张口,为什么你一直到现在还不曾提过碧乔的名字?我知道后宫中同样也有争斗倾轨,这些我都知道,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我好像困在这个位置了,老傅说,即使坐到了后宫最高权力者的位置,也难于守。”锦媛抬头,见段花梨一直高深莫测的看着自己,“哦,花梨,你是来画我的吗?”
“锦媛——”段花梨缓缓开口,“你——有没有回昭容宫去看看?”
“没有,一次也没有,”锦媛摇头,“老傅说那会降低我的身份,我该见的,是上位的妃子,还有皇后。”
老傅、老傅!段花梨皱起眉头,那种人,才是这宫中权力的驱使者吗?
“你不想回去看看吗?”段花梨试探着问道。
“回去——”锦媛想了下,“前天送我大哥走的时候遇到几个昭容,虽然都很有礼,感觉却比以前生疏了许多,好像也没有值得去的必要了,大家都会有些难堪似的。”
没必要?段花梨在心里尖叫了声。
“真的没有必要?也没有你想见的人?”段花梨急问,也管不了迂不迂回了。
“啊,你是说碧乔吗?”锦媛怔了下,才自然地道。
锦媛的态度反是让段花梨一时语塞,她——这是什么语气?
“遇见的昭容里也有她,本来想留她下来聊聊,但是因为要急着见皇上,就被老傅催着走了。”
“你们——见面了?”段花梨心里发急,口却干的要命。
“嗯,她好像过的还不错。”锦媛微微一笑,竟让人看不出里面的意味,“我说嘛,碧乔不是那种会让自己不好过的人。”
“你以为她会不好过?”段花梨敏锐的抓住了个小尾巴,立即揪着不放。
锦媛的脸刹时白了,苦笑了下,“我是这样以为过,但是我错了。”
“不,你没错。”段花梨这时才在心中吁了口气,有股想笑的冲动,“碧乔又岂是那种会让别人看出她好不好过的人?”
“啊?”锦媛一呆,“真的?我没有错?她呆在昭容宫也很难过?”
“是,你没有错。”段花梨还是笑开了,她没办法忍住了,“你——”
“太好了——”锦媛却不等她的话说完,站起来拍掌喜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皇上身边帮她说好话,我们就可以一起服侍皇上了。”
是,你没有错,你们的眼里容不下别人,反而却看不清晰了——
这,原本是段花梨的话,可是等锦媛抢先说完后,段花梨却已经彻底傻了。
第十五章  孤灯灭
段花梨,彻底的傻了!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软软的坐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瞪着锦媛的眼过分失礼,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好似看到魔鬼,只知道内心的喜悦已被锦媛的那句话冲击的四分五裂。
什么——叫做——可以在皇上身边帮碧乔说好话?
什么——叫做——可以一起服侍皇上?
这——就是你对碧乔的感情吗?可以无私的奉献出皇上对你的宠爱?以为碧乔将喜孜孜的接过你的赏赐?
段花梨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愤怒,锦媛,你跟在碧乔身边多时,竟然根本就不了解她,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可原谅的话!
真心相爱的人,怎能见得与别人瓜分身心?又怎能见得自己的最爱带着甜蜜的笑去伺候别人?
你知道吗?锦媛并不爱我,她还小,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
碧乔的话,突然响起,碧乔碧乔,原来你真该感到悲哀——
段花梨从地上爬起来,头上的屋顶不知何时响起了辟辟啪啪的下雨声,春雨,你不是最温柔的么,你何需焦急?
碧乔,你心里的那盏不依不饶一直明明闪闪的孤灯,终于该被这雨,浇灭了。
“下雨了,娘娘,花梨改天再来给您画画。”段花梨深深行礼,额前的发梢起伏,却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花梨——”锦媛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了性子,好不纳闷。
“没什么。”段花梨半晌才抬起头来,已经是平静的脸,“只是前些日子我去过昭容宫,碧乔昭容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锦媛莫名的抚住胸口揪紧了衣襟,为何自己的内心会一阵狂跳?
“她说——”段花梨一边转身,一边慢慢前去,一边,在袖笼中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说,我只需告诉你,一切由你做主!”
“一切由我做主?”锦媛重复着这句话,怔怔地立着,不觉泪已潸然——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哭?碧乔都已经这么说了不是吗?她向来,就很听自己的话啊!
