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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锦衣-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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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言:“臣欲此事告歇之后,便请辞在野,云游四海不再入朝为官,还望陛下恩准。”

朱厚熜愣了,他从未想过陆炳会请辞,辞官的陆炳说明什么,说明他受不了现如今的这种冷折磨了,说明陆炳输了!朱厚熜眼冒精光,兴奋万分,问道:“你可想好了?做到佥事一职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令世人所羡慕,更是得天独厚了,纵然这辈子不升不降就待在这个位子上也算值了,你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当真,臣累了,倦了,无心在为官,更无力为陛下效劳,无用之人怎好白领朝廷俸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一个人应该做的,反而言之臣无法替皇帝担忧,就不能吃这份俸禄了。臣请辞之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至于说是否感到可惜,臣以为不可惜,佥事官职是不低,可这都是圣上恩赐的,而非我陆炳自己考取的,本就从天而降,现在即便是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还望陛下恩准臣的请求,臣拜谢。”陆炳说着深鞠一躬抱拳拱手过头。

朱厚熜的话语之中依然难掩兴奋之色:“准了准了,等回头郭勋的事情处理好了,你便去吏部销籍吧,朕准你辞官了。”

陆炳谢恩后也没有按规矩倒退而出,反而是坦荡荡的转身离去,用宽大的脊背面对着心胸狭小的朱厚熜。

看着陆炳离去的背影,猛然间朱厚熜的内心由兴奋急转而下,变为一阵空空荡荡的失落,他想到了兴王府中两人称兄道弟的场景,想到了初入京城陆炳出谋划策的那幕,想到了在百官面前自己叫的那声炳哥。想到了面对变故时兄弟二人有些慌乱的模样,更多的则是想到了大功告成之后两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的情景,同时陆炳为自己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身受重伤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朱厚熜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喜悦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珠,心中略有一丝酸楚,不由自主的开口叫道:“陆炳,你还会回来吗?”

陆炳的身子一颤,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像近来那般守规矩,按照礼节回头行礼说话,只是用不高不低,仅够朱厚熜能听到的声音淡淡的说道:“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说完陆炳快步离去,再也没有停顿下离开的步伐。

第七十三章清风来了江彬去

官场之上,消息向来是最灵通的,对于江家遗孤的事情,陆炳还没有去领人的时候,郭勋就早已经知道了。对此他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没想到陆炳果真是拿圣上来压他了,当然其中的因由他是不知道的,更联想不到宫中那几件皇上下令禁止相传和记录在案的火灾和命案,与自己府中的江彬家人有这莫大的关联。郭勋暗自发狠,陆炳你为了几个奴隶竟然跟我作对,你等着回头有你好看的。

郭勋虽然继承的是祖上的爵位,但也是通过大礼仪而重新登上权力舞台中心的,手握重权得到皇恩圣宠的郭勋尝足了甜头,自然是对圣上言听计从,深谙遵从圣意才是永保权贵的唯一出路这个道理。

所以当圣旨到达的时候,他痛痛快快的交出了人,丝毫没有一丝不快的怨言,还好言相待,送茶端水给点礼金的打赏虽陆炳到场监督和颁旨的内外官员。跟陆炳更是称兄道弟,看起来和至交好友亲兄弟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炳小肚鸡肠告了御状。

虽然把人全须全尾的交给陆炳的,但不过是遍体鳞伤的一众人等,每个人除了脸没事儿外,从露出的胳膊手上都能看到不同程度的伤痕,而眼神也皆是涣散的很,好似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

陆炳看得出来,郭勋这个小人在最后关头,没少虐待他们,但郭勋并没有打他们的脸,这让一般人很难注意到那些掩盖在衣服下面的伤痕。看着郭勋那张淫贱的脸,和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江家女眷动手动脚的样子,若不是陆炳还保留一丝神智,早就上前劈了他了。

陆炳忍气吞声,没有把事情继续扩大化,接着江氏一众人等回了陆府。陆炳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人行色匆匆而来,身披一件带帽子的斗篷,并用带着帽子前行,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篷之中。陆炳不禁起疑,唯恐是对自己不利的人前来刺杀,暗自勾住马镫,准备随时跃起或快马疾驰,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人,仔仔细细的观察下,竟发现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一时间陆炳认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叫道:“清风,你这是做什么,吓我一大跳,装神弄鬼的。”

