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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狼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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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兵过程中,有十几个松山军士兵被鞑子顺手便砍了。
那边尚还在与松山骑兵营厮杀在一起的德克勤远远见到镶红旗和马甲兵们都撤了,不由一阵心慌,好在旗丁们骁勇擅战,在几个白甲兵的带领下硬是抵住人数多于自己的明军,边打边撤,渐渐也与明军脱离了接触。
蒋万里有心追上去,可是部下损失也惨,鞑子又有新生军加入,冒然追击,只怕又要陷入对方重围。
果断命令不要追求,蒋万里带着余部迅速与武勇二营残军会合,于人群中找寻施大勇的身影。
………
“大哥,图赉已经胜了,何以要他撤兵?”
贝勒德格类与莽古尔泰一母同胞,较其他兄弟关系更为紧密。对于大哥的撤兵命令他十分不解,图赉虽然损失大了,可是这股明军毕竟败了。再给他们点时间,这股明军便要被全歼了,现在传令图赉撤兵,实在是有违兵理。反正大凌河城里的祖大寿也不敢轻出,全歼这股明军杀杀他们的士气,在大凌河城下显示八旗无敌,不是很好么。
许是觉得天气太热,莽古尔泰将头上的皮兜尖顶金盔摘了下来,露出光头,后脑勺巴掌一块大小的头发,一根细长的小辫子,倒也是十分精神。
听到弟弟的疑问,莽古尔泰沉声道:“汗王有严令,金帐未至,八旗不许与明军接触,有违者,重惩不怠!”顿了一顿,怒哼一声:“图赉好大的胆子,出义州时,我便严令再三,他却敢违令擅自和明军接触,还折损了不少人手,我看他眼里是没有我这个三贝勒!想当初二哥在时,他便不安心,现在二哥不在了,他便以为能抱上汗王的大腿吗!”
二哥说得是去年因弃城杀降的镶黄旗主——汗父努尔哈赤弟舒尔哈齐的次子阿敏,现在被圈禁在沈阳城。听莽古尔泰提到阿敏,还隐隐对四哥有些意见,德格类下意识的不敢接口。好在身后都是嫡系将领,不怕有人敢搬弄是非,德格类心下稍安,转而问道:
“哥哥,图赉是四哥的人,又不是咱们正蓝旗的,折损的是他镶黄旗的兵马,关咱们何事?何必非要传令他撤兵呢?若是图赉以此为借口替自己辩解,四哥未必就会治他,多半倒会怪哥哥多事。”德格类提醒了一下自己这个有些莽撞的同胞兄长。
莽古尔泰倒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轻声笑了笑,尔后对德格类说道:“与眼前这座大凌河城相比,就是十个图赉的人头也不够砍。汗王这次倾举国之兵而来,对这大凌河城可是势在必得的。咱们八旗这回不仅要毁了这大凌河城,还要叫他孙蛮子知道关外不是他想来就来的,莫说修一个城,你就是出一个兵都不行!你可知为了这大凌河城,汗王做了多少准备,正如汉人说过,不发则已,一发必中。因此,汗王是绝对不允许不听他命令的事情出现的,图赉这回是自寻死路。咱们要做的则很简单,听令而为便是。”说到这,莽古尔泰的嘴角突然不着声色的动了一动:“既然汗王不许和明军接战,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遵他令而为,免得外人说我这做哥哥的跋扈。”
“哥哥说得也是。。。”
兄弟二人正说着时,镶红旗的蒙古兵和镶黄旗的马甲兵们相继撤了过来。
一见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图赉和古尔布什不约而同从马上跳下,向前几步跪在地上重重磕首:“奴才图赉(古尔布什)见过三贝勒、十贝勒!”