段花梨的背影已经逐渐消失,另一道清冷英气的身影,却在眼前明亮起来。才短短的多少天,自己就已经快忘了这道身影?
而花梨来这里,又究竟是为什么?似乎——好像并不是真的要画自己了。
走出宫殿,刚才又与那个老傅擦肩而过,锦媛,让自己陷入后宫迷雾的人,到底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站在春天少有的毫不怜惜人的冷冷大雨中,段花梨仰起头,这样,连自己也看不到有泪了。
“画完了吗?”
身边轻轻响起道声音,越过这冰冷的雨,带着一方纸伞的天地。
“海楼——”睁着迷蒙的眼眸,段花梨轻轻的开口。
“是你说会下雨的,才想到你也没有带伞。”雨中,秦海楼的身影格外的坚强,于自己,像是一道结实的靠壁。
虽然知道,这是假象,段花梨还是软化在这种无助的气氛中,她靠了过去,挽住秦海楼,将昏沉沉的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好像眼前有些发黑,手有些发冷,“借我一下。”
“嗯。”秦海楼慢慢带着她转身,没有多问,尽管有一滴雨水,似乎借着自己的肩膀,烫进了心口。
急雨忽来忽去,段花梨在到家后昏倒了。
在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她甚至也在心里清醒的笑话自己,为什么别人的事,累的反而是自己,受伤害的也反而是自己?但是她的内心仍是一片黯然,曾经带领她走入禁忌情事世界的人,是碧乔和锦媛。而她也努力的相信了女子之间同样存在真正的爱情,却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还该怪别人吗?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昏倒了,反连累了秦海楼。因为她醒来时房里只有明灯和秦海楼坐在一旁的身影,屋外已是漆黑一片。
软软地,她问:
“几时了?”
“丑时。”
“你一直在?”
“嗯,你一直没醒过来。”
“你——”也许是自己不舒服吧,总觉得此刻的秦海楼特别特别的温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好吗?”秦海楼摊开自己的手,“我还没有照顾过谁,现在看你醒来,倒是很有成就感。”
“我好像是睡很久了。”段花梨呻吟了声,挣扎着坐起来,却看到自己身上干净整齐的衣裳,她讶异的抬头。
“是丫头替你换的,本来我是想亲自动手,但——”秦海楼满脸的遗憾。
“说什么呢。”段花梨忍不住嗔笑,虽然秦海楼是女儿身,但她可没忘了她对外的身份是什么。
“终于笑了,”秦海楼指指她的眉梢,“梦里你一直皱着眉,很受困扰的样子。”
“是么,”段花梨摸了把自己的眉心,神情立即暗下来,锦媛的话如鬼魅般在耳旁萦绕不绝,她心一惊,关于她的话,她得立即让碧乔知道才行。
于是她掀被下地,却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秦海楼上前,从后头掖住她,但却被自己的手感吓了一跳。自己虽然也是女儿家,却在身上捏不出如此柔软的肌肤,段花梨看起来并不丰腴,但没想到衣料下却也毫不单薄。不像自己,摸起来大概也只有一把骨头吧。
秦海楼一时陷入奇怪的胡思乱想,又被段花梨低低的喘气声给惊醒过来。脸颊有些微赤,她暗斥了自己一声,将段花梨从地上扶起,移至床上。
“没想到身子居然如此不济,”段花梨叹道,“让你见笑了。”
“不会,你想做什么,我帮你。”秦海楼帮她整理起被子,让她靠的舒适些。
“你帮我?”段花梨看着秦海楼,暗咐着,依自己的现状,明日恐怕根本没有体力去宫里见碧乔,但话又不能不带到,的确,现在该怎么办?
秦海楼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也便不动声色,灯光下,几乎是两个人默默的对视着。
秦海楼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喜她的眼眸,深沉却不乏灵动,她似乎总是很容易分辨那里面闪烁的是什么。
“有什么事对吧,我能帮你?”
段花梨的神情逐渐松动,继而叹了口气,“的确,你可以的,但是要冒一些险,你可愿意?”
