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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女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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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把门关得很严,昨天晚上她们两个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清。所以,在郭莉走了以后,他颇费了一番脑筋进行分析研究。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郭莉肯定要帮助银俊雅招商引资。虽然具体怎么帮助难以判定,但她必然会有举动。只有跟紧她,才能了解其中的内容。他跟贾大亮通话以后,贾大亮赞同他的分析,要他摸准情况,及时采取过硬的措施。他尽管唯命是从地应了下来,可内心深处不时地发虚。前面已经作过介绍,路明是通过夫人的作用入伙的。在他们得到了一定的好处之后,就曾想脱离出来,求得往后的安全。只因难于实现,才不得不提心吊胆地随从着。北京之行贾大亮交给他的任务,让他非常犯憷。他采取当着贾大亮的面唯命是从,坚决保证,离开后谨慎从事,能干多少算多少,绝不暴露绝不冒险的方针,视机而动。当天晚上银俊雅去而不归,给了他一个机会,他顺理成章地做了一番文章。得到黄顺德招供作案以及杨部长到太城要纠银俊雅县长助理的信息以后,他受到鼓舞,似乎看到贾大亮又要胜利了,因而又接连采取了一些行动。郭莉的再度出现,使他害怕。因为在太城他已知道了郭莉的厉害。更重要的是,郭莉是上上层人,他认为上层要治下层是易如反掌的,何况郭莉是个能通天的记者。所以,他一看见郭莉,由不得心跳加快。

“郭记者,您来了!”路明赶快迎了上去。他觉得他打招呼的声音有点失真似的。

“噢,路局长。”郭莉握住路明伸过来的手,注意看了一下他,一起往饭店里走去。

银俊雅本打算和郭莉记者两个人到农总行去,不愿有路明等人参加。但路明这时候却表现得很积极,跑前跑后,而且准备好了车。这样,只好跟他一起去了。

花行长听说《人民日报》的记者采访,很快安排见面了。他一看有银俊雅跟着,为之一愣。在招呼他们坐下之后,花行长把郭莉叫到另外一个房间,问她是否为银俊雅的事而来?问她了解不了解银俊雅的真实情况?郭莉把她去太城的情况以及对于银俊雅的了解,说了一遍。说明她正是为着太城的资金来帮银俊雅汇报情况的。花行长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对银俊雅的怀疑,理由是像银俊雅那样为了公家的事,连夜跑到家里,找了处长,又找司长,为了一大早找到行长,晚上不睡觉,蹲在外边等了一夜,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除了怀疑其动机,不好理解;说好第二天跟县长、主任、局长一起来汇报,结果只多了一个自称财政局长的人,县长主任局长一个也没有来,说是突然家里有事了,很不可信;最重要的是,在银俊雅汇报的当儿,花行长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银俊雅是个坏透了的女流氓,她根本无权代表太城县人民政府,她的县长助理是非法的,地委已责令撤销了。花行长正是接了这个电话以后,才引起警觉,联想到前面发生的事,从而改变了态度的。

郭莉一边听一边琢磨怎样解除他对银俊雅的怀疑。关于连夜跑到家里,很好解释,这正是银俊雅对事业执著可贵之处。至于黄福瑞等人不出场,就有点不好解释了,既是专门来北京办这事,怎么会因家里的事而返回去不来农总行呢?

他不来,计经委主任和工业局长为什么也不来呢?那个匿名电话,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说是坏人造谣、万一地委真有撤销的指令怎么办?根据那里的情况,这种可能不是不存的。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如实介绍一下太城的复杂情况比较好。这样或许能够激发花行长的正义感。促使他扶正祛邪,帮助银俊雅。于是,她把太城深层次里的斗争,把常委会上如何定银俊雅县长助理的经过,向花行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不料,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花行长越法觉得没有底了。他说,他不能把几千万元的款给了这样复杂的地方。郭莉想出各种理由,说了许多能感人的话,企图说服花行长,让他改变态度。花行长总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听而不闻,抱定一个老主意。郭莉忽然想到她的那个长篇通讯今天要见报,跑出去找了一张报纸拿给花行长看。花行长粗粗地看了一下报纸,态度才有了一点转机,同意听一下银俊雅的汇报。