。。。。。。。。。。
作者注:红甲摆牙喇即金改清后的护军,为后金精锐,三丁抽一,一旗约有红甲摆牙喇兵两至三千人。
德格类口中的“四哥”即皇太极,不过他是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然其母缘故,有嫡子性质,故四大贝勒排行第四;本文取“四哥”代称。
皇太极之前的嫡出之子只有褚英(第一代大妃所生)、代善(第一代大妃所生)、莽古尔泰(第二代大妃所生)。皇太极的母亲虽然不是大妃,但因为出身尊贵,极受宠爱,所以努尔哈赤常称皇太极为“我爱妻所生唯一之子”,把皇太极视作嫡子看待。
天命初年册封四大贝勒的时候,褚英已死,代善、莽古尔泰就排在皇太极之前,另外舒尔哈齐的嫡子阿敏也因年长封在皇太极之前(满族的习俗中,嫡出的侄子与儿子几乎是同样看待的,所以努尔哈赤对于侄子阿敏、济尔哈朗,侄女荪岱、额实泰等都直接以儿女称呼),于是皇太极就从第八子变成了四贝勒。
第二十六章 时无英雄 使竖子成名
“起来吧。”
莽古尔泰懒懒抬了抬马鞭,并不正眼看这两个奴才。也是,不过两个小小牛录,又何须他和顼三贝勒正眼以视呢。
“谢贝勒爷!”
古尔布什毕恭毕敬的从地上起来,脑袋垂拉着,一幅好奴才的样子。内下心中却是紧张得很,他的牛录折损三分之一,实在是怕这三贝勒治自己的罪。
自家主子十二贝勒阿济格不是四大贝子,又在济州,若莽古尔泰仗着自己是四大贝子硬要治他的罪,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这做奴才的哪里敢反抗。
越是紧张,就越是害怕,越是害怕,便越埋怨图赉,若不是他镶黄旗要打,自己哪里会和明军交战。平白折损了人手,还落个违令的后果,真是不划算得很。
图赉却是没有起来,他心中所想比古尔布什多得多,他现在只想知道莽古尔泰凭什么鸣金下令自己撤兵,尽使自己功亏一篑!
身上的铠甲染满明军鲜血,使得图赉看起来无比可怖。激愤之下,图赉忍不住昂起头来生硬的问道:“三贝勒,奴才马上就能杀光明军,却不知贝勒爷为何鸣金要奴才退兵?”
然而等到的却是莽古尔泰一句冰冷的声音:“拿下这个狗奴才,砍了!”
砍了?!
图赉大吃一惊,面色急变,如惶恐不安兔子般从地上跃起,质问道:“贝勒爷,奴才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
莽古尔泰阴冷的看了图赉一眼,厉声便道:“不听汗王令,擅自与明军接战便是你的罪!本贝勒凭此砍了你这奴才的脑袋不够吗!”说完也不多言,示意亲兵们速速把图赉拿了。
图赉部下的那些镶黄旗马甲兵们人人惊恐,却是一个也不敢乱动,眼睁睁的望着自家牛录大人被正蓝旗的人给拿下。
古尔布什也吓呆了,唇亡齿寒之感顿上心头,过于害怕之下,上下牙关抖个不停。
“哥哥休怒!”
德格类也被莽古尔泰的命令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即低声劝道:“这奴才是四哥的人,哥哥莫要杀他,交他与四哥便是。若是哥哥杀了他,四哥那里须不好交待。”
“嗯?”
莽古尔泰也不全是莽撞之辈,听了同胞弟的劝告,微一沉吟,改变了主意,朝图赉冷冷扫了一眼,吩咐那些拿人的摆牙喇,道:“剥了这狗奴才的盔甲,绑起来!待汗王到来,再治他的罪!”
“喳!”
摆牙喇们轰然一声,两人一拉,瞬间便被图赉的铠甲给扒了下来,五花大绑起来。
图赉也不敢反抗,任由正蓝旗的人绑了自己。心中却是稍定许多,只要莽古尔泰不砍了自己,这命总能捡回来。旋即又暗自恨得牙痒,他莽古尔泰欺人太甚!待到汗王到来,定要为自己辩个是非屈直!