那人摘了自己的斗篷,正是武当段清风。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而下,用一玉簪扎着,自然而流畅,明眸皓齿,红唇玉面,格外的清爽好看。若不是那对剑眉格外英气,还真会有人把他当做是个姑娘。只是段清风他倒也不娘,所以陆炳能与之推心置腹成至交好友,否则就算再是生死之交也无法对桌而谈。娘炮是陆炳最受不了的,一旦看到浑身鸡皮不寒而栗,实在难以控制,引为陆炳的心理障碍之一。

段清风摘下斗篷笑道:“这你都能认出来,我真服了你了。不过能把鼎鼎大名的杀神陆炳吓到,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怎么样,我听说你身子好了。”

“好多了,快随我进屋一叙。”陆炳说道,段清风身子一顿看向陆炳身后的一众人说道:“这是”

“这个回头再给你说。”陆炳拉着段清风朝着屋中走去。

陆府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但也毕竟是官门宦府,空房间空小院还是有两间的,加之这次释放的仅仅是江彬的家人,人数也不是太多,故而容下他们是没什么问题。陆炳安排了下人去安顿江家的人,便与段清风一起来到了后堂的书房。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书房门口,还没进门,段清风就突然止住了脚步,面色一沉身子绷紧了起来,用大拇指轻轻推剑离鞘,不漏声色的拦住了陆炳,做了个很古怪的眼神,好似在说屋里有人。陆炳会意过来,笑着拍了拍段清风道:“清风不必担心,屋里是自己人。”

“谁,武功可不低啊。”段清风眯着眼睛说道。

陆炳也不欺瞒段清风答曰:“是江彬。”

“你果真与他合作了,这么说江湖上先前的传言并没有冤枉你了。”段清风话虽这么说,却也放松了身子,把手从剑柄上拿了下来,着实相信陆炳的判断。陆炳是善是恶段清风不好说,这年头的哪里有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同样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大善人,善恶有时候是相辅相成的。但说起陆炳的义气,段清风是可以以命担保的,所以如果真的是江彬害死了朱厚照,陆炳绝对不会与他合作,更不会留他在人世,早就杀了替朱厚照报仇了。

果然,陆炳解释道:“说来话长啊,总之我们是互惠互利,有人说是江彬害死了先帝朱厚照,据我推断并非如此,但口说无凭,若你不信还是自己问他吧。”陆炳说着伸手推开了房门,屋内江彬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本棋谱,见陆炳段清风两人进来忙抱拳到:“刚才就听到门外有两个高手的脚步,若不是有你陆文孚在,我还真怕是朝廷派来缉拿我的呢。文孚兄弟,这位是武当的段少侠吧?”

“哦,你还认识我,消息可够灵通的啊。”段清风调笑道,言语之间倒没有别的不快情绪,就好似老朋友之间的对话一般。

江彬笑道:“不过是以前执掌过一阵子锦衣卫,锦衣卫乃天下之耳目,理所应当的知道段兄弟的大名,也知道你在先帝身边做护卫,还是武当瑰宝丹阳子的唯一弟子。话说回来,当年我也是想要叛乱的人,想要牟朝篡位,就要对敌人有所了解,而段兄弟在先皇身边,这么显眼的位置,我怎能不也一并了解呢。咱们虽然未正式在一起做过事,但我与晁伤和蒋家哥俩可都打过交道,而且在清江浦边两军阵前,我也曾见过段兄弟,可能段少侠您当时没看到我吧。”

段清风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其实那一次他也看到了江彬,自己一众人等保着朱厚照从王守仁江彬两方大军之前走过,这等惊心动魄紧张万分的场景怎能忘记。

陆炳问道:“江彬,清风不是外人,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接下来你想怎得办,反正我也要辞官了,你把孩子接走就接走,你不用管皇上那天给我说了什么,我知道那天我入殿的面圣的时候你就在一旁。朱厚熜不知道你在哪里,可我知道。你尽管接走孩子,至于皇上那边他爱咋地咋地,我想现在他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内心备受谴责,也会记起我的好,所以一时之间不会动我。”

“不可,不可因为我的事儿陷你于不义,原本我就没有信守承诺,反倒是让杨登云自己跑了出来。对于往事登云不急恩怨,一笑泯恩仇,前些曰子还跟我小酌了几杯,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好让你再替我背负责任。万一连累了你,江某怕是万死也不能心安理得了。”江彬抱拳情深意切的说道。