汇报自然是很成功的。不过,花行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研究研究。

银俊雅和郭莉当然知道研究研究的含意。没有别的说的,只能暂且告辞。

离开农总行,郭莉把花行长说的匿名电话悄悄告诉给银俊雅。银俊雅联想到黄福瑞不辞而别以及朱丽山、李发奎借故躲开,估计家里一定出了非同一般的麻烦。因此主张必须设法把家里的情况搞清楚。郭莉同意她的意见。因为在农总行的实践已使她感受到,如果没有太城方面健康正常的支持作铺垫,她们两个人是完不成任务的。她想了个主意,悄悄告诉给银俊雅。银俊雅点头同意。随即让车把她们送到郭莉家里,让路明还回住地休息。两个人摆脱路明的监视以后,一边放开来分析讨论太城可能发生的问题,一边往太城方面打电话。栗宝山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拨通县委办公室的电话以后,接电话的人说,栗书记去地区了,黄县长未见回来。问他黄县长家里有什么事,回说没有听说有什么事。问有别的什么事没有,也说没有别的什么事。叫他找金主任接电话,他过了一会告诉说,金主任找不见。银俊雅又拨通爱人单位的电话,他爱人周满丰接上电话以后,吞吞吐吐,不能放开来说话。她知道是跟前有人,不便说,遂改变了方法,问他有没有撤销她的县长助理的事,回答说,有这样的传言。问县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回答说没有听说。

“看来大的事兴许没有。或者是发生了,尚未公开。”银俊雅打完电话,做出这样的判断。

“现在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了。俊雅,我们快做饭,吃了饭索性搭夜车回去一下,弄个明白。”郭莉快人快语,一边说一边奔往厨房。

吃完晚饭正要走,栗宝山和张言堂找到郭莉家里来了。

银俊雅和郭莉喜出望外,她们迫不及待地询问太城的情况。

栗宝山把她们离开太城以后发生的两件大事,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同时说了他和张言堂对这两件事所采取的战略和对策。银俊雅和郭莉听后拍手称快。栗宝山接着说:

“他们企图通过在大字报案件上采取的这一个动作,一方面干扰破坏北京的招商引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离间我们同黄福瑞的关系,把我们的怀疑视线从他们的身上引到黄福瑞的身上,达到他们渔翁得利,取而代之的目的。他们是想得太美太天真了。如果说,大字报是他们炮制的,我还曾有些怀疑的话,那么,他们破案的结果,就几乎完全打消了我的怀疑。别的暂且不去细说,仅黄顺德写的那一份大字报底稿,就足以说明此案是假的。黄顺德是个浪荡公子,他竟然能在监狱里回忆着写出大字报的底稿,不但写得一字不差,而且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相信,他们无法对这个案子一手遮天。地区司法部门肯定要插手,黄福瑞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束手等擒。或许正因此使黄福瑞变得坚强起来,彻底打消对他们的畏惧和幻想。不管迟早,此案必将真象大白,作鬼的人必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对此我们不必担什么心。至于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事,刚才已经说过了,由于郭莉小姐的文章及对有力,不但渡过了难关,而且得到了地委的首肯,更不用再为它忧虑了。现在我们应该一心一意地做好北京的文章。这也是我们急着赶来的原因所在。你们快说说北京的工作进展情况吧。”

银俊雅把到北京以后的情况汇报了一遍。栗宝听说花行长接到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匿名电话,忍不住地说:

“这件事充分说明我们曾经怀疑过的那个罪恶机关一定是存在的了。”

“你是说,这事没有别的人知道?”银俊雅问道。

“我刚才在说这件事过程的时候,你应该是听明白了的。

从杨部长到太城找我,到我去地委找杨部长,期间没有任何别的人在场,太城除了我和张言堂,地区除了杨部长,最多再加上地委辛书记,不会有别的人知道,这几个人也绝不会向外讲。可他们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就给花行长打了这个电话,除了从那个暗机关得到信息,没有别的途径。”栗宝山十分肯定地说。

郭莉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个罪恶的暗机关是什么:“我不明白你们所说的意思,难道还要对我保密吗?”

粟宝山跟银俊雅、张言堂交换了一下眼光,觉得没有必要对郭莉保密,便把他们在栗宝山办公室设置窃听器的怀疑告诉了郭莉。郭莉听后十分惊讶:

“会有这样的事?那还了得!你们为什么不报告?”