图赉被拖下去后,莽古尔泰的视线落到面无人色的古尔布什身上。
不等他张口,就见古尔布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脸带泪般嚎道:“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他可不敢奢望十贝勒能为自己求情,他图赉是镶黄旗的人,自己却是镶红旗的,莽古尔泰能看在汗王的份上不当场杀了图赉,却未必就会给自家主子阿济格面子。
见了这丑样,莽古尔泰眉头一皱,厌恶的骂道:“不中用的奴才,瞎哭嚎什么,爷说要砍你了么?”
“……”
古尔布什脸颊一抽,十分的不自在。
“带上你的儿郎,随爷回义州。”
说完,莽古尔泰便掉转马头走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使得古尔布什目瞪口呆,直到敖汉胆战心惊的提醒他正蓝旗走了,古尔布什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远去的正蓝旗,再看看身后满是血污,战得筋疲力尽的族人们,当真是欲哭无泪。
战场上族人的尸首已经没法抢了过来,再说就算抢了来,又如何带往义州。
恨恨不甘的望了那支只剩残兵的明军最后一眼后,古尔布什咬牙骂了句,无奈的领着族人跟随正蓝旗而去。
。。。。。。。。
莽古尔泰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从出现到远走,只不过小半柱香时辰,使得大凌河城头上的辽东军将领们都是疑惑不解,但也均松了口气,暗道还是祖帅英明,建奴果然是有伏兵的,还好没有轻举妄动。不然可真是被人家给包了饺子了,没见那正蓝旗的都是建奴精锐红甲摆牙喇吗!
能领着这么多红甲摆牙喇定是建奴所谓的贝子,如此人物亲来,绝计是讨不了好的。
待正蓝旗并着镶红、镶黄的建奴骑兵撤走之后,大凌河城内迅速出了几骑探马,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对方驰出十余里后,确信真是往义州方向而回后,探马这才急忙回来复命。
城头上,辽东军诸将各有心思,有为松山军得以幸存感到庆幸,也有为那建奴遗留的百多具尸体眼红的。
主帅祖大寿始终如入定老僧,一动不动的望着正在救助伤兵的松山军,隐约间,他似乎能看见那个松山守备施大勇正大声与自己的部下说着什么。
目视良久后,祖大寿才悠悠的说了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听了这话,众将都是诧异,不明祖帅说得什么意思。唯参事杨长春知道祖帅所说这话乃是千余年前魏晋人阮籍所言。
到底这“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说得是眼前这松山守备施大勇还是另有所指呢?
杨长春也很不解,祖帅的心思又哪里是他能揣磨得出的。
看了看手中已经润色完毕,准备发往朝廷的战报,杨长春犹豫一下,上前轻声问祖大寿道:“大帅,上表朝廷的奏折?…”
祖大寿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后便沉着脸便往城下而去。何可纲、张存仁等人忙也紧跟而下。
城头上,杨长春煞是难解,站在那苦思良久,忽然明白了祖帅那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想明白之后,他嘿嘿一笑,抬手便将奏折撕了粉碎。
第二十七章 痛苦 自责 磕头
擦,中秋国庆双节,呃,偷了点懒,更新少了些。
难得节假日嘛,老婆孩子总是好动的,呵呵。
闲话一句:仗打赢了,却下令撤兵,这可不是骨头瞎编,而是莽古尔泰自己干的傻事。就在这次大凌河之战,这个三贝勒冲动了一回,结果冲动是魔鬼。
………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祖大寿的心中感慨颇多,甚至还有丝酸溜溜的感觉。
莽古尔泰不顾图赉已经取胜,强令镶黄、镶红两旗撤兵,无意中成全了松山守备施大勇。
自辽事以来,未有如松山这般强撼硬敌,便如当年宁远之战,靠的也是坚城大炮,何曾如此野战杀敌过。
方才城下那松山军与建奴血战之景,历历在目,祖大寿看得分明,那守备施大勇确是在舍命相搏。
只可惜,建奴的贝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下令撤兵,否则,发往朝廷的战报此刻便能出城了,锦州那边自然也好交待。
现在一来,却是要另找说措了。丘禾嘉本就对自己不满,这回弃了他的嫡系兵马,焉知这施大勇会如何添油加醋说本帅的不是。
百般摇头,带着心思,祖大寿神情落寞的步下城头。城外,松山军尚在,身为前锋总兵,他祖大寿不能不出城慰问一番。至少,要与那施大勇说明白“见死不救”是为哪番。
想得远些,已可见那丘禾嘉是如何眉笑眼开,上表朝廷夸赞这等“大捷”了。
建奴遗尸甚多,粗略看去,不下百具,以松山不过千人兵,而能杀敌如此,却能算上大捷了。
施大勇,一个参将衔是跑不了了。
…………
抬头看天,太阳还正当空,时间过得是那么缓慢。
鞑子真撤了么?