秦海楼却好奇了,也许是两年波澜不惊的生活过久了吧,她竟想要一点点剌激,而段花梨,似乎随时都带着自己想要的。
“说说看吧。”
“明天,请你帮我带一封信到宫中。”段花梨用手比了一下。
“给谁?”尽管脑中一闪而过锦绣乡宫前她失魂落魄的情形,秦海楼还是如是问。
“给昭容宫的碧乔昭容。”
“碧乔昭容?”秦海楼轻念道,她认识的人还真多,“可是我是臣子,恐怕难以见到。”
“我知道,”段花梨想了下,一边计算着,“宫中嫔妃每天上午都有分批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规矩,昭容宫每隔两天一次,上次是前天,那么明天就正好是请安的日子,上午她们会经过御花园,你在那等着,必然可以见到。”
“如何知道是哪位娘娘呢?”
“这也不难。”段花梨还是勉强下地,秦海楼忙扶着她一直走到床边的桌旁。
借着明灯,段花梨摊开画纸打开瓷盒,三笔两下勾勒出一幅仕女图来。
秦海楼靠近了些,有些惊讶的看她动作之熟练、速度之迅速、画中仕女神韵之丰满——这个人,就是碧乔昭容?眼角飞扬,唇线轻抿,不若一般女子的娇气,而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就可以认出了,加上到时候她必定走在最后,”因为她一定会等等再等等,刚刚前几天才巧遇锦媛,她一定会希望再见上一面,那么,她一定会走在最后的,“所以如果找到了空隙,你就可以将信给她了。”
就连她会走到最后你也知道了?
秦海楼默默地接过画卷,欲言又止。
“怎么了?”看出她的犹豫,段花梨问道。
“花梨的朋友,一定不在少数吧?”秦海楼轻道。
“真正的知己,又怎么会多?”段花梨收捡好画囊,男子之中,奉信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也许只是因为不是男儿身吧,所以做不到那么淡泊那么绝然,若为了知己而两臂插刀,总觉得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花梨的知已可是她?”秦海楼扬扬手中的画卷。
“嗯——”段花梨伸手抚过画卷,“不过还有一人——”
“谁?”秦海楼直觉的追问。
段花梨却看着她,只笑不答。
我?秦海楼一愣,看着她笑的很甜,颇有几分娇俏,不禁双颊又发起烧来。她将画搁在桌上,伸手便去扶她。
“不,”段花梨拒绝,“我要写信,你也一直没有睡觉,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那我还是回房了,”见她似乎忘了自己可是探花郎,秦海楼拿起桌上的画卷,小心卷起。她本可以不必拿走的,那画中的女子,只一眼便会让人记住,但秦海楼眼前却一时拂不去她作画时的专注,不知道以后你画我的时候,是否也会有如此动人的神情?
“海楼——”就在秦海楼将要踏出房门时,段花梨叫住了她。
“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海楼却没有回头,只停了一下便走了。
不答是吗?段花梨扶着桌子坐下,不答是吗?就像刚才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一样?!
段花梨撑着额头低低的笑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和秦海楼的关系,竟变得有些微妙了呢。
第十六章  娥皇女英
佳人无情,欲效娥皇女英。
天刚亮不久,秦海楼便来扣段花梨房间的门。
秦海楼不像是常常熬夜的人,但看起来却依然很有神采,见段花梨似有抱歉之意,她也只是一笑而已。
段花梨从袖笼中抽出张字条,示意秦海楼打开。
秦海楼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至少会是一封书信,却不料看似如此简单。更何况,她还愿意让自己看。
打开后秦海楼便看到那句话:佳人无情,欲效娥皇女英。
像是谜。
“你能看懂吗?”段花梨一边看她细心的折叠字条,一边问。
秦海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样最好!”段花梨笑,“不是防你,只是你看不懂,别人自然不必说。”虽然一共只有十个字,但却破了她的脑子才想到要这么写。之前写了不下数张,却一一尽被毁去,从最开始的长篇劝慰,到仅止这十个字,这其中是很难把握的。如何尽量才能不伤到碧乔但要将话说明白,这很难,更难的是而又不被外人所看懂,在宫中,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危险的,她常在宫中走动,自然明白个中厉害。
“你回去休息,我这就去办。”秦海楼收好字条后,转身就走,却不料被她拉住衣袖。
“怎么了?”秦海楼等了一下,段花梨却没有说话,她的脸很苍白,一如昨天她刚从锦绣乡宫出来时一样。
“只是——”好半天,段花梨才松开拉住她袖子的手,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事,所以她不知道事件的重要性。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自己却止不住的心跳加快,拽她的这一下,却将她的衣袖也攥皱了。
“只是——你要小心一些。”低着头,段花梨轻道,她脑子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拉她,拉住她后,看着她澄清的眼眸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可等自己说完之后,又很是后悔,小心?小心什么呢?是小心此事不要失败,还是小心你自己的处境?