陆炳突然笑了起来道:“江彬啊江彬,你说这番话是觉得我傻,还是想体现你傻?你我二人原本虽然素无情义之交,相互之间也不够了解,但你能身居高位,且在紧要关头舍弃家人,难道你还要告诉我,你是一个傻子,自然不是,你也不是个这么重感情的人,否则以前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江彬我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你现在既然威胁了皇上,肯定要受人追杀,想要恢复往曰的尊位那是不可能了,这个你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跟皇上谈条件的时候,你压根没提。你曰后能在逃亡中留个小命就是万幸,带着你的家人无非始终累赘。”

见江彬还想解释什么,陆炳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自我把你家人接回来以后,我府衙四周就已经收到了严密的监视。你的几个儿子身手都不差,现在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跟着你逃命尚且没问题,可是若是要拖家带口的怕是不行了。所以你带着儿子和手下逃命,留下妻和子放在我府上,也算留了双重保险,万一哪一方失手被擒,也不至于让你江家断了后。给你江家留个种,也是给自己留条路,才是你的最终目的。江彬,我说的对吧?”

江彬一愣随即摇摇头,学着陆炳刚才叫他的语气说道:“文孚啊文孚,你若不是天生一副牛脾气,你岂能落得如此地步,你的城府和智慧怎就左右不了你的姓格呢,真是奇怪啊,奇怪啊。呵呵,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刚才你猜的一点也不错,我正是这么想的,再说让江然做你的义子,凭你的姓格也亏待不了他,这也是为他好。但你说我这做父亲,一点父子之间的亲情也没考虑,那倒也冤枉我了。”

陆炳哈哈大笑道:“冤枉你了,怎么不冤枉死你呢。对了,你刚才说起我老岳一笑泯恩仇的事情,我倒想问呢,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岳丈大人说,现在你俩皆是逃犯,故而也没在我家有什么冲突,天命如此不如一笑了之。他倒是都会隐忍,只不过你初来府上的时候,我岳父就发现了你,毕竟他是轻功好手,而他的眼神在每次看你的时候,都有种想要杀了你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江彬答道:“这事儿还得问你岳丈去,万一他不想让你知道,我这随便一说,岂不成嚼舌根了。再说大家站的角度不同,所看到的事情发展和结果也就不同,所以描述起来颇有偏差,万一我这个版本让你对你岳父心存芥蒂,那岂不是自作孽,别忘了我儿子可是在你手里。你再如郭勋一样,虐待我儿子,哎,那我找谁说理去。”

陆炳点点头:“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不客气。”江彬答道,说罢两人都发出略带阴冷的笑声。

笑声渐落,陆炳略一沉思说道:“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就放心些了,郭勋对你的家人本以为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便要提醒你也能放下仇恨。你别笑,好好听我说,总之我的意思是别找郭勋报仇。”

“我明白,当年我当权的时候,我没少整这小子,他报复一下也属于正常,我江某这点理智还是有的。再说了,我若一报复他,那你曰后可就惨了,这不又一次间接的等于坑害了我自己的儿子吗?一切以孩子为主,否则你老说我冷血,我可承担不起。陆文孚是个讲义气的人,而卧江彬其实也不差,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罢了。总之大恩不言谢,江然我就拜托你了。”江彬抱拳深鞠一躬说道,随即觉得此礼不够大身子一震,撩袍便跪。

陆炳并没有阻拦,此为托妻献子之恩,陆炳受得起这一拜。江彬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说道:“陆炳,你的恩惠我江某永记在心,我知道你心中一定还有两件事。其一应该是关于先帝的事情,我江彬对天发誓,武宗皇帝不是我江彬所杀,我想过要杀他,却没有实施,这些年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论是张永谷大用等人,还是杨廷和等朝臣,都不太可能下毒。至于你先前疑虑的我为何不让手下人跟皇上用真招式相搏,相信你现在为官久了也会明白,一是溜须拍马哄圣上开心,二是真怕刀剑无眼打坏了皇上,到时候担待不起,绝非阴谋设计好了的。”

陆炳说道:“我信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你心中真的有鬼,你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把儿子救出来,又放在我身旁,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给了我一个人质,授人以柄吗,凭你的才智定不会这么做的。”

江彬道:“那江某再次谢过了,信任是最难得的,没想到我江彬混到最后,天下能够信我的除了家人,竟然也只有你陆炳了,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啊。好了,第二件事就是我还掌握着多少秘密,暗探杀手和密道,对吧?”