呆立了许久后,施大勇才确信八旗撤了。
撤得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换作是他,任谁的命令也不会听,啃也要啃光这最后的骨头,何至匆匆撤兵,前功尽弃呢。
这仗到底是算胜仗,还是败仗呢?
眼前除了建奴的尸体,便是松山军的尸首。敌我难分般横七竖八堆得到处都是。有些地方,五六具尸首趴在同一处,不是没了脑袋,就是没了手,要么就是大腿少了一条。
肚肺肠胃,混着血水与泥土撒得到处都是。
地狱式的梦魇。
空气中的血腥味却并不怎么难闻,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青草味。
。。。。。。
“大人,战果已经清点出来,计有满鞑子八十七人,蒙鞑子一百四十人!”黄安的声音满是激动,看施大勇的眼光也是那么的兴奋。大难不死与大战的双重喜悦使得他已经忘记后背上的刀口。
满鞑子?蒙鞑子?
施大勇怔了一怔,随后便明白了,原来今日交战的可不全是满州鬼,另有一牛录却是蒙古人。
吩咐黄安道:“着人把首级都割下来吧,这些都是弟兄们的战功,回去之后本官亲自向巡抚大人请赏,总不能叫弟兄们的命白丢,血白流。”
“是,大人!”
黄安忙点头应了,陪着施大勇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施大勇转首问他道:“还剩多少弟兄?”
闻言,黄安一滞,眼神之中闪过痛苦之色,哽咽道:“武字营尚余一百二十人,勇字营不足百人,蒋千总那边稍好些,但也折了三分之一。辎重营跑光了,暂时无法统计伤亡。”
“不到四百人是吧。”施大勇摇头叹了口气,一千二百人来的,现在却只剩四百人,足足少了三分之二,这仗打得真是太惨了。若不是建奴莫名其妙撤了,只怕松山连点香火都留不下。
见施大勇难过,黄安劝道:“大人也不必太过难过,伤亡是大了些,但咱们总算是打赢了。”顿了一顿,又禀报道:“另有一百多弟兄伤了,须要好生医治才行,不过照末将看,这些弟兄伤势大多是要害,怕是治好,今后也是废了。”
施大勇正色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尔今务必要替他们医治,绝不能弃了他们,否则,弟兄们心便寒了。”
黄安点头道:“末将明白,大人放心便是。”
首战便损失三分之二,自己性命也险些不保,这让施大勇很是挫折。一路走来,俱是朝夕相处的士兵尸体,还有那受伤的士兵惨叫声,自责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黄安见他情绪低沉,在边上迟疑了下,还是开口禀道“大人,有十几个弟兄怕是不行了,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自然,本官如何也要送他们一程。”
随着黄安去看马上要死的弟兄,路上见到邵武和李大山他们正在挨个检查尸体有没有还能喘气的,若是发现了,立即就抬出来。当然,若是发现的是鞑子,二话不说便割了他的脖子,管他是死是活。
麻忠的伤势很重,半边脸几乎被削去,却硬是命大,但现在也撑不住了,捡回条命的郭义正在替他包扎,一边包一边哭着。
骑兵营那边分出了一些人去搜寻那些跑掉的民夫青壮,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人都给找回来,只能找一个是一个。好在这些民夫青壮们不傻,都是往锦州方向跑,料也跑不掉。另有一部分人正在搜寻建奴的战马武器。
如何处置那些逃兵和民夫,施大勇一时也没能决定。这会,他心乱如麻,只想好好的送那些快死的士兵最后一程,其他的事情都抛在一边。
……………
死伤大多是鞑子骑兵的冲击造成,除去那些直接被撞死、踩死、砍死的,另有近三百士兵是被鞑子的弓箭直接射死,负伤的也不在少数。
箭伤倒是好治,但那些断腿断手的却只能是听天由命,尽人事了。
十多个快要死的士兵伤势很严重,惨不忍睹。