栗宝山说:“不报告是因为没有确切的把握。我和张言堂曾下功夫找过,始终没有发现那个机关的所在。即使证实了它的存在,也不宜报告的。”

“那又是因为什么?”郭莉感到不解。

栗宝山说:“因为对于我们的威胁,不取决它的存在,而取决它存在了我们不知道。一旦我们知道了它的存在,它的威胁就不存在了。而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它为我们服务。”

“高!实在是高!”郭莉竖起大拇指来,模仿一个刘江的动作。

几个人愉快地笑了一阵。

郭莉接着说:“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如果我没有到太城亲自作过那几天采访,你们说的这件事,我是不会相信的。以前我总认为只有反动派、保守派才是改革开放的阻力。通过太城的事,我明白了,一切恶势力都是改革开放的阻力。他们看起来并不反对改革开放,他们只是对一些人有意见,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可他们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实际上他们对于改革开放的破坏,是最严重的。”

“郭莉记者说的极是。你的话是从政治的高度点出了这场斗争的实质。”张言堂十分赞同地说。

郭莉很激动:“我这回到你们太城去,结交下你们几个,实在是这一生中收获最大、最难忘的幸事。如果你们真信得过我,不嫌弃我,我愿跟你们同甘共苦。不把太城的面貌改变了,不把坏人的老窝挖出来,誓不罢休!到那时,我再写一篇高质量的长篇通讯。”

栗宝山、银俊雅和张言堂三个人紧紧握住郭莉的手。这天晚上,他们畅谈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早晨,栗宝山、银俊雅、张言堂和郭莉及时赶到了农总行,在花行长刚刚上班以后,就跟他见了面。栗宝山向花行长交上盖有太城县委大印的介绍信、名片及有关资料,完全取得了花行长的信任。他还针对那个匿名电话,严肃郑重地辟了谣,给银俊雅以极高的评价。同时简要地介绍了太城的情况。以一个县委书记的身份,切当地向农总行提出资金扶持的请求。花行长叫来总行其他领导以及强司长和连处长,当下进行具体地研究。

正在研究的过程当中,地委书记辛哲仁也赶来了。

“我分析你们准在农总行,果不其然。”辛书记看见他们,高兴地说。

接下来,自然是介绍,握手。花行长见地委书记也为此跑来了,心里更加有底。结果,花行长不但拍定给太城县两千万元人民币低息贷款,而且请他们共进午餐。

下午,在辛书记和栗书记的具体指挥和亲自参与下,跑金矿厂的设备订购。仅半天,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晚上,他们又加班研究策划新闻发布及项目洽谈会。

在郭莉的努力下,《人民日报》免费给他们登了广告。

也是在郭莉的努力下,《人民日报》社免费给他们提供场地,如期召开了新闻发布及项目洽谈会。赶来参加会的新闻记者和企业家有三百多人。银俊雅又一次发挥了她的超人才气,把太城的县情、环境、发展前景及每个项目的具体情况介绍得又清楚明白,又生动感人,又具体细致,让参加会议的人听了,感到实在,可信,有吸引力、因此谈成了开发黄金、赤铁、磷矿石、煤炭、珍珠岩、膨润土等十三个项目,引资总金额达五千万元人民币,获得了预想不到的巨大成果。

二十、梦想

黄福瑞和银俊雅等人去北京的那个下午,贾大亮一伙惶惶地策划了好大一阵子。

接二连三的失利,使这位姓贾的黑司令十分懊恼。常委会上把银俊雅提为县长助理,更让他感到了危机的加重。凭着几年来的观察和体验,他深知银俊雅非等闲女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可以好几年默不作声,但一旦时机成熟,她竟表现得是那样充分。而且不是把眼睛首先盯在个人的恩怨上,是盯在更高的东西上。他已经断定,如果有一天银俊雅掌了大权,她不仅会向他讨报那次的一箭之仇,而且会把他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个危机感,几天以前在万人大会上就产生了。直到现在他也猜不透,栗宝山跟银俊雅是怎样伙起来的?为什么一下子召开万人大会搞平反?弄得他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使他强烈地意识到栗银合伙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因此,他召集伙计连夜商讨对策,搞了那张大字报。不料,大字报不但成了银俊雅和栗宝山又一次当众申诉正义的凭借,而且成为他们的一个把炳,被栗宝山牢牢地抓在了手里。栗宝山一方面要他们限期破案,一方面驳回了他们企图兴师动众,搞扩大化的作法。弄得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他一想起来就心里发毛。后来采取的围城计划也失败了。栗宝山提出召开发展战略研讨会,他还高兴地认为,这正可以成为他们表现的机会。想不到成了银俊雅大出风头的阵地。开常委会说是研究决定发展战略,可栗宝山和郭莉一唱一和,突然提出叫银俊雅当县长助理的问题,并且不顾大家的反对,就那样拍定了。紧接着派她去北京引资招商。要是北京之行成功了,那银俊雅就站住了,栗宝山也就站住了,他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所以,贾大亮十分惶恐不安。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足足转了有一个时辰之后,不得不冒险找金九龙和石有义商讨对策。