或许,两者都有吧。原是只担心碧乔,现在却不得不多出一份心来。
“不然还是我——”心里有些浮躁,段花梨提了提精神抬头道。
可是,秦海楼已经在她不安中离开,眼前,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我到底——在干什么?
段花梨看着自己的手,只剩苦笑,关键时刻竟婆婆妈妈起来,委实不像自己。
秦海楼走的那么快,也并不是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只是一心担心误了时辰。段花梨看起来那么重视这件事,连带着她也郑重起来。
去藏经阁本有许多条路,向来她是不走御花园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那里容易碰到逛花园的娘娘们,但今天,她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并仔细耐心等待。
一会儿,果然从对面走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娘娘,或三或俩,都一边在春中盛开的百花前流连,一边朝皇后的宫殿走去。
秦海楼暗自庆幸,娘娘们来的都很早,离请安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借此赏花来了。
转过一条道,秦海楼微微猫着腰,从娘娘们身边擦过。
虽然是低着头,但秦海楼依然在众人之中寻找那画中的女子。
依着段花梨的话,朝最后望去,果然,一个穿着绿色长衣的娘娘勉勉强强跟在后面,一步一踱的,虽手在花上流连,眼里却根本没有看花的惊艳。
就是她了,她就是段花梨以极快的速度以极准的线条描画出的人儿。
之前只想着要交字条,竟忘了想要如何做到。秦海楼略一思索,缓步上前。
轻轻解开进宫腰牌的丝带,就在路经那人儿之时,叮当落地。
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无比漫长难熬,前几日意外的偶遇锦缓,还不及好好的看她一看,就被她身边的太监半恭半压着催走了。
这两日盼着再一次相遇,在这御花园,在这皇上邂逅你的地方——
心痛!
手指也痛!
碧乔散漫的心神一摄,原来是被花中富贵的牡丹之刺所伤着。
血是殷红,如同现实刺目。
叮当!
一块入宫腰牌正落在自己的脚跟前。
这种腰牌在段花梨那瞧过,只是颜色有分别而已。
撩袖曲膝,碧乔捡起腰牌。
“谢娘娘!”
一个低低的温润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碧乔转身,将腰牌递上出去,看到说话的人似是没见过,穿的官服也是低品,微低着头,只见到一双长长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
这人伸出手来接腰牌,手心却压着张白色的字条,手心微窝故而不明显,但却伸的自然,且坚定。
好大的胆子。
碧乔挑眉,居然调戏到宫中娘娘身上来了。她刚想轻喝,却不防此人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碧乔愣住。
的确是没见过的人,竟有一双从没见过的清澈的眼,不含一点杂质,令人无法怀疑他的举动有任何的不轨。
“谢娘娘。”这人又说话了,不紧不慢的。怔忡中,碧乔手上的腰牌被覆掌抽了去,字条,留在了她的手上。
手一收紧,碧乔突然顿如握住了一团救命之火。
就在刚刚,她看清楚了!
这字条所用的纸并不是一般的纸,它比现在的纸薄,比身穿的帛轻,上面极淡的印着粉红团花——这,是段花梨作画的纸,这,是段花梨传来的音讯。
喉间仿佛有东西横梗着,碧乔的脑中闪过段花梨自信的脸和令人安稳的眸。在这四面都是冰冷的墙的时候,唯有你的一丝关怀,让我温暖。
一时沉静在手心的温暖中,身侧的人几时从身边走开的,碧乔竟不知道了。
“碧乔昭容——,快一点。”
远远的,有人在喊了。
现在却不是看字条的时候,尽管碧乔此刻想飞奔回自己的住处打开字条,却知道,心急不得。段花梨用了这种冒危险的方式给自己送消息,一定有她的难处,绝不可以再拖累了她。
可是刚刚那个人——
碧乔回头,张望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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