一个十八九岁的昌平兵是被马上建奴拦腰切断,上半截身子被同伴紧紧抱着,年轻的脸蛋已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的看着南方,许是在想他远在关内的父母。
有一个施大勇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是昌平米铺的老周,年过三十才得了个宝贝儿子。现在,老周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还有几分怨恨。
鼻子一酸,视线缓缓垂下。施大勇不敢正视老周,他知道老周在恨他,因为是他令老周再也看不到他才四岁的儿子。
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老周似乎看到自己正拿着拨郎鼓逗自己的儿子,“爹”的叫喊声是那么的清脆又是那么的可爱。
呼出最后一口气后,老周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是那么的不甘,又是那么的痛苦。
老周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施大勇痛不欲生。六百昌平兵是他亲手募的,也都是自己的老乡,他们中的哪一个死了,都让施大勇痛苦难过,也越发自责起来。
他许诺过这些同乡,他们一定会活着,可是现在,他们却要死了。
“弟兄们,我施大勇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啊!…”
眼泪又一次盈眶而落,男人的哭声也撕心裂肺。
“咚咚咚”也不知磕了多少响头,施大勇的脑袋始终也没有抬起,他没有脸见这些士兵,更没有脸去见们的父母妻儿。
第二十八章 千里运尸
男儿泪,不轻流。
伤心事,永难免。
魂归兮,魂归兮,极乐厚土亦归兮。
万般英雄豪气不在,胸中只剩一腔柔血。
杀奴报国也罢,拯同胞于水深火热也罢,终不及眼前这具具尸体来得鲜明,来得那么强烈。
冰冷的尸体,无有一丝血色;瞪大的瞳孔,哀怨挣扎之色犹可见。
生死一线间,近在咫尺,却是阴阳两相隔。
至亲再也难见,人世间还有何等惨事能比这更惨,更让人心痛呢。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干年后,有谁还记得他们,又有谁来凭吊这白山黑水间的游魂孤鬼。
没有战后大把封赏的欢喜,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有的只是对死者的浓浓哀愁。
慈虽不掌兵,慈却乃人天性。
施大勇不是无情无义枭雄,他亦动容,亦仰天长啸,只为那些以死报国的忠勇士卒们。
一拜再拜,一磕再磕,只磕得脑门上斑斑血迹,方被闻讯而来的部下们劝住。
。。。。。。。。。。。。。
目睹守备大人的哀举,松山上下个个动容,姗然泪下者不计其数。
敢问大明诸军,哪个能为这些战死的无名小卒行这等大礼!
公道自在人心。
守备大人已经尽力,他没有如那些狗官一样跨上战马狂奔逃命,而是真正的和松山上下共存亡。
有此主将,虽死也值!
上阵杀敌,哪有不死人。
投兵之日,便算是吃了这碗断头饭,活得一日是一日,今日哪想后日事。
当真是死了,也是为皇上尽了忠,便不算白吃了皇粮,污了这官军的大号。
死后能受了守备大人的三跪九磕大礼,这辈子便不算白活,这鞑子便不算白杀,这仗便不算白打了。
“大人不必如此,弟兄们感大人恩德,黄泉路上走得也不枉!”蒋万里唏嘘的看着施大勇,他想不到这个堂堂守备大人竟然能够做出下跪磕头的举动。要知道这可是大礼,只拜天地君亲,何曾为部下士卒而拜。传了出去,只怕要被那些读书人讥为不识圣人之礼呢。
“除了拜上一拜,本官还能为他们做什么。。。我欠他们的,无以为报。”
默默的从地上起来,缓缓扫视了一眼黄安等军官,施大勇突然逐字说道:“我意已决,将死去的兄弟逐一收敛,务必要全尸而回,使死者魂归故乡。”
“全尸而回?”