陆炳点了点头,江彬道:“这个是我保命的最后一线生机,恕在下不能给你,但我自认时不久矣之时,会尽数告诉你的,你可要活过我啊。”

“理解,理解万岁嘛。你放心好了,我年轻力壮的,我一定比你这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活得久,呵呵,你在人世间现在已经是被除名的人了,真身早就在西柴给剐了,还跟我比活头呢。”陆炳笑着说道:“不闹了,你趁着走之前,给你儿子取个名字吧,然后把他叫过来见你一面,总算也得认个面儿。你要不要见?”

江彬叹息着直摇头,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见一面吧,下次再见还指不定是何时呢,是生是死,是否阴阳相隔也说不准。”

第七十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怎么今天尽说些丧气的话。”陆炳道。

江彬苦笑曰:“好,不说了。不过,一会儿见了孩子,切不可说我是孩子的爹,否则童言无忌哪天说出去,免不了给你惹麻烦,更可能会让江湖旧仇纷沓而至,引来杀身之祸。我走的时候孩子还小,认不出我来,今日也不想认识,便也少了许多麻烦,也解了一段牵挂。日后孩子长大了,若是我回不来,他也不会记得有我这个父亲,对你自然是如亲生父亲一般,你们父子之间也不至于有什么隔阂。请恕我多心,文孚你如此讲义气,我江彬也不能太不仗义了。至于名字,就叫陆绎吧,一个绎字,本意祭奠和丝线,表明江家的血脉根源相通和我父子之间藕断丝连,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给自己一个安慰。文孚兄弟,你看可好?”

陆炳想了想,嘴中重复着陆绎的名字,然后赞道:“好,就权且叫陆绎吧。”

陆炳命人带来江然,江然身子不高,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是因为吃的不好而有些发育不良,也对亏他此时还年幼,再过两年即使想补救也为时晚矣了。这孩子长的倒是不臭,挺讨喜的,这人与人之间要讲究是否对眼,陆炳和这孩子对上了眼,于是柔声细语的说道:“江然,从今天起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江然并没有什么反应,两眼依然很是失神,陆炳的心中不觉有些酸楚。这孩子都快被郭勋折腾傻了,沉默片刻说道:“孩子。你到家了。”

江然申请一晃突然跪倒在地说道:“主人,小奴知道了,小奴再也不敢了。”

江彬顿时眼睛就红了,知道自己儿子在郭勋家就没少受苦,可未曾想到这孩子的精神都有些崩溃了,说出话来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慌慌张张好似惧怕那随时而来的殴打一般。那幼小的身体颤抖着,失神的眼睛躲闪着。透出无穷的恐惧,看着看着,江彬的眼泪就下来了。郭勋,算你这个狗杂种命好,若不是现在没法杀你,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江彬握紧拳头,愤恨的想道。

那年全家被抄的时候。江然才两岁,而今孩子已经不记得江彬了。江然的衣服很短,直立着不动尚且还能遮掩,稍一动弹就露胳膊露肉的,目所能及的地方尽是些鞭痕,眼光里面的惧意让人看了心碎。好似眼前的这帮大人不是人而是魔鬼一般。

陆炳猛然一拍桌子喝道:“给我站起来。”江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就像是生病打摆子一样。

陆炳走到他面前扶住孩子肩头,微微用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给我记住,我叫陆炳。字文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而不是谁的奴隶,只跪父母,连天地都可不跪,不为别的,因为你爹叫陆炳!……当然除了父母以外,你唯一要跪的是这个人。”陆炳说着话看到了偷偷拭泪的江彬,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指向江彬,说道:“儿子,去,给那位大伯磕个头。”

江然显然不会因为陆炳的几句话而释然,他只是个孩子,先前养成的恐惧让他明白要服从大人们的一切命令,不管这个人是老爷少爷管家还是丫鬟。他没敢抬头看这个声称是自己爹的俊朗男子,因为从小他都被人骂做事没爹的野种,而今竟然有人做自己的爹了,幸福来得太快了,让江然有些不敢相信。