贾大亮向他的两个同伙讲:“我们必须破坏了他们这一次的引资招商。我说的是他们搞的这一次。作为引资招商,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我们要采取积极的态度。在破坏他们这一次的同时,要想办法把这个权力夺过来,由我们的人去搞。矿业兴县,看来是对的。我们的态度也不是反对,而是积极地设法拿过来抓在我们手上。这就是我们的方针。

眼下最急迫的是,赶快想一个什么办法,先把他们这次的引资招商搞砸了。”

“路明不是去了吗?”石有义说。

“他是去了,可他能起什么作用呢?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随行,一个陪衬,搞成功了,功劳记不到他的头上。功劳是银俊雅的,最多黄福瑞有一份,黄福瑞的也不是我们的。那样,倒促使黄福瑞跟他们亲近了,跟我们变远了,等于加大了他们的势力。虽然路明走的时候,我已给他作了交待,让他设法破坏,可路明那两下子,我们不是不知道,再说他早就有了异心,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尽管计经委主任朱丽山和工业局长李发奎,也算是我们线上的人,但毕竟有区别,不能对他们说这些,所以,这事困难很大,又不能坐等他们成功,唉!”贾大亮又着急又犯难地说。

“看来只能在黄福瑞身上做文章了。”金九龙思考半天说。

于是,围绕着如何在黄福瑞身上做文章,你这个招,他那个招,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形成了一个一致的意见:把大字报一案安在黄的头上。他们认为,这样做不仅有可能,而且可以一举多得。因为屡屡不让黄当书记,黄心里早就不满,不欢迎栗宝山来。栗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黄反对是很自然的。这是思想基础,人们能够相信。黄的儿子黄顺德是个赖货,脓疱,通过他能够达到目的。这样,一可以兑现栗宝山限期破案的指示,解脱他对石有义的压力。二可以使黄福瑞无法忍受,立马离京返回。他一返回,朱丽山和李发奎定会退了下来,剩下银俊雅一个人,引资招商的失败就会成为定局。三可以把黄福瑞推到与栗宝山完全对立的一边,给栗宝山再树一个公开反对的强劲对手。四可以为他们创造一次检验栗宝山真实态度的机会,如果栗宝山真信任他们,就会让贾大亮接替黄的县长职务,那他们就按金九龙曾经提出过的方案干下去。如果不让贾大亮当县长,就说明栗宝山信任他们是假的。那他们就要彻底丢掉幻想,不能坐等栗宝山站稳了脚根,长好了羽毛,翻手为云,把他们打人死牢,而要采取果断措施,先下手为强,在栗宝山和银俊雅还做着成功梦的时候,就送他俩去西天。

贾大亮兴奋得情不自禁地喊:“好!就这样干。”

人夜以后,贾大亮在办公室坐阵,石有义具体组织实施.金九龙到家里守着电话,等着北京方面的信息。

晚上十二点钟的时候,金九龙接到了路明的电话。他听说银俊雅离开住处还没有回去,立刻向贾大亮汇报。贾大亮指示他连夜在北京和太城散布谣言,制造舆论。他转告路明之后,在太城忙活了一夜。

凌晨四点钟,贾大亮终于等到了石有义报捷的电话。石有义告诉他,一切都按照他们事前的设计实现了。贾大亮听完电话,一口气喝了一瓶茅台酒。

早晨上班以后,石有义第一个走进栗宝山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大字报案件的侦破结果。石有义离开不多一会,他们听到了栗宝山和张言堂的那一番讨论。金九龙以先知先觉者胜利的姿态说了许多受委屈的指责别人的话。