听了这个命令,部下们都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施大勇。
毫不理会部下们的惊诧,施大勇强调似的又道:“哪怕是一根手指也要为弟兄们找齐!”
“这。。。。。”
黄安和邵武两个千总面面相觑,这大热天的尸体根本保不住,用不了一天就会生发起来,到时便是一具具腐尸,且不说尸臭难闻,便说这用来盛放尸首的棺材到哪里去找?
这可是七八百人,可不是七八人,松山哪来的银子为他们购置棺材,就算有这银子,又到哪里去买呢?
施大人心是好的,要叫弟兄们叶落归根,可这千里迢迢的,却实在是不现实。
无人敢接这茬,众将都有苦色,但见守备大人一脸郑重之色,谁也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蒋万里这个半路跟来的开了口,他对施大勇说道:
“大人,正值酷暑,尸体不易保存,此地离咱松山是近,不过六七十里路,大伙紧赶慢赶总能赶在尸体生腐前运回,可是弟兄们来自各处,就我骑兵营这些弟兄而言,便散于关外各处,更莫说武勇二营是大人从关内带来的,这要全尸运回,便是千里运尸了,花销可不在少数。”
说到这,见施大勇不为所动,蒋万里只好又劝道:“弟兄们不少都是手足分离,半边身子多的是,肠子落了一地的也不在少数,这又与鞑子尸体交混一起,实在是难以凑全,就是辩都辩不过来,依末将看,还是就近将弟兄们葬了,入土为安得好。”
听了蒋万里所言,黄安忙附和道:“对,对,蒋千总所言甚是,末将也认同就近安葬。”
邵武也道:“大人的心意,弟兄们都领了,可是咱们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全尸而还,就近安葬也是常例,弟兄们九泉之下不会怪大人的。”
石海、郭二等把总们也纷纷附和,都说这千里运尸不可取。就连一向最听施大勇话的郭义也直摇头,李大山在老五和老六的搀扶下也犹犹豫豫的开口说还是就近安葬好。
起初,施大勇只静静的听着,但听到部下们没一个同意他意见的,不由生了怒火,强忍住怒意,问了一句:“好!你们都说千里运尸不可取,那本官问你们,若死的是你,你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到故土还是愿意长埋在这异乡之地,亲人连你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旋即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都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
叶落归根,死后葬于爹娘坟边,清明受得儿孙片片纸钱香火,试问,又有哪个不想呢。
只不过死得是别人,心中再痛,总难联想到自身,为求少些麻烦,自然愿意将死去的弟兄就近安葬。但扪心自问,他们又真的忍心看这些弟兄们长埋于这异乡吗?
部下们的沉默使得施大勇越发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他应该将这些战死的士兵尸体运回他们的故乡,交到他们的亲人手中,如此,才算是尽了主帅之责。
虽是战死,但也是客死异乡,中国人,讲个叶落归根,后世那般世风日下,尚有千里运尸还的义举,何况今日这古风尚在呢。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总之,这些弟兄是跟我施大勇来的,我就得把他们送回家。活人我是送不回了,但这尸首和魂魄我一定要将他们送回,亲手交到他们亲人的手上,我这心才算安下!”
“不要跟我说什么理由,再难凑也得凑,再难运也得运!你们不肯动手,老子自己动手!”