江然现在的顺从,纯属先前的习惯,于是走到江彬面前,纳头便拜。刚才那个说是自己爹的人说了不让自己乱磕头,可已经叩头磕习惯的江然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反而因为这个头磕了下去,而心情舒爽了很多,好似这才他应有的生活。

江然听陆炳刚才的那番话,没觉得有什么,心中只是有些许好奇,有些许激动,可今后的日子怎样他说不准。但站在江彬的角度上却截然不同,陆炳刚才的那番话却着实令这个老政客的心中翻江倒海感动万分,江彬伸手扶起了江然,摸了摸他的头对陆炳抱拳道:“谢了兄弟。”然后转身从窗户翻出,消失在院落之中。

陆炳知道,江彬之所以匆匆而去,是因为心愿已了,更是因为若是此时不走的话,怕是要泪洒当场泣不成声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人就是如此亲情的感动可能在一瞬间,便是永久的羁绊,牵挂终生。

陆炳坐回了木椅之上对江然说道:“从今天起,你叫陆绎,是我陆炳的儿子,没有可以伤害你,欺负你。告诉爹,你叫什么名字。”

江然这次听明白了,这个男子果真要做自己的爹,不管他日后对自己如何,但是从今天起我江然有爹了!虽然江然年幼,但是也在郭勋的武定侯府中见过人家的父子,他曾问过为啥自己没有爹,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而今自己竟然也有爹了,这爹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虽然自己的爹没有长长的胡须,年纪也很轻,但是一点也不减他的威仪,他正如一尊战神一般端坐在木椅上,不怒自威!

江然诺诺的叫了声爹,然后答道:“儿名曰陆绎。”

“给老子大声点!”

“陆绎!”

“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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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带走陆绎给他安排房屋休息后,陆炳长舒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对段清风说道:“这孩子多可怜啊,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

段清风笑道:“文孚兄啊,你现在怪可以的啊。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二十有四吧。我刚才路过厢房,听到屋内有一女子走路,分明有轻功的底子,但是略显拖拉应该是有孕在身。我想应当是杨小姐,不,应当叫嫂夫人,这么一来你就应该有三个儿子了。我在想,你若是到了不惑之年。是否就该儿孙满堂了呢,哈哈哈哈。我就是笑这个,怎么还不准啊?”

“去你的,当然准你笑了。你以为我想啊,少生孩子多种树的道理我是明白的。”陆炳笑骂道:“不过你说的真可能有道理,我到不惑之岁的时候,怕是连孙子也有了。这说明啥啊。说明老子的家伙事儿强悍,有些人想要还要不上呢,所以咱就且偷着乐去吧。再说了,现在什么年间,又不讲究什么劳什子计划生育,生多了也不罚款。那我怕啥,生去呗,生个儿孙满堂才好呢。对了,清风兄弟,你的内丹拿来了吗?”

“拿来了。不过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我掌门师兄张清泽纠结了不少人。企图抢夺内丹,练就一些邪门的功夫,如今我可是如同你当年一般,成了武林公敌了。”段清风道。

陆炳拍手笑曰:“你看,要不说风水轮流转呢,没事儿,这次咱哥俩还是站在统一战线,共同进退。不过话说回来,有你师父丹阳子他老人家在这儿杵着,你掌门师兄张清泽如何陷害你,莫不成连你师父也陷害了?再说了,这老小子什么倚天剑屠龙刀的谣言破解了?”

“师父到没有遭受陷害,只是内丹的消息一出百口莫辩啊,但是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在武当山的共同利益下到不至于太卑鄙了,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根上断不了。不过你还说呢,你那几句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弄得江湖上风云突变,你倒是出去征战了,留下中原打的是水火不容啊。我武当也险些成了天下的敌人,除了少林派在新旧交替住持,南无派的刘至洞和纪联洪师徒二人正在闭关,故而没来以外,大部分门派都来了,武当山被群雄围骂了数月,要不是家师他老人家还在山上,并下了一条死令,擅自闯山者死,估计早就有大胆狂徒冲上山去讨说法了。这么一来,我掌门师兄可没少被师父训斥,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所以要说坏,还得当数你陆炳啊。”段清风也笑了。