通过与路明联系,选在下午黄福瑞将出发的时候,给黄福瑞打了那个匿名电话。得到黄福瑞坐车返回的消息,贾大亮又喝了半瓶茅台酒。

这时候,杨部长突然来了。杨部长要栗宝山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谈话,使他们听到以后,欣喜若狂。贾大亮对金九龙说:“现在的形势已不是按你的既定方针办了,现在的形势是要把栗宝山赶走了。真是天助我也呀!待成功了,咱们一定拿银婊子解解馋。”

栗宝山和张言堂追往地区之后,他们没有了顾虑,立刻到贾大亮的办公室集中。经研究,首先把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信息传给北京,传遍太城。然后选在关键时刻,给农行花行长打了一个匿名电话,一下就把银俊雅的努力告吹了。

他们分析,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决定,绝不单是杨部长或者地委组织部作出的,一定是地委,起码是地委辛书记作出的。栗宝山跑到地区去求情,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他越求情,越拖着不执行,越会惹恼地委的领导,那离他下台的日子就不远了。这些狐群狗党,高兴得简直昏了头脑,他们甚至安排人买了鞭炮,准备举行庆祝活动。他们根本想不到撤销银俊雅县长助理的事不仅很快化为乌有,而且委书记和地委书记相继赶到北京支持银俊雅。当两千万元人民币低息贷款在农总行办成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狂喜的睡梦里。

下面需要说一说黄福瑞返回太城的情况。

生活工作了几十年,黄福瑞遇到过不少惊骇的事情。但都没有这一回让他惊骇得无法保持些许的镇定。在没胡回到太城以前,他还不知道儿子交代是他指使授意的那一节。然而,仅就儿子作案,他就觉得了不得了。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案子,这是太城激烈政治斗争的产物。他的儿子陷进去,他还能幸免吗?一方面,他想这里头可能有政治阴谋。一方面,他也不敢排除儿子作案的可能性。因为儿子是个不争气爱惹祸的东西。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他都是天大天大的事情。他本来想哪一方都不得罪,求个安全省心,找机会调到地区,逃开这个是非之地,清清白白安安稳稳地过个晚年就行了。这一来,弄不好把他把全家都毁了。他参加工作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一回因为家里的事,扔下工作,离开岗位,而这一回,他把工作什么完全都不顾了,连给北京去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打声招呼,就坐上车心急如焚地赶回来了。

回到太城,他先奔家里。当时,他老婆焦翠凤只知道儿子没有回家,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进了监狱,因而对此还没有什么反应。她反应强烈的是传的银俊雅到北京后的流氓活动,一见丈夫就拉住责问他是不是跟银俊雅睡觉了。黄福瑞正在火头上,一巴掌将老婆打了个狗吃屎。这是他第一次打老婆,打得又是这样重,一下把老婆打得愣住了。老婆惊恐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哇地一声哭了。

黄福瑞看出老婆还不知道儿子的事,顾不得哄她,一拔腿就往外走。他老婆哭喊着追出来。他怕外人听见,自己给自己造不好的影响,不得不又转回来,把老婆推回家里,气恨地说:“你还哭闹个啥?顺德被人家抓起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焦翠凤一听这话,马上停了哭声,睁开吃惊的泪眼问:

“顺德被抓起来了?谁说的?”

“你不要管是谁说的,你不要再胡闹了你懂吗?”黄福瑞顶她这么一句,扭头又走。但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了。他想,儿子到底被抓起来没有,还没有最后证实,如果让没有心肝的老婆乱说出去,岂不被动?再说,就是真被抓起来了,也不宜张扬的。所以,他又对老婆说:“不许你向任何人打问,也不要对任何人讲。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你要记住!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顺德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呀。”焦翠凤非常着急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怕你到处去问去讲,造成不好的影响。顺德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有人给我往北京打电话,说是顺德被抓起来了,我才跑回来的。我现在就去问个明白,你千万不要再出去惹祸。懂了没有?”黄福瑞见女人已经收了撒野混闹的架势,改用规劝的口气对她说。