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再反对。说完之后,转身便朝死去的老周走去,轻轻的弯下身去,将老周的身体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的向那些运粮的马车走去。
第二十九章 别无所求 只借石灰
没有体温的尸首,重重的压在肩膀上,如千钧重。
这份重,不是尸体的重量,而是一份职责,重如泰山;无形胜有形。
他们随我来,为我死,我便要将他们送归故土,送到亲人手中,让他们得以瞑目。
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做戏,而是义务,但是个人,便要自发去做,容不得半分虚伪。
一步一步走着,每前进一步,心中的沉重便愈发的压抑,眼角的泪水一点一滴,止也止不住。
一个接一个,没有任何动员,没有振臂一呼,幸存的士兵们紧随守备大人的步伐,将他们朝夕相对的战友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向着最近的马车而去。
同袍之义,使天地变色。
没有人说话,气氛是那么的沉重,千总们、把总们、小旗们相继加入这运尸的队伍。
他们仔细的从草丛中寻找每一截断肢,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唯恐遗漏细小的一根断指。
血水混和着的肠胃盘成一团,油腻腻的,没有人厌恶,没有人呕心,含着泪水轻轻的捧起,塞进战友的肚子里…
“弟兄们,大人送你们回乡了。”
“老二,大人说了,要把你们送回关内,好让爹娘能见你最后一面。你放心走吧,咱们归乡了。。。”
千言万语不及一句回乡,呜咽之声不绝于耳,那是男人的哭泣。
…………
搜寻尸体的工作实在太难,很多士兵身首两处,根本无法辩清到底哪具头颅配哪具尸首。
最后还是黄安提了主意,把那些鞑子先找出来,然后再来搜寻自家弟兄。
鞑子容易找,脑袋后面一根辫子便是,没了脑袋的凭着尸首的衣服也能分出来。
找出鞑子的尸首,剩下的便都是松山军了。届时实在是难以凑全的,也只能几具并做一具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信亡者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活着的弟兄。
施大勇一直和士兵们在寻找死去士兵的尸体,一刻也没有停歇。抱起的每一具尸首,他都要凝视片刻。
直到大凌河城门再次打开,祖大寿领着一帮辽东军将领前来。
…………
“哪位是施守备?”
眼前的松山上下,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血淋淋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想要从这些血人中找到松山守备施大勇还真是件难事。放眼看了几遍,祖大寿选择开口发问。
然而问了几遍,却是没有人回答他。松山上下好像聋了一般,只顾低着头找寻断肢,将死去的同伴尸体往马车上搬。对于他这个前锋总兵置若罔问,甚至从他们面前走过都不抬头看一下,这令祖大寿十分的尴尬,但他却是提不起气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松山上下为什么恨他,祖大寿心知肚明。
祖泽润却起了公子哥脾气:什么玩意,不过个小小松山守备,竟敢摆出这么大架子!
张嘴就嚷:“施大勇在哪,哪个是施大勇,还不快来见过前锋总兵大人!”
听了儿子的叫嚷,祖大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了句:“你给我闭嘴!”
“父亲,我?…”祖泽润一惊,瞥见父亲愤怒的眼神,吓得再也不敢开口。
“大帅,末将去找那施守备前来。”何可纲没有见过施大勇,这会很是想见见这位宁死不退的勇士。
言落,便见一壮汉踏步过来,看着他们这帮辽东军将领的眼神十分的不善,隐约可见几分恶毒。
。。。。。。。。。。。
壮汉自然是施大勇,他真的是不想和祖大寿再打半分交道,祖大寿见死不救的行为已经严重剌激到施大勇。若不是他大凌河城门紧闭,不发一兵来救,松山何至伤亡如此惨重。
本就悲愤,再加上怨恨,言语中自然就没有好口气,不冷不热的冲祖大寿施了一礼,冷冷道:“末将施大勇见过祖帅。”礼毕,也不待祖大寿发话,便直起了身子,就那么铮铮的站在那望着,十分无礼。
如此模样,顿时引得韩秉勋、韩大勋、张定辽、裴国珍等祖系家将的不满,祖家三子更是大为光火。若不是刚被父亲给喝斥,祖泽润早就冲上前去骂这个无礼的粗胚了。祖泽洪的手腕现在还痛着,看着施大勇就如仇人相见般分外眼红,但现在可是不敢看这喝人血吃人肉的粗汉,方才那场景着实叫人害怕。
又莽又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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