陆炳啧啧了两声酸不溜丢的说道:“哎呦,还打碎骨连着筋呢,你忘了你师兄以前怎么对你的了,你可别把他想太好了。我这人不爱传闲话,只爱办实事儿,今日也就看在咱哥俩过命交情的份上我才多说两句,你可得小心着你师兄点儿,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段清风的脸上显现出一股莫名的红晕说道。

“你看起围骂武当山的事情,就表明以武犯禁是要不得的。你说说练武强身健体也就罢了,没事儿成天吃些斗殴,开什么武林大会,还推举武林盟主什么的,武林是什么,就是绿林就是黑道,有这劲头别跟咱大明对着干啊,去打倭寇去啊。”陆炳说的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横飞。

陆炳缓了缓语气又说道:“你说这帮武林中人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我随口一说他们就信了,这都过去几年了,怎么还没解释清楚呢?”

“自然不是,张师兄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众人也应当明白了,只不过他们不想让自己明白罢了。”段清风道。

“哦?此话怎讲?”陆炳奇道,他还真没好好地思量过这些武林人士是如何想的,总觉得这群人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草莽,稍有头脑的人也都从商从官了,谁还没事儿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若是以武功生财或保命,陆炳上能理解,可如果提着脑袋过日子,挣不多的钱,吃万般的苦,就为了习武本身,陆炳除了佩服以外还真说不出来别的什么了。

段清风答道:“你这一看就不是纯正的武林中人,你想啊,他们明白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是你随口胡诌出来的,那首先在面子上就要挂不住了,这么多人被你一人戏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岂会这么就认了,这是他们故作不明白的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一旦承认了这不过是胡说,那武当势必要清算先前天下群雄来武当找的麻烦,这么多年群雄没少骚扰武当,这事儿他们不占理。最后是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这么闹下去,对群雄有利可图。只要是坚持下去,武当就要时刻小心,任何一方面出现了差池和纰漏都会被天下群雄问责和耻笑,最终武当会因为不堪受扰交出一套剑法或者拳法,给武林中人学习,这下就等于得了利了。我这么说,文孚兄可否明白?不过如今,张清泽倒是成功转移了视线,把众人从纠缠倚天屠龙,转移到了内丹上,对于他们而言,内丹可比武当的拳法剑法或者别的什么赔偿重要多了。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用不了一年半载,又会有人说这是谣传,接着出来一堆所谓的高手辟谣,最后不了了之。这边是江湖,虚伪而浮华,肮脏且卑鄙。”

陆炳微微摇首赞叹道:“恩,你说得对,只不过以前在我看来肝胆相照的武林,比我想象的还要阴险和肮脏,这不光是人性上的问题,更是社会群体的因素。”

“其实不论官场还是武林,总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龌龊发生。”段清风道。

“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陆炳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第七十五章岂能事事如意

丹阳子运尽了最后一丝功力,然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此时的丹阳子不似先前那般仙风道骨,却更加平易近人,好似邻家老者一般,俨然就只是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地方了。

丹阳子看着依然在闭目运功,消化梳理着体内内丹所带来的不适的陆炳和段清风说道:“陆炳,阳丹以少阴经为枢,走太阴和厥阴,从而发遍全身,聚肩井之口,内气外放逼人于三尺之外!”

陆炳点点头按照丹阳子的提示运气,顿时身体好似着火一般,瞬间屋内温度骤升,热浪滚滚,屋内的景象都在热浪的作用下显得飘忽了,而陆炳身旁之物则被推出去三尺有余。

“清风,阴丹,以少阳为筑基,走太阳与阳明,两路通发周身,一大周天后,内敛收气于膻中,下压至余腹,事成后,冰冻严寒,身周三尺内生机全失。”丹阳子继续说道。

段清风依照此术照做,顿时身畔冰冷无比,好似寒冬腊月一般,身旁的物体顿时失去了原有的生气,犹如尘封已久的古物。而屋内的温度也迅速因为这一切的发生而冷却下来,甚至在段清风所做的地面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段清风和陆炳同时睁开了眼睛,并大叫一声,屋内空气无一丝变化,但地面上却不断有气体游走,登时越转越快,却没有再度引起温度上的变化,猛然间又静止了。只见在中间的丹阳子身下,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八卦。丹阳子扬声道:“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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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服下阳丹之后,总是感到有些不适应,浑身燥热无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而丹田内原本注入的气体,此刻又分离出来,形成了陆炳,万儿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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