“我懂了。”焦翠凤已经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点头答应了丈夫。

黄福瑞从家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琢磨:该到什么地方去问呢?去公安局吧,觉得不合适,也有失自己的身份。去问栗书记吧,觉得也不合适,应当把情况搞清楚以后再去找栗书记谈比较恰当。去问贾大亮吧,他有些不大情愿。他希望能碰见一个什么熟人,人家主动地上来告诉他。然而,一路上碰见的许多熟人,谁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们倒是奇怪地看着他,有的问他不是去北京了吗,怎么回来了,弄得他只能吱唔着应付过去。最后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想怎么也会有人来透个信吧。结果坐了大半天,没有一个人到他这里来。这情况,这气氛,使他发毛了。“看来是真的了,不然不会是这样的。”他在心里说。“难道那孽障真会……难道我最害怕的厄运真的要来了吗?”他不敢往下想。他抱头扒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黄福瑞不得不从恐惧中挣扎起来。他抬起头想,不能在这里死等厄运的到来,必须去问个明白,一定要把真实的情况弄清楚。于是,他出了办公室,去找贾大亮。

贾大亮找不见,他去问政府办公室。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贾大亮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问县里是否出了什么事?都说没有听说出了什么事。他干脆到县委找栗书记,栗也找不见。他又找金九龙。金九龙不等他问,倒先惊奇地问他说:

“黄县长你怎么回来了?”

黄福瑞见此情况,只得把在北京接到的电话告诉给金九龙。金九龙听了,十分吃惊:“有这事?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不知道。”他随即拨通了石有义的电话。那边没有人接。

他又拨通公安局办公室——

“公安局办公室吗?……找一下你们石局长……什么?

找不见。那我问你,大字报案件是不是破了?我是县委金九龙。什么?没有?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给我找一下刑侦队的人……你是刑侦队的?大字报案件破了没有?……没有”金九龙放下电话对黄福瑞说:“一定是有人诓你了,案子根本就没有破呀。”

黄福瑞见金九龙对他如此坦诚的样子,信以为真,说:

“可我的儿子失踪了。”

“是不是?这就怪了。按说,要真像打电话说的那样,公安局总不能不对县委说吧?起码应该给栗书记……”金九龙一说到栗书记这里,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把话打住了。

黄福瑞自然是看到了金九龙的神态表现,问道:“栗书记他……他不是去地区了吗?他到底是因什么去的呢?”

金九龙说:“是啊,我也是忽然想到的这个问题。我想起来了,昨天上午上班时候不久,石有义来找过栗书记,在栗书记的办公室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下午地委杨部长也来找过栗书记。在杨部长回地区时候不长,栗书记就去地区了。会不会……不过我想,那是绝对不会的。顺德兴许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

石有义找过栗书记的情节就像一块巨石似地压在了黄福瑞的心上。他又返回到家里,忽然想起公安局一个对自己很忠诚的干部,于是抓起电话。但拨通以后,立刻又挂断了。他怕被人听出来,连累那个干部。他只好等到下班,把电话打到那个干部的家里。那干部十分紧张地简要告诉他说,顺德是被公安局抓起来了,是黄县长去北京那天晚上抓的。通过当三天晚上的秘密审讯,顺德承认大字报是他搞的,他说他是受父亲的指使干的。那干部说,他没有参与此案,此案是石有义及其身边的几个人搞的。具体情况他一概不知,公安局的好多人也不知道,以上只是他耳有所闻。

黄福瑞听完这个电话,怔怔地呆坐了好半天。现在已经完全证实了,他儿子不仅因大字报案件被抓,而且供认受了他的指使。这可怎么得了呀!不争气的孽障,你既然干了犯罪的事情,你就受人家的制裁好了,为什么还要拉上你的老子?难道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减轻你的罪责吗?你这个糊涂蛋呀!可这样,你老子就全完了。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傻事呢?这可不是一般性质的犯罪呀。

过了一会,黄福瑞又想,儿子干这种事可能吗?似乎不大可能。莫不是他们搞的阴谋,逼迫儿子招供的?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他并没有干什么得罪他们的事呀。他想来想去想不通其中的缘故。他想,唯一的办法是跟儿子见见面,问问儿子的真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然而,怎么才能够见到儿子呢?他觉得这很难办,公安局石有义他们。是不会允许他跟儿子见面的。再说,由他出面问儿子是真是假,他从组织上也不好交代。弄不好,会更加复杂化,使他末了有嘴也说不清。根据多年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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